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行-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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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杀了青龙啊……公子,你一手带大的旭尧……”白雪此刻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苍千浪上前,将她搀扶起来,公子看她一眼,低低道:“相信我,旭尧此刻若在这里,他也不会想要她死。”
初夏心中全是苦涩之意……是啊,青龙他这样善良,他不会要自己死的。
“苏风华,烦你回去转告门主,阿卉谢她自小养育之恩。只是经此一事,恐怕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留在门中。请她老人家,就当我死了吧。”
她将“谢”字咬得分外重一些,嘲讽般一笑,月色之下,明艳得颇有几分惊心动魄。接着径直转身,上了一条小舟,背对众人而立,白裙被夜风一带,翩跹瘦弱,惹人怜惜。
公子默然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才浅声吩咐道:“送她离开,任何人不得为难她。”
小舟终于渐渐消逝在洞庭湖的波光之中,公子依然盯着那片暗色,直到苍千浪低声道:“公子,咱们也走吧……青龙的遗体还在岳州……”
公子喉间忽然一阵腥甜的味道,他强忍着未曾吐出,缓缓道:“走吧。”
洞庭湖寂静,湘妃竹斑驳,一行人就这样静默着离去,偶尔只有白雪哭声断续传来。
公子立在船头,他轻轻咳嗽一声,喉间涌出一阵腥甜的味道,苏风华那句话在耳边若隐若现:“……你的余生,能爱,却不可得。”
他忽然想起自己执意要带初夏离开之前,她并不愿,目光眷恋,又隐隐惧怕。小镜湖那一晚,她说:“离别,竟是这样叫人难过……”
此刻,真正的——小舟从此逝,江海寄馀生。
数月后,人人口耳相传的一件事,便是公子夜安退隐江湖。
有人说,公子亲上少林,解释图风大师之死,自呈无法寻出凶手,愿就此退出江湖。
有人说,公子因为一个女子,求而不得,最终心灰意懒,离开江湖。
也有人说,公子寻出了山水谣的奥秘,从此,山高水阔任逍遥,人间再不闻踪迹。
不管传说如何,公子夜安——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的公子夜安——从此不现江湖,这,终究还是成了现实,亦成了人们记忆中的吉光片羽。
【洛阳花】
第三十五章
两年后。
东都洛阳。
玉春楼。
“洛阳花王狄家大公子定亲了呢!”
“哪家姑娘这么好命?”
“哎,他家的姑娘还没出嫁呢,眼看着都快成老姑娘啦……”
“我听说啊,当年狄小姐垂青那人,可是公子啊。”
“难不成……是沧州那位公子?”
“可不是嘛……哎,没有公子的江湖,真不像是江湖了呢……”
喝花酒的男人们左手佳酿,右手美人,谈兴正浓,引得怀中美人们也纷纷好奇道:“什么公子?”
那络腮胡男人抚了抚怀中少女浓妆艳抹的脸蛋,笑道:“公子纵横江湖的时候,小丫头你还嫩着呢,没听说过亦属常事。”
“对了,你们楼初雪姑娘呢?怎么最近也不听她弹琴了?”
初雪是玉春楼的头牌姑娘,一手琴技清逸无双,寻常豪客求之一面都不可得,只是她有个习惯,每月必有三五日,在玉春楼二楼雅阁内清弹数支曲子。是以逢上那几日玉春楼必然高朋满座,人人引颈相盼。
“客官有所不知呢……初雪姑娘这几日与一位年轻公子如胶似漆,那公子出手阔绰,妈妈自然乐见其成,连弹琴都忘了……”
“什么样的公子,竟能得初雪姑娘垂青?”
少女努了努嘴,低声道:“瞧,不就是那位么?”
她的语气微酸,又似是艳羡,那几位客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门口正自走进一个年轻人,轻袍缓带,头上束着玉冠,虽然只瞧见一个模糊的侧面,却能想见其风姿仪容,叫人难以挪移开视线。
“这倒像是哪位世家公子呢。不是江湖中人吧?”
“看,看,初雪姑娘亲自出来迎客了……”
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却见初雪姑娘穿着一件素色长裙,盈盈站在雅阁前,虽是花魁,却清丽无双。一双美目含情,丝丝缕缕,全在那年轻公子身上。
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有个男子醉醺醺站起来,将一叠银票拍在桌上,大声道:“我……我出五百两银子,找秋……初雪姑娘一晚!”
那男子的随从忙喝道:“管事呢?没听见我们大爷说了,五百两银子,要她陪一晚么?”
一旁有人低低议论起来,五百两银子虽多……只是这男子显是外地来的客商,并不了解在洛阳喝花酒的行情。如初雪姑娘这般身价的花魁,若是熟客,但凡姑娘亲自看上了,或许分文不取;若是姑娘看不上的,千金亦是难求。
果然,那年轻公子脚步未顿,初雪连眼梢都未挑一挑,只有老鸨迎上来,陪笑道:“这位爷,咱这玉春楼中什么姑娘没有,初雪有事,不如……我替你选一位新来的,水灵灵的,才十四岁呢。”
“一千两,我就要她!”那男子伸手指了指初雪,喝道,“凭什么她接得了旁人,接不了我?那小白脸出的多少?我翻倍!”
炫)那年轻公子半步跨上,闻言顿了顿,侧过头来望向楼下。
书)这一来,人人皆瞧见了他的样貌。面如冠玉,薄唇修眉,一双眸子亮若星辰,样貌极俊美,果然有几分“小白脸”的味道。
网)初雪上前数步,似是想要拉他上来,莫要与闲杂人等理论,却见那年轻人对她极温柔的一笑,随手便将自己小指上一枚戒指扔了下去。
那一小块物事,不偏不倚,落在那男子面前,摔得粉碎。
那男子脸上怒色一现,骂了句粗话,跟着扫了那碎裂的戒指一眼,登时便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块瑰纹血玉。
如今这市面上,血玉极为少见,何况是天然瑰纹——约莫估一估价,连这玉春堂也能买下十七八个吧?他自己腰间配着的玉,当中渗了一丝血玉之质,做生意时,每每有人问起,便觉得脸面有光。这青年公子戴着这般珍贵的戒指——竟这么随手扔了下来,以示警戒。那男子顿时酒醒了,背脊后一阵寒意,再抬头看时,那年轻公子已经牵着初雪的手,入了雅阁之内。
片刻之后,男子带着随从,脸面无光的匆匆走人,而大堂内风波平息下来,男男女女自然都在议论不休。而角落独坐着的一名男子,一直隐匿在光影明灭之中,此刻方将目光转回来,唇角的笑颇有些意味深长。
老鸨命人拾起了碎玉,亲自捧了,送入雅阁。
雅阁内燃着气味最清淡不过的白麝香露,年轻公子靠在锦榻上,微微眯着眼睛,而初雪便倚在他的膝上,不知说了句什么话,引得那公子浅浅一笑,只是那丝笑意并未蔓延至眼中,那双明眸清亮依旧。
“公子,这碎玉该如何处置?”老鸨笑道,“我瞧着拼起来是难了,这几块大些的,还能雕出数粒耳珠来。”
“妈妈自去处置罢。”公子懒懒道,转而抚了抚初雪的鬓发,皱眉道,“成日语这些人打交道,也委屈了你。”
初雪淡淡一笑,她知道他是在问自己赎身之事,只是愈是这样,自己心中却多了一份莫名的倔强,哪怕心中再渴望,却只强忍着,并不开口相求。
那年轻公子瞧着她染了云霞般的脸颊,欲言又止的神情,不知想起了什么,微怔之后,旋即一笑:“这样吧,妈妈,你看,我这块玉,可否替她赎个自由之身?”
那妈妈瞧着公子从腰间摘下的那块玉,眼睛登时直了,结巴道:“这……这——”
“行是不行?”公子甚是耐心问道。
“行,行!”那老鸨忙行了一礼,急道,“我这就命人去取契约来。”
待到契约交割完毕,初雪怔怔的望着他,低声道:“夏公子,这买卖你可不划算……那碎血玉的耳珠都能将这玉春楼买下来,何况是你的佩玉?”
“那些是身外之物。这老妈妈虽爱财些,我听你说,却从未强迫你做不愿之事。这般想来,让她赚些,也是应该的。”夏公子微微一笑,看着她极为柔美的侧脸,目光在她眼睛处停了许久,方淡淡道。
初雪站起身,盈盈向公子下拜:“多谢公子。此后,初雪生死,皆随公子。”
夏公子沉默片刻后,却以指尖拈起了那张契约,缓缓靠近烛火。那火舌吞吐,登时将那片纸卷了。
烛火毕拨一声,闪了一闪,却听屋外又有人道:“初雪姑娘,狄府遣了人来,说是有事求见。你……见是不见?”
初雪如今已不是玉春楼的人,按理是不必见了,她低头想了想,却见夏公子正垂目喝茶,波澜不惊的样子,便道:“公子,你说呢?”
“是你往日的朋友吧?”夏公子勾了勾唇角,“你若为难,便见一见吧。”
“洛阳花王狄家的公子为人倒是豪爽,以前也常常来听我弹琴。”初雪道,“他们来找我,必然是找我抚琴。”
来人是狄家的管事。
初雪微笑道:“狄公子狄小姐可好?”
“都好。”那管事笑道,“刚刚听闻初雪姑娘觅得良家,可喜可贺。”言罢,他有些好奇的看了公子一眼,许是慑于他的俊美,一时间竟有些讷讷的移不开目光来。
“初雪多谢狄公子往日的照顾。”初雪淡淡一笑,“狄公子找我,是有什么事?”
“我家府上的姑娘,又想听姑娘抚琴了……”那管事为难的一笑,“不知姑娘现如今……”
“狄府的姑娘是狄小姐么?”夏公子忽然开口问道。
“不,不是小姐。”管事笑道,“是公子没娶过门来的夫人,如今住在别院中,她曾听初雪姑娘弹琴,赞不绝口呢。”
初雪探寻般回头望着夏公子。
夏公子微微颔首:“你既喜欢,那便去吧。”
“多谢公子,多谢姑娘了。”管事大喜,约了日子,便先行离去了。
这一晚,初雪并未离开玉春楼,只等着夏公子在洛阳的宅子修缮之后,再将她接进去。她便一直将他送至门口,方才依依离去。
夏公子一人,行走在洛阳东街上。此刻天色颇晚,行人稀少,他望着月明星稀、白露渐浓的,忽然一笑道:“你们跟着我很久了。”
话音未落,数道人影举着木棍冲了上来,闷头劈下。
有道男声道:“打!往死里打!”
人虽多,棍法却是杂乱无章,夏公子退开数步,微微摇头,也不见如何动手,那四五人便已经哎呦哎呦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他伸手扶了扶顶上玉冠,似笑非笑的望向一棵大树。后边咕咚一声,倒下一具颇为庞大的身躯……却是先前玉春楼那男子,眼见泄愤恐吓不成,惊怒之下,竟自晕了过去。
夏公子并不上前,只轻拂衣袖,径自离去了。待到走至一条僻静小巷口,一道人影斜倚着墙,微微笑道:“他们若是知道,眼前这位文弱公子,便是当年的公子夜安,不知还敢不敢这般鲁莽动手?”
第三十六章
夏公子仿佛未曾听到一般,依旧不疾不徐的往前走去。
那黑影便微微站直了,扬声道:“可别装作听不见。你瞒得了旁人,也瞒不过十数年的老友。”
夏公子顿下脚步,眉梢微扬,望向那人,浅浅作揖道:“这位兄台,恐怕真是认错人了。”
“你刚才露的那手本事,可帅得很呐!”那人似笑非笑道,“只是在玉春楼扔戒指更帅气些。这摔碎的血玉中,只怕还有几分是从我狄银海输给你的桂花林中来……你如今,是打算彻底不认了?”
夏公子凝眸看着他许久,唇角弧度渐消,语气颇有几分冷漠道:“狄公子,你不信此刻我杀人灭口?”
“没那么狠吧?”狄银海摸了摸鼻子,“我只是想找你出来,喝碗酒而已。”
君夜安神色稍见柔和,却听狄银海续道:“你既不愿露于人前,我自是不会乱来。”
路边只剩下一家小酒馆还亮着烛火,君夜安当先走进去,待到坐下,却听狄银海道:“你这副脸皮是谁画的?貌若潘安,的确像是小白脸。”
君夜安但笑不答,酒保端了一小壶酒来,又上了一叠白切肉与炸花生米,道了句“慢用”,径自回柜台后打盹去了。
“说是要隐退吧,偏在这洛阳赎了初雪出来。你这是打的什么主意?”狄银海一边斟酒,一边道,“打算重入江湖了?”
“如今这洛阳城中,花会将开,你狄公子又将娶妻,还有什么事的风头能将这些压倒?”君夜安淡然道,“何况大隐隐于市,遇到初雪也是偶然。”
狄银海哈哈一笑:“两年多前一别,此刻遇到你,也是偶然了。”
公子饮尽杯中白酒,笑道:“狄公子重然诺之人,可惜当日没有亲自道谢。”
狄银海亦随干一杯,微叹道:“那时你我在沧州城外立了赌约。你说有人送来三件大礼,只怕福祸相依,未见得是好事——果然,半年后你便隐退了。我输了这千亩桂林,心中却很是叹惋当日的一语成谶。”
君夜安放下手中酒碗,却见他面色中并无多少叹息之意,倒颇有些志得意满,微微一怔。
“……只是输了这千亩桂林,也不算什么。”狄银海笑道,“果然是福祸相依啊。”
狄银海慢慢斟了一杯酒,递给君夜安:“子轩,打算在洛阳定居么?”
君夜安抿了口酒,寥落一笑,低叹道:“如今何处不能家?”
狄银海大笑:“好,好,至少也得喝了兄弟这杯喜酒再走。”
“却不知未来的嫂夫人是哪家小姐?”
狄银海闻而未答,目中滑过狡黠之意,只道:“对了,她爱听初雪抚琴,不知子轩可愿割爱数日?”
君夜安淡淡一笑:“请便。”
狄银海大喜:“如此,多谢了。明日我便请人将她接来。”
三月的天气,这洛阳城中天气最是明朗温暖不过,牡丹花开,柳絮纷飞,因着牡丹花会,外地客商、踏青行人将数条大道都挤得满满实实。
小轿从玉春楼出来,径自进了一座深宅小院,初雪从轿中下来,一个小侍婢领着她穿过前院,有些歉意道:“我家姑娘去白马寺了,下午即回,初雪姑娘请先在这里歇一歇。”
初雪一笑:“无妨,我答应了狄公子,会在此处住上几日。”
几是与此同时,小宅的侧门打开了,一个衣着甚是普通的少女脚步轻快的出来,并未坐轿骑马,只是一路向城东走去。
白马寺是洛阳最著名的寺院了,因“白马驮经”而得名,自古至今,高僧辈出,且香火极盛。由官道转小径,是颇能省一些路的,少女似是对这些路极为熟悉,三绕两绕,便进去了。田间风景如画,碧草如丝,空气亦是带着微润的清新感,间或还有几名农夫在农作,而遥遥望去,白马寺中佛烟袅袅,只是望见,心中便有几分安详之感。
走了小半个时辰,少女与几个香客一道,径直入了大殿,恭恭敬敬的在佛祖前的蒲团上跪下,双手合十。原本她走得鼻尖冒汗,此刻大殿中清亮沉郁,那些汗水便悄无声息的被蒸发似的,再也寻不到踪迹了。
殿的中央是灵山会说法像,有布衣僧侣敲着木鱼,笃笃声不绝于耳。少女祷告已毕,站起身来,悄无声息的往后走去。她的身形很是纤瘦,细细一条影子拖在身后,若是忽略那张颇有些平平无奇的脸,背影却是极叫人爱怜的。
白马寺曾是皇家寺院,格局极大,穿过大殿便是配殿、僧房,四处皆是古柏金桂,极为清幽。寺中的清凉台中供奉着供灯,每一盏下边都写着名字,不过寥寥数盏而已,可见不是寻常资助人便能在此处置下的。
少女走到左手案桌边,凝眸看着那盏不灭油灯,亲手添上油,又跪下良久,薄薄的唇轻轻动了动,似乎喃喃的说了些什么,才起身出门。
她甫一踏出门槛外,便觉得身边疾风一卷,似是有什么动静擦身而过。疑虑间回头一探,却又什么都没有,少女有些困惑的收回目光,出了白马寺。
她并不知道,此刻一道黑影正静静立在清凉台中,望向那座没有名字标识的油灯,目光沉然。
走出白马寺的时候,少女的脸色便不复先时的轻松,似是忆起了什么往事,郁郁的,脚步也缓了下来。这一回她依旧走的田间小道,此刻日头落到西边,暮色淡淡席卷而来,田间农夫们皆收了活计,四下甚是寂寥。
她走出几步,疑惑的向后望了望,微一咬唇,加快了脚步。
几道黑影窜了出来,甚至没等她呼喊一声,其中一人便一掌切在她后颈处,顺手将她一扛,便向远处掠去了。
原野上依然空无一人,只在一棵桑树后,一道人影慢慢踏上半步。那是个英挺的年轻男子,身形挺拔,暮影落在他侧脸上,轮廓峻然。
君夜安。
他望着那几人消失的方向,心中却有片刻的茫然。去追么?此刻去追,定然能追上。
可他为何要去追?狄府别院的惊鸿一瞥,他只瞧见背影,便不由跟了过来——是她么?瞧那背影,是有几分相像的。若真的是她……她怎会屈身在狄府做个丫鬟?但若不是……那便当做给狄银海卖个人情了。
他心中拿定了主意,当下不急不缓的跟着那几个人,往洛阳城外的邙山行去。
是夜,邙山外一家破落小庙中。
少女犹然未醒,一个黑衣男子借着一豆颤颤巍巍的烛光细细瞧了她数眼,犹疑道:“老大,咱没劫错人吧?”
少女的鼻梁微微有些塌,嘴巴显得有些大,瞧这容貌,实在是平平无奇。
“她这幅样子,如何会被狄银海看上?”又有人不解道,“狄银海那样的人家,什么美人没见过?况且,狄府将来的少夫人,出门怎么会连个随从都不带?”
“呵,先时我也不信。后来跟了半年,才发现这将来的狄夫人有个习惯,那便是去白马寺上香之时,从不带人。长得普通,穿得也寻常,扔在街上也没人多看几眼,有什么可担心的?”
“那也说的是。”
“信给狄府送去了么?”
“过两日送进去,得等咱们躲进邙山之后。”
那为首之人点点头,沉思了片刻,道:“老子也不信狄银海就娶这么个女人。江湖上有人会变脸的,咱们试试,这女的易容没有。”
“怎么试法?”
“有水么?”
“水倒没有。”一人笑得露出黄黄的牙齿,极是粗俗道,“尿倒是有。”
为首之人想了想,却没再问下去,手掌一翻,掌心中握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伸手便是往那少女脸颊上一划。
这一划,力道却掌握得极好。
围观的数人惊呼道:“没血!果然是易容了的。”
那人弃了匕首,胡乱的使蛮力撸了数下,那面皮之后,却露出一张截然不同的脸来。
“咕咕……”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