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总无边-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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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个南藤,承天狠狠剜了他一眼。
你要晓得当年观世音是如何不淡定,就不会轻易说这话了。
不过南藤既是如此说了,她也不好真就开口让迦南司换酒,只得心头突突地打量了几眼承天宫。可叹啊可叹,自建起本就没住过几日,如今招来这几人,怕是要重建了……
既是各自选了酒,南藤自不会耽搁,极为欢畅地行酒令,接诗词。
百般凡间的把戏,他倒是玩儿了个尽。
好在……承天看了一眼悠然闲坐的迦南司,好在他当真是文采出众,几圈儿下来,南藤北极已是醉红了眼,一个靠一个趴,而他面前那酒却没机会碰上半口。
恰此时,冷面的凌月上前添茶,承天心中一个婉转,悄然给她使了个眼色。
凌月冷着脸点了点头,自行退了下去,不过片刻便又提着茶壶上前,要为迦南司添茶。正在她袖口搭在酒瓶上时,承天才弯了眸子,长出了一口气。
“迦南小公子——”南藤一双眼半睁半合,半梦半醒着,却恰恰就扫了一眼那桌上的酒瓶,道,“虽说你是赢了我们,但不喝上两口,终归不够尽兴——”他尾音打了几个弯儿,听得承天是抖了一抖。
迦南小公子。
这是十万年前三界人倾慕的名将,曾带七十万家臣剿灭三倍于己的娄间氏,那一把墨色长剑的神话,十万年从未消退。而如今斜靠在踏上,一身月色,揽尽了青山绿水,眉眼中平和含笑的人,却已是迦南王。
十万年后,终是以仙身重回鬼界,执掌数十万家臣的迦南王。
他只颔首,对添茶的凌月和气道:“多谢仙子。”
凌月面无表情,丝毫没有被戳破诡计的尴尬,点头示意后退下了。
他此时才悠然侧了头,对南藤笑道:“如今看殿下已有七分醉,可还愿再赌下去?”他这话一说,倒是北极噗嗤一声笑了:“迦南啊迦南,你这是反将了南藤一军啊……”
迦南司但笑不语,南藤只眯了眯眼。
所幸一口饮尽,趴下睡了。
酒过三巡,北极撑不住拉着勾陈驾云走了。南藤早被凌华伺候的去休息,凌月带相柳离开,似是有鬼帝信使寻来。如此,倒独留了承天对着闲适而坐的迦南司。
这……倒有些尴尬了。
承天自扯唇一笑,开始后悔应了南藤的主意,如今那闯祸的人早早去睡了,留着这么个烂摊子,而且,还是自己的烂摊子……
她靠在塌上,仰头望月,眼波流转中带了几分淡淡的落寞。
这个园子,这个碧水池边,唯剩了她和迦南司两个。
当年,他不过为了相柳,才来守住自己这株九生九死草,却为何从不讲明?
当年,他放弃鬼籍成仙,是为了凑齐承天的魂魄,可曾顾及过那个懵懂懂懂的阿禄?
当年,自己忘却前尘时,他为何不来寻,却屡次将自己相让?若非兰陵放手,怕早已是永结同心,原来,那有今生无来世的情真浅淡的很,淡的让人不敢再去奢望……
不过……也该知足了。
为阿禄时,不过是个三魂六魄的小仙姬,承蒙迦南小公子看得上,许了承诺。
只是,最后仍是他替自己戴上了玉镯,凑足七魄,为天界寻回了承天。
承天听着身侧人轻放茶杯,方才缓了缓心神,坐起身拿起酒瓶,笑道:“迦南司,多谢你替我寻回这最后一魄,让我重返帝星之位——”
她两指捏瓶,自灌了一口。
他看她恁般随性,一如当年王母寿宴初见,一如万年来相对的岁月。她看他眼波潋滟,一如当年坐于巨石上,相助女娲补天的承天,却再不是那个懵懂的阿禄。
沉寂良久,迦南司才悠然一笑,道:“举手之劳,帝妃无需如此郑重。”
承天弯了眸子,起身扯了扯长裙,笑道:“若没有迦南王鼎力相助,怕阿禄不会平安到今日,而承天也不会重回天界,难道不该谢吗?”
迦南司悠然看她,笑道:“那么——帝妃准备如何谢呢?”
承天没想到他如此问法,却是愣了一愣,方才展颜道:“只要我能做到的,但说无妨。”
“承天,”迦南司笑意更深,道,“过来我身边。”
承天哑然,可左思右想下,也觉得自己此番不该扭捏,便上前几步,站到他身前,道:“迦南王可有何不便说的?此处只你我二人,无需——”话音未落,却已被迦南司扣住了手腕,雅致修长的手指就在她腕间收紧,让她无从挣脱。
“于我来说,司禄或承天,都只是一个人,”迦南司轻叹口气,苦笑道,“一个谢字,太重了。”
这一句,如扯断了弦,尘封的酸楚不期然地,降临了。
“迦南王如此慷慨,承天也就不再客气了,”承天不动声色地推开他的手,将他桌上暗红的酒瓶拿起,自仰头一饮而尽,晃了晃手,随意道,“长生自会安置你与相柳,恕我不多陪了。”
那一刻,迦南司恰垂了眼,眸光幽深无波。
如果是阿禄,断然不会推开你的吧。承天唇角挑起一抹苦笑,是你为了兄弟,为了这天下,寻回了承天。那个忘记你时,却仍冥冥中等着你的阿禄,那个因为你一个抬眼,便失了心魂的阿禄,终是变了。
承天……再任性,也终是那个需要守护着世间万物的承天帝妃。
****
承天打着哈欠,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只光着脚一路摇摇晃晃着往掌灯的地方而去。
这凌月,定是侍奉南藤极为欢快,竟忘了今日当值,可怜我这堂堂帝妃在自己宫里走的偏了向。她正抱怨着,才发现那处好像并不是自己的寝宫,不禁心头哀嚎,这是谁建的承天宫,这么大……
她正要往回走,却发现那处灯影摇曳,人影缠绵,不禁起了几分好奇心。
待悄悄然近前时,她才听见了极为细微的喘息声,不过几个声色,便已让她面红耳赤。况且那窗竟还毫不避讳地半开着,更勾起了她的兴趣。
她揽袖临窗,微一抬眸便惊得垂了眼帘。
天……南藤那小身子还当真……有几分看头。
肤如凝脂,绝不逊于长生,媚眼如丝,绝不逊于北极,那抵死缠|绵的勾魂眼神,却是狐王殿下的惯用伎俩了……可是,可是,怎地就用到了我承天宫?!
承天猛然抬头,细细看了那女人一眼,顿时哑住了。
凌月……终是得逞了。
承天仰头望月,不敢发出半分声音,收敛好衣袖裙摆,正要转身,却见了长生帝君正立于走廊尽头看自己。顿时呼啦一下心火烧到了耳边,承天啊承天,蹲墙角也便罢了,竟然还被人瞧见了……
好在,好在,是长生。
承天正要起步时,听得里处低低一声,南藤自喉咙间呢喃出了一个名字,却并非凌月,而是“希有”——这声色极低,怕是仅有与他缠|绵的的凌月和自己这无良偷听的人听到了,承天不禁摇头苦笑,希有……不正是南藤的义女,扬言要向北极提亲的小青蛇?
哎……冤孽啊冤孽。
承天的繁弱
承天是做梦也没想到,这冤孽竟是冤到自己头上来了。
起源比较难以启齿,当年承天为相柳一事,不光罚跪挨鞭,还连累长生被当庭呵斥,一时气愤下,将手中的十大神器之一扔到了深海之中。兜兜转转,十万年,承天终是回来了,可那把弓却依旧在千丈海底沉着。
如今天鬼两界亲下战帖,半年后开战,本是连战连捷的魔王倒也自视甚高,接了战帖应战,将大军驻于黑沙北部静候。
所以各大贵人散去后,最为要紧的,就是要在半年内寻回那把……繁弱弓。
承天一想到此弓,便是一夜未睡,时而房中踱步,时而挑挑灯芯儿,一夜下来,寝宫中的三百盏灯都让她挑了个遍,直到破晓天明。
去深海自然要寻龙帝,可她与龙族素来有些芥蒂……说起这档子事儿……还真有些不好启齿,当年年幼偶遇了重伤打成龙形卧于巨石上的龙帝,分不清道行的自己还以为是个未修成人形的龙族,便生了收为坐骑的心思。
谁知几番相问那龙连眼皮都懒得抬,一时气愤拿了繁弱弓斗上一个昼夜,才见龙族长老前来相迎,就此坐骑没收到,龙帝也算是彻底得罪了。
想到此处,她不禁又是一声长叹,年少轻狂啊轻狂。
如今报应轮回,自己一抖手扔到东海的繁弱,不晓得沉到了何处。东海茫茫,没有龙族相助本就极难在半年内寻到,而对于眼下的自己来说,这最难得却是如何在龙帝的眼皮子底下悄然潜入东海……
她左右思量下,准备先去问问南藤,毕竟都是牲畜类的……或许好交涉些。
思及至此,她理所当然地净面更衣,召唤了凌华相陪,一路向昨夜蹲墙根偷听的宫殿而去。那门是半开着的,承天停步门前悄然打量下,发现没有了凌月的影子,才重重咳嗽了一声:“殿下,我进来了。”里处传来一声应,她便毫不忌讳地抬步而入,恰见南藤起身穿衣。
唔,昨日瞧了个干净,如今衣衫半开着却也是风光无限……
只是,这臭狐狸还是狐狸模样好,免得祸害三界。
承天扫了一眼,才镇定转身,挥了挥手对身后凌华,道:“快去伺候殿下更衣——”
凌华笑嘻嘻走上前,捡起一件件胡乱丢于地上的衣衫,真就一板一眼地为南藤穿戴起来。南藤半梦半醒着,极为配合地待凌华为他搭上最后一层外衫,扣上腰封后方才抬了眼去看等候已久的承天:“说吧,可有事要求我?”
承天背对着他,眯眼看院中扑哧扑哧飞着的蝴蝶,面色闪过几分趣意。
自己历来对蝴蝶粉过敏,所以承天宫从未有蝶,这是满天界都知晓的,想来此妖道行尚浅,潜行入宫也不先行打探清楚……那蝴蝶虽是色彩斑斓的很,却也惹眼的很,最为惹眼的便是那周身的妖气。
承天佯装未见,挑手将广袖遮掩笑意,咳嗽了两声转身进了屋内,待凌华欲要掩门时,方才放了袖子,道:“此屋胭脂气太重,开着吧——”
昨夜与南藤颠鸾倒凤的凌月,恰就是胭脂仙。
南藤那双湮灭红尘的眸子略一变色,转瞬回复常态。
凌华俯身一礼,特将另半扇掩着的门打开,退了下去。承天眼角扫到那只蝴蝶在门处扑腾着,方才看神情依旧安然的南藤,道:“我要去东海。”
南藤摇头道:“那是龙族的地界,你和我说做什么?”他上前两步,恰就立于承天身前,手撑在她所坐的木椅扶手上,笑看她。
承天略向后仰了仰,理直气壮,道:“凡是有皮毛无皮毛的,能上天入地的,不都该归你管束?不来问你去问哪个?”
“承天,”南藤嘲笑,道,“你如此说可是想让我与你一般,成为龙帝的心头宿敌?况且——北极帝君就是个凤仙,可也该归于我族下?”
承天一语被他道破心事,顾左右而言它,道:“北极若甘愿,我自不会拦着——”
“当年,你年幼不识龙帝真身,趁着他伤重时,拿着你那把繁弱弓上天入地非要收他为座骑,这事儿我可还记着呢,”南藤的脸又凑近了几分,勾唇道,“因果报应啊因果报应,如今那弓落入东海,你还想让我替你去寻?”南藤长叹一声,挑起她脸颊边一缕发,低声,道,“你清楚的,找鬼界的人比找我要方便。”
“臭狐狸,”承天眸光一沉,拍开他的手,道:“你那小青蛇已经走了,再演下去我可当真了。”此时殿外哪里还有那彩蝶?分明是见了这一幕,心伤而去了。
承天虽不晓得这臭狐狸与他那养女有何纠葛,但自是晓得素来瞧自己不上的南藤,如此离自己近待自己亲昵,必是做给那小丫头看的……
哎……我的名声啊……
南藤果真放了手,左手抚着自己的右腕,道:“借你一用,竟还如此小气。”
“算我欠你的,”承天无奈,道,“说正经事吧。”
风卷香气,冲淡了屋内那一夜的旖旎。
南藤恰就极为自然地摇头,拒绝道:“此番你当真是拜错庙门了。若想潜入东海,那便只能自忘川河而下,仅此一路而已。”
东海横跨阴阳两界,阳通人间的江河湖海,阴通鬼界忘川河。
因忘川河水有噬魂的用处,自然仅有鬼界相助才能安然通过,南藤话说的明白,是让自己去找相柳,让他助自己渡河入海。
承天不语。
凡尘外……
虽没有沧海桑田,却是终逃不过时过境迁……
鬼界太子与迦南王如期启程时,勾陈帝君自相送到度朔山。人界通鬼界自有奈何桥,仙界通鬼界自有度朔山,此山上有亿万年的桃树,树干弯曲伸展三千里,叉枝一直伸向东北方,沿此枝干一路而行便是通两界的鬼门。
四千铁骑悄无声息,唯有啪嗒啪嗒的马蹄声响,相柳与迦南司并肩而骑,于大军最前处缓慢而行。未来的鬼帝依旧清冷绝伦,却自眉间带了几分倦色,脸色越发苍白,随行兵将皆猜想是为忧虑边界胶着的战事,却无人能料到他们未来的帝王已失鬼灯……
“听闻天界两大帝星曾联手试敌,却也是失手了,”相柳沉声,道,“魔族终是出了万古不遇的帝王。三月后开战,仍是在鬼界内,却不知又要死伤多少——”
迦南司摇头,笑道:“没办法,当初天地初开,鬼界便与混沌魔界相邻,天界相隔万里。此时再抱怨,却是晚了些——”他一句话,极为轻描淡写。
他晓得相柳的心思,交战处在鬼界,本是连年战乱生灵涂炭,如今更无异于雪上加霜。
相柳与他对视,摇头长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正待再开口说什么,忽然啪地一声,肩头微痛,正被一个石子砸到身上。他心中一凛,下意识捏了个电诀,却在抬头时怔住了。
暖暖的日光透过浓密的树叶,斑驳地落在一个女人身上,她就那么坐在树干上眉眼尽笑,缓缓开了口:“相柳,我来求你帮忙——”
这一句,恍如千万年前。
凡尘那日相隔,自己放手时,她未曾给出半句话。天界相见,承天宫内对月浅酌,她也未曾说过半句话。如今鬼门关前,这一句尽洗铅华,再无当年半分影子,她终是离自己远去了……
相柳手握缰绳,如墨的眸子凝视承天,道:“如今两界结盟,帝妃无需如此客气,只要相柳能做到的,但说无妨。”他话语平缓,隐去了眼底那一分萧索。
身后兵将从未见过九天上的承天帝妃,猛见这么个女子出现早有欲要持剑护主的,如今听相柳如此唤她,却惊愕地呆愣在原地,盯着树上安然而坐的承天。
简单的素色锦衣,眼若新月,瑞气笼身。
她就如此坐在鬼门关门处,唇角噙笑,侧了头道:“我要借你鬼界忘川河一渡。”
“去东海?”相柳微愕,“取道凡间何其方便,为何要渡忘川河?”不是他计较,而是入东海本是寻常之事,尤其于东胜神洲的仙人,哪个会舍弃凡间河道,而选那噬魂蚀骨的忘川河?
承天悄然翻了个白眼,她总不能当着这四千多鬼说自己当年如何得罪了龙帝,又是如何顺手将十大神器扔到了东海吧?
她曲起食指,轻敲着树干,一时神情飘忽,恰就飘到了一双淡而又淡的眸子里。
心中一突突,避开了那目光,她有些无奈对相柳,道:“自是为了在即的大战,不过此时不便言说。东海我是必定要去的,但要隐去行踪,自然只能过弱水……”
相柳不再追问,却寻了个借口,让迦南司带承天渡河。
他这话说出口时,迦南司只闲闲地应了,承天却迥然无言了。
入了鬼门,相柳墨色的眸子扫了承天一眼,叮嘱道:“忘川河可去不可返,你若要离开东海,终是要自凡尘而出的,将来的退路,你要仔细斟酌。”
承天只隐约知晓忘川河通东海,却没想到还有这等说法,不禁有些郁郁。不过转念一想,先入海便罢,能不能寻到繁弱弓还是个难题,待解开一结,再去想如何出东海好了。
她点头,道:“多谢,到时我自会想办法。”相柳深看了她一眼,抱拳道:“告辞了,承天帝妃。”承天扯着嘴角笑笑,没再说什么。
她随迦南司走上奈何桥,手抚在斑驳的黑色栏杆上,感触着万千苍生轮回苦楚。在漫天的灰色浓雾中,隐隐能听到桥对岸的尘世声音,忘川河两岸依旧是铺天盖地的花海,相邻凡尘的是如雪如絮的芦苇花,彼岸却是妖冶丛生的曼陀罗。
而花海尽头渐行渐远的鬼界护卫军已只剩了模糊的影子……
繁华落尽幽冥之地,她曾来过。
承天兀自感叹,兀自悲怀了片刻,终是清了清喉咙对身侧闲适而立的迦南司,道:“此番本是承天的私事,如此劳烦迦南王,倒真是罪过了。”
迦南司深笑,道“方才帝妃还说是为了大战之事,如今倒是私事了?”
厄……当面被拆穿,倒真有些难看……
“迦南王听得真是仔细,”承天移开目光,讪笑,道:“当着四千兵将的面,总要留些脸面不是,”她不自在地扯了扯素裙,道,“此番既是私事,迦南王也无需一路护送,只要助我渡过忘川河,入东海即可。”
灰色迷雾中,恰一阵阴风穿过,芦苇花漫天飘过,迦南司衣袂翻飞,定然看着承天道:“我倒是无妨,只是帝妃可曾入过东海?”
一句中的。
她自幼得罪了龙帝,自然从未敢再下水……
承天无从解释,只得坦白摇头。
迦南司似早已知晓一般,笑道:“那么,帝妃此番既要隐性埋名,又从未到过东海,可会误了那私事?”此时,恰一丛花絮恰撞到承天眼中,她下意识闭了眼,眼中酸痛不住流泪,却仍还不忘在脑中盘算如何是好,待泪水冲出了花絮,她才勉强睁了眼,道:“那便只能劳烦迦南王了。”
模糊的视线中,她只觉的心底有些什么在瞬间流淌而过。
灰蒙蒙的迷雾中,迦南司已幻化一袭玉白长衫,从容地将扇子在掌心轻敲着,半笑看承天。大片大片艳红的花海在他身后旖旎盛开,却均在他白扇长衫中淡化而去。
竟与……天界那十万年一般无二。
承天愕然,道:“迦南司……”
“你我既是要悄然而去,总要换身妥当的行装才是,”迦南司凭栏而立,平平道,“龙帝素喜东胜神洲,是以东海内与凡尘极为相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