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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小狼,放肆-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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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鲁辉来说,此时整个世界一片寂静,并不存在鸟呜和大街上的喧嚣,只有布料与布料磨擦的声音、布料与皮肤磨擦的声音、脚步声、拉开抽屉和合上抽屉的声音,还有呼吸声和心跳声,不过鲁辉并不能够确定他听到了这后两种声音。如果我们仔细谛听一种声静,就会发现声音中包含着很多东西,有运动、有形象,有情感,等等,甚至其丰富程度远远超越了声音本身,比如它还包含了发散性的想象和梦,它还唤醒记忆,等等。声音带来幸福。

    鲁辉此刻就沉浸在幸福之中。他对刚才自己在房间里的表现很满意。他战胜了自我,没有听凭本能行事。也许安琴并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是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鲁辉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忽然,房门打开,安琴像开屏的孔雀骄傲地站在门口。尽管他早有思想准备,眼睛仍然为之一亮,不由自主地赞叹道:“真漂亮!”她的不大不小的*像一对高度警觉的小动物,虎视眈眈地躲在棉质T恤后边;小腿有着无与伦比的优美线条,这些线条让人不可避免地会想到被短裙遮住的大腿;那双套在皮凉鞋中的粉红的脚啊,让你恨不得把它捧起来放到自己的心上,让它轻轻地踩揉着敏感的心脏。它一定能让你的心脏既痛苦得要死,又幸福得要死。鲁辉不会放任自己成为美色的俘虏,他马上转移注意力,又谈起了天气。他说:

    “今天天气真是不错——”

    “这是你第七次赞美天气了。”安琴不无刻薄地说。

    他们两个都笑起来。

    “是吗?”鲁辉说,“不过,这天气真值得赞美七次。”

    安琴锁上院门,他们拐出小巷,又穿过一条两旁满是小百货店、小饭馆、小诊所的不很长的街道,来到三环路上。从这儿往西,再过一条地下通道,就是肯德基快餐店了。

    走了一段路之后,他们就感到天气并不像鲁辉赞美的那么好,太阳的威力还是很大的。他们都有些汗浸浸了。但这并没有破坏他们的兴致。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109。

    一走进地下通道,安琴和鲁辉就感到了些许阴凉。几个摇滚青年在地下通道摆开阵势,弹着吉他,敲着鼓,摇着沙锤,声嘶力竭地唱着歌。他们总共四个人,可由于地下通道回声大,加之他们扭来扭去,看上去好像一大群人。一看就知道是外地的,北京的摇滚青年是不会在这儿唱歌的,他们一般都在酒吧里唱。这几个人唱的歌显然是自己编的,你听——

    姑娘,我要大声地对你说:我爱你。

    虽然我不了解你,可我知道你善良。

    姑娘,我要大声地对你说:我爱你。

    虽然我很怯懦,可爱情给了我勇气。

    姑娘,我要大声地对你说:我爱你。

    虽然我很贫穷,可我要去征服世界。

    安琴从那几个人身边走过去后,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终于停了下来。鲁辉还在往前走,没注意到她已停了下来。她站那儿,像傻瓜一样站有三秒钟。也许她在犹豫,也许她在听歌,也许她在想别的。然后,她走到那几个人身边,从小坤包里掏出一块钱,弯腰放进地上的宽檐儿帽中。歌声忽然变得更加高亢,震耳欲聋。姑娘,我要大声地对你说:我爱你。她加快了脚步。

    他站在地下通道的出口处看着安琴。安琴的脚步有些慌乱,她脸上的表情也很不自然。她刚做了一件善事,为什么看上去却像是做了亏心事似的?他稍一动脑筋,就明白了。安琴与其说是施舍,毋宁说是酬谢更准确。因为这几个摇滚青年喊出了该由他鲁辉喊出的话:我爱你!她之所以有些慌乱和不自然,是因为她知道他看透了她的心思。她走到身边时,鲁辉真想对着地下通道吼一嗓子:“姑娘,我要大声地对你说:我——爱——你——”

    可是他没有。他不是这种人。他们俩一起走出了地下通道,都没说话。地面上车水马龙的声音盖过了从地下通道口飘出来的摇滚歌声。

    拐角处就是肯德基快餐店。他们进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鲁辉去买了两份套餐。这儿的服务员不负责送餐,只负责将用过的一次性餐具扔进垃圾桶,再就是将桌子抹干净。安琴坐着没动。鲁辉将装有一份巨无霸夹肉面包、一包炸薯条、一杯加冰可乐的托盘放到她面前,然后又给自己端了一份。他们面对面坐着。他们各自用吸管啜饮着自己那份加冰可乐。他们对视着。她的目光空洞、迷茫、坦率,带着很强的质问性,好像在问:“爱,还是不爱? ”

    她的这种目光与这儿的轻松环境很不相宜。鲁辉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当然他不会让她看出他的怜悯,他的目光已经伪装得和她的目光差不多,也是:空洞、迷茫、坦率。他的目光具有变色龙的本领。因为他不想让任何人看透他的心理,是以他的目光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暖昧,越来越扑朔迷离。尽管他清楚地知道即使不伪装,也没有人能洞悉他的心灵,但他仍然喜 欢'炫。书。网'伪装,他认为这是对他人的尊重。他们对视着,仿佛在进行目光的角力,意志的较量。

    多么单纯的女人啊,鲁辉这样想的时候,却分明从那双大眼睛中看到了另外一种东西,那是能焚毁一切的激情和不可遏止的力量。鲁辉收回目光,问她在哪儿工作。她‘‘哦”了一声,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在随后的闲聊中,鲁辉得知安琴的过去一些事情。

    她现在很忙,晚上之所以还挤时间听讲座,是为了以后能生活得更好。

    她说,“听这个讲座对我很有帮助。你呢?”

    “一样。”他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一样?”她不依不饶。

    “听讲座对我也很有帮助。”他仍然在敷衍。

    “我是说,你在哪儿工作?”她咄咄逼人。

    “一家韩国公司。”他回答得很笼统。

    “什么公司?”她更进一步。

    “町公司。”他说。

    “干什么的?”她又问。

    “生产除草剂。”他答。

    “公司在哪个位置?”

    “朝阳区。”

    他像挤牙膏般地一点儿一点儿回答她的问题,从不多说一个字。他为什么对回答问题持这种态度?主要是他不喜 欢'炫。书。网'谈论自己,谈论自己总让他感到不舒服。

    他们吃过饭就分手了。虽然他们下午都没事,可他们还是分手了。各走各的路。安琴往东,鲁辉往北。

    安琴觉得她受到了极大的羞辱。她本来想着吃过饭他可能会找借口邀请她到某个地方去玩,哪怕就是到附近的公园去坐坐也行。

    当然,他提出这种要求时,她不会很爽快地答应他,而是要做出淑女之态,犹豫再三,然后再矜持答应下来,要达到这样的效果,即:让他觉得这是一种恩赐。可事实与她的设想有天壤之别。他穿过地下通道之后,站住了,并把手伸过来,一副与她再见的样子。

    她也把手伸过去,毫不犹豫。不能让他看出她还若有所待。因此看上去她好像更急于和他分手。他们礼节性地握握手。但他用的力量稍稍有些超出礼节性的范畴,而且在该松手的时候他又将她的手多攥了两秒钟。这种小动作看似是无意的,其实却意味深长,但又让人无法做出反应。是不怀好意的挑逗?是爱的信号?还是别的?让人难以揣摩。他说:“多联系。”

    她也说:“多联系。”也许是疏忽吧,他们没有交换联系办法。

    安琴没有径直回她的小屋,而是独自来到公园。这个公园平时就鲜有人来,午后这会儿更是没什么人。公园内树木葱茏,曲径通幽,如果不是她手中还捏着三毛钱的门票(门票便宜得让人难以置信),她会感到害怕的。她沿着一条小路往前走,小路上浓荫匝地,给人以凉爽之感。

    她走了很远,竟一个人也没碰到,隐藏于树丛中的小型游乐设施仿佛是废弃了一样,既没有人管理,也没有人使用。她想不到闹市之中会有一个如此幽静的场所。她住的地方离这儿很近,她从公园门口也经过了无数次,可她从来没进来过。她平常都不来,也难怪别人不来。

    她在假山下的一个凳子上坐下来。她面前是一片较为开阔的场地,上边有体育彩票发行部门捐建的体育设施,什么摸高柱啦、独木桥啦、转轮啦、球形攀登物啦,等等,都是免费的。不过这会儿没人在这儿玩。

    安琴像个反刍动物,不过她这会儿反刍的不是食物,而是经历和记忆。她将鲁辉的一道道目光从脑海里调出来反复咀嚼。她最初注意上他,就是因为他的目光。课堂上,她感到一道灼热的目光投射在她身上。因为经常有男性的目光投射到她身上,所以她一开始并没在意。

    后来,总是这同一道目光,她就开始留意了。她转过头去时,鲁辉没有回避她的目光。他们的目光碰撞在一起,进溅出耀眼的火花。后来他们的目光又有意无意地碰撞过几次,每次都一样:火花进溅。那目光中分明包含着十分强烈的欲望和爱情,难道会错吗?

    她难道不是被那目光吸引进而爱上了他的吗?她的心从来就是一块坚冰,想不到却被他灼热的目光给融化了,这既让她喜悦,又让她痛苦,还让她烦恼。她不敢相信自己会去主动诱惑一个男人,她可不是那种水性扬花的女人,可上午她的确是这样做的,她像是被魔鬼附体一般,不由自主地做着她认为只有*的女人才做得出来的事情,她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

    更让她无地自容的是,她的所有努力竟如对牛弹琴,毫无作用。她感到自己是不可救药了,因为这会儿她还想着鲁辉,想着这个带给她痛苦和羞辱的男人。即使是块石头,面对她的热情也会动心的,可鲁辉没有。在肯德基快餐店,她与鲁辉对视的时候,她第一次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鲁辉那双驯兽师般的眼睛让她感到害怕。

    看着那双眼睛,她就像是在凝视着云遮雾罩的深渊,头晕目眩,仿佛随时都会栽进去。鲁辉的眼睛有很多层,如同地狱。而每一层又是那样复杂,布满柔情的迷障和迷宫般的情感曲径,以此羁绊着不太坚定的目光。对立的东西共存于这双眼睛中,互相斗争,也互相依赖。她感受到这双眼睛中的爱情光焰时,便浑身如焚,热血奔涌;她感受到这双眼睛中的冷漠冰川时,便寒彻骨髓,不由得要打冷战;她同时感受到二者时,便像伤寒病人一般,时冷时热,受尽折磨。鲁辉,这是一个无法把握的人,可是她却不顾死活地爱上了他。爱情是盲目的,看来这话颇有道理。她双手捂住脸,一会儿工夫,一种咸涩的液体便从指缝中涌了出来。

    她哭了。

    擦干眼泪后,她苦笑一下,没别的意思,主要是她认为自己很可笑。

    她走上独木桥。她的平衡感仍然很好,她胳膊平伸着,如履平地般地走了过去。接着她叉走了一趟。再接着她又走了一趟。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这种加速度几乎能够帮助她征服地球的引力,让她沉重的肉身飞入太空。当然,这种加速度还足以使人忘却爱情。

    她大汗淋漓,痛快无比。

    安琴从双秀公园回去,惊奇地发现桌上曾被她碰倒的那只空茶杯里插着一枝小小的玫瑰花,花茎剪得很短,大约只有十厘米左右,花苞还没开放,一个艳红的骨朵儿,只是顶端稍稍有些张开之意罢了。她看着这枝红玫瑰愣了好长时间。太神奇了,她一点也不记得鲁辉往杯子里插过玫瑰,可如果不是鲁辉,会是谁呢?难道是上帝不成。她将玫瑰拿起来看了又看,她感到这枝玫瑰像颗小小的心脏,在她手中充满野性地猛烈跳动着,引得她的心也跟着它剧烈跳动。她感到自己的心脏像一匹没有驯服的野马那般难以控制。她将玫瑰重新放回杯子里,退后几步,在远处端详它,同时让自己的心脏稍稍平静一下。

    从远处看去,玫瑰像一朵小小的暗红色的火苗,如果说像一块外表暗淡内里灼热的碳会更恰当些。她接了大半杯清水,将玫瑰养起来,用的还是那只杯子。

    这枝玫瑰起初带给她的是激动,接着带给她的却是烦恼。冷静下来之后,她不能不对这枝玫瑰产生怀疑。如果拿这枝玫瑰与花店那些标致的玫瑰相比,你会看出它又小又丑,简直像个侏儒,这时你甚至会怀疑它是不是玫瑰的种属。就像侏儒也是人一样,它当然也是玫瑰,但显然不是从花店购买的玫瑰,甚至也不是从街头卖花的小孩那里购买的。那么它是从哪儿来的?这无关紧要。

    它的丑也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鲁辉为什么悄悄将玫瑰插到杯子里,而不是直接献给她。即使这枝玫瑰再丑一百倍,只要是鲁辉献给她的,她都会无比珍惜的。鲁辉是因为害羞才没把玫瑰献给她吗?她希望是这样。她甚至认为就应该是这样。可有另一种念头使她不安,即鲁辉不爱她,他只是想给她变个小小的戏法而已。小小的戏法往往能增加生活的情趣。但安琴宁愿不要这种情趣。更为糟糕的情况是,这是鲁辉搞的恶作剧罢了,为的只是折磨她。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会达到目的的。或者说他已经达到了目的。安琴正在受这枝玫瑰的折磨。她有几次想将它扔出窗外,还有几次干脆想将花骨朵儿撕碎,直接扔进垃圾桶里。也许那儿就是它最好的归宿。但这些她都没做,她惟一做的是,每天给它换水。此外,就是盯着玫瑰发呆,只要她呆在屋里。

    安琴决定忘掉鲁辉,毕竟他们之间并无特殊关系,只是夜校同学而已,如果一定要说他们之间存在点什么,也就是她借给了他一本书,他请她吃了一顿饭,仅此而已,此外再没有别的了。她没有理由想着他。她是这样说服自己的,也是这样做的。

    安琴很快就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去了,不再主动去回忆她与鲁辉交往中的任何细节。所幸工作也帮了她的忙。

    周一快下班的时候,安琴接待了一个中年男人,后来她知道他叫周常,她称他周先生。周先生有意买一套大点的住房,安琴重点给他介绍了三室二厅二卫的住房和其他几种户型,周先生对三室二厅二卫的住房表现出了一定的兴趣,因为他的许多问题都是针对这种户型的。同时他表示他要再考察考察,也就是说要货比三家。安琴知道这是一个潜在的购房者,她应该抓住他。然而安琴详细给他介绍周边环境、交通、教育、医疗、购物等重要情况时,这位周先生却频频看表,显得很不耐烦。几乎对每一个人来说,购房都是一件大事,安琴想,难道他有比购房更重要的事情吗?安琴加快语速,她想在这位先生告辞之前把在这儿购房的所有好处都灌输给他,以便对他购房决定施加影响。她正说到兴头上,这位先生突然打断她的话,说:“对不起,我该走了。”

    安琴嘴半张着,有一句话她只说了一半,另一半还停留在*上,她有些尴尬。她头脑中马上冒出这样的念头:一次失败的推销?

    看着周先生离去的背影,她沮丧极了。她有一种很深的挫败感,鲁辉给她的是挫败感,工作给她的又是挫败感。

    不! 安琴听到身体内部发出反抗的声音,一种潜在的力量突然爆发出来,使她不甘心受命运的摆布,她要行动。于是,她追上去。

    “先生——”

    周先生是开着桑塔纳来的,他已走到车边,并打开了车门,听到叫声,他手把着车门站在那儿。

    “先生,你一定有很重要的事,”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是说,哦,我想知道你是因为对我不满意,还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你知道——”

    “对不起,我母亲在住院,我每天都是七点钟赶去,我如果去晚了,她会担心的。”

    哦,安琴松了一口气,他不是因为对她工作不满意才急着走的,的确,母亲的身体健康比住房重要得多。她相信他还会再来的。

    周先生正要钻进汽车,又被安琴叫住了。

    “先生——”安琴觉得还应该再问一个问题,这样会显得有人性一些,“奶奶住在哪个医院?”

    安琴不说“你母亲”,而说“奶奶”,是想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协和医院。”周先生说。

    周先生钻进车里,松手刹,打火,车启动。安琴突然扬起手,再次叫道:“先生——”仿佛周先生落下什么东西一般。

    桑塔纳的轮子刚转一周,就又停了下来。周先生摇下车窗,看着安琴。

    “先生,我可以搭你的车吗?”安琴撒谎说,“我有一个朋友也在协和住院,我想去看看。”

    “上来吧。”周先生帮她打开右侧的车门。

    安琴坐上车,她想,如果周先生问他朋友叫什么名字,她就说叫鲁辉。可是周先生没问。

    “先生真是个孝子,”安琴要在实践中检验她所学的内容,便抓住一切机会与人沟通,不过她说的绝不是奉承话,她内心里的确是这样认为的,而且她因此对他充满敬意,她说,“奶奶一定以有你这样的儿子而感到自豪。”

    “我父亲过世早,是母亲将我们拉扯大的。我还有个妹妹——现在在美国,我母亲早年受了很多苦。”

    安琴的眼睛湿润了。她想掩饰,可还是被周先生发现了。周先生问她怎么了,她用纸巾蘸蘸眼泪,镇静一下,才说话。原来她的经历和周先生差不多,她五岁的时候他父亲在平顶山一个私人矿井里挖煤,一次瓦斯爆炸把她父亲永远地埋在了地下。更为巧合的是她也有个妹妹,现在正在广州打工。她母亲直到现在还生活得很苦。为此,她常常感到愧对母亲。难怪周先生谈到母亲,她的眼睛会湿润。

    然后,他们两人都无话,一直到协和医院。

    下车的时候,安琴问周先生要了名片,并“顺便”问了*的病房。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安琴推开了周先生母亲的病房的门。这个时间周先生必定在公司里,即使不在公司里,也是在为工作奔波,总之,他此时在医院里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安琴并不担心会在此碰到周先生。尽管如此,推门之前,她还是隔着窗子朝里张望了一下,很遗憾,窗子上安的是毛玻璃,看不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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