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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望夫崖-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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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了!不要再喊了!太荒谬了!你们再喊下去,耽误了医治,只怕这孩子就没命了!”

赛波呆住了。众白族人也呆住了。族长夫妇抬头看著夏磊,不知道来的是何方神圣,一时间,大家都静悄悄,被夏磊的气势震慑住了。夏磊顾不得大家惊怔的眼光,他急急忙忙上前,弯腰去检查刀娃。一年以来,他已经充分发挥了自己对医学的常识,常常为路人开方治病。自己的行囊中,随身都带著药材药草。他把刀娃翻来覆去,仔细察看,忽然间,大发现般的抬起头来:“在这里!在脚踝上!你们看,有个小圆点,这就是伤口!看来,是毒蝎子螫到了!难道你们都没发现吗?这脚踝都肿了!幸好是蝎子,如果是百步蛇,早就没命了!”

族长夫妇目瞪口呆。赛波清醒过来,不禁大怒。

“你是谁?不要管我们的事!”

“赛波!”塞薇忍不住喊:“让他看看也没关系呀!真的,刀娃是被咬到了!”“不是咬,是螫的!”夏磊扶住刀娃的脚踝,强而有力的命令著。“快!给我找一盏油灯,一把小刀来!我的行李里面有松胶!快!谁去把我的行李拿来!在马背上面!快!我们要分秒必争!”“是!”塞薇清脆的应著,转身就奔去拿行李。

夏磊七手八脚,从行李中翻出了药材。

“病到这个地步,只怕松胶薰不出体内的余毒,这里是金银花和甘草,赶快去煎来给他内服!快!”

族长的妻子,像接圣旨般,迅速的接过了药材。族长赶快去找油灯和刀子。赛波抱著红公鸡发愣,众白族人也拎著公鸡,不知如何是好。但是,人人都感应到了夏磊身上那不平凡的“力量”,大家震慑著,期待著。夏磊一把抱起了刀娃。

“我们去房间里治病,在这天井里,风吹日晒,岂不是没病也弄出病来?”那一夜,夏磊守著刀娃,又灌药,又薰伤口,整整弄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夏磊看伤口肿胀未消,只得用灯火烧烤了小刀,在伤口上重重一划,用嘴迅速吸去污血。刀娃这样一痛,整个人都弹了起来,大叫著说:

“痛死我了!哎哟,痛死我了!”

满屋子的人面面相觑,接著,就喜悦的彼此拍打,又吼又叫又笑又跳的嚷:“活过来了!活过来了!会说话了!”

是的,刀娃活过来了。睁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他看著室内众人,奇怪的问:“爹,娘,你们大家围绕著我干什么?这个人是谁?为什么对著我的脚又吸气又吹气?”

夏磊笑了。“小家伙!你活了!”他快乐的说,真好!能把一条生命从死亡的手里夺回来,真好!他冲著刀娃直笑。“吸气,是去你的毒,吹气,是为你止痛!”

“啊哈!”族长大声狂叫,一路喊了出去。“刀娃活了!刀娃活了!”塞薇眩惑的看著夏磊,走上前去,她崇拜的仰著头,十分尊敬的说:“我看到你从太阳里走出来!我知道了!你就是本主神!那时我正在求本主神显灵,你就这样出现了!谢谢你!本主神!”塞薇虔诚的跪伏于地。

塞薇身后,一大群的白族人全高喊著,纷纷拜伏于地。

“原来是本主神!”夏磊大惊失色,手忙脚乱的去拉塞薇。

“喂喂!我不是本主神!我是个汉人,我叫夏磊!不许叫我本主神!什么是本主神,我都弄不清楚!”

但是,一路的白族人,都兴奋的嚷到街上去了:

“本主神显灵了!本主神救活了刀娃!本主神来了!他从太阳里走出来了……”夏磊追到门口,张著嘴要解释,但是,围在外面的众白族人,包括赛波在内,都抱著公鸡跪倒于地:

“谢谢本主神!”大家众口一辞的吼著。

夏磊愕然呆住,完全不知所措了。

刀娃第二天就神清气爽,精神百倍了。族长一家太高兴了,为表示他们的欢欣,塞薇带著一群白族少女,向夏磊高歌欢舞著“板凳舞”,接著又把夏磊拖入天井,众白族人围绕著他大唱“迎客调”。夏磊走遍了整个中国,从来没有遇到一个民族,像白族人这样浪漫、热情,会用歌舞来表达他们所有的感情,既不保留,也不做作。他们的舞蹈极有韵律,带著原始的奔放,他们的乐器是唢呐、号角、和羊皮鼓。

板凳舞是一手拿竹竿,一手拿著小板凳,用竹竿敲击著板凳,越敲越响,越舞越热,唢呐声响亮的配合著,悠扬动听。歌词是这样的:“一盏明灯挂高台,凤凰飞去又飞来,凤凰飞去多连累,桂花好看路远来!一根板凳四条边,双手抬到火龙边,有心有意坐板凳,无心无意蹲火边!客人来自山那边,主人忙忙抬板凳,有心有意坐板凳呀,无心无意蹲火边!”

唱到后面,大家就把夏磊团团围住,天井中起了一个火堆,所有敲碎了的竹片都丢进了火堆里去烧,熊熊的火映著一张张欢笑的脸。夏磊被簇拥著,按进板凳里,表示客人愿意留下来了。众白族人欢声雷动,羊皮鼓就“咚咚,咚咚,咚咚咚……”的敲击起来了。随著鼓声一起,号角唢呐齐鸣,一群白族青年跃进场中,用雄浑的男音,和少女们有唱有答的歌舞起来:“大河涨水小河浑,不知小河有多深?丢个石头试深浅,唱首山歌试郎心!高崖脚下桂花开,山对山来崖对崖,妹是桂花香千里,郎是蜜蜂万里来!”

鼓乐之声越来越热烈,舞蹈者的动作也越来越快,歌声更是响彻了云霄:“草地相连水相交,依嗨哟!望夫崖31/37

今晚相逢非陌生,依呀个依嗨哟!

郎是细雨从天降,依哟!

妹是清风就地生噢,依嗨哟!

结交要学长流水,依呀个依嗨哟!

莫学露珠一早晨,你我如同板栗树,依哟!

风吹雨打不动根噢,依嗨哟!”

鼓声狂敲,白族人欢舞不停,场面如此热烈,如此壮观。夏磊迷惑了。觉得自己整个被这音乐和舞蹈给“鼓舞”了起来,这才明白“鼓舞”二字的意义。他目不暇给的看著那些白族人,感染了这一片腾欢。他笑了。好像从什么魔咒中被释放了,他回到自然,回到原始……身不由己的,他加入了那些白族青年,舞著,跳著,整个人奔放起来,融于歌舞,他似乎在一刹那间,找寻到了那个迷失的真我。他跟著大家唱起来了:“依嗨哟嗨依依嗨哟!你我如同那板栗树,依哟,

风吹雨打不动根噢,依嗨哟……”

35.

塞薇

夏磊就这样在大理住下来了。

塞薇用无限的喜悦,无尽的崇拜,跟随著夏磊,不厌其烦的向夏磊解释白族人的习惯、风俗、迷信、建筑……并且不厌其烦的教夏磊唱“调子”。因为,白族人的母语是歌,而不是语言。他们无时无地不歌,收获要歌,节庆要歌,交朋友要歌,恋爱要歌……他们把这些歌称为“调子”,不同的场合唱不同的“调子”,他们的孩子从童年起,父母就教他们唱调子。整个白族,有一千多种不同的调子。塞薇笑嘻嘻的告诉夏磊:“我们白族人有一句俗语说:‘一日不唱西山调,生活显得没味道!’”“要命!”夏磊惊叹著:“你们连俗语都是押韵的!我从没有碰到过如此诗意,又如此原始的民族!你们活得那么单纯,却那么快乐!以歌交谈,以舞相聚,简直太浪漫了!要命!我太喜欢这个民族了!我太喜欢这个地方了!”

“你是我们的本主神,当然会喜欢我们的!”

夏磊脸色一正。“我已经跟你说了几千几万次了,我不是本主神!”“没关系,没关系!”塞薇仍然一脸的笑。“我们所崇拜的本主神,本来就没有固定的形象,而且是‘人神合一’的!你说你不是本主神,我们还是会把你当成本主神来崇拜的!”

他瞪著塞薇,简直拿她没办法。

塞薇今年刚满十八岁,是大理出名的小美女,是许多小伙子追求的对象。她眉目分明,五官秀丽,身材圆润,举止轻盈。再加上,她有极好的歌喉,每次唱调子,都唱得人心悦诚服。她是热情的,单纯的,快乐的……完全没有人工雕凿的痕迹。她没念过什么书,对“字”几乎不认识,却能随机应变的押韵唱歌。她是聪明的,机智的,原始的,而且是浪漫的。夏磊常常会情不自禁的拿她和梦凡相比较……梦凡轻灵飘逸,像一片洁白无瑕的白云,塞薇却原始自然,像一朵盛放的芙蓉。梦凡,梦凡。夏磊心中,仍然念念不忘这个名字。梦凡现在已经嫁给天白了吧!说不定已经有孩子了吧!再过几年,就会“绿叶成荫子满枝”了!该把她忘了,忘了。他摔摔头,定睛看塞薇,塞薇绽放著一脸的笑,灿烂如阳光。

和塞薇在一起的日子里,刀娃总是如影随形般的跟著他们。这十岁大的孩子,带著与生俱来的野性与活力,不论打鱼时,不论打猎时,总是快快乐乐的唱著歌。对夏磊,他不止是崇拜和佩服,他几乎是“迷恋”他。

洱海,是大理最大的生活资源,也是最迷人的湖泊。苍山十九峰像十九个壮汉,把温柔如处子的洱海揽在臂弯里。夏磊来大理没多久,就迷上了洱海。和塞薇刀娃,他们三个常常划著一条小船,去洱海捕鱼。洱海中渔产丰富,每次撒网,都会大有收获。这天,刀娃和塞薇,一面捕鱼,一面唱著歌,夏磊一面划船,一面听著歌,真觉得如在天上。

“什么鱼是春天的鱼?”塞薇唱。

“白弓鱼是春天的鱼!”刀娃和。

“什么鱼是夏天的鱼?”塞薇唱。

“金鲤鱼是夏天的鱼!”刀娃和。

“什么鱼是秋天的鱼?”塞薇唱。

“小油鱼是秋天的鱼!”刀娃和。

“什么鱼是冬天的鱼?”塞薇唱。

“石鲈鱼是冬天的鱼!”刀娃和。

“什么鱼是水里的鱼?”塞薇转头看夏磊,用手指著他,要他回答。“比目鱼……是水里的鱼!”夏磊半生不熟的和著。

“什么鱼是岸上的鱼?”塞薇唱。

“娃娃鱼是岸上的鱼!”夏磊和。

刀娃太快乐了,摇头晃脑的看著塞薇和夏磊,嘴里哼著,帮他们配乐打拍子。“什么鱼是石头上的鱼?”

“大鳄鱼是石头上的鱼!”

“什么鱼是石缝里的鱼?”

“三线鸡是石缝里的鱼!”

“哇哇!”刀娃大叫:“三线鸡不是鱼!你错了!你要受罚!”

“是呀!”塞薇也笑:“从没听过有鱼叫三线鸡!”

“不骗你们!”夏磊笑著说:“三线鸡是一种珊瑚礁鱼,生长在大海里,不在洱海里,是盐水鱼,身上有三条银线!”他看到塞薇和刀娃都一脸的不信任,就笑得更深了。“我大学里读植物系,动物科也是必修的!不会骗你们的啦!”

“植物系?”刀娃挑著眉毛看塞薇。“植物系是什么东西?”

“是……很有学问就对了!”塞薇笑著答。

“来来来!”刀娃起哄的。“不要唱鱼了,唱花吧!”

于是,塞薇又接著唱了下去:

“什么花是春天的花?”

“曼陀罗是春天的花!”夏磊接得顺口极了。

“什么花是夏天的花?”塞薇唱。

“六月雪是夏天的花!”夏磊和。

“什么花是秋天的花?”塞薇唱。

夏磊一时想不起来了,刀娃拚命鼓掌催促,夏磊想了想,冲口而出:“爬墙虎是秋天的花!”

刀娃和塞薇相对注视,刀娃惊讶的说:

“爬墙虎?”接著,姐弟二人同时嚷出声:“植物系的,错不了!”就相视大笑。夏磊也大笑了。塞薇故意改词,要刁难夏磊了:

“什么花是‘四季’的花?”

夏磊眼珠一转,不慌不忙的接口:

“塞薇花是四季的花!”

塞薇一怔,盯著夏磊看,脸红了。刀娃看看塞薇,又看看夏磊,不知道为什么,乐得合不了嘴。小船在一唱一和中,缓缓的靠了岸,刀娃一溜烟就上岸去了。把整个静悄悄的碧野平湖,青山绿水,全留给了塞薇和夏磊。

塞薇目不转睛的凝视著夏磊,夏磊对这样的眼光十分熟悉,他心中蓦然抽痛,痛得眉头紧锁,他掉头去看远处的云天,云天深处,有另一个女孩的脸,他低头去看洱海的水,水中也有相同的脸。欢乐一下子就离他远去,他低喃的脱口轻呼:“梦凡!”塞薇的笑容隐去,她困惑的注视著夏磊,因夏磊的忧郁而忧郁了。望夫崖32/37

36.梦凡

这年的夏天,梦华和天蓝结婚了。

婚礼盛大而隆重,整整热闹了好几天。康家车水马龙,贺客盈门,家中摆了流水席,又请来最好的京戏班子,连唱了好多天的戏。康秉谦自从心眉死了,夏磊走了,就郁郁寡欢,直到梦华的婚礼,这才重新展开了欢颜。

喜气是有传染性的,这一阵子,连银妞、翠妞、胡嬷嬷都高高兴兴,人人见面,都互道恭喜。但是,梦凡的笑容却越来越少,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她和天白的婚期,仍然迟迟未定。天白已经留在学校,当了助教。梦华和天蓝结婚后,他到康家来的次数更多了,见到梦凡,他总是用最好的态度,最大的涵养,很温柔的问一句:

“梦凡,你还要我等多久呢?”

梦凡低头不语,心中辗转呼唤;夏磊,夏磊,你在何方?一去经年,杳无音讯。夏磊,夏磊,你太无情!

“你知道吗?”天白深深的注视著她。“夏磊说不定已经结婚生子了!”她震动的微颤了一下,依旧低头不语。“好吧!”天白忍耐的,长长的叹了口气。“我说过,我会等你,那怕你要我等你十年、二十年、一百年……我都会等你!我不催你,但是,请你偶尔也为我想想,好吗?我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你是不是预备让我们的青春,就浪费在等待上面呢?”“天白,你……你不要在我身上……”她想说:“继续浪费下去了!”但她隙说不出口。天白很快的做了个阻止的手势:

“算了算了!别说!我收回刚刚那些话。梦凡!”他又叹了口长气:“当你准备好了,要做我的新娘的时候,请通知我!”

梦凡始终没有通知他,转眼间,秋天来了。

这天,一封来自云南的信,翻山越岭,终于落到了天白手中。天白接信,欢喜欲狂。飞奔到康家,叫出梦凡、梦华、天蓝、康秉谦……大家的头挤在一块儿,抢著看,抢著读,每个人都热泪盈眶,激动莫名。

这封信是这样写的:亲爱的天白和梦凡:我想,在我终于提笔写信的这

一刻,你们大概早已成亲,说不定已经有了小天白或小

梦凡了!算算日子,别后至今,已经一年八个月零三天

了!瞧,我真是一日又一日计算著的!

自从别后,我没有一天忘记过你们,没有一天不在

心里对你们祝福千遍万遍,只是我的行踪无定,始终过

著飘泊的日子,所以,也无法定下心来,写信报平安。我

离开北京后,先回到东北,看过颓圯倾斜的小木屋,祭

过荒烟蔓草的祖坟,也一步步迹过童年的足迹,心中的

感触,真非笔墨所能形容,接著,我漂流过大江南北,穿

越过无数的大城小镇,终于,终于,我在遥远的云南,一

个历史悠久、民风淳朴的小古城——大理,停驻了我的

脚步。大理,就是唐朝的南诏国,也是“勒墨”族的族人

聚居之处,“勒墨”是汉人给他们的名称,事实上,他们

自称为“白族”。白族和大理,是一切自然之美的总和!

有原始的纯真,有古典的浪漫,我几乎是一到这儿,就

为它深深的悸动了!我终于找到了失去的自我,也重新

找回生活的目标和生存的价值!天白和梦凡,请你们为

我放心,请转告干爹,我那么感激他,给了我教育,让

我变成一个有用之身,来为其他的人奉献!我真的感激

不尽,回忆我这一生,从东北到北京,由北京到云南,这

条路走得实在稀奇——我不能不相信,冥冥中自有神灵

的安排!目前,我寄居于族长家中,以我多年所学的医理药

材和知识,为白族人治病解纷,也经常和他们的“赛

波”(汉人称他为“巫师”)辩论斗法,闲暇时,捕鱼打

猎,秋收冬藏。这种生活,似乎回到了我十岁以前,只

是,童年的我隐居于荒野,难免孤独。现在的我,生活

在人群之中,却难免寂寞!是的,寂寞皆因思念而起!思

念在北京的每一个亲人,思念你们!

曾经午夜梦回,狂呼著你们的名字醒来,对著一盏

孤灯,久久不能自已。也曾经在酒醉以后,满山遍野,去

搜寻你们的身影,徒然让一野的山风,嘲笑自己的颠狂。

总之,想你们,非常非常想你们!这种思念,不知何时

能了?想我等这样“有缘”,当也不是“无份”之人!有

生之年,盼有再见之日!天白、梦凡,千祈珍重!并愿

干爹干娘身体健康,梦华、天蓝万事如意!

夏磊敬书,一九二一年七月于云南大理

梦凡看完了信,一转身,她奔出了大厅,奔向回廊,奔进后院,奔出后门,她直奔向树林和旷野。满屋子的人怔著,只有天白,他匆匆丢下一句:

“我找她去!”就跟著奔了出去。梦凡穿过树林,穿过旷野,毫不迟疑的奔向望夫崖。到了崖下,她循著旧时足迹,一直爬到了崖顶,站在那儿,她迎风而立,举目远眺。远山远树,平畴绿野,天地之大,像是无边无际。她对著那视线的尽头,伸展著手臂,仰首高呼:

“夏磊!我终于知道你在何方了!大理在天边也好,在地角也好,夏——磊!我来了!”

随后追上来的天白,带著无比的震撼,听著梦凡挖自肺腑的呼叫。他怔著,被这样强烈而不移的爱情震慑住了。他一动也不动的看著梦凡。梦凡一转身,发现了天白。她的眸子闪亮,面颊嫣红,嘴唇湿润,语气铿锵,所有的生命力,青春,希望……全如同一股生命之泉,随著夏磊的来信,注入了她的体内。她冲上前,抓住天白,激动,坚决,而热烈的说:“天白,我只有辜负你了!我要去找夏磊!你瞧!”她用力拍拍身后的石崖。“这是‘望夫崖’!古时候的女人,只能被动的等待,所以把自己变成了石头!现在,时代已经不同了!我不要当一块巨石,我要找他去!我要追他去!”

天白定定的看著梦凡,他看到的,是比望夫崖传说中那个女人,更加坚定不移的意志。忽然间,他觉得那块崖石很渺小,而梦凡,却变得无比无比的高大。

“这是一条漫长的路,”他沉稳的,不疾不徐的说:“总该有人陪你走这一趟!当年,夏磊把你交给了我。如今,不把你亲自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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