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人-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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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女的苦脸。老实说,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揽了一个难以胜任的苦差事。 恋人之间那把火只要一烧起来,铁笼子也会烧穿,何况你这么一个不尴不尬的堂兄?”他劝慰道,“想开一点儿。我相信谢豹飞是认真的,单看他送一艘昂贵的游艇,就能看出端倪。再说,我对谢教授印象颇佳,相信他教出来的儿子也不会差。”
田延豹的脸色缓和了,两人洗浴后同室而眠。“侍者怕是要把咱们看成同性恋了。”他们打趣道。虽然已是深夜,两人仍十分亢奋。田延豹曾以为,他对体育的热情已随着那个失败之夜一去不返,但一进了赛场,在熟悉的赛场气氛中,他身上的“旧电路”在瞬间又接通了。
每天晚上,他们都要进行一番专题讨论,讨论主题大多集中在这个罕见的“鲍菲现象”上:为什么他能把同时代的人远远抛在后边?为什么他能轻而易举地突破科学家预言的生理极限?为什么这个惊人的突破恰恰在弱于短跑的黄种人身上实现?
像其他人一样,这次突破也在他们心中引起过隐隐的疑虑。但是对谢豹飞的检测结果是无可怀疑的,他事先要求对自己实行药检,正是为了向舆论证明自己的清白。且不说那些参与检测的诸位专家的权威、人品和技术造诣了,单单耐克公司参与其事就足以使人相信鲍菲的清白。毫无疑问,耐克公司已在他身上投入了大笔金钱,这个决策必然有足够的把握,他们不会把这些钱扔给第二个本·约翰逊的。
无疑,他的两个记录会成为两座突兀的高峰,恐怕多少年内无人能超越,这种现象并不是绝无仅有。68年美国运动员鲍勃·比蒙的世纪性一跳创造了8。90米的跳远记录,一直保持了15年。更典型的例子是乌克兰选手布勃卡,他19岁获得世界冠军,34次打破世界纪录。1991年他打破了6。10米的纪录——而在此前,不少体育专家论证说,20英尺(6。10米)是撑杆跳的极限。他曾在半年内连续6次打破自己创造的纪录,每次不多不少,正好1厘米。因为布勃卡有一个灵活的商业头脑,他的每次出场,耐克公司都要付30000美元的出场费,破纪录另有重赏。既然如此,布勃卡当然有耐心不紧不慢地跳下去。93年3月21日,他创造了6。15米的新纪录,这个纪录到了21世纪,仍是运动员可望不可及的彩虹。
但撑杆运动和短跑不尽相同,撑杆跳中的撑杆是一个重要因素,一旦在杆的制造技术上取得突破,成绩就会来一个飞跃。比如说,布勃卡的成功除了天赋外,也得益于那根复合材料制成的、硬度为220磅的撑杆。
但短跑却完全依赖于人的体力,短跑技术早已发展得近乎尽善尽美,它已经把人类的潜能发挥到了极致。众所周知,水平越高的运动就越难作出突破。比如说,男子百米成绩从12秒提高到10秒只用了12年,可是,自1968年突破10秒大关后,37年来成绩只提高了0。11秒。而谢豹飞却在一夜之间把它提高了0。45秒!
谢豹飞在百米跑中的技术参数他们已经能倒背如流了:起跑反应时间0。119秒,最高速度13。1米/秒即47。16公里(此前的纪录是刘易斯创造的43。37公里)。这些单项纪录恐怕同样无人能破了。他们常常醉心地、不厌其烦地回忆起谢豹飞在赛场上那份矫捷,那份飘逸潇洒。他们都是内行,越是内行越能欣赏谢的天才和技术。费新吾自嘲地说:
“咱们这是秃子借着月亮发光呀。中国人没能耐,拉个华裔猛侃一通。说到底,他的奖牌还是美国的。”
田延豹脱了衣服走进浴室,忽然扭头问:“他会不会是个混血儿?你知道,远缘杂交——这个名词虽然有些不敬——常常有遗传优势。比如法国著名作家大仲马是黑白混血儿,他的体力就出奇的强壮,常和狐朋狗友整夜狂嫖滥赌,等别人瘫软如泥时,他却点上蜡烛开始写小说。他的不少名著就是这样写出来的。”
费新吾摇摇头:“不,我侧面了解过。他是100%的华人血统。”
三天没好好睡觉,两人真的乏了,他们洗浴后准备好好地睡一觉。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
拿起电话,屏幕上仍是一片漆黑,看来对方切断了视觉传输,他不想让这边看到他的面貌。
那人说的英语,音调十分尖锐,就像是宦官的嗓音,让人觉得很不舒服:“是费新吾先生吗?”
“对,你是……”
“你不必知道我的名字,我想有一点内幕消息也许你会感兴趣。”
费新吾向田延豹招招手,唤他过来。他摁下免提键,同田延豹交换着眼色:“请讲。”
“你们当然都知道谢豹飞的胜利,也许,作为中国人,你会有特殊的种族自豪感?”
他的口气十分无礼,费新吾立即滋生了强烈的敌意,他冷冷地说:
“我认为这是全人类的胜利。当然,同是炎黄之胄,也许我们的自豪感更强烈一些。是否这种感情妨害了其他人的利益?”
那人冷静地回答:“不,毫无妨害。我只是想提供一点线索。谢豹飞今年25岁,26年前,谢可征先生所在的雷泽夫大学医学院曾提取过田径飞人刘易斯先生的体细胞和Jing液。”费新吾一怔,随后勃然道:“天方夜谭!你是暗示……”
“不,我什么也不暗示,我只是提供事实。谢先生和刘易斯先生正好都在雅典,你完全可以向他们问询,需要两人的电话号码吗?”
“谢先生的电话号码我已经有了,请告诉我刘易斯的。”费新吾匆匆记下刘易斯的电话号码,又尖刻地说:“即使证实了这个消息又有什么意义?我看不出刘易斯的细胞和谢豹飞有什么联系。”
那个尖锐的嗓音很快接口道:“请不必忙于作出结论,你们问过之后再说吧。明天或后天我会再和你们联系。”
电话挂断后很久,两人都没话说。那个尖锐刺耳的声音仍在折磨他们的神经,就像响尾蛇尾部角质环的声音;那位神秘人物的眼睛似乎仍在幽暗处发出绿光,就像响尾蛇的毒眼。他是什么居心?他主动地向两个陌生人提供所谓的事实,而这两个人既非名人,又不属新闻界;他清楚地知道谢可征、刘易斯以及这儿的电话号码,他是怎么知道的?没准他有一帮手下在跟踪这些人。
田延豹摇摇头说:“不会的,谢豹飞身上没有任何黑人的特征。”费新吾恨恨地说:“即使他是用刘易斯的精子人工授精而来,又有什么关系?我难以理解,这个神秘人物披露这些情况,是出于什么样的阴暗心理!”
但不管如何自我慰藉,他们心中仍然很烦躁,莫名其妙地烦躁。半个小时后田延豹下了决心:“我真的要问问刘易斯,我和他有过一段交往。”
费新吾没有反对。田延豹按那人给的号码拨通了刘易斯的电话,但没人接,他一遍又一遍地拨着。时间已经很晚,两人都上床休息,但田延豹不死心,在床上眯上个把小时后,就再打一次。直到凌晨两点,屏幕上才出现刘易斯黝黑的面孔和两排整齐的牙齿,他微笑地说:
“我是刘易斯,请问……”
“刘易斯先生,你好。我是田延豹,你还记得我吗?2001年世界田径锦标赛百米决赛中那个倒霉的中国选手。”
刘易斯笑道:“噢,我记得,我很佩服你当时的毅力。你现在在哪儿?”
“我也在雅典。请原谅我的冒昧,我想提一个无礼的问题,如果不便,你完全可以拒绝回答。”他简单追述了那个神秘的电话,“刘易斯先生,你真的向谢可征先生提供过体细胞和Jing液吗?”
刘易斯耐心地听完后说:“田先生,今天你已是第八个提问者了,我刚回答了七名新闻记者的同样问题,这事已在舆论界掀起一场轩然大波。”田延豹和费新吾交换着目光,现在问题更明显了。那个打电话的人是想掀起一阵腥风恶浪把胜利者淹死。刘易斯接着说:
“对,我记得这件事,我是向雷泽夫大学医学院提供的,那是个严肃的学术机构,他们希望得到一些著名运动员的体细胞和Jing液进行某种试验。刚才几名记者都问我,鲍菲的父亲是不是那个研究课题的负责人,我的回答是:可能是一名姓谢的华裔,不过这一点我记得不准确。”略停之后,他笑道,“我知道那个多事的家伙是在暗示什么。坦率地讲,我非常乐意有这么一位杰出的儿子,可惜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在鲍菲·谢先生身上,你能看到一丝一毫刘易斯的影子吗?”
他爽朗地大笑起来,这笑声也冲淡了田、费二人心中的阴影。刘易斯快言快语地说:“不要听他的鬼话!不管这个躲在阴暗中的家伙是白人还是黑人——我想大概不会是黄种人——他一定是个心地阴暗的小人,他想制造一些污秽泼在胜利者身上。不要理他!再见。”他随即又补充道,“我明天就要返回美国,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作的,请把电话打到我家。”两人记下他家中的号码:“谢谢你的热心。”
“不必客气,我也是运动员,知道成功背后的艰辛。我愿意尽力为鲍菲·谢作点什么。再见。”放下电话,两人都觉得心中轻松了些。田延豹说:“不必给谢先生打电话了吧。”
“不必了,不要搅扰他的好心境。”费新吾沉思地说,“你说,这个神秘人物究竟是什么动机?莫非他也是短跑名将中的圈内人?是失败者的嫉妒?就像逢蒙暗算了后羿。”田延豹勉强笑道:“那,我是最大的失败者。”
费新吾知道自己失言了——实际上算不得失言,但田延豹太敏感了,连这句无意的话也能勾起他尚未凝结的痛苦。那年温哥华世锦赛费新吾也在现场采访,那天晚上,他和中国田径队的领队到处寻找失踪的田延豹,直到第二天凌晨,才接到警方的通知,到警察局领回了烂醉如泥的田延豹。他清醒过来后,对头天晚上的事竟完全没有记忆。按那时中国田径队的严格纪律,本来要给他一个处分的,不过领队也是运动员出身,知道二十年奋斗而一朝失败是多么深重的痛苦,他和费新吾悄悄把这事压了下来。
这会儿,他不愿多作解释,便拍拍田延豹的肩膀,表示把这一页掀过去。田延豹已经上床,要去睡个“鸡鸣觉”,费新吾却来到起居室,坐到电脑前,快速浏览着电子新闻。也许是本能,也许是潜意识的预感,他总觉得这个电话只是一个大阴谋的开场锣鼓。查阅时他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这次的百米和二百米决赛上,集中在谢豹飞身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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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报道中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各国记者在报道这两次决赛时都用了最高级的形容词:世纪之战,体育史上的里程碑,百世难逢的奇才……美国新闻周刊的老牌记者马林说:“鲍菲·谢不仅成功地打破了百米9。5秒大关的壁垒,也成功地打破了人类的心理壁垒。从此之后,那些对人类生理极限抱悲观态度的人,那些以‘科学态度’对各种运动定下这种那种极限的体育生理专家,对自己的结论要重新考虑了。”
在正规的电子出版物中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有关刘易斯提供体细胞和精细胞的消息尚未见于报道,看来,已经得到消息的7名记者都十分慎重,毕竟这是非常爆炸性的新闻。费新吾又把目光转向“网络酒吧”,这是网友们随意交谈的地方。这里面关于谢豹飞的话题占了很大部分,众多沉迷于电脑的网虫们都感受到了这个世纪性成功的震撼,对谢的天才表示了极大的敬意,还有不少女性在倾泻着自己的爱情。看着这些赤裸裸的爱情宣言,费新吾会心地笑了,他想这些姑娘、女士们大概是没戏了。这两天田歌同谢豹飞的感情急剧升温,田歌走前他们就发现,姑娘眸子中的爱情之火是那样炽烈,目光所及,简直可以把窗帘烧着。田延豹曾摆出一副苦脸,叹息:“田歌已经‘目中无人’了,那怕是面对着你,她的眼光也会透过你的身体射到远处去了!”
费新吾终于在《信使报》电子版上查到了有关那则流言的报道,作者安德鲁·史密斯。
但整篇文章的基调是十分谨慎的:
“……得到匿名者的电话后,我向卡尔·刘易斯进行了查证。他证实,26年前,他的确向雷泽夫大学医学院提供了体细胞和精子。但是,没有人相信刘易斯与鲍菲·谢之间有什么联系,理由很明显:鲍菲的身体完全是蒙古人种的体征,他是黑色直发,黄|色皮肤,眼角有所谓的蒙古褶皱,长着铲状门齿。使我迷惑不解的是,此人编造了如此拙劣而且显然不会有市场的谎言,究竟是何居心?”
在卧室里,想睡个鸡鸣觉的田延豹一直无法入睡。他在担心田歌,倒不是因为什么刘易斯精子的流言,他是觉得她和鲍菲之间的感情发展得太迅猛,而成熟过早的爱情之果难免酸涩。
他对田歌有点不满,她来这么一手先斩后奏,完全把当堂兄的排除在事情进程之外了,万一有什么差错,怎么向二叔二婶交待?考虑了很久,他觉得有些情报还是要向家里通通气,便拿起床头的电话机,挂通了国内的电话:
“是二叔吗?我们这儿一切都好。歌妹同谢豹飞的感情发展很快,谢豹飞辞去了一切应酬,专心陪她到各个岛上游玩,听说还要送她一艘非常现代化的游艇。”田歌的父亲立即打断他:“不要这样!关系没确定前不能接受这样贵重的礼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田延豹叹息一声:“我会转达你的意见。我想田歌也会这样想的,至于是否能推掉就只有走着瞧了。”
他苦笑着挂了电话,没敢把全部实情告诉叔叔。他又同妻子通了话,夏秋君快言快语地说:“我们都看了报道,谢豹飞真是个了不起的天才。小歌子逮住他了吗?”田延豹无法深谈,只好含糊地说:“逮住了。”
“那就好,抓紧点,别让他溜了,这可是条又肥又嫩的大鱼呢。听你说他还给小歌子送了艘很漂亮的游船?那要值多少钱呀,总得几十万吧。田歌真有福气,就是婚事不成,也不吃亏了。”
田延豹的脸色沉下来,他实在听不下去这些粗俗的谈话,好在妻子已经转了话题:“那儿天气怎么样?北京今年的天气够邪乎的。回来时别忘了给牛牛买礼物。”他们闲扯几句,田延豹已困得两眼干涩,说:“没别的事,我要挂电话了,这儿是凌晨三点,我们还没眨眼呢。再见。”
“再见。对了,你要帮田歌把好关,那艘游船送给田歌,是光嘴上说说,还是有硬帮帮的证书?别让谢豹飞把小歌子给耍了。”
田延豹冷淡地说:“我没问过,也不想问。”他挂断电话,枕着双臂沉闷地盯着天花板。他不能说自己的婚姻是失败的,实际上,他的妻子相当能干,也非常顾家,她的全部世界就是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但是,他和妻子难得有共同语言,因为她太“实际”了。她念念不忘小姑子的游艇,肯定有一个潜意识的动机:想在田歌获得的物质利益上分一杯羹。只要想到这一点,他就觉得脸红。良久,他才甩掉不快,对隔壁的费新吾说:“我要睡觉了,你还不睡?查到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我浏览了世界上几家大报的电子版,只有信使报有一则报道,还是正面的。”田延豹已摁灭了床头灯,低声咕哝着:“睡吧,我真服你老费,60岁的人了,精神这么好。”费新吾已经准备退出互联网络了,想了想,又键入一条搜索命令:目标,谢豹飞;搜索范围,近两天所有报纸的电子版。有关文章很多,都是赞扬性质的,不过他随即把目光停在一篇文章上。它的作者署名是罗伯特·盖纳,《星报》实习记者。很明显,这篇文章与众不同。
“……鲍菲·谢7岁前与我同住在一个街区,我们还有幸作过一年同学。可能因为熟人中难以产生伟人的缘故吧,我对鲍菲的世纪性成绩一直心存疑虑。它过于突兀,过于不循常规,简单说吧,能一举实现如此惊人的突破,最大的可能,是他使用了某种兴奋剂或禁用方法——而且一定是某种新的、高效的、人所不知的药物或方法。
“这没有什么可奇怪的。想想吧,近几十年中,兴奋剂的发展和更新什么时候停止过?科学的迅猛发展为兴奋剂的发展提供了广阔的天地。知道下面的事实并非毫无意义,要知道,鲍菲的父母都是最前沿的、极富才华的生物学家和医学科学家。
“三天来,我已采访了鲍菲的母亲方若华女士,采访了鲍菲之父谢可征教授所在的雷泽夫大学医学院(方女士也在该院工作过很长时间),所得证据倾向于支持我的猜测。鲍菲可能并没有使用兴奋剂,但他很可能(被)使用了某种基因工程方法。……”
他一目十行地看着,心情渐渐沉重。他没有关机,回到卧室喊醒了同伴说:“小田,那儿有一篇报道,你去看看吧。”
睡意朦胧的小田看看他的脸色,没有说话就下床了。20分钟后他关了电脑,回到床上。
两人没有交谈,都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很久以后田延豹才愤愤地说:“这个罗伯特是谁?是不是给我们打匿名电话的那个人?”
费新吾犹疑地说:“谁知道呢。此人在文章中说他与鲍菲同年,那他就是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但打匿名电话的,凭我的直觉,至少是个中年人。当然,我的直觉不一定可靠,罗伯特也不一定是个年轻人。不过……”
不过我已经差不多信服了这篇文章的结论,那些关于多眼果蝇、夜光老鼠的描写是很蛊惑人的。看来,谢豹飞的身上确实使用了某种基因工程方法,某种善恶难判的办法。他叹息一声:“恐怕田歌要陷入一场漩涡了,新闻界不会放过谢豹飞的,各种麻烦要接踵而来了。”田延豹也觉得心头沉重:“估计田歌不一定知道这些情况吧,我要设法通知她。”“恐怕为时已晚,她不会在恋人遭遇麻烦时退出漩涡的。”他们揿灭电灯,在纷乱思绪中睡去。
四 身世之秘
三天前,当罗伯特和朱莉娅按响谢寓的门铃时,方若华正在院里修整花木。她今年正好到花甲之年,刚刚办了退休。25年前,她从台湾来到美国,先跟着谢先生读博士,然后当他的助手,再后当他的妻子。她已在基因工程学的领域里徜徉了半生,乍一退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