鸡汤有毒-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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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顾北北出校门搭乘公交车,挤成了沙丁鱼罐头的公交车上气味难闻之极,顾北北被挤得脸直接贴车窗上了,不巧看到谢南和豪车中年男争执的一幕。他的自行车倒在一边,在同学面前一贯带着笑意的脸此刻终于卸下了防具,双目赤红,激昂愤慨。
顾北北摘下眼镜,看那中年男子的面容和谢南极其相似,心中猜测他大概是谢南的父亲,正在和谢南解释什么,谢南转身去扶自行车,长腿一迈,头也不回蹬车走人。
那中年男子叹了一口气,探身进车后排,似乎在和里面的人说什么,这时候顾北北搭乘的公交行驶前进,离事发现场距离越来越远,顾北北余光瞥见后排人的面孔,因为远,所以没有看清楚,只是那身衣服的色彩烙在心上。
如果没有记错,母亲今天穿的也是这样的衣服。
公交赶超了自行车,顾北北看到谢南的身影,两人擦身而过,谢南并没有注意到公交车上她的身影。
顾北北迟疑了一下,她本想下一站下车,但这样一来很有可能再次撞见谢南,这种状态下说什么都很尴尬。然而忍了一路,胃颇为受不了,只能老老实实下车。
好在还有一站的距离就到家了。
路两旁是围栏,围栏里是森林公园的绿荫,京城的秋天落叶时节较晚,但却迅速,古人一朝看尽长安花,现在就能一夜落尽天下叶。偶或有车子呼啸而过,吵闹过后便是静谧,看到前方拐弯的小红楼,快要到家了。
一阵紧急的刹车声,好似风瞬间在身旁停留。
“好巧,又遇见你了,你也走这条路啊。”谢南的声音响起。
他情绪调整极为自然,好像刚才的争吵并没有发生过,顾北北也不会主动提起,微微一笑道,“是啊,好巧,你家也住在这里。”
谢南朝着小红楼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喏,那边。”
顾北北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她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一抹余影,试探着问谢南:“洞明小区?”
“三号楼十五层。”谢南顺着她的话接下去。
“十四层……”顾北北悠悠道,“太巧了。”
谢南做恍然大悟状,“我听说前些天楼下搬来了新房客,原来是你,看来是缘分。”
恐怕不是缘分,顾北北内心幽幽道。
他拍拍自己车后座,“要不要坐一下?我还没有搭乘过女生,你是第一个坐的。”
顾北北没有犹豫,她素来懒,能坐着绝对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毫不迟疑的跨坐在车后座上,伸出食指捅了捅谢南的背,声音里带着轻快:“走吧。”
谢南被她丝毫不推诿的态度吓了一跳,然而一个女生都这么大方了,他再说其他便显得狭隘了些,只能将说多余话的力气用在脚下,车骑得飞快。
车子大概真的没有载过人,顾北北瘦,全身上下都没有什么肉,屁股坐的生疼,只能将自己的上半身微微前倾,头碰到谢南的背时,会像触发电流,“滋”的一声弹回来,最后没有办法,只能像青蛙一样将前肢放在座驾上,用力撑起自己,硬生生变成了自行车后座练瑜伽现场。
毕竟是自己要坐上来的,现在直接喊要下车会让人显得难堪。
门岗一脸“看年轻人早恋多美好”的表情,目送了谢南顾北北过去。
到了楼下,顾北北松了一口气,从车上跳了下来,动作灵活。
谢南也感觉到了,将车子锁好后看向顾北北,“这么迫不及待要下来,我的车技很差么?”
顾北北指出缺点:“我想你一定没有女朋友。”
“你怎么知道?”谢南没有回答,反问她。
“这么硌人的车座,坐完全程的都是真爱呐。”顾北北感慨了一下,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结果发现这水把自己给淹了。
难道我是真爱?她囧了囧,微微自嘲,“这话说的不对,我只是个搭顺风车的。”
谢南并不计较她话中的瑕疵,这时候电梯来了,两人进电梯,谢南主动帮顾北北按楼层,这才扭头道,“你不说我也不会误会。”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也略嘲讽,似是想起来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顾北北想到看到的那场争执,并不多问。电梯略快,很快到了十四层,顾北北出电梯,“再见。”
谢南点点头,电梯关门。
家中没人,厨房也干干净净没点烟火气,顾北北打开冰箱,庆幸材料一应俱全,正要切两块豆腐做个麻婆豆腐,便听到门铃响了。
过去一看,原来是谢南。
“怎么了?”顾北北顿了一下,还是开了门,谢南面带窘色,“没有带钥匙,借坐一会儿?”
第4章 故事
这很像是一种搭讪的借口,不过顾北北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图的,便把人放进来,找了一双拖鞋给他:“先坐吧。”
(请勿模仿,不要随便放陌生人进家门)
谢南坐在客厅,顾北北去厨房继续收拾自己的晚饭,想了五秒钟,决定把谢南的份儿也给做了。
粥在锅里沸腾,发出滋滋的声响,味道飘到客厅,谢南坐立不安,便走到厨房门口,倚着门框,看顾北北做饭。
顾北北旁若无人,既没有问谢南的忌口,也没有开口热情招待,说什么“回去继续坐着,饭马上就好”的话。
“需要帮忙吗?”他开口问道,却没有插手的意思。
顾北北失笑,“你不觉得你说这话很虚伪吗,口是心非,看你的样子就像厨房杀手,还是不要帮倒忙了。”
谢南抬手扶额,被顾北北快言快语说的有些无地自容,却又觉得有点意思,“你一贯这么说话吗?”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与你客气,”顾北北拿眼角瞥了谢南一眼,“毕竟做饭的是我,吃饭的是你,我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是么?”
这话说的倒是坦荡,不过太得罪人了。
然而看顾北北的样子,却又不是什么喜欢虚与委蛇、爱交酒肉朋友的人,显出一份利落的干净。谢南总会被谢父指点说哪些人值得结交,该怎么说话,谢南从云州过来后一直浸淫在这种环境下,再加上原本的父子矛盾,愈发厌恶这种说辞,现在反倒是对顾北北的态度欣赏起来。
因为这是他做不到的。
顾北北动作很利落,炒了两个菜装盘,谢南主动乖乖地端到餐厅,两人坐到了对面,谢南看着菜色,眉毛一挑,“色香味俱全,你还真是贤惠。”
顾北北默了一下,“不是我贤惠,是废柴太废。”
谢南觉得自己膝盖中了一枪,脸有些烧得慌,于是也扒饭不语。
顾北北做饭的时候会摘下眼镜,头发也松松的束在脑后,谢南方才没有注意,这时候看见对方,发现顾北北长得还是很顺眼的,不是那种一看让人惊艳的长相,却十分耐看。
只是平时大概被平光镜反射回来视线,对她视而不见吧。
大概是想的太入神,不小心把辣椒吞了下去,到了喉咙里才发觉,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火辣辣的,谢南只得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喷饭粒,心想今天这人丢大了。
这时候顾北北伸手抽了张纸递给他,表情似笑非笑,“喏,不要太激动了,吃顿饭而已。”
谢南转身猛的咳嗽出来,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调戏了,哭笑不得,将那块辣椒咳出来后用纸卷住扔到垃圾桶,喝了两大口汤压了压惊,这才看向顾北北:“你刚才……”
他欲言又止,却不好意思问顾北北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怕自己自作多情,闹出笑话。虽然他平时看着颇为混不吝,但在有些事情上极为单纯,况且作为男生,怎么可能比女生还要抠字眼呢?
况且顾北北一脸平静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让谢南愈发觉得那句话是自己理解错意思了。
半小时后,顾北北指使谢南去刷碗,她自己则是半躺在沙发上看书。
过了一会儿谢南从厨房出来,看到这一幕,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异次元,像是一下子横跨了十年,从十六岁初恋都尚无的少年,变成了二十六岁忽然成婚的青年,贤惠持家,妻子做饭他洗碗,柴米油盐酱醋茶。
这曾经是他对父母生活的幻想,人总是缺什么就想要什么,父母曾经的争吵冷战都留在记忆中,尽管那些已经永远成为回忆,但对于幼时的他影响甚多,导致他对于以后婚姻生活的悲观想法。
“你不写作业?”谢南没话找话说,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多余,类似挂件。
“写完了。”顾北北本来已经快睡着了,书都要掉到脸上了,被谢南一句话拉到现世,随口应道。
“……”谢南无话可说,感觉自己像个冷场帝。
好在这时候他的手机震起来,这拯救了他。
谢南起身接电话,因为楼上楼下房型一样,他下意识的往阳台去,然而脚抬起未落,想到这里并不是自己家,往顾北北那边看去。
顾北北朝阳台指了指,然后挂上耳机。
谢南顺着她的手反方向看去,看到一个小黑匣子。
那是……有些年份的mp3了,早已淘汰出时代流行,如果不是谢南曾经有过一块,他真的会以为那是个u盘。
阳台并非全黑。
京城的夜是亮的,遥远处霓虹灯射过来的光辉让这里虽不能分毫毕现,视线也能一览无余,谢南按下接听键,听到谢阳略带焦躁的声音:“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来?就算跟我置气晚上也要回家吧!”
“就来。”谢南扣了电话,没有解释原因。
“……好。”谢阳泄了一口气,没有对谢南的行为进行评价,今天下午的不快两人都没有提及,好像从未发生过。
谢南心中揣着不痛快回客厅,顾北北看到他,摘下了耳机,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要回家啦?”
谢南忽然想要挤兑一下顾北北,“话说你就这么放我进来,你真不担心我当坏人?”
顾北北用眼神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轻轻一笑。
当时她懒洋洋靠在沙发上,浑身上下好似没骨头,然而举手投足间有一种韧性,这在当时的谢南看来有些装的意味在其中,方才的好感也消耗了些。
且谢南觉得那笑意味深长,似乎含着一些嘲弄的意思,他眯起眼睛,从沙发上拽起来自己的书包,问道:“你笑什么,我有这么好笑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想多了。”顾北北说罢这句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点不识好歹的味道,便加了一句,“不过谢谢你的好意。”
谢南欲哏别人一句,结果被别人哏住了,这叫他感觉十分不爽快,离开顾北北家的时候他礼貌性的加上一句“再见”,被顾北北微笑相送,一句话没有说。
这种不爽快顿时升级为郁闷。
顾北北目送谢南离开,心中松了一口气,没过两分钟,听到开门声,母亲回来了。
她满面风光,大概是经历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饭在冰箱里放了一份。”顾北北收起书,起身准备给母亲热一热。
“不用了,吃过了。”吴宝莉声音轻快。
顾北北想到下午那辆黑色的车,和谢南争执的中年男子,还有熟悉的衣角,心中微微叹气。
“对了北北,过两天跟我一起出去吃个饭吧,带你看一看上回帮忙的那个叔叔。”吴宝莉蝴蝶般盘旋一圈,倒在沙发上,对着手机左照照右看看,“你来静海中学他帮了不少忙,总得表示一下谢意。”
“叔叔姓什么啊?”顾北北阖上冰箱门,不经意般开口。
“姓谢呀。”吴宝莉笑吟吟道。
顾北北离开厨房,经过客厅的时候停驻脚步,看向瘫在沙发上的母亲,“到时候直接叫我就行。”
她关上卧室门,直接滑下去坐在地上,隔着一扇门听到母亲哼哼歌的声音,仔细一听,是邓丽君的《何日君再来》。
顾北北有点为父亲感到不值。
父亲在世的时候,母亲和他便分房而居,两人从没有闹过红脸,比起夫妻,更像是朋友。顾北北因为先天体弱,父亲为了方便照顾他辞了工作,靠写投稿赚钱。那时候武侠尚兴,邵氏武侠剧风靡大陆,成为一代人的青春。武侠杂志和书数不胜数,连带养活了一批书店,女孩子看台言,男孩子看武侠,人人都做刀光剑影的侠客梦。
白衣飘飘的不一定是素贞,也可能是西门吹雪。
顾北北从懂事起便时常看到父亲伏案写文,他字写得极漂亮,字如其人,清俊飘逸,内里却有风骨不失。身后是满屋书籍,一室馨香。直到网络兴起,母亲追求潮流,买了台电脑,让父亲不要像个老古董一样还用打字机,心态要年轻一点。
父亲听了只笑,虽然表面上顺从了她的建议,却仍然喜欢用手稿,影印版顾北北至今留着一版,就在箱子中留着,被档案袋封装着,厚厚一沓,牛皮纸上只潦草写着五个大字:故事新编。
这本尚未写完,本来顾钊是想要再写三年,便可以留给顾北北当成人礼物。谁能想到会生病呢?生死之事从来由不得人做主,就算平时谨慎再谨慎,小心再小心,希冀能当百岁老人,最后却连四十不惑的坎也没有迈过去。
这书因病中断,说好的结局,也没有写完。
第5章 鸿门宴前夕
顾钊曾调笑间对顾北北道:“要是你以后喜欢,说不定结局可以由你来写,如果这书有一天出版了,说不定还能搏个子承父业的美名。”
可惜那时候陈凯歌的事业步步倒退,霸王别姬,成了慈父用最后一部推晚辈上去的作品。烂泥糊不上墙,着实让人懊恼。连带子承父业,听起来也多了一份嘲讽。
可只过了一年,父亲就好像被所有人遗忘——母亲决口不提,新家亦无存在痕迹,连同那些关爱和温暖都再也不会有。就好像曾经的存在是一场梦,而这场梦中断之后再无可能续上。
尽管知道终归母亲是要有新的另一半来陪她走过下半生,顾北北也从没想过会这么快。
她踉踉跄跄前行,面朝下摔在床上,脑中一片沸反盈天,趴了好一会儿,声音渐渐消失,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才起来去洗漱。
顾北北起早下楼慢跑了两圈,活动开身体,打了一圈太极,又将父亲照着书习得的武术温习了一遍,这才回到楼上。
吃过早饭下楼,看到谢南离去的背影,顾北北若有所思,步行到离得最近的公交车站,前去上学。
顾北北和谢南前后脚踏入教室的门,潘塞安踩着早自习的铃声慌慌张张的进来。他今天换了件粉色衬衫,看起来整个人更骚包了不少。
“嗳,顾北北,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吧。”
在朗读声中抓住这一句着实不易,好在顾北北耳尖,眉毛一挑,看向谢南,发现对方用书挡着嘴唇,说话的时候鼻翼翕动,很是好玩。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潘塞安这时候横插一脚,身体往后一倾,又成了昨天事故现场前的模样,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北北同学,吃饭要不要带我一个呀,我可以当护花使者的,帮你隔离大尾巴狼的觊觎。”
谢南手中的笔“啪”的一声横陈在桌面上,“当心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潘塞安想起昨日惨剧,连忙坐正,不忘愤愤不平指责谢南:“见色忘友!”
谢南瞪他:“想什么呢,我只是谢她昨天的一顿饭。”
潘塞安智商极高,瞬时想到了前因后果,一脸惊讶到太平洋的表情:“你连登堂入室都做到了?”
顾北北默不作声的看着他身后的班主任,本想提醒,奈何老师健步如飞,此刻开口为时已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潘塞安被提出去语重心长的受训。
谢南也难逃一劫,两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起面壁思过。
下早自习后两人才解放,回来之后相互指责,“都是你的错!”
“一起吃吧。”顾北北最后拍板,此话一出,世界终于安静了。
静海中学午休时间极短,所以大多数人都选择在学校食堂吃饭。三人坐在食堂的角落时,各种探究的视线都往这边扫来。
“原来你们是邻居?”一探究竟的潘塞安知道真相后饶有兴致,“谢南,你家楼下,不也是你爸爸的房产么,你们家什么时候缺钱要租房子了?”
“我哪里知道他怎么想的,估计是这边的房子留给我住,他跟人双宿双飞去吧。”谢南冷冷一笑,“周末还要我出去和那个女人一起吃个饭,我真怕我去了他吃不下饭。”
“为什么吃不下?”顾北北抬眼看他,“鸿门宴?”
潘塞安贴心给她普及前情,但顾及谢南的面子,只是隐晦的提了一句“谢南是单身家庭,他从小由他妈妈抚养长大。”
“哦。”顾北北联系到母亲口中的只言片语,已经猜到了前因后果。但她没有说出来。
她该说什么?
难道要说“哦,真巧,我也是单身家庭,你口中提到的那个女人是我妈”吗?
“别气了,总归要有这么一天的。”潘塞安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耸了耸肩,“这年头结婚的和离婚的一样迅速,谈钱伤感情,谈感情伤钱,女人管不住自己的心,男人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哦错了这里有女士……”
顾北北擦了擦自己的嘴唇,凉凉道:“哦,原来你也知道这里有女士啊。”
潘塞安做了一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手势,“我这不是口无遮拦么。”
他说话的时候眼角上挑,神采飞扬,眸光流转,有点像父亲,顾北北想到这里打断自己继续想下去的思绪,心想她真是疯了,为什么要把这个人和父亲做对比?
他根本没有可比性,尽管都长着一双桃花眼。
顾北北视线转向谢南:“那你知不知道,你父亲是什么时候认识你口中那个女人的?”
谢南拧眉,这大概是个让他无比懊恼的问题:“看样子认识很久了。”
认识很久了……顾北北虽然不亲近母亲,却不愿意怀疑她婚内出轨,因为这不仅伤害了母亲在她心中的形象,也折辱了父亲。
三人离开座位,将餐盘送往理残台,顾北北感觉身后一道锐利的目光追随着她,让她如芒在背。她回头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