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寂寞浅浅笑-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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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狼狈不堪。
原来他恨我,真的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对于方初的恨,我竟如此无力。
被人恨真的不会掉一块肉断一根骨头吗?为什么这个时候我竟觉得自己好像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掉一样?
抬手紧紧覆在脸上,仿佛一切都陷入黑暗。
黑暗中,没有光明。
第 31 章
我是哭着从梦中醒来的。
凌晨三点,夜色浓重,枕边尽湿。
胸口好似被堵了千斤重石,憋闷地喘不过气。
疼痛的感觉如此强烈如此清晰,清晰的好似之前六年中每个噩梦缠身的夜晚。
还是忘不掉啊。
从前那段疼痛的日子,那种暗无天日的苍白无力,真实的就好像发生在昨天。
从来都是被人看做潇洒,可是谁又知道那潇洒背后的自己,这些年究竟怎样过来?
负罪,愧疚,灰暗,没有希望。
我以为一场梦做了六年已经足够长,我可以醒,也有能力醒来,结果,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为什么呢?
为什么我辛辛苦苦建设起来的防备会如此脆弱不堪?
为什么,当别人指责我的时候,还是会莫名其妙地觉得疼痛?
果然……还是不够强大吗?
口干舌燥,爬起来下楼找水,方初房间里透出微弱灯光。
他也没睡吗?
原来恨一个人恨到极致,也是会失眠的。
灌一大杯冰水,就手点支烟。
轻烟缭绕,午夜的静寂里,空旷的不真实。
轻叹一声。
身后有轻微响动,回头,方初抄着睡衣口袋歪着脑袋站在楼梯口,额发斜垂,领口微敞,慵懒动人。
这些年他就是这样吸引大批的女人前仆后继的吗?
六年过去,方初,已经成长为如此有魅力的男人。
却已经不再是我的。
他勾了勾嘴角,声音带了点小小的喑哑,“怎么,睡不着?”
我一动不动。
他一步步走下来,“钱浅,我也睡不着呢。”
我弹了弹烟灰,有些心不在焉,“是吗?”
方初在我面前站定,头微微探过来,邪肆地笑,“可不是?我一直在回味之前的那个吻,回味着回味着就睡不着了,孤枕难眠的滋味,真不好受。”
他的气息扑在我脸上,我感觉自己心跳失速。
不自在地别开脸,我极力让自己平静,“方初,我们不玩这个。”
“不玩这个?”他状似咀嚼我的话,“不玩这个,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以玩?难道玩感情?你有吗?”
我看着他,“方初,六年了,就那么点破事儿,你至于吗?”
“那么点破事儿?你说得真轻巧。”
我摊着手,“你不是就想反过来甩我一次吗?好啊,明天我就告诉全世界,我钱浅一直爱着你,非你不可,然后你挑个最激烈的方式甩我一次如何?你也不用顾忌我的面子,大可以做的漂漂亮亮的,让全世界都知道我钱浅究竟有多不是个东西,多死缠烂打多不要脸。我没什么所谓的,反正第三者也轰轰烈烈的做了,不在乎再被骂一回。”
他定定地看着我,嘴唇紧抿,两条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钱浅,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我转身掐掉烟,耸了耸肩,“方初,你一把年纪了还学着小孩子念什么爱不爱的酸不酸?”
他一把抓住我胳膊把我拧过去对着他,“我只想知道你爱没爱过我?六年前你爱过我吗?六年后的今天,你还爱我吗?”
我咧了咧嘴,笑起来,“你觉得我钱浅这样的人,会爱人吗?”
“我只想听你亲口对我说。”
“亲口说?有意思?”
“我不听到你亲口给我这个答案,我不死心。”
我挑着眉毛,“如果这样会让你心里好过,好,六年前我确实爱过你,可是今天,”我说的一字一句,“不…爱…了。”
他绿着一张脸,掐着我手腕的手指格外用力,不用看,我知道手腕上一定多了条紫色的镯子。
“不爱了?”他咬牙切齿,“你说不爱就不爱了?”
“难道我爱不爱还要别人来说了算?方初,别这么幼稚。”
他突然扣住我的腰,让我紧紧靠在他怀里, “不爱?不爱为什么我亲你的时候你还有感觉?不爱?不爱为什么你现在心跳的这么快?”
我恼了,抬手就要扇过去。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还来?扇我耳光很上瘾是吧?这是不是就叫恼羞成怒?”
我怒目,“放手!”
他抿着嘴唇,“不放!”
我笑出声,“是不是我跟你说如今还爱你就能让你好受?可是怎么办呢?我这个人最诚实,说不得谎。”
“因为什么?有了别人?那个Daniel?一个鬼佬?你爱他?”
“这和你有关系?”
他勾起嘴角,“怎么会没关系?你没发现我现在正在追你?既然追你,肯定就要了解敌情,如果连自己有没有情敌,有什么样的情敌都不清楚,我还追个屁?”
多好笑。
方大少爷一定是追人成了习惯,居然连报复这样的事情都可以理所当然地归结为追求。
是不是这样就让他有成就感?
我推开他,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他带着调侃意味的笑,“钱浅,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第 32 章
一夜不曾好睡,次日起床,只觉头重脚轻。
迷迷糊糊洗漱,迷迷糊糊下楼,早餐也没吃,便又迷迷糊糊赶去实验室。
实验观察期已经接近收尾,事情很多,接下来有的忙。
可是一整天下来,却始终心不在焉。
连向来沉稳不多事的李征都忍不住多看我好几眼。
我只能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薇子说老师,不要笑了,笑的人寒毛都冒出来。
我哭笑不得。
四点钟收工,揉着额头下楼,抬眼看到肖慰靠在栏杆上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惨笑,“肖儿,怎么有空来看我?”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瞪着眼睛看我,“钱浅,怎么搞成这个德行?去打仗了吗?”
我捶他一拳,拳头轻飘飘的没一点力道,“你这张破嘴,能不能不损?积点德对你来说就那么难?”
他扶我一把,“干嘛啦?工作很忙?你没事干跟实验室叫什么板?A大请你回来是做研究,不是让你直接躺上解剖台。”
我笑,“您老大老远来不是为了训我吧?说,啥事儿?”
他挑眉,“没事不能找你?不是找你还得预约吧?”
“怎么也得先看看日程安排,您知道的,我这样的大人物,一般都很忙。”
他在我头上撸了一下,“把你美的,走,带你玩去。”
“不行啊,我整个人三魂已经跑了五魄,还玩?你让我玩命啊?”
“总要吃饭不是?陪我吃点东西,然后送你回去睡觉。”
我跟着坐上他的车,系好安全带,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说吧,是不是为了方初的事儿来找我?”
他轻咳,似乎有点尴尬,“其实也不全是,我主要是怕你受委屈,初初那小子,脑子里全是弯弯道儿。”
我叹了口气,“没什么委屈不委屈,他想在我这出口气,给他出就是。”
他有些迟疑,“你,真的不介意了?”
我笑,半睁着眼睛看他,“有什么好介意?难不成你还指望我跟他重温旧梦?别说他现在脑子里就只有憎恨,就算他真的还喜欢我,也不可能了。”
“你……对他完全没感觉了吗?”
我顿了一下,目光调向窗口,“你觉得钱浅,还会对什么有感觉吗?钱浅的心,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真的。”
“你……”
我笑了一下,笑容多少有点凄惨,“咱不说这个成吗?打算请我吃什么?我现在累得要死,不想吃太刺激的,挑个清淡点的馆子吧,最好找个地方给我好好睡一觉,回去我怕睡不消停。”
肖慰愠怒,“初初怎么这么不是人?”
我叹气,声音低的好似喃喃自语,“谁让从前我太不是人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
是啊,这种情势,就算方初再怎么折腾,我也不会怪他。
就像他说的,这是我欠他的。
虽然打心底里,我并不愿意承认。
肖慰挑了个粤菜馆,坐下后,先点了一道汤。
他说广东人最会吃,他们煲出来的汤,绝对大补。
我只是笑。
等着上菜的功夫,包间的门被人推开。
方初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来,“钱浅,和肖儿吃饭,干嘛不叫上我?作为你现任男朋友,是不是我的地位实在太低了点儿?”
我茫然。
肖慰的脸顿时青绿,“初初,大家知根知底,你别太过分。”
“过分?”方初理所当然地坐在我身边,伸手自然地揽住我的腰,在我发际吻了吻,“钱浅,我以为我们昨天已经达成共识了才对,怎么,这么快就要反悔?”
我轻咳,挣脱方初的钳制,“方初,非要这样吗?”
他挑眉,戏谑地笑,“不应该这样?钱浅,做人要厚道,你是不是应该投入点?”
我扭开头,一时无语。
肖慰目光在我们之间徘徊半晌,“嘛意思?”
方初笑得格外灿烂,“这还看不出来?虽然过去六年,可是我们发现彼此都还爱着对方,所以干柴碰到烈火,嗤地一声,着了。”
肖慰冷笑,“初初,我认识钱浅二十几年。”
方初挑眉,“那又如何?就因为你们认识二十几年,更应该知道,钱浅这人最喜欢的就是口不对心。”他转头亲昵地凑近我,“是不是啊,亲爱的?”
胳膊上不由一阵麻。
肖慰满头黑线。
方初反倒一本正经下来,“点菜了吗?没带我份吧?我嘴巴不叼,来盘清炒苦瓜就成,最近火气大。”
肖慰嗤笑,“怎么都轮到方少上火了?”
“可不是?在钱浅面前,不上火是不可能的。”
肖慰嘴角抽搐。
我抽得最厉害。
一顿饭吃得是食不知味,味同嚼蜡。
吃过饭,不等肖慰说送我,方初已经揽住我开口,“走吧,吃饱喝足,该回家了。”
肖慰皱了皱眉,我摊开双手,笑得很无奈。
目送肖慰离开,才和方初双双上车,系好安全带,方初却没有马上发动引擎,侧身探头过来,与我的距离只在十几厘米,两眼弯弯,笑得没心没肺,“这么大黑眼圈?昨晚没睡好?是不是因为我?”
我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是啊,回味无穷,夜不能寐,怎么办呢方初,我好似还对你有感觉哦。”
他愣了愣,随即大笑,“是吗?这样不是更好?正好可以重温旧梦,我会对你很好的。”
我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我会记得的。”
他俯身过来,一手撑着玻璃窗,在我唇上啄了一下,笑容灿烂如同绚烂夏花,“我们这么合拍,一定会爱得难舍难分成为模范情侣,你说是不是?”
我不自觉朝后缩了缩,勉力镇定,“是,一定会是。”
他洒脱地撤身,发动引擎,嘴角上扬到一个非常漂亮的弧度,“我们做点男女朋友之间该做的事吧?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不置可否。
车子飞快上了高速,路边灯火阑珊的建筑飞快后退,终于,穿过盘山路,他把车子停在山顶。
古旧的栏杆,一层层的石板阶梯,望过去,一切尽收眼底。
眼底有些泛酸。
方初从后面抱住我,“还记得这里吗?我和你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约会,就是在这个地方,我们披一件衣服,坐在这里最高的地方数星星一直到天亮,你说你要看日出,因为日出代表希望,可是太阳快出来的时候,你却趴在我怀里睡得像头死猪。”
我垂着睫毛,忍不住心底一阵悸动。
怎么会不记得?
那是我这一辈子最快乐最安宁的记忆。
那时方初说浅浅,不要总是那么悲观,不管以前在你身上发生过什么,从今以后,一切有我。
他说浅浅,我会让你很快乐很快乐。
只是可惜,那快乐如此短暂,短暂到当时过境迁再回头想,一切的一切,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
方初,你是在提醒我曾经的你为我付出了多少真心吗?
你在责怪我把你的真心只是当成了随便可以处理的垃圾吗?
还是,你只是单纯地想让我觉得疼?
你知道我也会疼吗?
你一定不知道。
如果你知道,此时此刻,你眼底的笑容,不会如此讽刺。
好像一根根锋利的针,刺在我心上,看不到伤口,却钻心一样疼。
第 33 章
指尖冰凉,控制不住地轻颤。
我推开他,轻扯嘴角,“怎么想到说这些?如果想让我觉得难受,只是这些,分量远远不够。”
他笑得无比温柔,手臂轻松再次圈住我,“我怎么会让你难受?浅浅,我想要什么,难道到了现在你还不清楚?”
我避开他的气息,“我说过会成全你。”
他抬手刮了下我鼻尖,“你当真知道我想要什么?不要想当然的以为了就做出承诺,这是不理智的表现。”
呵,这个时候他跟我谈理智。
我脑子里的弦每一根都绷到要断。
方初的下巴抵在我肩上,轻轻叹息,“浅浅,我记得从前你不笨,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变得这样蠢?亏你还号称心理学界生力军,怎么连这么简单得道理都看不通透?我为什么非要这么不遗余力得缠着你你真的不懂?当年你一声不吭远走他乡,难道就从来没想过应该给我一个理由?这六年来,你当真没有挂念过我的存在?浅浅,你是爱过我的。当年我们在一起得日子,不是假的,那些都真真实实发生过,我们一起一直很快乐,是你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单方面撕毁契约,那时候我到处找你,终于找到的时候你告诉我什么?只有三个字,对不起。对不起?难道我就为了要那么一句对不起吗?是,我们之间的确没有过承诺,可是两个人开始了难道就只是为了一天结束?难道开始不是因为希望有个好的未来?我说过,不论我以前有多花心,但和你,绝对不是为了玩。我那么认真,换来得结果却是这样,难道我不应该有情绪?在你面前,我连一点任性都使不得吗?”他的整张脸都埋在我肩窝里,半晌才又抬起头,“浅浅,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真正的重新开始。”
我看着他,“重新开始?你听说过一个做到一半的梦还能继续梦下去的吗?”
“你就把我们之间的一切只当成一场大梦?”
“不是吗?但凡是痴心妄想的,都是梦。”
他脸色黑下来,“痴心妄想?在你眼里,我就只是在痴心妄想?”
忍不住苦笑,“怎么会呢?从来痴心妄想的都只是我。从前年轻还会幼稚,现在老大了,才看得透彻,不是我的,我不会再奢望。”
“只要你点头,我就是你的。”
我一直看到他眼睛里去,“何必呢?方初,你不是个受委屈的人,所以即便真得很有天分,但,还是没法把苦情戏演到逼真。很晚了,如果今天你还回A大我那里住,我们现在就回家好吗?如果你不打算回去了,我就自己下山。”
他恶狠狠地看着我,“你当我在演戏?”
我笑,“是不是我当,你自己清楚就好。”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我跟你说想重新开始,是真的。你不信?”
“我信。”
“你答得太快了。”
“你问的也太溜了。”
“要怎样你才能感受到我的诚意?”
我叹气,“方初,没有必要,真的。”
他素着一张脸,“我不信你真的不再爱我了。”
“那怎样你才能感受到我说这些话时的诚意呢?”
他怒了,“你根本就没有诚意,我怎么感受?”
“我一百二十分诚意,真的。”
“那么你告诉我,你到底还爱不爱我?”
“我……”
突然间觉得如骨鲠在喉,那么简单得几个字想要吐出来,竟是无比艰难。
“为什么不说?你倒是说啊?痛痛快快告诉我,说你不爱了,很简单,怎么不说?说不出来是不是?”
我张口结舌。
说真的,我真的不爱了吗?
若真的不爱,那我这些年的噩梦,又算什么?
可若是爱,我还有什么资格说爱?
第 34 章
方初把我丢在山顶,银灰跑车喷着尾气扬长而去。
我在寒风里站了很久。
没有星星的寒夜,脚下整座城市灯火闪烁的像个宫殿,而我一个人在黑漆漆的山顶,孤零零的。
心里还是有些委屈的。
他真的就这么把我丢在山顶不管了。
这么冷的冬天,我只穿了件薄薄的羊毛大衣,靴子无法抵挡的寒气自脚底窜上来,一直冷到心里。
往日的时光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涌上来,铺天盖地。
仿佛又看到那个似笑非笑的少年微扬着下巴倚在门上,破烂肥大的牛仔裤,黑色T恤上张扬的图案,一举手一投足,散发的都是无法掩饰的贵族气。
他说钱浅,做我女朋友吧,我们在一起会非常合适。
那么自信,不矫情,不造作,自然的就好像在说,一起去吃饭吧,这家的泰国菜很好吃。
那是2003年6月13号。
过去这么多年,我始终很清晰的记得那个日子。
那天是A大的大四毕业庆典。
刚刚参加完庆祝演出,他出演学生会压轴大戏小王子,刚刚离开小狐狸回去他的星球找他的玫瑰花。
那句台词是怎么说的?
有一朵花,我想,她把我驯服了。
在曲终人散的后台,他浅浅笑着问我,钱浅,我被一朵蒲公英给驯服了,怎么办?
他一直说我是他的蒲公英,美丽,高傲,可若不小心翼翼呵护,一吹轻易就散。
那么脆弱不堪。
可我喜欢蒲公英。
飞上天空的蒲公英的世界,天高地远。
不知站了多久,天空开始下雪。
我站在风雪里,双脚开始僵硬。
山顶的风很大,雪花在半空里盘旋起舞,像一场华丽的午夜盛宴,只是我站在这狂欢的精灵中间,却显得无比突兀。
好冷。
不由苦笑,再站下去,我想我就得变成雪人。
于是拿出手机,僵硬着手指调出肖慰的电话,刚要拨,身后响起刺耳的刹车声,明晃晃的车灯闪烁着罩住我。
方初怒气冲冲的冲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