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记-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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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卫追了一路,竟然找不到人,监斩官只得宣布暂停,而后上报去了。
那黑衣人速度极快,对地形似乎也是极为熟悉,抱着宋无婵七拐八扭地在巷子里跑了一阵,见后面没有追兵,这才停了下来,将宋无婵拉起来。
只见那绝色少女眼神涣散,双目流泪。
他正要抱起少女继续走,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叫了一声:“阿睿。”
他身子颤了一下,方才回身,瞧见苏欢站在身后,顿了一下,才将脸上的蒙面布取下,露出一张与苏欢神似的清隽面庞来。
“阿姐。”苏睿将无法自己站立的宋无婵揽在怀里,望着苏欢,“放我们走吧。”
苏欢不答,她一瞧见这黑衣人的身形,便觉得是苏睿,料定他会从小巷子里逃走——这是当年两姐弟躲避追杀的方法之一。
苏睿见苏欢不说话,又担心后面会有人追上,只道:“阿姐,宋乾诚已经死了,她也已经失心疯了。你就让我们走吧。”
苏欢忽道:“你能照顾好她?”
宋无婵受的刺激太深,只怕会对以后的生活有影响。
苏睿坚定地望着她:“阿姐,我此生最想要的,便是和宋小姐在一起,你便应了我吧。我在宋府的这段日子,她也是非常照顾我。”
苏欢其实很想问一问宋无婵,在她的心里,究竟喜欢谁,宁逸之还是苏睿,但是此刻看来,这个答案是问不出来了。
或许,有个对她日此深情的人来照顾她,也是好的。
她微微点头:“阿睿,你带着宋小姐走吧,越远越好。”
苏睿点头,望了一眼苏欢,正要飞身跃上房顶,又听见苏欢说道:“……有时间记得回云上城看我。”
宁筱之知道此事已经是晚上,他今天终于可以提前回家,坐着与苏欢说话,听她说到放走了宋无婵,点头道:“宋小姐虽然也有过失,但罪不至死,给宋氏一门留条血脉吧。”
苏欢心中想的却是,若是宋无婵与苏睿在一起,那血脉却是苏家的。
不过这话她没有说出来。
与宁筱之的婚事还差七日,眼看着一切顺利,凤冠霞帔也都准备停当,自然还是苏素一手打理,间或教她如何应付喜宴。
这几日宁顾远都不在府中,相对地减轻了她不少压力,只等成亲之后,她便要回云上城去。
“你回了云上城,我怎么办?”宁筱之将外衣脱下,斜睨着她。
“你可以继续留在这明月城啊。”反正她要回家,不跟着走,就让他自生自灭去。
宁筱之轻轻哼了一声:“明月城有什么好的。”继续耍赖似的贴着她,“我要跟着娘子回家去。”
她立刻将他推得远一点,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朝中现在正重用你呢,你跟着我跑什么。”不要跟她在这里装。
他立刻表决心:“有奶便是娘,心安是故乡,娘子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虽然这话听起来不伦不类,但是还着实受用,她有些满意地嗯了一声:“那到时候自己看着办吧。”
他笑眯眯地凑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亲。
苏欢躺在床上之后,他也跟着上来,然后知抱着她,老老实实地睡觉,不再想之前那般动手动脚。
近来他经常会想办法逗她开心,什么事情都随着她的意思。
她明白他心里顾念的是那件事情,尽管谁也不说,尽管还是亲亲热热,表面上也是开开心心,但是这件事情却成了无法说出的痛苦。
但是若是连为什么都不知道,这辈子不知道能不能睡得安稳。
她听着身后那人呼吸均匀,大概是睡着了,也慢慢合上了眼,睡了过去。
宁筱之等她入睡之后,才缓缓睁开眼睛。
她很不开心。
尽管白日里看起来一切正常,不论是和苏素还是跟自己,抑或是其他人一起,都看不出她有何异状,只有在晚上,等她入睡之后,没有能力再去控制太多的情绪。
他伸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然后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隔日起床,两个人又斗了半天嘴,苏欢将他送出门去,而后折返回来,正迎上苏素来找她。
“欢儿,昨日里我绣了这方鸳鸯帕子,快瞧瞧如何?”苏素满面春风,进来好事将近,她在繁忙之余,就只顾着乐了。
苏欢凑上去望了一眼,立刻咂舌,这姑母的手艺一贯令她叹为观止,此次的也是精致非常。
苏素拉着她一路到了厢房,取出针线帕子交给她:“来来,我来教你绣花。”
苏欢欲哭无泪,她哪是这块料啊,不多时手上便多了好几个针眼,疼得捏不住银针了。
“姑母。”她开口求饶,“我手笨,做不好,还是……”
还是放过我吧。
苏素帮她揉了揉手指,叹道:“其实我当年跟你一样笨,这手艺还是你母亲教给我的。”
“我娘?”苏欢登时来了兴致。
“是啊,你娘虽然不会武功,刺绣的手艺却是一流。她本身绣房里的一名绣女,后来被你爹所救,便倾心相许。你爹便是喜欢这等聪明贤惠的女子,后来便成亲了。”
父亲喜欢的其实不是母亲那样聪明贤惠的女子,却是江澄灵那般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这句话在喉咙之间卡了一会儿,却还是没有说出口去。
苏素有些神思,手里的活也停了下来:“青哥那时候真的是喜欢你娘啊,说什么都要跟她成亲,我那时候常想,若是我也有一手好刺绣的好手艺便好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苏欢望着苏素说不出来。
大概是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苏素脸上微微有些羞赧:“啊,说漏了……也不瞒你,我跟你父亲并无血缘关系,那时候……那时候其实是很喜欢他的……”
64、姑父与忆旧事
苏欢听苏素说完,静默不语半晌,苏素还红着脸说道:“不要告诉别人啊,唉,都是年轻时候的事情了,想一想时间过得真快。”
突然得知这样的消息,对于苏欢来说,又是意外又是意料之中,她早就觉得苏素姑母对自己好得如同亲生女儿一般,若不是对父亲有感情,又岂会帮他养大两个没有血缘的孩子?
而苏素喜欢父亲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苏欢之前倒追宁逸之八年,也是年轻时会做的事情罢了。
真心实意地去喜欢一个人,不论结果如何,总不会后悔。而如果那人是你的,自然便会在一起,若是不成,便放开了往前走,总会遇见对的人。
于是她后来能够和宁筱之在一起,如论如何都觉得是一件幸事,而现在,却有件事情横在这里,如鲠在喉,上不去下不来,无法吞咽。
苏素瞧见她神色不对,不禁问道:“欢儿可是有心事?”
“没没。”苏欢笑了笑,说道,“倒不知姑妈当年是如何与姑父相识的呢?”
苏素想了想,才道:“其实我以前一点都不喜欢你姑父。那时候我喜欢的是你父亲那样武功高强,又潇洒俊逸的男子。当年我跟你父亲,乾诚,静飞,澄灵五人结拜的时候,都才十几岁。静飞和澄灵都是数一数二的美女,我跟着也沾光了,居然也算作了美女。”
她笑得甚为爽朗,尽管做了多年的学士夫人,却还是带了些江湖儿女的豪迈,尤其是回忆起当年:“那时候,乾诚大哥和你父亲的武功在江湖上的小辈里也算得上是少有人能敌。有一年武林大会,我们五人都去参加,当真是开了眼界,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年有位叫司马凌菲的女侠,是江湖上最大的组织碧玉宫的宫主,那年她一袭红裙在台上走上一圈,台下的人便鸦雀无声。”
“后来武林大会起了波折,混乱异常,我们五人便相识了,各人背景俱都不同。静飞的身世最好,家中是做官的,她偷跑出来。澄灵和乾诚原本便相识。澄灵一直都像是个小仙子一般,跟在乾诚的后面,我们都取笑她没了乾诚便活不了了,不过如今,倒是再也不会分开了。。”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大概是想起这两人已经在刑场同赴黄泉。
“我那时心里就只有你父亲,偏偏他总是冷冰冰的。我心目中的大侠便是如此,冷酷,俊秀,武艺高强,不苟言笑,唉,你都不知道当时我有多么着迷。”
苏欢听她说得有些好笑,想起自己追求宁逸之的时候,不也是头脑一热,便做出了许多傻事,只是傻归傻,想起来却也不得不微微一笑。
苏素的脸上便是带了这样的笑意继续讲下去:“我那时喜欢你父亲喜欢得要死了,一门心思要想办法嫁给他。结果他根本对我没有意思,只拿我当做小妹妹看待,每每惹得我伤心不已,然后他救下了你母亲,便成了亲。”
“我那时当真要哭死了。”饶是过了许多年,苏素的脸上仍然带了一丝忧伤,“但是也没有办法,于是便一个人跑到酒楼里喝酒,喝得大醉之后,调戏了一个书生,调戏完了还口口声声要人家负责。”
“那书生便是姑父?”
苏素有些羞赧:“就是他啊,我酒醒之后就后悔了,这书生虽然长得还算清秀,但是能文不能武,又文质彬彬的,完全不是我心目中的模样,所以我便要求取消之前的要求,但是他当真了,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他既然答应了,便会负责到底。”
“我其实就是趁着酒醉亲了他一口,结果他却如此认真,弄得我倒觉得好像是我要负责一般。我拒绝了他三年,他却始终不肯放弃。”
“然后姑母就爱上了姑父。”
“是的。后来慢慢地就喜欢上了。怎么说呢,虽然他不是最开始我心里面幻想的那个样子,可是最后却让我只喜欢他这样的人了。”
苏欢想起自己对于宁筱之和宁逸之的感情又何尝不是如此,最开始遇见的那个人,并不一定就是最后的那个人啊。
那么如果姑父因此对父亲产生恨意,也着实解释得清了。
定然是他以为姑母还喜欢父亲,因此由爱生恨,起了杀意。
她踌躇了半天,还是禁不住问道:“不知道姑父和我父亲的关系如何?”
苏素想了想,说道:“他们两个人交情还算可以吧,你父亲后来便如同我长兄一般,我出嫁的时候他简直就是拿我当妹子嫁掉的,还给你姑父出了不少难题呢。他娶到我真是费了不少功夫啊……”
她声音有些感慨,大约是回忆起许多事情,苏欢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垂下眼帘低头做手里的针线。
好不容易绣完了半只帕子,苏欢的手被扎得肿了起来,苏素心疼得不行,将帕子拿下来不让她继续绣了。
如此正合苏欢之意,她长舒了一口气,出门回房去。
走到院子里方才觉得这天气倒是有些凉了,她紧了紧衣服往前走,路过后院的时候,瞧见那坐在石桌之前的人时,禁不住停了下来
此处与云上城宁府的格局不同,后院里有一处水塘,边上放有石桌石凳,倒是一处清雅之地。
她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唤道:“逸之。”
宁逸之正对着水塘出神,塘里的荷叶早已随着季节败落,自然是没什么风景可看。他听见声音,转头瞧见苏欢,便点点头:“欢儿。”
苏欢见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心下也不禁恻然,知道宋无婵的事情对他造成的影响不小。当日宋无婵被劫走,监斩官自知失职,担心上面怪罪,便在后来找了个女囚,将脸毁了,充作她斩首示众。
这件事原本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只不巧的是宁筱之也监管此事,但有心放宋无婵一条生路,便闭口不言,睁一眼闭一眼过了。
宁逸之却不知。
在宋氏一门斩首之后,整个人便有些萎靡不振,皇帝原本也想给他封官,但是他称病不去,只得暂时作罢。
苏欢坐着不知道怎么来劝他,寒暄了几句便要离开,有点落荒而逃的样子,刚走了几步,宁逸之忽然叫住她:“欢儿。”
“啊?”
“其实之前我最喜欢的人是你。”
“……”她站定了望着他。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你便说要嫁给我,当时我有些羞赧,但心里却是十分欢喜。到了后来,你一直说喜欢我,我那时虽然没有答应你,但是心中早已暗暗决定要娶你为妻。但是后来我发现,你跟我总是保持距离,却跟大哥的关系十分亲近。”
“我犹豫不决,更加无法确定你的心情,又担心直接询问会被拒绝。我以为你还年少,过些日子总能明白自己的真正心意,所以便一直等着。结果……结果你和大哥成了亲。”
苏欢望着他,只静静地听着。
原来有这么多的阴差阳错。
“我当时十分消沉,又莫名其妙被告知有指腹为婚的亲事。无婵……我最初十分不喜欢她,她虽然不张扬跋扈,却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后来她派出杀手刺杀你的事情被我无意中发觉,作为交换条件,她允诺不再命杀手为难于你,但是我要和她做足样子。”
“我初时十分痛苦,要对着自己不爱的女子,还要看着心爱的女子嫁给亲生大哥。但是后来,我才慢慢发觉。无婵很可怜,她是表面很强大,内心很脆弱的一个人,若不是被她父亲利用,应该会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子。”
所以后来他对宋无婵渐渐生出情谊来。
只是不知道,这种感觉究竟是爱情多一些还是同情多一些,但是现在也无从所知了。宋无婵已经失心,又被苏睿带走,即便回到这里也不一定会认得他了。
宁逸之说完便不再开口,将目光调回水塘之上。
大约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个人都会十分消沉。
人生在世,谁也不知道能抓住什么,会错过什么,或许那句“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是对的,只是宁逸之的错过,反而促成了她和宁筱之。
苏欢等了一会儿,见宁逸之不再说话,便转身要走,又听见他说道:“其实当年抱你回去的,不是我的,是大哥。”
她身子顿了一下,才继续往前走,直到宁逸之远得看不到了,才停了下来。
当年那个温暖的触感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那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所感受到的第一个温暖的怀抱。
原来是宁筱之。
*
晚上苏欢从宁筱之那里得知,皇后已然解禁,目前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只是皇帝却似乎没有释怀,不肯见她。
想来这宫里诸事繁多,权力之争也可见一斑。
至此宋氏一门被灭,皇后失势,宫中格局必将大变,宁氏一门回归明月城,宁顾远和宁筱之均在宫里担任官职,而宁逸之不日里也将会入宫封官。
如此一来,西风压倒东风,皇帝将大权尽数掌握手中,而宁氏一门将成为国之倾臣。
只是可惜,此时的宁筱之却已经开始打算起回云上城的各种事项。
“欢儿,你看等我们回去之后,要不要养只狗什么的?”他仍旧不遗余力地哄她开心,“或者养只猫也行,其实我也挺喜欢鸟儿的,再不然养两只乌龟也行。”
“哦。”苏欢瞅了他一眼,“其实我比较喜欢猪。”
“那我们就养猪……”他脸上挂着哭笑不得地神情,看得她扑哧一笑。
发觉她今天的心情似乎非常之好,他禁不住瞅准时机上前抱住她,蹭来蹭去:“欢儿,今天有什么好事情吗?让我来猜一猜,莫不是我娘给你绣了新帕子?还是又添了新衣服?”
她白了他一眼。
他赶紧有些讨好地扑上来,像是大狗狗一般霸住她,她干脆放松了靠近他怀里。
两个人近来很少有机会这般融洽温馨地坐在一处,好像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都只是一场梦,他们此刻还坐在云上城宁府里看合欢树。
“欢儿。”良久之后,宁筱之打破了宁静,“其实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她抬头望着他。
“我跟皇上请示过了。我们可以回云上城成亲。”
她眨巴着眼睛,有些不明白。
“我们明日便可以启程回去了。”
65、回城与谁行凶
翌日起床,当明月城中的人们还在迎接旭日东升之时,一辆马车从城门而出,消无声息地离开了明月城。
苏欢坐在马车里靠着宁筱之,随着马车的颠簸思绪也跟着纷飞。
宁筱之此次请求回云上城虽然得到了皇帝的批准,却与父亲宁顾远产生了分歧。
昨天晚上,一直忙得见不着面的宁顾远竟然也回了宁府,而后将宁筱之叫去书房。
苏欢有些忐忑不安地在房间里等到深夜,终于坚持不住先去睡觉了。半睡半醒之间,听见宁筱之回了房间。
他轻手轻脚地除去外衣,而后像是怕惊醒她,睡在被子外面,最后还是她将被子扯到他身上盖住,方才察觉他手脚冰冷,身子还有些微微颤抖,问他怎么了也不肯说,只抱住了她睡去。
而今日一大早他便起身将打理好的简单行李放在备好的马车之上,甚至没有去跟苏素跟宁顾远道别便带着苏欢离开了明月城。
只是她觉得昨晚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以宁筱之平日的老神在在,出现这副模样倒是不多。
马车在管道上笔直地朝着云上城而去,苏欢终于忍不住拉过宁筱之的手臂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宁筱之原本低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闻言竟然有些怔忪,半晌才道:“我昨晚与父亲发生了争吵,他希望我留在明月城中为官。”
这是为人父母的正常心理。
苏欢暗叹,或许是她拖累了宁筱之,若不然以现在宁家在朝中的气势,大约加官晋爵指日可待。
“我自然不肯,终于跟父亲争执了起来。”宁筱之叹道,“我从小到大,虽然有些浪荡,父亲的话却是必听的,加上他其实也没有对我做太多要求。只是权力这种东西会令人花了眼睛,他现在希望我跟逸之能够巩固他在朝中的势力。”
“那么当年何苦要离开明月城?”苏欢问道。
“当年因为皇上对宁家的器重令宋乾诚十分不满,而后我学识比太子好,也让皇后嫉恨,两人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