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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丹凤朝阳-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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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低头这个技能,潮生从进宫以来反复习练,就算没到炉火纯青的步,那火候也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其实青镜还是好对付的,她就算说几句,碍着岁暮,她也不能把潮生怎么样。
    比较难应付的是望梅和画梁。
    望梅从岁暮回来之后,彷佛一切如旧,一样笑脸迎人,一样温和体贴。可是潮生有两次,觉得背后似乎有人在看自己,转过头来却找不着。不过,这两次,望梅都正好在她后面。

    而画梁压根儿没动静。
    这才让人心里更不踏实。
    俗话说会咬人的狗不叫。那叫得最凶的青镜,潮生倒不怕。望梅么,一直小心提防着。这画梁……难道她心里就没一点儿想法?
    含熏倒是一门心思替她高兴,瞅空子跟她说:“你好好儿跟岁暮姐姐学,说不定以后我就靠你提携照应了。”
    潮生叹口气:“含熏姐姐你别笑话我了。”
    含熏说:“这怎么是笑话呢?”她小声说:“岁暮姐姐可是咱们烟霞宫头一份儿,她好生教你,你用心学着。将来……”
    将来如何,当然是可意会不可言传。
    潮生摇摇头。
    含熏生得好,为人也好,就是……这心性不太适合在宫里待着。
    要是事情像她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这世上不管在什么地方,欲要做事,得先学做人。尤其是在宫中,这一点特别的要紧。不会做人的话,你寸步难行。生得越好,手艺越巧,站得越高,就越要谨记这一点。

    含熏偷偷递给她一个包袱:“喏,给你。”

    “这是什么?”

    “是你的裙子,我给你改好了。”

    潮生已经被岁暮挪过去和她一屋住了,含熏虽然也能和她说话,递东西,只是毕竟不像以前两人在一个屋里的时候方便。

    潮生把包袱接过来:“你天天活儿也多,还帮我弄这个……”

    “没事儿,我的活不多。”含熏小声说:“这些日子望梅姐姐给我的活少,青镜也没有找麻烦,轻松多了。”
    那是,岁暮老大一来,下头的鱼虾蟹蚌都老实多了。本来该自己的活就自己做了,不再任意分派给下面小宫女,那是轻松了不少。
    岁暮真有镇山太岁的威势啊。
    不过这是有原因的,一是她有资历,是这里最大的。二是她有实权,管着人管着账。三么,也是最要紧的,陈妃信重她。
    有这三样,她才当着老大。
    潮生虽然担个徒弟的名,可是这上面三样她都没有,将来她怎么接得上岁暮的班?

    “哎,我听说,六月十三是娘娘的生辰,咱们都得拜寿——你可预备了什么寿礼没有?”

    潮生摇摇头:“岁暮姐姐她们大概是有预备的,咱们轮不着。”

    “说的也是。”含熏十分好奇:“以前我在家中过生辰,我娘给我煮面煮鸡蛋吃,不知道娘娘过生辰吃什么?”
    陈妃过生辰只怕快活不起来。又过一年,又老一岁,红颜逝去,恩宠不在——
    潮生说:“大概也要吃碗长寿面吧?反正总比外头的东西好吃。”
    不过按着宫规,陈妃生辰,家人可以进宫探望,见见面说说话,倒也算得上一件好事。陈妃虽然也称妃,可是平时是没权传亲人进宫见面的,不过年节、生辰时家人来请安能见一面。

    含熏又说:“你上次教我的十个字,我都记熟了,会写了。你再教我几个罢。”

    潮生朝后头看一眼:“这会儿不方便,吃罢晚饭我去找你。”

    晚饭潮生提了来,等岁暮回来同吃。结果岁暮回来说,已经在陈妃那儿吃过了,潮生赶紧自己扒了两口好收拾碗筷。

    “你别吃这么急,小心晚上肚子疼。”岁暮从袖里摸出一个手帕包来,打开来看,里面是四块点心,上面印着莲花花纹:“这个是娘娘给的,你尝尝。”

    潮生心里有数,陈妃给也是给岁暮,不是给自己。但是岁暮一片心意,潮生谢过她,拿了一块儿吃。
    果然好东西就是好东西,满口甜香,潮生眼一热,几乎哭出来。
    亲娘哎,自从一睁眼到了这个地方,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进宫之前饥一顿饱一顿,进了宫也难见肉星儿,更不要说这样上好的细点。这年头糖可是金贵东西——潮生觉得自己的舌头都不记得甜味儿是个什么味儿了。

    这一口点心,让她一下子想起了自己过去那些快活无忧的岁月——
    过去了,再也回不去的岁月。
    岁暮问:“好吃么?”
    潮生用力点头:“好吃。”
    “傻丫头,好吃就好吃,你哭什么。”岁暮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泪:“这都是给你的,这回能吃个够了。”
    潮生把一块点心吃完,剩下的可舍不得一次吃了,把点心重新包好,将岁暮那块帕子收起来,说:“我洗好了再还给姐姐。”
    岁暮笑着说:“你要不嫌是我用过的,你就留着吧。晚上我在娘娘屋里值夜,你自己睡,把门闩好。”
    潮生点头答应了,又小声问:“这个点心,我能不能也给含熏一块尝尝?”
    岁暮笑了:“给了你了就是你的,你要高兴,只管给她就是了。”
    岁暮走了,潮生把屋里收拾好,包了两块点心去找含熏。
    宫女住的屋子都是一样,不过含熏的这间靠着东墙,含熏她们住在西边。不过东边的屋子是曾经修缮过的,不知为什么西边的没有一起修。再说,夏天里日照西斜,西边总是比东边更热一些。

    潮生问了声:“含熏姐姐?”

    含熏忙过来开了门。因为在屋里,也没系裙子,就穿着条花裤站在那儿。

    “快进来。”

    潮生闪身进了门,含熏往外看了一眼,急急关了门,又上了闩。

    “潮生,你瞧这个。”

    含熏掀起席子摸了几把,摸出一本薄书册来。

    潮生大为惊讶:“这哪儿来的?”

    宫女们的东西都是有限的,你多出一点半星来说不定都会惹祸。更不要说是写着字的东西了。潮生教含熏认字,都是在地下,桌上划写,教的也都是黄历上的字。

    “这个是小望给我的,他说这是别人写废不要的字纸,他就给拿了来。”

    这么一说,潮生也看出来了。
    这个的确不是什么书,只是一些字纸,缝钉在一起,纸边也修得整整齐齐,看起来很有一本书的样子。有的纸上面有大团墨迹,有的甚至是揉皱了又捺平的,上面的皱痕还清晰可见。

    “你快看看,上面都是什么字?”含熏激动得脸微微发红:“我觉得这字写得真好看……”

    潮生也不得不赞一句,这上面的字着实清秀挺拔,卓然不凡。


    第5章 生辰

    八成是含熏自己把这些纸精心的抚平修齐了,又缝在一起的。
    虽然潮生上辈子也练过字,可那是上学时开了大字课,必须应付差事,没有办法。当然了,老师也不会要求你写得多好,只要数量够,而且能看出来是什么字就成了。于是潮生买了一支八毛钱的笔,三毛钱的习字本,一块一毛钱一瓶的墨汁,这就是她的全部装备了。字写得是大得大,小得小,笔划粗得粗,细得细,反正交作业这水平就够了。

    说实话小时候她不喜(…提供下载)欢大字课,因为有男生恶意把墨汁涂在她的凳子上,害她一不小心坐了一屁股黑墨,在全班的哄笑声中简直羞愤欲死,回家还被老妈狠狠教训了一顿,全然无视她受害的衣服和心灵。

    而且写大字总是难免把手,衣服什么的蹭脏,还要涮笔啊洗手啊,墨汁瓶子有时候拧不紧还会漏在书包里,臭烘烘的很难洗——
    那时候不堪回首的大字课,现在想来竟然也很美好。
    是啊,挺美好的。
    从到了这个地方之后,她就见过几次次文房四宝。一次是进宫前,她被带去应征小宫女,那里有人登写她的名字年纪,还有进宫后,看女官写字记账什么的。
    也许是现在心态不同了,也许是这时候磨出来的墨和后世那种方便墨汁不一样,潮生一点儿没觉得这种味道难闻,正相反,不但不臭,这种味道好像一种……沉郁郁的香。像石头的香,树木的香,泉水的香……有一种岁月积淀气息。

    现在,面前那纸上透出来的,就是这样一种气味。
    她忍不住问:“这是什么人写的?”
    含熏摇摇头:“不知道,小望说反正是别人练字写坏不要的。”
    潮生她们对宫中情形还都不算了解,所以也想不出来写字的人可能是谁。
    不过据潮生想,好像以前看书的时候,比如红楼啊什么的,有身份的人写坏了的字,一律是要烧掉的。大概一来出于遮羞,二来,笔迹这种东西如果随便流出落到别人手里,绝不是件小事。

    也不知道小望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潮生妹妹,你就教我这上头的字吧。”含熏咬咬唇:“我觉得这个真好看……”

    潮生也承认,这上头的字实在好看。她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好辩认,又这么秀美挺拔的字迹……不过她本来也没见识过什么好书法。
    “嗯,好。”两人取了小碟子,在里面倒了水,蘸水在桌上写字。

    “这是个十……余,这个就是年。”

    一个教,一个学,两个人异常投入认真,直到油灯芯咝咝的响了一声,潮生才发觉时候不早了。

    “我得回去了,啊,差点忘了。”潮生把包好的那两块点心拿出来给含熏:“你尝尝,岁暮姐姐说是娘娘赏的。”

    “哎哟,好精致的东西……”含熏把手在身上蹭了两下,才接过一块点心,凑到鼻尖闻了闻,一副陶醉状:“好香……”

    “尝尝。”

    含熏用牙尖咬了那么一点点,就在舌尖细细的品:“真甜……”她把那块往潮生那里推了下:“你也吃。”

    “我那儿还有呢。”

    “咱们一块儿吃嘛。”

    潮生就笑着也把点心拿起来,咬了一口。
    两人像两只偷食的老鼠一样捧着点心小口小口的吃。

    “不愧是娘娘赏的呀,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含熏咂咂嘴,还舔了下手指头:“上回我看见望梅姐姐在屋里吃什么来着,好像和这个不一样。潮生,等咱们当了大宫女,这样的好吃的那肯定能尽着吃吧?”

    潮生捂着嘴笑:“看把你馋的。”

    含熏小心的把那本册子收起来,小声对潮生说:“对了,今天望梅姐姐也说要收我为徒。”
    潮生十分意外:“真的?”

    “对……不过她说我们俩心里有数就行,不用让旁人知道。可你当然不是旁人了。”
    这是当然的。收徒弟在宫里也是女官,有品级的宦官们才能干的事儿,在宫里,宫女或是宦官们,彼此间都没有血缘关系,除了利益牵绊,最牢靠的就是师徒关系了。做师傅的等于有了晚辈,下属,还有那感情好的,就像有了子女一样。而做徒弟的等于有了靠山,指路人,自然,也有的直接就拜了干爹干娘,口口声声喊得倍儿亲。

    不管从年纪,从资历,从感情上来说,潮生和含熏两个人拜师都是赶鸭子上架。岁暮未必真想收徒,她没办法。望梅就更不用说了,不知肚子里打什么主意。
    潮生也没办法劝含熏,她能劝什么呢?劝含熏不要拜?还是劝她小心望梅一肚子算计?说了恐怕帮不了含熏,反而会给她招祸。

    潮生想了想,小心斟酌着说:“望梅姐姐要是差遣你一个人做什么事,你要心里没底,就来和我说一声,咱们两人出主意怎么也比一个人强。”

    含熏笑着点头说:“我也是这个意思,你比我聪明伶俐得多,我遇事儿找你拿主意准没错。”

    潮生寻思着我还欠个人替我拿主意呢。在这宫里说错一句话,走错一步路都不成。
    潮生回了屋里,洗了脸躺下,却想起刚才在含熏那儿看的那张纸了。
    那一页纸上面的字迹凌乱,能辨出来的是一句“我有数行泪,不落十余年”。潮生虽然对古诗古文什么的没研究,但是也能读出来其中悲凉的意味来。
    不知写字的人为什么写那么一篇字,写那些字的时候,心里又在想什么。

    六月十三那一日陈妃早早就起来了,据潮生猜想,八成昨夜里她就没怎么睡着。而且与往日不同的是,潮生居然被叫了过去,给陈妃梳头。

    以往都是青镜梳的,而且,现在青镜又没病没灾。
    潮生怔忡的模样把心事都写在脸上了,陈妃笑着说:“天天都梳的差不多,今天过生辰,叫你来,看能不能梳个新鲜的。”
    呃,潮生大概有点儿明白,陈妃这是不是想来个好彩头,新的一岁,新的一年?
    潮生应了一声,想了想,给陈妃梳了个长寿髻。正中的头发挽髻,两边的头发打成垂绺,缀上米珠串丝穗。陈妃肤白貌美,被珠光一映,肌肤更显得玲珑剔透。

    岁暮笑着说:“哎哟,娘娘看这个发髻梳的可新巧?”

    陈妃望着镜子,一时倒出神了:“我记得没进宫时,有回端午爹爹带哥哥和我同去看龙舟,那天彷佛也是梳的这么个头似的,不过那会儿可没有珍珠往头上戴。”

    不过虽然感慨,陈妃还是高兴的,换上为生辰新做的衣裳,站在那里袅娜妩媚,衣衫珍珠与垂发在风中微微摆动,岁暮夸赞“像诗里的水仙洛神”。潮生没说话,可也很赞同这话。

    陈妃的确是美人,不然当年不会风头过健扎了太后的眼。虽然她现在在宫里算是年纪大了,可是肌肤光洁,眼眸明亮,毫无老态,只是凭添了许多成熟的风韵。烟霞宫里的徐才人、还有病逝的黄美人她们,虽然胜在青春年少,可是论姿容风韵,都不及陈妃。

    烟霞宫里的宫女们先给陈妃拜了寿,住在一宫,徐才人她们也来贺过。然后就是外客了。
    本来潮生想着陈妃又不怎么得宠,应该不会很热闹,没想到却来了不少人,烟霞宫的凳子都一时不够坐了,陈妃自己都十分意外,更不要说她们这些忙得团团转的宫女了。

    潮生大开眼界,原来这世上美人如此之多,而且如此娇妍动人,各有千秋。先来的一些份位不高,衣饰也不甚华贵,可是胜在朝气逼人,活泼俏丽。后来的就是有份量的人物了,一位李妃,简直像是水做的人。一位是和妃,却是张扬泼辣。看着满层的莺莺燕燕,潮生不禁感叹,这位皇帝真是口味繁杂,各式各样的美人都一一收集到手里了。倒不像某些人偏食,单喜(…提供下载)欢温柔型或是活泼型的。

    但是这么多……这么多……两手拢不过来的美人,皇帝他……咳,不会铁杵磨成锈花针吗?
    皇后没来,可是命人送了贺礼来,很给陈妃长了脸。
    可惜在后宫里,要想出头,那得靠皇帝。皇后没忘记她有什么用?皇帝早把她忘光了。
    过了午陈妃的家人才终于能轮到进来请安,来的是陈妃的嫂子,还带着她的两个女儿。两个小丫头都穿着粉红色荷叶边儿缎子衣裙,看起来一人就像一朵含苞的荷花一样动人。
    陈妃这回真情流露,眼圈儿红红的,眼见就要哭出来,岁暮忙上去劝她,陈妃的嫂子也劝。两个孩子站在一边怯生生的,她们大概不知道这个住在大屋子里的美丽“姑姑”为什么要哭。

    劝住了陈妃,岁暮又给陈妃的嫂子陈夫人见礼。陈夫人不肯受,说:“你这些年尽心尽力服侍娘娘,我们都知道。你家里都挺好的,就是你爹犯了腰病,不过没大碍。你嫂子又有身子了,过了年你又要当姑姑了。”

    岁暮也是又惊又喜。
    潮生看得出来,岁暮当然是想出宫的。
    虽然年纪大一点,但是还是能嫁人的。在宫里葬送一辈子,有什么乐趣?
    陈妃让人拿见面礼给小侄女,两个小姑娘甜甜地齐声道谢,看得出平时教的很好。
    陈妃问家里可好,哥哥可好,林林总总的,甚至连“我原来窗子后头的芭蕉”好不好都问了,可见平时想家想到了一个什么什么地步。


    第6章 和谐

    岁暮极有眼色地说:“娘娘和夫人聊着,我带两位小姐到院子里转转。咱们缸里栽的莲花今天开了两朵。”
    潮生急忙也跟着出来了。
    两位陈小姐都很文静,不过妹妹看起来更好奇一些,左看看右瞅瞅。姐姐看起来大两岁,要稳重得多,乖乖被岁暮牵着手走。
    烟霞宫里没有池子,不过有两口缸,栽着莲花,还养了金鱼在里面。叶子圆圆的有巴掌那么大,墨绿墨绿的,光亮亮的像搽了一层油脂,小鱼在叶子的边缘轻轻的碰啄,像是在尝这叶子味道可口不可口。

    缸比这两位陈小姐还高,岁暮托着姐姐,潮生就抱着妹妹。好在她个子不高,力气还不小——没少干活儿练出来了。

    “这花真好看……”

    “姐姐,小鱼!”

    两人看得兴致勃勃,潮生的胳膊却有点撑不住劲了,脸憋得通红。虽然这位小陈小姐不算太胖,可是这么托着她,时候一长也吃不消。看这二位还没有看够的意思,潮生肚里直叫苦。

    岁暮体贴地说:“再去后面看看吧,后面有竹子。”

    大陈小姐犹豫了下,小陈小姐直接说:“看鱼,不看竹子。”

    潮生腿一软,差点儿把小陈小姐撒手扔下。
    不行,再这么抱下去,没准儿真把这祖宗给掉缸里了。

    潮生灵机一动:“那我给两位小姐说个故事好不好?就和这缸有关系的。”

    这回大陈小姐先点头了:“是么?那你说说。”

    潮生赶紧地把怀里这一位放下,两条手臂都酸得不行了。

    她一边不着痕迹活动胳膊,一边说:“这故事说的就是缸,一群孩子在院子里捉迷藏……”
    潮生简略地把司马光砸缸的故事略去人名讲了一遍,两位陈小姐都听得异常认真。不过等听完后,两人反应可大不相同了。大陈小姐拉着妹妹往旁边挪了两步,好像怕自己和妹妹也掉缸里去似的,小陈小姐却逮着缸左看右看,彷佛在寻摸这缸该从哪儿砸比较合适。

    不过总算这两位不要看鱼了,潮生暗暗松了口气。至于这二位会不会落下什么水缸恐惧症,这个……咳,这就不是潮生责任了。小学课本上就有司马小弟迪砸缸的光荣事迹,也没见哪位小同学落下水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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