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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雪似故人人似雪-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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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睡着的家伙有你那般细心便好了,下午记着来。”和子打了个哆嗦。 
  “进去,进去,太冷了。我先出去遛遛。下午有位小仓先生找我,你让他进来。”程杰说。 
  “三个人一起的我不干。”和子说:“我还以为你只想着我呢。” 
  程杰知道和子是十三点脾气的,便对她说:“什么三个人一起?我只要你,下午就要窝在你那儿,小仓说来谈点公事而已。” 
  程杰扯下了羊毛围巾,披在和子身上,程杰的体温留在围巾上,令和子很舒服:“这围巾不还给你的了。” 
  “只要你别冷着,什么都给你。”程杰一笑走了。 
  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发着誓,只做这一趟,狠狠地赚个几十万,做点小生意,跟雪儿双宿双栖,正正经经地做人。 
  他要回报方医生,他要回报张老板,那些在他走投无路时扶他一把的人。没有钱,他什么也不能做,他恨自己,恨这个社会。 
  在小食店吃了碗热腾腾的汤面,抽了两包香烟,快到中午了。在雪儿面前他从不抽烟的,他也不晓得为什么。雪儿根本不知道他抽烟,雪儿不知道的事情还有许多,他不是想隐瞒什么,但是他只想献给雪儿一个洁白无瑕的世界。 
  下午二时多了,程杰踱步回到和子家里。一开门,赫然已有个高高瘦瘦的中年日本男人坐着,和子正在奉茶:“呀,程先生,你来得正好,你的朋友小仓先生问你几时回来。” 
  程杰是小心的,先不作声,他根本没见过小仓。那日本男人倒好像认识了他很久似的:“呀,程先生,好久没见,庆子好吗?” 
  程杰一听,宽了心,庆子是黑泽给他的暗号。 
  和子倒不高兴了,嘟起了圆圆脸上的小嘴,更像一颗樱桃,赌着气说:“谁是庆子?” 
  那个叫做小仓的高瘦男人气定神闲地说:“那是敝亲,我的嫂嫂。” 
  和子看那高瘦男人已是五十过外,他的嫂子岂不是更老?半信半疑地向程杰撒了半眼娇:“小仓先生问候庆子老太太呀。” 
  “嗯,庆子夫人很好。”程杰随口应着。 
  小仓拿出一册厚厚的精装本书似的东西:“这是敝公司的呈议书,劳烦你转交贵公司。嗯……” 
  小仓看了和子一眼,程杰会意,对和子说:“到厨房去替我弄点面,我和小仓先生有点公事要说。”和子服从地去了。 
  小仓揭开了硬硬的书皮,开头那十几页和末尾那十几页都是字,中间却只是外边像一页页的书,里面原来是个盒子,装满了白色的粉末。 
  “看过了?送不到三藩市要你的命。”小仓用强力胶把书糊好。 
  “钱呢?”程杰问。 
  “我不像黑泽那么小器,要货到才收钱,我先给你钱,要是失手坐牢,至少你有钱留给家人,”小仓说,“要是你在牢里招供,牢里也有人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须记得,做这一行是没得回头的,回头了便是死亡。” 
  程杰犹豫了一会儿。 
  小仓冷冷地说:“没有犹豫的余地了,你已经看过,带不带货也一样,别想报警,你离不开大阪半步。你以为我付钱付得那么轻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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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信得过我能够带货过关?”程杰问。 
  “我们知道你的底细,你会得做的,何况,当一个人是在赌命之时,每每会突然聪明起来。”小仓站起身:“再见,祝你好运。” 
  小仓的一番话令程杰忐忑不安,他到底踏进什么陷阱之中了?烦恼间,他大喊了声:“和子出来!” 
  “来了,来了!”和子捧着面和热酒出来。 
  程杰搂着她滚在榻榻米上,扯开她的衣服,露出她两只圆圆的奶子。 
  和子吃吃地笑着:“原来不是想吃面,要吃我。” 
  程杰躺在地上,仰望,刚好见到窗户外,初雪纷纷而下,“怪不得那么冷,下雪了。”和子抖着。程杰凝视着窗外的雪花,良久,良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和子也仰望着窗外雪花,长长地叹了口气,叹得比程杰还要长。 
  “你叹什么气?”程杰问她。 
  和子用她圆圆胖胖的手指,叉了叉烫得蓬松短曲的短发: 
  “学你啰,你叹气我又叹气,看谁叹得长……唉!” 
  程杰让她逗得笑了,拥抱她亲了亲: 
  “和子,你没有心事的吗?” 
  和子瞪瞪她那圆圆的眼睛: 
  “来找我的男人都有心事,有心事,便要付钱给我寻开心。我的心事,谁付钱?我负担不起心事。” 
  和子脱去了衣服,拉了张大棉被,跟程杰面对面躺着。程杰只看着她,动也不动。和子的年纪,比雪儿不过大一年,她还这么年轻,又这么乐观。 
  “和子,你喜欢干这一行?”程杰问,因为和子的背景跟他差不多,都是没人要的孩子。 
  “没什么不好啊,奉奉茶,陪陪酒,说说笑话,反正我喜欢说话,也喜欢跟男人上床。性是快乐的。” 
  “连陪那些老头子也是快乐的?”程杰奇怪地问。 
  和子想了想:“是,钱是快乐的。” 
  “你不想嫁?”程杰问。 
  “想啊,你也不错。不过,你一定要有钱。”和子说:“我因为穷而做这行,没理由不因为钱而嫁。” 
  “和子,你会痴痴地等候你深爱的男人吗?”程杰问。 
  和子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当然不会,叫人等的男人都不是好人。他们来,他们去,要等人,我便不做这一行。” 
  “你会等我吗?”刹那间和子在程杰眼前变了雪儿。 
  “我很喜欢你,但我不会等你。等待男人的女人都是可怜的。”和子说:“有人等你吗?” 
  程杰微笑。 
  “有人等便快快地对她好,赚好多好多的钱。贫穷我尝过,还是钱最好,反正男人我见得多了,钱倒没见得够。” 
  “和子,要是我将来有很多的钱,一定分些给你。”程杰说。 
  和子黯然:“那即是说不会娶我了?算了,我注定要做人家的情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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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子,你常常令我欢笑,你开心吗?” 
  和子点了点头,一合眼,几滴大大的泪珠掉下来:“我喜欢令你欢笑。有谁会为我在寒风中披上一条领巾?” 
  “和子……”程杰伸手去揩她的泪珠,和子又咭咭的大笑起来,解开程杰的衣钮:“来,别费时间,我都说我喜欢性的了,特别喜欢你。难道你只窝在我这儿睡觉吗?干睡觉双倍收费。” 
  和子在被窝里和程杰缠做一团,程杰懒懒的,只由她做工夫。 
  “噢,快乐啊爸爸!”和子腰背肌肉抽搐,往后便瘫在榻榻米上。 
  “你说什么?”程杰奇怪地问。 
  和子星眸荡漾:“对老头子们说惯了,打赏便多了。你给我什么打赏?再来一次?” 
  程杰禁不住满床春色,把她抱着再进入她体内,和子叫得震天价响,程杰这一次没有懒惰。 
  和子常常都令他快乐的,程杰对她也不无怜借,此刻,更有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他跟这些女人的关系,雪儿是不会明白的。 
  睡了一阵,和子爬了起来,欣赏着程杰俊美的脸,跪在他身旁,凝视了仍在睡觉的程杰一阵,掩着脸轻轻垂泪。程杰眼皮一动,像要醒了,和子连忙拭干了泪,跑到厨房里去。 
  “雪儿!雪儿!”程杰在朦胧中唤着。 
  和子泪又下了,再度拭干,从厨房里喊出来:“我在做面呢,刚才的你都没吃,让我弄点热的。” 
  不久,和子端了汤出来,“吃吧,也许这是和子最后伺候你的一次了。” 
  “为什么这么说?” 
  和子吸了口气:“刚才我想好了,有个老头子要我做他的人。他有很多钱。你,当你赚到很多的钱时,再来找和子吧。来,快把我做的面吃了,暖暖肚子。” 
  “既是最后一碗,我们便一同吃吧。”程杰说。 
  和子感激地说:“谢谢。” 
  和子喂程杰一口,自己吃一口。 
  吃了两口,程杰拿过筷子:“让我来。” 
  他喂和子一口,自己吃一口。 
  和子含泪吃完了面,鞠个躬,替他逐件穿上衣服。 
  “程先生保重。”和子又鞠了躬。 
  程杰夹住了小仓给他那本书,在细雪中走着。走了一阵,回首看看和子的小公寓,不胜唏嘘,他但愿照顾所有对他好的女子。 
  对雪儿,他有点内疚,她又寂寞地在船上过了一天了。 
  沿途他买了点小礼物,带给雪儿。 
  回到船上,雪儿居然不在房间,他藏好了那本夹有海洛因的空心书,拿着那些小玩意儿四处找雪儿。 
  终于在向海的那边甲板上,看见个纤丽的身影,头上包着羊毛围巾,雪花已洒得浑身都是,在飘飘雪花里倚着船舷看海。 
  “雪儿!”程杰从背后伸手搂着她。 
  雪儿转过身来,欢呼了一声。 
  “杰,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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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儿,你在这儿站了多久了?不冷么?” 
  “不冷,你不在,我便当雪花是你。雪花陪着我,就当你陪着我。雪花掉进海中,那样便不见了。怎么雪花总是一落下来便不再存在的呢?” 
  “替你买了点小礼物,让你玩玩。”程杰有点赎罪的感觉。 
  他心乱如麻,本来他可以早点回来。但他需要和子,解他的烦忧,雪儿是他的家,烦忧他不想带回来。 
  “咦,杰,你的羊毛领巾哪儿去了?”雪儿早上亲手替他围上的。 
  “噢,在面店里吃东西时太热,脱掉了便忘记拿走。” 
  “杰,你去了大阪一整天干什么?”雪儿问。 
  “嗯,去看看朋友,去还债,以前借了人家一点钱。”程杰撒了个谎。 
  “还债也不用去一整天,等得我快变成冰棒了。”雪儿笑着骂。 
  “怎么不变成望夫石?”程杰拍掉她的一身雪,脱下大衣披在她身上。 
  雪儿披着程杰的大衣,心念一动。 
  “你的围巾不是失掉了,是披在别个女人身上了。”雪儿嘟着嘴。 
  “好心没好报,给你披大衣还疑神疑鬼。” 
  “不是疑神疑鬼,是直觉,我吃醋。” 
  “真的是丢掉了,你不信算了,罚我没有大衣穿地站在这儿,冷僵了,变成雪人好了。”程杰嬉皮笑脸,这是他转不过弯来的时候常用的一招,料不到用在雪儿身上,虽然笑,但心里不大高兴。 
  雪儿嗔道。 
  “哼,你以为我会心疼你冷死吗?每次上岸都一整天,在船上也不见你这么忙,你就站在这儿冷死算了。” 
  雪儿转身走进舱房,程杰手中拿着一堆小玩意和礼物,愕在当地。这是他认识雪儿以来,她第一次发脾气。 
  他想起庆子说的话:“好女人比坏女人更可怕。” 
  他是这么的爱惜雪儿,但又那么的怕她,这辈子,他几时怕过女人了? 
  他答应替毒贩带海洛因,也不过是为了她,但又不能告诉她,心里觉得很委屈,气起来,干脆不回房间,找同事打十三张去。 
  他心不在焉,输了又输,其中一个同事问:“阿杰,你哪儿来那么多钱?” 
  另一个说:“人家的老婆有钱呢,看那叶子身娇肉贵,说不定是什么富家女儿,贴钱来船上跟着阿杰。” 
  程杰气上加气,一手推翻了赌桌,挥拳便打过去。 
  其他的海员按着他: 
  “别打,别打,船长知道便不得了。” 
  那个几乎让程杰打中一拳的心有不甘,嘲讽地道:“说你老婆有钱便要翻脸么?钱从哪儿来,你自己心里有数。” 
  “你看死我不会发达?狗眼看人低!”程杰满腔怒火,自小至大,每个人都这么看他不起。 
  另一个平日跟程杰不太和洽的海员插嘴说:“你羡慕得来吗?人家长得俊啊,哪像你这么丑,想吃软饭也没条件呢。程杰怎会不发达?找到个富婆便有金山银山。” 
  程杰本已心中烦闷,这时再忍不住了,甩开了按住他的海员,跟那几个出言讥讽的人打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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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杰虽然高大,但一个人总打不过几个人,吃了几拳几脚。 
  正在乱作一团的当儿,雪儿来了。她见程杰久久不回房间,怕他真的站在雪中冷成雪人,在甲板上找不到他,却听见船员住的一角人声沸腾,便跑去看看,只见几个海员把程杰按在地上拳脚交加。 
  雪儿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扑在程杰身上护他,其中一个海员收脚不及,一脚踢在刚扑在程杰身上的雪儿的太阳|穴上,雪儿登时昏了过去。 
  这一来,吓得众人都停手了,程杰忙抱起雪儿,只见她小嘴微张,眼睛紧闭,不省人事。程杰轻拍她的脸,雪儿毫无反应。 
  “叫医生来!” 
  “不,别把事情闹大,先看她醒不醒。” 
  “让我来看看,你们别吵。”一个老海员说。他捏捏雪儿的人中,雪儿依然昏晕。他翻开雪儿的眼睑,细看了一下:“瞳孔没大,不碍事,休息一下便好,阿杰,你把她平放在地上。” 
  “不,叫医生来,我不能让她这么的躺着,叫医生来!”程杰几乎疯了,抱着雪儿不放。 
  这时雪儿悠悠醒来,迷迷糊糊的,又合上眼睛。 
  “对不起,雪儿,对不起!”程杰狂吻着她的前额。 
  雪儿一阵没动静。 
  “雪儿醒来!雪儿醒来!”程杰喊着。 
  “怎么她不叫叶子,叫雪儿?”有个船员问。 
  说话的是个中国籍海员,外籍的根本不晓得他在说什么。 
  程杰望了那人一眼,看他并无恶意,便不作声,反正其他外籍船员听不懂,但见那人脸有异色,心里便怔起来。 
  那人说:“程杰,待会给你点东西看,有关你的妻子的。” 
  这时已经有人把医生找来了,看看半醒半昏的雪儿,望望程杰:“不碍事,让她回房间休息吧。” 
  雪儿亦已慢慢清醒,一张开眼睛便问;“杰,你没事吧?” 
  程杰心如刀割,她自己吃了老大的一脚,神志一恢复便只记挂着他,感动地俯首亲她的前额:“没事,没事,我没事。来,我们回舱房休息去。” 
  医生说:“如果她明天还有晕眩呕吐,便得马上通知我。稍后我会来看看她。”程杰抱着雪儿回到舱房,把她放在床上,握着她的手:“对不起。” 
  雪儿声音很弱:“以后不要打架了。看你的嘴角损了,疼吗?” 
  “不疼,我担心的是你,还头晕吗?” 
  “不大舒服就是了,你抱着我,那样便好过一点。”雪儿像生病的小鸟般让程杰呵护着。 
  门外传来几下剥啄声,程杰说:“进来!” 
  门外的声音说:“最好你出来。” 
  程杰认得是方才听见他失口唤出了雪儿的真名字的中国籍船员,他不知道他有什么东西给他看,只好出去。 
  那人手中有份中文报纸:“横滨的华侨给我的。” 
  展开报纸一看,赫然有雪儿的照片,写着: 
  “失踪少女,蓝雪儿,现年十七岁……” 
  程杰问他:“你想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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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做了数钱的手势:“钱。” 
  程杰说:“我没有钱,我根本不知道她姓蓝。” 
  那人指指报上雪儿的照片: 
  “样子可一样了吧?你知道吗,我可以在船上挂长途电话回港报警。” 
  “报警又怎样?她是我的妻子,我又不是拐带未成年少女。”程杰一直口硬。 
  “她是你的妻子?”那中国籍海员说:“小子,我吃盐多过你吃米,要是如船长所说,你们真的在岸上成了婚才上船,香港的报纸又怎会登出寻人广告?” 
  程杰是不受恐吓的:“你报警去啊,是她自己选择上船的,能告我什么?” 
  那人奸邪邪地笑道: 
  “至少,她的父母会知道她在这条船上,那便拆散鸳鸯啦。” 
  “你尽管试试看,我没有钱,有也不会让你敲诈,雪儿不会离开我的。” 
  “是吗?走着瞧,有本事的别行差踏错。”那人阴险地冷笑。 
  程杰心里有鬼,不晓得他还知道些什么,但想想,横滨和大阪的事,他决不可能知道。 
  “小兄弟,有好处分点给我,我便不难为你。”那人说。 
  “你以为我怕么?吃盐多过我吃米的人,总是懂得吹牛唬人。我倒警告你别行差踏错呢,大家都不过是命一条。”程杰转身便走。 
  他在这条船呆不下去了,他已横下了心肠,交了货,赚一笔,带了雪儿便走。 
  回到了舱房,雪儿躺在床上,见他脸有忧色:“你有什么心事?” 
  程杰坐上那张狭小的床,跟雪儿挤在一起:“还有没有不舒服?”雪儿摇摇头。 
  程杰抱歉地抚着她的头:“真委屈你了,跟我上了船不够十天,已经吃了那么多的苦。” 
  雪儿细视他忧戚的眼神:“你担忧的不只这么多吧?我都没见过你这个模样。” 
  “雪儿,蓝雪儿。”程杰望着她。 
  雪儿吃了一惊:“你怎知道我姓蓝?” 
  程杰温柔地吻着她:“好美丽的名字,蓝天飘下来的白雪。” 
  “你怎知道的?”雪儿奇怪。 
  “香港报上已刊出你的照片了,失踪少女,蓝雪儿。”程杰道:“不要害怕,雪儿,也不要管我做什么,我们始终要在一起。” 
  “我害怕过什么了?只担心你。杰,你是不快乐的。”雪儿道:“以前很久才等得到见你一面,大家见面时的欢欣,令我忘掉了一切。现在,天天看着你,愈看便愈感到你不快乐。” 
  程杰在这当口儿,还有什么心情想及这个问题,这辈子,他都没想过自己快乐不快乐,他想及的只是生存。 
  “雪儿,快乐不快乐是个很重要的问题吗?我不会为这两个字天天烦恼。快乐,太抽象了。” 
  “杰,你到底在乎什么?你从来不问我姓什么。” 
  “你就是你,姓什么有什么关系?”程杰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好像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你在说谎。 
  程杰失笑了一下。 


  “也许我太在乎你了,在乎得宁愿不知道你姓什么。知道得少点,我所失去的也会少点。” 
  雪儿把头枕在他的胸膛:“那么你也一定知道,我在乎你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是不是因为这样,你的过去、现在,很多事情都不告诉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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