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凤朝阳-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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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潮生看,烟霞宫的风水好不好不一定,但是地理位置真的不好,很偏僻,在皇宫的东北角上。
不过听采珠这么一说,潮生忽然觉得,这个……先头去了的黄美人,自己也伺候过她。到现在的潮生还记得很清楚,黄美人生得一副典型的江南美女模样,纤秀柔美,皮肤很白皙,说话细声细气的。潮生伺候她没有几天,黄美人旧症复发,一命呜呼。具体什么病潮生也不知道,她那时候不够资格知道什么。黄美人不在了之后,她就伺候了陈妃,结果陈妃得宠一时,也乐极生悲出了事……
这么看来,不知该说是烟霞宫的风水不好,还是潮生自己很有扫把星的潜质啊?连着伺候两位主子,结果这二位都……
幸好现在四皇子没什么事,没病也没灾的,一切堪称顺利。
谢天谢地,潮生衷心祈祷四皇子长命百岁事事如意,要知道在现代找个好老板不容易,在古代,在这宫里头要找个好老板就更不容易了。现在华叶居的差事,活不多,待遇好,没那么多勾心斗角,老板很宽容,生命安全比较有保障,最重要的是,有发展前途。四皇子一出宫去,她们这些人多半都能跟着出去。
“你已经去过长泰殿了?徐美人供了部什么经?”
“那我哪知道啊,我又不识字。”采珠说:“反正厚厚一迭呢,我们主子抄的可是尽心了,抄经的那些日子不沾荤腥,不出房门,佛祖看在她这份儿诚意上,也该保佑我们主子的病早早好起来才是。”
“嗯,不说那些了。你样子可变了许多,我差点儿没敢认你。”
采珠笑嘻嘻地说:“还说我,你变得才多。原来就是个黄毛丫头,现在变成清秀佳人啦。啧啧,我仔细瞧瞧……”采珠扭了一把她的脸:“这皮子养得可真滑溜,我瞧你比我们美人还漂亮呢。”
“别乱讲。”潮生说:“你这一年怎么样?日子好过么?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徐美人待人还是挺和气的。绿筝姐姐她们也不是那样欺上凌下的人。”采珠小声说:“夏天里皇后摆宴,我们主子也去了,皇上见了,问了她好几句话呢,后来就召她伴了两回驾,虽然算不上很得宠,可是别人也不敢太轻慢她了。我们的日子也跟着好过不少,份例也不短少。你呢?你在这儿可好?含熏怎么样?”
“你一看不就知道了。”潮生说。
采珠认真打量她几眼,点头说:“嗯,看样是不错。哎呦,都这时辰了,我得赶紧回去。可惜了,没见着含熏。”
她有差事,潮生尽管不舍也不敢多留她。打开匣子包了两样点心递给她:“这个你收着,不方便吃饭时垫垫肚子也好。都是我自己做的,这个是千层酥,这一个是金桔饼。”
“你自己做的?”采珠看看点心又看她,由衷地说:“你就是聪明,手又巧,学什么都快,比别人做得也好。”
“行啦,别乱夸。我送你出去吧。”
采珠认真地说:“怎么是乱夸呢?你就是聪明啊。刚进宫的时候你什么也不会嘛,连系个袜子还要含熏教。可是只要教你一回你就能学会,再也不用人费第二次的事。”
是么?
潮生想想,好像是这样。
上辈子她虽然也不笨,可是学东西也没有这么'TXT小说下载:。。'快这么灵透,在浣衣巷时看别人缝补的针法,也是偷偷看一次就能照着做出来了。固然她的用心认真是一方面因素,但是肯定也有先天的原因。
“我要是再找着机会,就来看你们。要是不得空,你们要有话就托人捎话给我。我要不在,可以先告诉晨露,她和我最要好,人很可靠的。”
潮生点头应下,送她出了宜秋宫。
见者采珠平安,让她心情大好,一晚上嘴角都是微扬着的。秋砚已经听她说了,也替她高兴。她自己当初也有两个要好的小姐妹,一同进宫,同吃同住,一起学宫规,有板子也一起挨过,那情谊自是与众不同。可惜一个几年前生病死了,还有一个伺候公主,公主远嫁之后,也没有消息了。
连四皇子都看出来了,写完一张字,搁下笔吃茶时问她:“今天有什么好事?”
潮生只是笑:“哪有什么事。”
“没有?你自己看看,这脸上还笑着呢。”
潮生本能地抬起手来摸脸,一抬手就知道自己不打自招了。她这会儿可没有笑。
“遇到一起进宫的小姐妹了,知道她现在过得还好,所以……”
“这倒难怪了。”四皇子示意她将茶斟满:“你们怕是有多日没见了吧?她怎么到东宫来的?”
“她到长泰殿去办差送东西,正好路过时瞅见我了。”潮生虽然说着话,可是并不上前斟茶。
四皇子等了一会儿,见她不动,只能吩咐一声:“倒茶。”
潮生摇摇头:“秋砚姐姐说了,茶不能多喝,不然夜里睡不好。您要是口渴,我把那海棠露兑一盏来?”
四皇子摇头,斥了一句:“瞎说。”话虽如此,他也没坚持下去,只说:“不要海棠露,白水就好。”
潮生到外间去倒水,忽然远远听着一声叫喊。
她手一抖,热水泼了一些出来,就有几滴溅在手上,忙擦了擦手,倒了水端进屋去。
四皇子也听到了,问了外头一句:“怎么回事?”
小顺答了句:“回殿下,听着是松涛阁那边……”下面的话就省了没说。
八成是二皇子又在打人了。
潮生也不是头一次听到这种动静了,二皇子的脾气当真是喜怒无常,那些说他的话到不全是谣传。
四皇子摇摇头:“这又是何必……”
可是话虽这么说,一来打骂奴婢在宫里不算大事儿,二来,他是弟弟,二皇子是哥哥,他也好伸手去管。
“手怎么了?”
潮生抬起头,四皇子又问一次:“手可烫着了?”
“没有。”
水不算太烫只微微有点疼,被水溅到的地方红了一点。
烫是没有烫着,只是吓了一跳。
不过这回和以前不大一样,那叫喊只有一声,后来就没什么声息了。
难道二皇子改了脾气?学旁人一样堵了嘴再打?
潮生心里有些不安,第二天赶紧找个空子去和含熏见面。看到她完完好好站在面前,才把提了一夜的心事放下。
“你们那边昨天晚上怎么了?”
挨打的虽然不是含熏,可她脸色也不怎么好,昨夜估计也没睡着睡好。
“昨夜殿下大发雷霆,连宋婵姐姐都挨了一个嘴巴子,”含熏小声说:“我没在屋里伺候,到底殿下为什么发的脾气也不知道,反正那会儿伺候着的,六个人里头三个挨了板子,宋婵姐姐脸色可吓人了,一早上我们都躲着她,生怕犯在她手里,当了出气筒。”
“宋婵也挨了打?”潮生大大的意外了。
“是啊,嘴角都破了,一早起脸还肿着。”
宋婵对揣摩二皇子的心思是很有一套的,不然也不会让她成了松涛阁的一人之下数人之上。
连她都挨了打,那二皇子这顿脾气真是非同小可啊。
潮生本来想今天和含熏说采珠的事让她也开心一下,结果偏赶上这事,含熏虽然也很高兴,还问了好几个问题,可是毕竟心神不宁的,也不敢多耽,怕让人看见。
“我们殿下的婚事定下来了,只盼将来的二皇子妃是个好脾气的人吧。”含熏说:“听说二皇子妃姓梁。”
“已经定下来了?”
“嗯,传了好些日子,终于定下来了,宋婵姐姐这些天都没好声气,殿下也没看出高兴……”
潮生点点头,她很理解。
第59章 喝酒
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
但是娶什么人,什么时候娶,这都由不得二皇子自己拿主意。
也许他想娶个温柔的,但他爹给他寻的是个活泼的。也许他想冬天娶可他爹给他定夏天娶……
这种任人摆布的、无能为力感觉,对于腿有残疾,比旁人更加敏感、更加情绪化的人来说大概足以抵消娶亲带来的喜悦。
为什么现代人一说起新社会比旧社会优越的地方,就一定不忘捎上“废除包办婚姻,恋爱自由”这一条呢?
难道服务包办的一定就是害孩子吗?也不尽然,大半还是为了孩子好,而且也是精挑细选过的。
可是孩子是不领这个情的。
我的人生是我自己的我的爱情与恋人也应该由我自己做主的。
不得不说,二皇子就很有这样的叛逆精神。
可是这种叛逆精神放在这个时代,这个地方,是不相宜的。
话说回来了,你就算要叛逆,也得有叛逆的本钱啊。现在住着你爹的,吃穿也是你爹的,把二皇子这个帽儿一摘,他还剩什么?是能文啊还是能武啊?还是能离家出走去自己挣饭吃挣家业?
既然端着人家的饭碗,就得给人家低头。
潮生想,二皇子的观念应该换一换,先不要吧皇帝当成爹,只把他当皇帝来想,心里就会舒服多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你没本事造他的反,那就得听他的话。
再说了,爹也不是冤大头的代称,给你吃给你穿给你富贵享受给你寻亲事,还要被你埋怨。
……天下当儿子的,都得经历这么一遭。
四皇子也会有这一天的,但是潮生凭直觉就能断定,四皇子的想法和态度绝对和二皇子不同。
怎么形容呢……
虽然不怎么熟悉,可是潮生觉得二皇子是先把皇帝当成爹,再当成皇帝。所以他委屈。
而四皇子不一样。
从上次皇帝来探病的情形,潮生能够感觉得到,四皇子的态度恭敬而疏离——那是先把他当成皇帝再当成一个父亲。
在这个时代,这样才是正确的做法。
可惜潮生想得明白,却不能去开解二皇子一下,更没法劝他收敛一下,别整天一副欠揍相,拿着宫人宦官撒气。
宫人和宦官在上位者眼中,根本就不算人吧?哪怕是他身边最倚重最体面的宋婵,也是抬手就把了,一点儿面子也没有。
“那你自己要当心。”
二皇子心情不好,宋婵的心情更糟,城门失火,弄不好就殃及池鱼了。
不但她们这些人要夹着尾巴做人,潮生甚至觉得四皇子好像都有些过于低调,大概是怕自己太自在轻松碍了这位二哥的眼。
但麻烦不是你想躲就躲得掉了。四皇子不出门二皇子却可以杀上门来——还是自备酒菜的!
四皇子说:“明日还要考校课业……”
“我已经让人去说了,你身体不适,明日请一日假。”
四皇子还想垂死挣扎一下,可外面天都黑了,想找个出去的借口也找不着啊。
而二皇子直接就吩咐抬他来的人:“你们回去今晚上我就歇在这边,不用来接我了。”
四皇子还能怎么说?二皇子准备如此充分,直接就堵门兼赖着不走了。
就算是搁在现代,好哥们儿要步入婚姻坟墓,前一天晚上也有权利来一场告别单身的PARTY呢。二皇子这一举动,咳,也可以理解为这个意思。
他能好的好哥们儿有谁呢?放眼望去——咳,也只有四皇子可找了。其他人不是太远,就是关系疏远。要么就是像八皇子那样的小豆丁,咳咳,离可以喝酒的年纪还早着呢。
就算二皇子深情倾诉自己不由自主要娶个陌生人的烦恼,八皇子能理解么?
当然了,二皇子不会一上来开门见山的说,你二哥我太郁闷了,咱爹给我找了个媳妇,连高矮胖搜黑白美丑都不知道哇……还弄个大热天成亲,还不成心折腾人么?再说了,媳妇娘家不怎么得力,虽然还没到爹死娘嫁人的份上,可是也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打小由她祖母抚养长大BaLaBaLa……
既然二皇子不提,四皇子当然不会先提,两人就开始泛泛而谈,从天气扯到美酒,从风月扯到十万八千里外,连小时的事情都翻出来深情回忆了一下。
二皇子看来有几分酒意了,挟了一筷子藕条,手一抖一大半都掉在了桌上,只剩一根还颤巍巍的挂在筷子尖上,可潮生觉得这一根儿也难保太平,摇摇欲坠的,眼见也要掉下来了。
四皇子脸微微发红,看着手倒还稳。
二皇子带来的这酒可不是平时喝的什么封露白,醉清愁之类的,那些酒不醉人的,哪怕喝上个一坛子,肚子都涨了人可还清醒着呢。这酒是西域美酒,那是实打实的烈酒,四皇子能坚持到现在,比二皇子还坚挺,已经让人意外了。
二皇子平时酒量听说也颇不错,今天可能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酒入愁肠愁更愁。
就是他今天把自己醉死在酒坛子里,这亲还是要定,到时候该娶他还是得娶,想忤逆他老爹,除非他这个二皇子不想干了。
“嘿嘿,其实你早晚也有我这么一天的……”二皇子笑了两声,大概觉得自己是难兄,可这位老四不久也就要变成自己的难弟了,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可不是么,四皇子只比他小两岁而已,离娶妻成亲的确不远了。
人在倒霉的时候,如果有一个人也和他一样倒霉,自己感觉就会好多了。
这种心理就像,看,我不是最倒霉一个,还有一个和我作伴的嘛。
四皇子的手按住他的酒杯:“二哥,酒能伤身,少喝两杯吧。外头月色正好,咱们去……”
二皇子直接一句:“不去。喝!”
四皇子无奈,朝小顺使个眼色。小顺忙殷勤地过来伺候,把酒筛入壶中说要烫酒。二皇子已经有点儿双目迷离了,潮生可是看得清楚,小顺不光是烫酒,他分明是往酒里掺了水啊。
高啊,实在是高!
这一招围魏救赵釜底抽薪用得太好了。
四皇子怎么一上来不用这招呢?
哦,对,一上来二皇子还清醒呢,那会儿兑水肯定会被他察觉的。现在眼都快喝成蚊香圈儿了,舌头也大了,咱掺点水进去那肯定是妥当地。
第6〇章 失言
掺了水的酒果然顺利的被二皇子喝了下去,小顺和潮生挤挤眼。
潮生想笑,硬忍住了。
不过再掺水,酒还是酒,喝多也还是不行。二皇子趴在桌下,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
“这么多年……我就这么一直窝窝囊囊的,我心里憋得慌……我憋得慌!他明明知道我的腿怎么坏的,知道我娘怎么死的,可是还是让那个女人当了皇后……”
潮生差点失声尖叫。
这叫怎么回事?她能不能立刻土遁装成自己什么也没听听到?
“现在连我的婚事,也受她的摆布!我到底是不是他亲儿子!都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他没有错?那难道都是我的错吗?我做错了什么……”
糟,二皇子音量太大了。
照这么下去,听到的人就不止四皇子,小顺和她三个人了。
四皇子比个手势,小顺立刻过去将门窗尽数关上,又帮着四皇子把二皇子扶进内室。
二皇子的话虽然短,但透露的信息却不少。
刘妃的死,他的腿,都和现在的皇后有关系。
潮生虽然对皇宫的事情算不上多了解,但起码的常识还有。皇后并不是一入宫就被册封为皇后的,她初进宫时封号也只是美人,在各路佳丽中拼杀出一条血路,最终成功上位。
这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败在她手下的那些美女。呃,还有美女的孩子们……受到的伤害当然是永久性的。
潮生已经听许多人提到过皇后,不过从来没见过她。
在潮生的想象中,皇后应该是包裹着层次的绫罗绸缎,端坐在重重帘幕之后,染着长长的红色指甲,哦对,还戴着镶金嵌宝的指甲套子。
具体是不是这样,有待验证。
二皇子的痛苦,潮生可以理解。
仇人是皇后,打不赢,甚至——你不能打。
因为这是个礼法为尊的社会,皇后是名义上他的母亲。
最重要的是,她是皇后。
潮生去厨房端了醒酒汤来,酸酸的味道,一闻就让人觉得舌根下拼命往外分泌唾沫。
小顺悄手蹑脚从屋里出来,接过醒酒汤。
“殿下歇下了吗?”
“殿下去书房了。”
呃?喝多了酒不去睡觉,反而去看书?
当然,人的习惯是各种各样的,也许有人喝多了想睡觉,也可能有人越喝越精神,比如四皇子。
潮生轻轻掀起布帘的一角朝屋里看了看,四皇子正坐在书案前怔怔的出神,没看书,也没写字。
潮生不敢多看,轻轻放下了布帘。
送了醒酒汤,潮生回去看秋砚。
秋砚已经睡了一觉,揉着眼问:“二殿下还没走?”
“没有,扶进里屋了,看来今晚就要在咱们这儿过了。”
秋砚摇摇头:“真是一团乱……偏偏我又受了风寒。”
“今年天冷得很。”潮生也觉得奇(提供下载…)怪:“才十月里就冷成这样,宫里好多人都病倒了。”
“嗯,”秋砚苦恼地接过茶喝了一口:“吃了药一点不见效验。”
“孟太医医术医德都没的说,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总得要点儿时候。快躺下吧,睡觉才是最养人的。”
秋砚的手轻轻地盖在她的手背上:“说起来真够奇(提供下载…)怪的,你明明比我小,可有时候老觉得你比我大似的。”
潮生心说你的直觉真准,两辈子加起她可不就比秋砚大么?大了还不是一点点。
“你快睡吧。”
她收拾了药碗和茶盅,端起灯正要出门,秋砚忽然又喊了她一声:“潮生。”
“嗯?”她转过头来。
秋砚犹豫了下,摇摇头重要躺了下去:“没事儿。”
她分明是想说什么,不过潮声也没有追问,轻轻带上了房门。
往正屋那边看,东厢的灯还亮着。
潮生在里叹口气。
老大不睡,她当然也不能睡。
夜里风寒,潮生在门前廊下站住脚,抬头看了一眼。
月初的月亮弯弯的细细的,像是白纸剪出来的一样,单薄的贴在天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