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反穿手札-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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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德瑜叹了口气,“你能不能把这个节奏归纳成分秒写给我呀?”
她显然是完全没掌握到要领,垂头丧气的又去尝试泡茶了,茶道老师巡视过来,不免瞪了她一眼,踱到她身边去盯着。含光收敛了唇边的一缕笑意,侧过身,自己重又接水开始泡茶了。
其实,比起前世的那种教育方式来说的话,含光觉得桂树这样的教学方法才是更科学的。到了十几岁上,孩子们渐渐都懂事了,这样批量地教出基础,回去以后家里再传点私房心得,茶道这一关基本素质就出来了。可能在这种生活方式日趋现代,要掌握的知识五花八门日益繁多的情况下,只有通过如此规范化的教育才能更有效的传承文明。以前她那种耳濡目染的教学办法,虽然可以教出来她这样的‘高手’,但是教学效率就要低下得多了。
在宽敞的教室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矮凳和炉子,但水槽就是公用的,得先打了水放到座位旁边备用。含光打了水,才一回身,就感觉到好几道视线闪了开去,她无奈地微微摇了摇头,拎着水瓶回到自己位置上,泡了两杯口味稍淡的茶水,悠闲地品评了起来。
嗯,比起慈幼局喝的那种高末儿,桂树不愧是贵族学校,连教学用的茶水质量都这么好,不多喝两口,就得等下节课时才能喝到了。
下午第一节课,确实是很容易犯困的,不论泡得好不好,大家都算是喝过两杯茶了,下课铃响起后,一班学生一边低声交谈,一边陆续往平时文化课的班级回去。
刘德瑜一边走一边挽着含光的手抱怨道,“这都什么时代了,学这个有用吗?”
说着,就伸出手给含光看,“你瞧,我的手指尖都被烫红了——我平时没事又不喝这个,学来干嘛啊。”
“是有点没意义。”含光也点头道,“我……”
她又差点说漏嘴了——说实话,反穿什么的真的不大适合没什么心机的她,自从和刘德瑜熟了以后,含光有无数次差点说漏嘴‘我以前’,好在刘德瑜也是大大咧咧的,不会去追问这个。“我觉得真的要喝茶的话,撮一撮茶叶,滚水一冲就是一杯了。那样复杂的泡茶办法其实都是丫鬟呀、小厮什么的在学。”
“哈哈哈,现在可没有丫鬟、小厮了。”刘德瑜被逗乐了,“那都叫家政服务人员,可不能叫混了——不过你说得也对,这个我们学个皮毛就行了,真正该开课的是家政学校。”
遂又抱着含光的手八卦了起来。“你知不知道,家政学校里最多的就是世代服务各大家的管家孩子啊?可厉害了,学校毕业出来再回去服侍主人,有的起薪就是四五千呢。”
“那不就是家生子儿了?”含光反射性地问了一句。“不是都废除奴隶制很多年了吗?”
“就是因为废除了,所以现在才拿高薪来吸引人嘛。”刘德瑜掰着手指头给介绍。“说是家政服务师,其实还是贴身丫头,不过现在那都是真正的豪门才养得起的。从小到大管吃管喝,管送上学,还管养老送终,加开薪水。一般有钱人家都觉得不合算呢,只有豪门才能承担起这样的花费。”
在含光看来,应该是只有真正的豪门,才有实力让这种高薪高福利的服务人员不在攒足钱以后脱离控制。她笑道,“好么,听你这么一说,做家政服务师也挺好的,要是考不上大学,我上家政学校,以后给你做家政服务师好不好?”
“我们家小家小户,哪用得起这个。”刘德瑜笑了,“没听说吗,要廉政,要廉政。”
她冲含光挤了挤眼睛,取笑道,“再说了,考不上大学你也用不着上家政学校啊,洗手作羹汤多好,咱们学校多少人要排着队娶你啊!”
“嘘!”含光忙嘘了刘德瑜一下,又白了她一眼,“别乱说了行吗?说得和真的一样。”
“这难道还不是真的啊?”刘德瑜也翻了个白眼,“不然我去问何——”
“你行了吧你。”含光恼得直接就掐了刘德瑜的手背一下,“再闹,下次上茶道课,我把你手直接烫熟了。”
两个小姑娘嘻嘻哈哈的在那说说笑笑,没提防前面打头来了一群别班的学生——也是去上茶道课的。
公开场所打打闹闹,其实也算是违反了校规,两人就忙收敛了表情,抱着书在一群人的眼神中走了过去。含光也不管有多少人都在看她,多少人在低声议论,‘这是李含光诶’。目视前方,反正就还一个不理。
回了常用教室,一开抽屉,含光就叹了口气,刘德瑜伸头看了一下,也笑起来,“又有情书啦?”
要说这人吧,不管身份高低,从众心理真是怎么都绕不过去的,初一的时候还好,从初二起,也许是因为大家纷纷都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含光收到的情书根本就不止叶昱一个人能写的蹩脚玩意儿了。本班的,别班的,甚至是别年段的情书,她真是收了不少,要不是桂树的校规那真是一视同仁的严厉,说不定都会有人把她拦下来告白,或者是营造出种种浪漫场景什么的。——就像是桂思阳说得那样,何英晨和叶昱那都不算是什么大咖了,说起来,他们还要感到高兴呢,起码,含光是记住了他们,对他们俩的印象都还是挺深的。
至于后来的这些情书,含光开始还和看小说似的看看,后来都是直接带回去销毁的。反正碍于校规,一般也不会有人敢于署名,她看了也记不住里头的遣词造句。更别说按照里面透露的线索去猜测写信人了。不论谁写来的信,最后一律是泥牛入海,不带有一点回音的。
如果她真的有回信,或者是找个人开始谈恋爱,说不定现在这情书的风潮还不至于这么猛烈,但现在问题是女神她谁的追求都是一律不**,那这……不就更增添了她的光环了?桂树这还好是学业重,管得严,含光自己也没有手机,电话更是慈幼局共用的,不然,说不定私下都会被骚扰得没时间读书。
而这当然是极为不可接受的,如果事情进展到这样的话,含光说不定都会考虑告老师什么的。——现在她的时间可是极为宝贵,完全不可侵犯的好吗。
按照桂树的安排,中考复习那也就是考前两个月的事,这么短的时间复习三年的内容,注定是不可能复习得很细的了,也没法对考试做一些针对的模拟训练,进入初三下学期以后,刘德瑜已经开始加上一个专为准备考试而开的私塾了。含光这边,因为一向成绩优异的关系,杨老师倒也没给她安排私塾,他可能也没意识到含光不像是他以及一般人所想得那样天分超群。
说起来,含光现在倒也是有在上私塾的——去年她和何英晨一番谈话以后,何某不知通过什么途径还真的联系到了杨老师,估计是把含光物理不大好的事情给传达了,所以杨老师给她安排了一个颇负盛名的安阳私塾补习物理。言谈间对何英晨也有点改观,有时候还会问问含光何英晨的成绩什么的。所以,她现在课余要做的就是所有主科副科的作业,外加私塾留的功课,还有辅导李莲湖乃至自己的书法练习。
人的一天也就是二十四小时,这里还有十小时要睡觉外加吃饭、杂务,八小时要上课,余下的六小时内要把这些功课全部做完,含光本人智力又不是极为出众的那一种……
别说谈恋爱了,除了必要的班务以外,她连话都很少和同学们说。——还好,基本上,她的大部分同学也都快被各种课业压榨尽了精力,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精神来搞校园交际,很多同学为了练习茶道和马术这些副科,周末都是给排了满班的。
在桂树三年,含光算是看明白了一个道理:这时代,合格的贵族子弟那都是练出来的,就算家里有钱,也必须严格教育勤学苦练才能成为人中龙凤。和两百年前比,门阀的力量实际上是在削弱了。
两百年前,读书识字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没钱连书都买不起,受教育只是很少数人的特权。所以所谓的苦读,也只是在很少数人中竞争。现在这个社会,文盲率几乎为零,所有人都有学习的机会,有天分的人很难被埋没。而在这种情况下,要在人才中脱颖而出,就不像是从前那样容易了。甚至于说还不像是以前,不会读书一样可以做官,顶多就是升迁慢点,成就高也有限。现在,你不会读书没有能力的话,别说做官了,可能连家族企业都不让经营,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和杨老师一样当个一般的小职员。即使衣食无忧,却也享受不了多少权力。
对大家族来说,这样的变化有好也有坏,但对现在是一介平民的含光来讲,当然是很欢迎如此的改变。她和于元正也都是因此才迎来了命运的转折不是?于元正要是放在古代,一个屠户的儿子,就算再怎么努力,能给考个举人都相当不错了。哪能和现在这样,长期盘踞在第一、第二名,和她围绕着一等奖学金龙争虎斗的。
不过,要不是该死的物理,于元正也没有多少机会问鼎第一名的宝座。六门主科里,国文不必说了,含光的积累确实深厚,算学她也颇有天赋,起码在现在这个考试的层次上不会被于元正拉下多少,儒学、历史那都是她的强项啊,儒学——她父亲前世那是状元郎好么,历史,古代以史为鉴,好歹她也是看过《二十四史》的。至于生物,含光倒腾试验一直都觉得很新鲜,再说,生物到目前为止也基本都是一些常识现象的介绍什么的,没有多少公式,这些知识点因为她是真正很感兴趣,所以要记下来也并不太难。含光的弱点就在于物理、化学,那种很抽象的公式和计算,如果只是算学这样形而上的那也罢了,物理这种还要考虑到种种定律的,她的脑子就是有点转不过来。
也是因为这个弱点,杨老师是建议她选择文科作为自己的攻读方向的。而这也就牵涉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她到底要选择哪一门行业作为自己择业的方向。
在大家都忙碌地准备着升等考试的时候,杨老师把含光拉到他们家去吃饭,便对她提出了这么两个问题。
第一,他要去北京了,含光跟不跟着去。
第二,她有没有考虑到以后打算以什么行业来谋生。
作者有话要说:不想当女神,只想读书的时候她就是学校级别的女神了
以前想当女神的时候是学渣……给小五点蜡
☆、第45章幸福的滋味
含光刚听说这消息的时候;的确是有些吃惊的。伸出去夹石家老肉的筷子都停在了半空,“您要去北京——是去上几年,还是过去定居呀?慈恩小学的课呢,不上了吗?”
杨老师羞红了脸,倒是一旁的张姆姆喜气洋洋的。“过去常住!李郡主到底是把他给说通了,小小姐;我们家少爷要去北京工作了!”
“哦——”含光不免拉长了声音,了然地瞧着杨老师,杨老师急得驱赶张姆姆;“姆姆你少说两句呗;去;厨房里还有菜呢,快去看着吧。”
张姆姆和含光都是有点偷笑;张姆姆擦了擦眼睛,还是和含光诉说了几句,“打从我们家太太去世前,就盼着少爷定亲的这天呢。少爷那时候小,老爷又不经心,满心里惦记的都是——”
“好了,姆姆。”杨老师满头大汗,“你去忙去吧,去吧去吧!”
含光此时想起来,也觉得杨老师和父亲那边往来好像的确很稀少。听了张姆姆的只言片语,再加上从前流露出的蛛丝马迹,她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当然也不会去问细节,只是笑对杨老师道,“怎么忽然间就订婚了,小师叔——哦,不,师母人都还没过来西安呢,您是怎么求婚的呀?”
按现在的电视剧,似乎一般情侣也不流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了,都学西洋那一套,男方得和女方求婚。虽说高门子弟很可能是例外,但杨老师这样的情况,家里也没长辈做主,应该还是走现代化风格就是了。
“什么求婚呀。”杨老师脸更红了。“八字还没一撇呢。”
“那您去什么北京啊?”含光斜眼瞅杨老师,“思想这么快就转变啦?”
杨老师拿手敲了一下她的头,“你老实点啊,别以为老师就这么好欺负。”
师生两个打打闹闹了一下,杨老师才说了实话,原来今天李年给他打电话,说明自己研究生即将毕业,请杨老师为她在西安府留意工作机会。
“我这一想,忽然间也没什么转不过弯的,她都肯为我到西安府来了,难道我还真耽误她啊?要教书法,北京也可以教啊。”杨老师虽然脸红,但却没怎么结巴,倒是很坦然地说,“和学校说一声,就准备去北京了。”
“那到了北京,工作那边——”含光先想的是这个,旋又一笑,“也是,有师公在,工作还不好找吗?”
所以说啊,这有钱就是好。像杨老师这样,受过完善教育以后跑来教小学书法,教两年不想教了就去北京,继续深造也可以,转行也可以,教书法也可以,多闲云野鹤,多悠闲自在啊?含光心里也是有点羡慕的,一时不免酸酸地想:要是我能重生成杨老师这样的男生就好了。
杨老师却是没留意到含光的小心思,还在这帮她打算呢。“我想,你要一个人在西安府,读桂树那就得仰仗你那于同学家的照顾了。说实话这也不太好——人家家里毕竟也是有个男同学在。”
他虽然懵懵懂懂的,给人以迷糊愣头青的感觉,心思该细腻的时候也很细腻,“这么大了,该避讳一下,你说你要是个男孩,我也就把你托付给何英晨——”
他自己也笑了,“不过你要是个男孩,何英晨也未必乐意照顾你……反正,以前没收养你,那是因为老师还没结婚嘛。现在虽然没结婚,但大致也定下来了,和你李局管打个招呼卖个人情,应该也可以办下手续。要把你带到北京去问题不大的,这些年来,你为慈幼局挣的大红花早都够挂满一墙的了。”
虽然本人没有出面,但李局管一直是很不客气地在使用含光这个资源,每年寒暑假含光都要被采访先进事迹的记者围住忙上几个半天的。不过,李局管凭着她的品牌效应,在西安府政界取得了多少成就她就不知道了,反正慈幼局的条件的确连年有改善,这就挺好的。含光听杨老师这一说,心头倒是一动,可沉吟了一会,却觉不妥:徒弟和养女毕竟还是有些差别在,李年未必会乐意还没结婚,就多了个养女,升级当妈了。说到底,杨老师也就是大她十一、二岁,现在看两人年龄差还挺大的,等她十五六岁的时候,那差距就小多了。这样的父女关系,其实也有点尴尬。她不能把杨老师的照顾使用到这个地步。
而且,含光多少也是有点怯场——在西安府,她毕竟是有一份生活在,整个关系和圈子虽然不大,但也足够她舒服安身了。要这样跟着杨老师过去,她心里确实也是有几分惊慌。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杨老师又说了一句话,“当然,去了北京,要上国子监大学就有点不容易了,北京分数线高——”
“我还是留在西安府吧。”含光顿时就下了决定,她很坚定地说,“您等我三年后考到北京来,继续受您的教诲!”
杨老师估计也是猜到了含光可能的选择,点了点头道,“虽说你天赋超群,即使在北京,考上国子监的可能也不小……”
您真是太高看我了,含光在心底抹了把汗。
“但西安府这边考中容易,你分高的话,说不定还能挑个专业。”杨老师为她分析。“我看了你的成绩,估计咱高中还是得读文科。你在西安府,是有希望考上国子监最为出名的儒学系的,去了北京那说不定就只能学书法系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含光决定要考什么。杨老师对这个还是比较看重的,一再强调,“你要考什么,一般都是从高二就要开始准备了。国子监每个系几乎都有加考,情况和桂树差不多,你要是对你的专业没有丝毫了解的话,就是分够了说不定都上不了。”
含光一时就有点犹豫了,杨老师见状,便循循善诱,“将来大学毕业以后,你想干什么呢?想过怎样一种生活?”
“我想……我想到大千世界的各个角落去看一看。”含光想了半天,只憋出这一句话,“想要把书上说的那些名胜古迹都看遍了,想要探索生……生命的许多奥秘。”
其实她是想说生前身后的一些谜团的,还好,临时给改口了。
杨老师也无语了,沉默了半天,说,“那你这个,可能是要找个有钱的旅游家做丈夫才能实现吧?——我看就是你找何英晨那都够呛。”
含光也觉得,这个理想现在基本上就是空想,世上又没有个职业是供给人专门四处旅行的。但她倒可以肯定自己不想做什么,“读儒学系出来都是要进政府的吧,我不想当官……”
“那就好。”杨老师很欣慰,“当官有什么好的,不皮厚心黑根本爬不上去,我们不当官。”
一大一小纠结了半天,杨老师建议含光学金融,日后经商。但含光对自己的‘天赋’深有信心,她觉得自己肯定胜任不了,只能被坑死。
社会科学类虽然听起来挺好,但有个很大的问题——就含光的情况来说,就业比考古系还没保证。而且社科系最终很多还是落脚在政府部门,算是儒学后第二大热门的官员出身。
法学系是很赚钱,现在是法治社会了,这一块的职务缺口一直不小。可惜做法律的门槛高,学费贵不说,你没有出众的天分和过人的毅力,毕业十年后都熬不出来,而且这行业几乎没有女性。
最后杨老师只好提出,“不如先拿考古系保底吧,若是考古系,你分数线过了,别的都是走过场。实在不行你就读考古了。”
含光也觉得只能如此了,“还有一年多时间可以慢慢想、慢慢研究呢。”
这一年,她几乎都在准备中考,的确也没什么时间思考未来前途。杨老师摸了摸含光的头,笑道,“反正你想好了告诉老师,老师会给你铺路的。”
含光点点头,值此也是有点湿了眼眶:她给杨老师带来的好处,说真的没有杨老师给她的温暖照顾万分之一之多。包括李年、秦教授在内,对她好都是不计回报,越是如此,她越是感激得不知该如何去回报。
“师父,我——”她有点憋不住了。
“别别别。”杨老师忙摆了摆手,“我最怕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