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红蕖-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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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儿诡异地一笑,突然她张口朝青衣人吐了一口,而之后她说的那句话青衣人却是听清楚了:“狗仗人势的狗腿子!”
青衣人气急,将脸上的唾沫用衣袖抹去。他抢过阿福的皮鞭,朝女孩儿的身上没头没脸地一顿乱抽。
片刻之后,帘外的女人一声怒喝:“够了,没见她已经昏过去了吗?”
青衣人住了手。
铜柱上的女孩儿身上已是血迹斑斑,不过她的头是低垂着的。很明显,她已经昏了过去——
“对不起,主子,奴才没有办好事,请主子责罚。”青衣人敛首退到了一旁。
女人冷哼一声:“倒是好骨气,不过,我也早料想到了这么一着。”
“是,主子办事向来有先见之明。”青衣人谄媚地。
“不用你拍我的马匹!”女人斥了一声,眉眼却舒展了开来:“去,看看那刘朝宗被人带过来没有!”
青衣人应了一声,退出了门外。
女人站起了身,穿过那层薄薄的门帘,她来到了里间。
铜柱上面,女孩儿几乎成了半个血人儿。破破烂烂的衣服上面,滴滴答答地,有血还在往下流。
女人走到女孩儿的跟前,伸出她那双又白又嫩的手,轻轻托起了女孩儿的下巴。
秀气的双眉下,女孩儿双眼紧闭。她的嘴巴抿得紧紧的,似在宣告着她的倔强。看着女孩儿秀气的眉眼儿,女人的眉头皱起来了,她嘴里喃喃地:“像,真像,难道你竟是、、、”她住了嘴,没再往下说下去。
女人放下手之后,女孩儿的头重又低垂了下去。女人在房间里踱了几步,这时外面传来了青衣人的声音:“主子,刘朝宗已被带过来了,主子要不要他进去!”
女人扬声道:“进来吧。”
门开了,青衣人带着一个矮矮胖胖的男子走了进来。
“你,就是刘朝宗?”女人问道。
男子并不敢抬头,只是诺诺地:“小人正是。”
“你曾在李家村住过?”女人又问。
男子忙点头:“家父曾在李家村当过几年的里正,所以,小人曾在李家村住过一段时间。”
“听说你曾想迎娶当今圣上最宠爱的蓝妃娘娘。”女人戏问道。
“扑通”一声,男子双膝跪地,头也趴到了地上:“小人不敢痴心妄想,那全是李家村那群刁民故意想陷害与小人才、、、”
“你的父亲此刻是不是流放在关外?”女人突然打断了男子的话。
男子头如捣蒜般地点头:“请主子明鉴,小人的父亲也是受人陷害才致流放的。”
“好了。”女人冷声道,男子连忙住了口。
“我且问你一个问题,你须好好答我。”女人又一次踱到了女孩儿的面前,她刚想伸出手,青衣人忙道:“主子,仔细脏了你的手。”
女人笑了笑:“无妨。”对着跪着的男子道:“你既在李家村住过,应当认识夏月娘吧。”
男子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夏月娘与当今蓝妃娘娘曾是一墙之隔,小人自然认识。”
女人“咦”了一声,又道:“你还说对蓝妃娘娘没有非分之想,怎么她的事儿你这么清楚?”
男子伸手在自己的嘴巴上狠狠掴了几下:“小人这张臭嘴,打你这张臭嘴,看你还敢不敢在主子面前乱说话!”
女人扑哧一声不怒反笑:“放心,这不是在当今圣上面前,你提到蓝妃娘娘倒也没犯我什么大忌。你刚才说自己认识夏月娘,那、、、她家的女儿你也应当见过吧?”
男人回道:“夏月娘的女儿夏红蕖,小人倒是见过几次。”
女人闻言大喜,她伸手托起女孩儿的下巴,然后对着男子道:“抬起头来,看看这个人你可认识?”
男子抬起了头,这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大约二十来岁的样子。他粗粗短短的眉,小小的眼睛,大大的鼻子下面,是一张略显宽大的嘴巴。看着铜柱上那个血人儿,他先是一惊,随即仔细地辨认起那张脸来。突然,他失声叫道:“这,这正是夏月娘的女儿夏红蕖。”
女人眉头一蹙,声音变尖厉了:“可看仔细了。”
男子确定的语气:“小人虽然有六年时间没见着夏红蕖,但她的眉眼儿是不会变的。没错儿,小人敢肯定,她就是夏红蕖!”
女人点点头,冲青衣人略抬了一下下巴,青衣人便将男子带了下去。
待到那两个人离开之后,女人细细审视着手中的那张脸:“我说怎么会这么像呢,原来真是你!”她一边咬牙切齿地说着,长长的指甲在那张秀气的下巴上留下了深深的血痕。
女人充满恨意的声音被刚好进来的青衣人听见了,他低下头,轻轻地:“主子,刘朝宗已经被带走了,要不要留下他?”
女人冷冷地:“先留着吧。”转过身子,她重又到外间的椅子上坐下:“把她泼醒,我有事要问她!”
青衣人低声应了一句,随手用勺子舀了一勺盐水,往女孩儿的身上泼去。
女孩儿的身子颤栗了一下,随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夏红蕖!”帘子后的女人厉声唤道。
女孩儿惊讶地瞪大了眼,她艰难地转动着双眸,想要看清楚唤她的是谁。
“夏月娘现在到底在哪儿,快说!”女人在提到夏月娘的时候,声音变得更加尖厉。
女孩儿的眸子有一刻的迷茫,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清明。轻轻地,她问:“于青山是你什么人?”
女人不妨女孩儿有这么一问,她愣了一愣,随即笑声尖厉刺耳地:“夏月娘把一切都跟你说了?这样更好,我也不必浪费更多的口水。你现在只需告诉我,夏月娘到底在哪儿?”
女孩儿虚弱地一笑,气若游丝地道:“你、、、何须知道她在哪儿,这么多年了,她何曾、、、打扰过于家一次。她只想安安静静地过完这一辈子,你们、、、也不想放过她!”
听了女孩儿一席话,女人的眉头深深地簇在了一块儿:“夏月娘是什么身份,她、、、到这一步也是咎由自取。再说,她既想安安静静过完这一辈子,为何又让你来上京,为何又到处造谣说于、、、宰相抛妻弃子!”
女孩儿笑了,声音断断续续地道:“难道、、、不是嘛,他是不是抛妻弃子、、、想必你比我、、、更清楚,还需我、、、多说么?”
女人手掌在椅子扶手上重重一拍:“大胆,可知诬陷朝廷命官是什么罪?”
女孩儿面露嘲讽地:“我当然知道诬陷朝廷命官是什么罪,可是你知罪犯罪,私设刑具,鞭打无辜之人,不是比我犯了更大的罪么!”
女人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又咽了下去。青衣人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女人冷静下来,重又坐回椅子:“我想查到夏月娘的下落也并非难事,只是我不忍见你受这皮肉之苦。你若识相一点,最好早点告诉我,夏月娘到底在哪儿。只要你说出来,我马上便放了你!”
女孩儿缓缓地闭上眼睛:“多谢你的好心,只是、、、我很好奇,你既已知道我的身份,我很怀疑,你、、、真会放了我!”
女人脸色一变,突然,她厉声冲青衣人道:“知不知道她的下落又有什么关系,难道她还能争过我么。快,将这个女人的手脚折断,然后抛得远远的,什么人也找不到!”
38。…第三十八掌 重回骧州
“红红——”是谁在叫我,声音这么凄切,这么痛悔!
我回过头来,院子里的梧桐花开得正欢。娘亲站在梧桐树下,那洁白的桐花落了她一身。
“红红,娘亲对不起你。”娘亲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我莫明所以,正想走过去,娘亲却示意我停下来:“红红,娘亲马上就要离开你了,临行前,娘亲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心中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我忙道:“娘亲,你要到哪里去,你不再要红红了吗?”
娘亲的笑容凄迷:“红红,娘亲不该心生执念,要你去帮我问他那个问题。我没有想到就是因为我的自私和执着,却将我的红红害成了这个样子。”
害成这个样子!我犹疑地皱紧了眉头,脑中一闪而过的是皮鞭挥动的声音,手脚被折后痛彻心扉的感觉。
我想起来了,宫里举行百果宴会的那一天,我被人给劫持了。之后,我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中被送入了一个院子。当天晚上,有人将我给绑在铜柱上,然后逼问我娘亲的下落。
娘亲的下落,娘亲已经在三年前就离我而去,此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我惊讶地抬起了头,就见娘亲冲我点点头:“不错,红红,娘亲此刻正是在你的梦里。娘亲也只能在你的梦里出现,否则,我岂容别人是那样、、、欺侮与你!”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全身,没有任何的鞭痕,看来娘亲说的对,我确实是在梦里见到她了。
娘亲呜呜地哭了起来:“他的心怎么那么毒,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下得了手!”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娘亲。即便是临终的时候,娘亲的心里装的依然是他。她一直不敢相信,那个对她发着“磐石无转移”的誓言的男人真的会抛弃她,去享受那荣华富贵。
她不知道,变心的男人就如离弦之箭,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梦醒的时候,是那封休书出现的时候。当年的柔情脉脉,当年的相濡以沫,似乎在一刻间,就灰飞烟灭了。
受不了这个打击,她在绝望中投身大河,却不料又被一个卖豆腐的忠厚老实的男人给救了起来。被救之后她才知道,她身上已经有了他的骨肉。为了腹中的孩子,她决定生存下去。于是,她跟着那个男人来到了梁州。善良忠厚的男人,为了她的名声,人前与她夫妻相称,人后却与她兄妹相称。孩子出世之后,她也让孩子认了那男人做义父。
原本她以为自己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下去了,哪知在孩子两岁那年,有人找到了她,并且威胁她离开梁州。就在她彷徨无措的时候,那个一直如兄长般待她的男人也染上了肺痨。不仅如此,家中还老有流氓泼皮来捣乱。
男人去世之后,她不得不又辗转奔波。几乎每到一个地方没多久,她就被人威胁着离开。似乎那个人就是不愿见她安安稳稳过日子。后来,她多长了一个心眼儿,偷偷离开她所寄居的地方,躲开那人多口杂的城市,几经辗转之后,终于来到了李家村。也是在那里,她过上了几年的安稳日子。
她一直不明白,为何有人似乎总是在存心与她做对。于是在三年前,她又看到那伙人的时候,她便主动带着我,偷偷离开了。她曾经怀疑过,这一切都是他所为。可是,没有道理在她不打扰他的情况下,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干扰她平静的生活呀!带着满腹的疑问,她离开了,临别前,她嘱咐我当面向那个男人问清楚这一切的缘由。
“娘亲,这一切,也许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对着娘亲冷静地道。
我一直在想,如果那个男人真想对我下手的话,他不会在之前那么小心翼翼地试探与我。即算后来他想知道娘亲的下落,他也不会派一个女人来询问我。而且,当那个女人知道我的身份之后,她语气中那刻骨的恨意至今想起我都会不寒而栗。
如果不是他,那最大的可能就应该是、、、那个人了!
“娘亲,别哭,我现下不是还好好的吗?”我安慰着娘亲,因为她的哭声让我心绪太乱。
听我如此安慰她,娘亲的哭声更大了:“还说好好的,你都丢了大半条命了。”
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便只有静静地等娘亲平静下来。
果然,没过多久,娘亲停止了哭泣。她看着我,哽咽着道:“红红,你到了骧州后,就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吧,娘亲不要你去找他了。我只希望,我的红红以后能平平安安的,我就满足了。”
到了骧州!我又有点迷糊了,我怎么可能去骧州呢!我不是被鞭打的遍体鳞伤么,我不是被折断了手脚,然后弃于荒野了么!我哪还有这份力气去骧州呢,再说,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此刻到底是死还是活啊!
似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娘亲对我道:“红红,你被人所害,确实连命都快没有了。可是,你命大福大,有人救起了你,所以你不会死的。”
原来如此,我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说实话,我还真不想死呢!上一世,我除了对姨婆不放心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的牵挂。可是这一世不一样了,娘亲虽然不在了,我还有依恋之人,我还希望能与他快快乐乐地过完这一辈子呢!
想起那个凤眼弯弯的男人,我的心柔软了。只是,真如娘亲所说的话,我被人救起去了骧州,那、、、蓝池会不会因为找不到我而着急呢!
我要快快地好起来,我要托人告诉他,我还好好的,我会去找他,我、、、我还想弄清楚到底害我的、、、是不是那个人!
“红红,娘亲真的要走了,你今后一定要好好保重。记住,平平安安地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娘亲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消失了。
我刚想出口唤娘亲,哪知喉咙紧紧的,似被什么给勒住了一样。而耳朵边朦朦胧胧的,一直是车轮的辘辘声——
我一直在昏昏沉沉的状态中,耳边不时出现说话的声音。有人把我扶起来,喂我喝水吃药。又有人时不时地为我翻转着身体。
马车一直在行走,当马车的辘辘声在我的耳中由混沌变得清明的时候,我才艰涩地睁开了眼睛。
这一睁开眼睛,恍若隔世。
眼前的光线虽然很暗,但还是让我不大能适应。我闭上了眼,试着想要翻转一下身子,却发现全身上下无一不痛。更加难受的是,我身上似乎都被缠上了厚厚的棉布,根本就动弹不得。
我没死!之前与娘亲相见确实是在梦里,难道真如娘亲所说,我已经被人所救,并且正在赶往骧洲了吗!
好一会儿,我睁开了眼睛,然后勉强地打量了一下四周。
耳边的辘辘声和身下不时的颠簸证明了,我眼下正在一个马车上。就着车厢内的光线,我看见有一个小姑娘正坐在我的身旁,头像鸡啄米似的不停地晃荡。
身上那层厚厚的棉布使得我觉得呼吸都困难了,于是我想伸出手来,解去自己身上的束缚。可是,让我最惶恐的状况出现了,我的手竟然完全使不出力。为了抵制住涌上心头的那阵惶恐,我试着想要动一动自己的脚。而那种无力感更是让我绝望,看来我确实已经被人折断了手脚,已经成了一个完全动弹不得的废人了!
怎么会这样!我曾经设想过许多种自己的生活,却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一个只能躺着等着别人服侍的废人!
一股深深的悲凉和绝望从我的心底一直蔓延到我的四肢五骸。
如果这一辈子我就这样子下去了,那我、、、还真不如不活在这个世上的好!
蓬蓬两声闷响,估计马车碰上了障碍物,我的身子在不受控制的状况下跳了两跳。而这突如其来的声响也惊醒了那个正在打瞌睡的小姑娘。她下意识地抓住车梁,然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待到看见我睁开的双眼,她惊喜地叫起来:“大哥,这位姑娘醒了!”
吁地一声,马车生生地停了下来。接下来,一张年轻的脸透过车帘进了车厢。
看见了我,那张圆圆的脸荡漾了微笑:“姑娘,你终于醒了!”
这对年轻的兄妹长相颇为相似,都有着圆圆的脸和圆圆的眼睛。当那双圆眼睛笑得咪咪的时候,你可以看见那里面的热情和善意。
见我用困惑的眼光打量着他们,年轻的兄长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起来。
“姑娘,我姓夏,叫夏黄柏。这个是我妹子,她叫夏灵芝。”年轻人热情地向我介绍着。
黄柏!灵芝!两个都是中药的名称。我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恍然间竟然真的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我暂时压制住心头的悲伤和绝望,对着他们道:“好巧,我也姓夏,我叫、、、夏红蕖。”话一说完,我才发现,尽管我已使出了全身的劲儿,我的声音却是小的可怜。
“夏红蕖,夏日的荷花,好名字!”做兄长竟然听清楚了我的话,他由衷地赞美着:“灵芝,去端点水来,红蕖姑娘该口渴了。”年轻人熟稔地叫着我的名字,仿佛我们已经认识多年。
他这么一说,我这才感觉到嘴唇干裂得厉害,看来我确实是渴了。
做妹子的不好意思地对我道:“对不起,红蕖姐姐,我刚才一直在瞌睡,都忘了照看你了。”说罢,她转过身子,为我倒了一杯水。
我挣扎这想要坐起来,可是除了感觉身上一阵一阵被撕裂的痛之外,我根本就坐不起来。
再一次地,悲伤和绝望像海水,完完全全地覆盖了我。
叫夏灵芝的小姑娘见状,连忙扶起我,将水递到了我的唇边。我一气饮尽杯中的水,然而泪水也犹如断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了。
小姑娘叹了一口气,随即拿出一块手巾,为我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做兄长的叹了一口气,随即他回过身子,赶车去了。
“红蕖姐姐,莫要伤心,等到了骧州,我们济世堂最好的大夫会为你疗伤治病的。”小姑娘道。
到了骧州!他们果真是去骧州,原来娘亲在梦中说过的都是真的!
小姑娘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轻声为我讲述了他们发现我的过程。
原来他们是骧州城济世堂夏老板的一对儿女,这次去上京是为了进一批药材的。等到药材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的时候,兄妹两个便趁机在上京城玩了两天。当他们往回赶经过一座山坡的时候,哥哥因为要解决生理问题,躲到一处丛林旁。哪知他走进丛林时,踩着了一个软软的东西。而那个软软的东西,就是他们口中的我。
据说当时我昏迷不醒,并且全身上下无一不是伤口。
作为济世堂的儿女,他们怀着悲天悯人的心肠,将我抬到了小溪边,先是将我全身洗干净了。
小姑娘说得轻松,我却知道这其中的困难。我既然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