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一起走过的日子-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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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花香中，朱正华不禁沉醉了。
“你这些都是哪来的？现在是冬天啊。”
陈雪情并没有回答，她在给花浇水。朱正华想到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她也是在给花浇水，浇得那样的开心。
“你怎么不在那里住了？”
“生意不好，就搬到店里住了。”
陈雪情说得很淡，就像花缺少水分时一样，没有生气。
“现在的你，和我第一次见到的你完全不一样。你不开心。”
陈雪情已经开始打理这些花了，她打理得很细腻。朱正华的心猛地一震：一个人，要有怎样的心，才能够将一盆花像打扮自己那样的认真？
朱正华蹲下身子，专注地看着这些不知道名字的花，纤柔的枝叶紧紧地抱着娇嫩的小花苞，直到花儿长出轻盈的翅膀，长出坚强的花蕊才会安然地放开它。
每一盆花都是上面的盛开，下面的待放，每一朵盛开的花都像是一个张满的小小的帆，帆下带着尖底的舵，船舵鼓鼓的；每一朵待放的花都像忍俊不禁的笑容，似强忍着嘴角。那里装的是什么玉露琼浆？凑上去，想摘一朵。
但朱正华没有摘，他没有摘花的习惯。只是凝望，觉得这些花不是在他的眼前，而是在他的心上开放着。
心，也忽然变得柔软起来，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摘一片花瓣放在眼前，透过花瓣望进去，整个世界都是一朵盛开的花。
灯光下，那一人一簇花像一幅清晰的剪影，对于朱正华来说，别的一切暂时都不存在了，有的只是爱的喜悦和精神的安宁。
这里除了花的灿烂，还有满屋子淡淡的芳香，香气也和这簇花的颜色一样，五彩缤纷，梦幻一般地笼罩着朱正华。
一个心中有爱的人，才会有这种用心的姿态。
“生意不好，当然不开心。”
“你这种人不会有这么俗的。”
“怎样的人才叫俗？”
“像你这种追求精神享受的人，不应该很在乎钱的。”
“你还没有进入社会。”
陈雪情看着朱正华笑了笑，笑得有些凄凉。
“年轻人不应有这种笑容的。”
“压力大。”
“你好像很喜欢花。”
“嗯，我喜欢自然。我希望以后能住在一个大花园中，一年四季都有花。”
“你挺浪漫的。”
“你呢？”
“我呀，我希望将来能有很多的钱，来帮你实现这一愿望。”
“我喜欢过平静的生活，并不一定要很多的钱，但一定要有花。。我的想法比较简单，我希望和我爱的人在一个有花的地方，度过一生。”
“和我吗？”
陈雪情注视着朱正华，笑了，朱正华也笑了。
“谢谢你今天帮我/炫/书/网/整理店子。对了，我们去吃饭吧。”
“我很乐意，我还要谢谢你了，你这里这么享受。”
陈雪情似乎很喜欢这家餐厅，从墙面上的画，一直赞美到餐桌上摆放的花瓶里的塑料花。
“这里以前从来不曾有过花的。”
陈雪情对着朱正华笑了笑，她先给他倒了杯水，然后再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她倒水的姿势很优美，在朱正华眼中，陈雪情的确是一个很懂生活的人。
只是，她的眉心传给自己的却是忧郁。
懂得生活的人，却活得很忧郁，为什么呢？
她的这种忧郁，一丝丝，一缕缕，像一张大大的网，将朱正华的心罩住；又似一束丝，一束细细的丝，将他的情绪也捆住。
陈雪情的忧郁却偏偏成就了她的美丽，美得有点飘渺，朱正华无法摆脱她脸上的魅力，努力地寻找着这种忧郁的源头。
生意？情感？
应该是情感。朱正华很有把握地笑了笑。
“生活真的很美好。”
“哦。”
“你很像我一个朋友。”
“是吗？”
“他现在过得很累，我不希望你变成他那样。”
“那会怎样？”
“这点你比我清楚。”
陈雪情咬了咬嘴唇，吸了很长一口气。
“那我该怎么办？”
“每个人多少都会有点不如意的事，不过你的情况不会变得那么糟糕，因为你遇到了我。”
陈雪情叹了口气。
“你和他不同，他是个男的。”
“别说这个了。”
“你应该像我一样，快乐时就笑，不需要压抑自己。”
陈雪情笑了笑，没有说话。
“点菜吧。”
“油淋茄子，家常豆腐，皮蛋冬瓜汤。”
家常豆腐。朱正华不由得想起了宿洁，想到她时心里也不禁颤了一下，有段时间没跟她联系了，她是否还在生气呢？她仍能左右着自己的喜忧，朱正华叹了口气。
很奇怪，通常这个时候是不会想到不在身边的女人的。
思绪像一个刚起飞的风筝，它总是在空中转着圈，不知是风筝的问题，还是人的原因。
这么好的氛围，身边又有个美女，为什么要逼着自己想那些不开心的旧事呢？不由得替自己感到悲哀起来，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这么忧郁了。
陈雪情喝了口茶，看着她喝茶的姿势简直是种享受。
“这么一个美女在身边，我可不想做和尚。”
陈雪情笑了笑，笑得那样朦胧，也那样的迷人，就像她的花一样。
“这里的家常胖头鱼不错。”
“吃得完吗？”
“生活只要开心就好，吃饭只要吃好就可以，别的不用管。”
“你的想法真的很简单，也很受用。”
“谢谢。”
“和你聊天真的很开心。”
“那我们就不要分开了。”
终于，上菜了。但陈雪情丝毫没有吃的意思，朱正华有点困惑。
“你还在等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习惯先喝汤。”
“为什么？”
“只是习惯。”
然后两人沉默了一会。接着汤也端上来了。陈雪情喝汤的动作也很特别，她总是拿着勺子搅动着面前碗里的汤，就像/炫/书/网/整理花一样。她并不急着喝。
“这也是你的习惯吗？”
“不是，只是怕被烫着。”
“你再搅几下，勺子都快被你搅断了。”
“你也吃啊，我会不好意思的。”
“对不起。”
菜终于上完了。朱正华只是静静地欣赏着陈雪情的每一个动作，她的动作是那么的优雅。他不想说话，只想安静地坐到一切结束。两人几乎跟鱼一样不发出任何声响。
“你吓到我了。”
“我——你可以原谅我吗？”
“我为什么要原谅你？”
“你别……这样，我不太懂，会害怕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我分不清楚。”
“我是说，你又犯错了。”
“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会的，你总是看着我。”
“真的吗？”
“骗你的。”陈雪情顽皮地笑了笑，“谢谢你今天帮我/炫/书/网/整理店子，但你不吃饭我真生气了。”
“你再说谢谢，我也要生气了。”
“你吃饭，我就不说。”
“我会很认真地吃饭的。”
“我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这么多的话了，原来说好真的是件很开心的事。”
“吃饭也是件很开心的事。不如，你喂我吃吧，那样，就更开心了。”
“你想得美。”陈雪情在朱正华的头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你认识马老师吗？”
“不认识。”
“我觉得你们两人应该认识一下的。”
“干嘛？”
“你们总是喜欢敲人的头。”
“疼吗？”
“疼。不过，你喂一勺汤我喝酒不疼了。”
“那好吧。”
“用你的。”
“不——”
陈雪情对着朱正华吐了吐舌头，另一只手又想敲朱正华的头。朱正华抓住陈雪情的手，然后把头靠向陈雪情的头。
“当”一声，勺子又回到了碗里，朱正华的衣服上溅满了汤水。
“对不起。”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朱正华起身，准备上洗手间。
“你……你要走了吗？”陈雪情似乎很慌张。
“不是。”
朱正华从洗手间回来后，陈雪情似乎平静了许多。
“你把那件外套脱了吧，不然会着凉的。”
“没事。”
“那回去吧。”
“我汤都还没喝到呢。”朱正华露了一个他的专利笑容。
“请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啊。”
陈雪情不再说话了。安静，真的很安静，现在的安静是餐厅里的安静。朱正华看了看时间，“快十点了，该回去了。”
朱正华起身，陈雪情也跟着起身。
“说话是件开心的事，你怎么不说话了？”
“是吗？”
“你生气了？”
“没有啊。”
“那就好，那把你的手放在我的手里面，好吗？”
朱正华话一说完，就牵住了陈雪情的手，陈雪情歪着头，看了朱正华许久，接着，又是沉默。
“你背我吧。”
朱正华蹲下来，陈雪情趴上去，她又开始流泪了，这一次朱正华没有问。
终于到了，朱正华温柔地擦了擦陈雪情眼角的泪水。
“不好意思，又把你的衣服当草纸了。”
“请你一定要开心。我会担心你的。”
“我会好起来的。”
“早点睡吧，记得门千万要关好。”
“你也回去吧。”
“我会梦到你的。”
陈雪情看着朱正华，突然又掉下了眼泪。
泪水和肌肤的摩擦，好似有了声音一般，似遥远而又逼近，似柔和而又铿锵，像一股烟缭绕在周围，长长的，绵绵的，仿佛一股细泉流淌在身边，潺潺的，悠悠的。这声音，霎时传到了朱正华的心里，他从陈雪情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回去吧。”
“要走了吗？”
“你回去得太晚了，我也会担心的。”
“我看不到你了，就回去。”
门终于关上了，朱正华站在门口好半天。他隔着那道铁门，朝里面的陈雪情挥了挥手。
脱掉了那件外套，吹吹冷风也好，确定一下这不是在做梦。
梦里经常会梦到亲吻她的。
第1卷 第十八章
除了记忆，什么也别带走；除了欢乐，什么也别留下。。
这是写在公园草坪旁的字。
这句话写得真好。
关于过去的印记，并不只是显现在我们的记忆之中，还出现在感受之中。
感受在时间的流逝中失而复现，是我们偶然巧遇的复活。因此，我们能通过记忆去追怀那些藏匿在深处的感受。在等待中，我们会在某一天与它再度重逢。
谢妍出现在了面前，张绍锋需要的生活感受又回来了。所不同的是，他是立意要把它当做一种幸福仪式。
“你好。”
“我不好。”
接着是沉默。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分钟，但张绍锋觉得等了几个小时之久。很想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到处转转吧。”
“好啊，今天真巧。”
“我每个星期天都会来的。”
谢妍站在夕阳的方向下，身体侧对着张绍锋。她只是站着，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张绍锋很仔细地看着谢妍，努力地看清她的样子，这张脸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了，虽然梦中的样子依然十分的清晰。
夕阳依旧很美，但谢妍的脸却有些憔悴。她的憔悴，让张绍锋的身体颤动了一下，而这细微的动作，却惊动了谢妍。
“怎么了，你？”
“我——没事，只是有点冷。”
谢妍转过身，看着张绍锋，眼神明显的很关切。
“走吧。”
谢妍永远都是用雪花般轻柔的步子走在张绍锋的后面，张绍锋转过头，笑了笑，忽然很想牵起她的手，就像从前那样。
谢妍也笑了笑，然后把头低了下去。她的脸好红，是被夕阳照的吗？
这种感觉好像初恋的感觉。
他不就是我的初恋吗？
两人走到了儿童游乐区，找个椅子，坐了下来。
眼前是旋转的木马，从前谢妍就爱坐在上面。她就像个三岁的小孩，乐此不疲地乘坐旋转木马，当初无奈的张绍锋只得陪她一圈圈坐下去。
很简单的游戏，旋转、升腾、降落，单调的圈圈，单调的音乐重复播放，是那首连小孩子都熟悉的《生日快乐》。身边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谢妍还是不肯下来，坐在旋转的木马上咯咯地笑个不停。裙子随着木马的起伏飘飘绕绕，像个幸福的公主。
重要的不是在做什么，而是，跟谁在一起。
现在的谢妍，就在张绍锋的旁边，也坐在椅子上，但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不知道什么时候，木马上面竟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头发全白了。大概七八十岁的样子，相比是带着孙子或外孙来玩的。可望过去，老人身边，并没有小孩。。
木马如此转了一圈又一圈，音乐重复停顿又重复开始，那个奶奶竟然一圈又一圈地坐了下来，身边的人来了走，走了又来，老奶奶只是坐在那里旋转着，起伏着，一头的白发在夕阳的映衬下鲜亮无比。
是个奇怪的老人呢。旋转木马，到底是小孩子的游戏，几乎从未见过这般年纪的老人来玩，如此兴致勃勃的玩……
张绍锋看了一眼谢妍，她也盯着那个老奶奶。谢妍起身，在音乐有一次停顿的空当，坐在了木马上。
张绍锋也终于看清了老人的面容——苍老而和善，随着木马的旋转起伏，带着简单而快乐的笑容。这种笑容好久都没看到了。
张绍锋看着起伏的谢妍，心里真的好疼。
她的笑，就是自己的目标。人是为了一个简单平常的目标而活着的吧，不可能知道明天会怎样，活过一分一秒，接着再活过一分一秒。活下去，就生出一种目标，活出一种信念来。
后来，老人慢慢地下了木马，下了旋转的圆盘，却似乎意犹未尽，又回头，向往地看着木马又载着一些孩子慢慢地旋转起来……
张绍锋走过去，假装随意地问：“奶奶，带孙子出来玩啊。”
她回过头，看着张绍锋，忽然笑了，摇了摇头，“不是带着孙子，是我自己来玩。”
这个奇怪的老太太。张绍锋也笑了笑，不好再问什么，老人却主动地接过了他的话题。
“想坐坐旋转木马，想了好多年了，我年轻的时候看过一篇电影，是国外的片子，里面有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在过生日的时候被自己的男朋友带着去坐旋转木马。她穿着那么好看的裙子，好像要飞起来……
“那时候，他说，等有旋转木马了，到我生日的时候，也一定带我去坐。可是，有了木马的时候，他却病了。然后他说，等他病好了，一定带我去坐旋转木马。
“就这样说着说着，我们都老了，他到底也没有站起来。去年，他走了……
“今天，我70岁生日，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中他说，要带我去坐旋转木马。我知道，他心里还惦记着呢，所以我就跟他说，今天，我一定会来的，带着他，高高兴兴的……”
“生日快乐，奶奶。”
“谢谢你，姑娘。”
张绍锋转了一下身，谢妍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来的，她的泪水已经漫过了眼帘。
“现在，我们一起去陪老奶奶再坐一次旋转木马，好吗？”
那个周日的午后，并排的旋转木马上，张绍锋和谢妍一起，陪着白发的老奶奶，一圈一圈地坐在旋转木马上，和着音乐，唱着那首古老而亘古的生日歌……
那天的旋转木马，只属于两个人，相信相爱的两个人，即使他们之间，已隔着天和地。
夕阳不再炫目，像个顽皮的小孩，一下子就变成了少年，一下子就有了心事。
其实夕阳没变，一如往昔，依旧西下，心却不知不觉有了凉意。因为叶子落了，曾经的情感有了裂痕，流行歌曲里照旧挥霍着用之不竭的情感，任凭沙哑的歌喉声嘶力竭的叫喊，终无法挽留。裂痕就是裂痕，你能做的，只有默默地清扫这枯枝败叶，满地的狼藉。
思念的心情，是从一片叶子开始的，冬天的叶子。
也有不知愁的叶子，它们调皮的打着旋，姿态优雅，把生命的结束当成是一次惬意的旅行。
阳光穿过谢妍的头发，闪闪发亮。对于张绍锋而言，谢妍像是温暖的太阳，一直都是。
谢妍的脸，也是金光闪闪的，阳光喜欢在那里安营扎寨，她的脸看上去有一种温和的红晕，像是在忍住不笑。
对于谢妍愉快的记忆，总会让张绍锋用上一股莫名的悲哀，与自责。
忽然觉得头很重，双脚无法负担这个重量，于是坐了下来，随手捡起一片叶子。叶子上错综复杂的脉路，像极了张绍锋的心情。他很想告诉谢妍，重要的不是和谁在一起，而是和谁的心在一起。
“我给你的那片叶子，你还记得吗？”
张绍锋抬起头，抬头的时候脖子有些疼，看谢妍的时候眼睛有些睁不开。他习惯了黑暗中的昏黄灯光，其实习惯的是一种歇斯底里的麻木。一切的一切都以拖垮自己为目标，最后的最后同归于尽。他有足够的理由知道那片叶子是找不到的。
谢妍是喜欢收藏叶子的。张绍锋在谢妍的书里看到过那些叶子，她的书里总是夹着各种各样的叶子，仿佛是为她自己的青春留下的标记。每一段时光，都是一片叶子，那些时光的遗骸，无法言说的旧日，都成了书签，丈量着一本书的历程，时刻提醒着你哪些句子需要再一次爱抚，哪些情节需要重温。
“给，这个是我的那片叶子。”
叶子上面写有字。在叶子上写字，总要小心翼翼的，仿佛怕碰坏了一份思念。写上了字的叶子，就如同被装上了灵魂，重新活了过来。
我无法在夜里入睡
因为你总在眼前
每次都泪流满面
像一片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