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寂寞浅浅笑-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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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白了脸,额头青筋直跳,心里的火苗一窜一窜地往上冒。
吴琼的脸比我的还要白,嘴唇颤抖,抬手狠狠一个巴掌挥过去,声色俱厉,“李梦,谁教你说这些的?!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掺合的?!”
李梦呆了,我也呆了。
Tony看着吴琼,一直没有说话。
然后李梦第一个反应过来,眼泪滚滚掉下来,“表哥,你居然打我?你为了这么个女人打我?你忘记是谁害的你这么多年人不人鬼不鬼了吗?你忘了你用了多少努力才重新活过来了?是她害的你,是她!为什么你还要帮着她?你心里还念着她是不是?你还忘不了她是不是?你这样对的你姑姑吗?你这样对得起你自己吗?你忘记你已经结婚生子了吗?你现在是有家的人,你有老婆儿子,你都忘了?一见到她,你就什么都可以不记得了吗?”
吴琼打完那一巴掌,一定也是后悔了,他的手在不停地颤,想伸手去帮李梦擦泪,可胳膊抬了半天都没抬起来,终于他把手放下来,握住李梦的手,叹了口气,“算了,我们回去吧。威尔逊医生,真对不起,打扰到您和您的客人晚餐,实在抱歉,我改日再来看您。”
Tony笑了笑,“没事,琼,你很久没有发过脾气了,我一直担心你有事总是放在心里,如今看你这样,我放心很多。”
“谢谢,那么,再见。”
吴琼又恢复到温润如玉的样子,离开前回过头来看着我,半晌开口,“钱浅,对不起。”
我愣愣的看着他离开,心里好似打翻五味瓶,回过神来转头,却看到不远处似笑非笑的方初。
Tony坐在我对面,缓缓开口,“琼是我的病人,他在我的理疗所前后加起来一共呆了近五年,一直到现在,也都还是需要我的心理辅助。他去结婚,是很大一个突破,可这几年下来,我总觉得他身上缺少了什么。”
我神情呆滞,怔怔看着他。
他笑,如和煦春风,“刚刚你看到了吧?他居然发脾气,嗯,这让我很吃惊,同时,也觉得欣慰。这几年他即便已经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但更多的时候,像个生化人。生化人,你懂吧?”他略略思索了一下,“就是没有太多情绪波动,表面看和人完全一样,有血有肉,可事实上,还是脱离不了机械玩偶的范畴。”
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握成拳,我感到自己在微微发抖。
Tony扬了扬眉毛,“琼需要一个突破口,其实Joy,你也一样,你也需要一个突破口,从心理学的角度讲,其实你也是一个病人,且你的症状也很严重。只不过你有足够的冷静理智,加上 (炫)丰(书)富(网) 的心理知识,潜意识里一直在压制,表面看来你很正常,但实际上无比脆弱。我和Charles一样欣赏你,因为在心理学的领域,你真的几乎可以称为一个天才,但你把自己的神经绷得太紧。过硬易折,你需要放松,给自己一个足够大的出口。”
这些道理,我都懂。
他拍拍我肩膀,“不要压抑自己的情绪,想什么就去做,好的心理医生不能在医疗过程中参杂自己的个人情绪,但不代表在你自己的生活里,也不能有情绪。情绪是人体正常的衍生物,不要让他们囤积在你的血脉里,而是要发泄出去,想哭的时候哭,想笑的时候笑,甚至你想要打架的时候,也不妨放开手脚打一场,这和身体对营养的需求很相似,当你特别想吃一种东西的时候,不是因为嘴巴馋,而是你的身体里面,真的非常需要那种食物里面包含的营养物质了,不要等到渴的喉咙冒了烟才想去喝水,要在平时自然而然地循环补充,这样,才不至于因为自己的失误把自己渴死。”
Tony这个心理督导,还真负责任。
他把餐厅当成了他的心理咨询室。
而一个真正的心理高手,可以把任何地方任何环境下的一把椅子发展成弗洛伊德榻。
我慢慢放松神经,开始和他聊天。
“我想你一定知道,吴琼这些年之所以会成这样,罪魁祸首是我。
“我十六岁认识他,十七岁分手。那时候真的太小,不懂爱情。母亲的婚姻失败,母亲十几年的神经质让我对男女之间的感情本能的排斥和不信任。我渴望有人可以全心全意爱我,但渴望的同时,却又不由自主地拒绝、怀疑。他是我第一个不自觉投入真正感情的人。吴琼他,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值得有更好的人去爱,也应该去爱更好的人……”
我眼圈红起来,声音微微发抖,顿了好半晌,才能继续,“他笑起来的时候,很阳光,很温暖,我想破坏掉那种让我感到刺眼的不和谐感,我想毁了一切我得不到的,可是他那么好,包容我一切任性和对他的所有伤害,不管我如何撒泼,他总是会第一时间抱住我哄我,我永远记得他对我说过的那句话,他说钱浅,如果你想撕碎什么,我就在你面前,你可以把所有力气都用在我身上,如果撕碎我你会开心,我心甘情愿为你变成碎片。呵……”
我靠在柔软的沙发椅里,望着窗外苍白的天空,目光柔和下来,“他总是这么傻,为我死都甘愿。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会为了爱情去死?天方夜谭一样,他说要永远陪着我,永远和我在一起,他说等我够了年龄,就和我结婚。结婚啊,那么恐怖的字眼,所以我逃了,我跟他分手,我从没想过他竟然真的会为我去自杀,因为分手自杀,多可笑!
“也许年轻时的伤口总是格外容易愈合,我用了近两年的时间,慢慢忘记了他的样子,慢慢的从那场事故里走出来,然后那个时候,我认识了方初。
“方初……是个很真实的人,他不像吴琼那么成熟,包容我的一切,他很任性,想要什么就不管不顾,他会勇敢,会脆弱,会小心翼翼,会患得患失,会扑在我怀里像个小动物,也会疼我宠我恨不得把所有一切都给我。
“那么真实的一个人,可以让你真真切切感受到他的存在,他让我感觉到,其实,我一直活着,很真实的活着……
“我愿意为他重新开始,我想和他一起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下去……
“我甚至因为他,开始觉得也许生活并不像我想的那么不美好,也许,我可以像个正常人……
“结果,吴琼回来了……
“我知道其实大多数时候我的心灵都很邪恶,所以我把他当成是我生活里的噩梦,我怕看到他,怕看到他血淋淋的伤口,怕听到他毫无意识的时候还叫我的名字。
“为什么事情过了两年,当我以为我已经从噩梦里走出来的时候,他要再一次因为我自杀?两次啊,在手腕上的同一个地方,他用刀割下去两次,那么多的血,该有多疼……”
我哽咽,眼泪滑下脸颊,静静的,好似雨后的迎春花,脆弱苍白。
第 62 章
Tony一直很安静地倾听,面带微笑,一如佛祖拈花。
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有倾诉欲,仿佛心里压了许久的东西瞬间崩塌,如同泥石流倾泻而下。
我捂住脸,微微颤抖,泪从指缝里流下来。
要过了好久,情绪才能平复。
“我妈的死,吴琼的自杀,让我崩溃,长这么大我一直以为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让我神经崩溃,可是他们做到了,他们用死亡把我推到悬崖的边缘,我甚至想,也许死亡真的是种解脱。
“我丢开学业,丢开朋友,丢开A市曾经留给我的一切,不管不顾地登上飞机飞到地球的另一侧。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
“我很累,真的很累,谁能指望一个21岁的人肩膀上背负那么多的东西却毫无所觉?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我在那个对我来说完全陌生的国度游走,在无数陌生的地方,和无数陌生的人上床。我想如果可以在欲望里沉溺,那就让我沉下去吧,如果我生来就该下地狱,那么我就到地狱里去。
“可是结果连地狱都不肯收留我,心越来越空,前途越来越黑暗,黑的看不到阳光,看不到希望,终于崩溃。
“那么多人选择死亡作为解脱,吴琼在自己的手腕上可以划下那么多的刀口,我也想试试,我想也许血液缓缓从身体里流出来的时候,人会觉得畅快,就会解脱,所以我试着用刀对着手腕上的静脉割下去……”
我苦笑,笑容那么苦涩,苦涩的好似可以流出汁液,手指下意识地摩挲腕上被手链和水晶串掩盖掉的细细疤痕,“真的很疼,很疼,当疼痛慢慢麻木,当眼前以前苍白的时候,我想起好多好多。
“我想起小时候妈妈抱着我轻轻摇晃,想起她坐在客厅的吧台前面喝酒的时候神情那样落寞,想起方初……
“那个时候,我居然想到方初,想到他抱着我的时候那样温暖,想到他站在医院的草坪上看着我,眼里都是疼痛,想到他对我说,钱浅,为什么不管到什么时候,你永远不会想到你还有我。
“我突然觉得恐惧,漫无边际的恐怖,那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胆子这么小,原来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选择死亡,原来,我还想要活下去,原来这世上,还有我渴望的东西,我还不想死……”
我抬头认认真真地看着Tony,“其实,我只是一个胆小鬼。”
Tony发出悠长叹息,“Joy,其实你一直活的都很努力。”
“是啊,我一直都活的很努力,我努力地重新开始一种新的生活,我去学习心理,想救自己。我想偿还我欠下的所有债,在努力的过程里,我想忘记从前所有的伤害与被伤害。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吗?六年来,我的枕头从来没有哪一天的清晨是干的,我每天都做噩梦,开始的时候那些梦境还很清晰,一张张狰狞扭曲的脸,一丝丝曾经发生过的细碎的片段。
“后来慢慢就麻木了,早晨起来的时候,再记不起自己梦到了什么,只是住在隔壁房间的Daniel 总是会听到我哭。
“这次回A市来参加这个项目,虽然心里害怕,但我更多的,是觉得开心。我渴望这个机会很久了,我一直想给自己一个回来的借口,我想念这里的很多东西,想念亲人一样的朋友,想念,我曾经那样用心爱过的人。
“是的,这么多年过来我才发现,原来我爱那个人,很爱很爱,爱到为了他,我才愿意活下去。
“可是有时候仅仅有爱是不够的,我爱那个人,那个人未必稀罕我的爱,我爱那个人,可是时隔六年,一切一早不复当年。
“我还没有天真到真的以为过了六年他真的不曾改变,他真的一直在等我,我忐忑不安,一边想要缩在壳里,告诉自己,我只是看看,只要看看就好,可是看到了之后,就会想要更多,我知道他恨我,恨我当年那样不负责任的就跑掉,可是他也说他还爱我,希望和我重新开始。
“我知道我不该信,可是该死的,那是实在太有诱惑力,即便明明知道不应该信,还是不由自主的栽进去了。
“这世上最让人无力的是什么?不是遍体鳞伤,而是当你遍体鳞伤的时候,那个你最希望来救赎你的人,戴着爱的面具在你伤口上撒盐,还是最粗糙的海盐。
“溃烂的伤口上撒了盐有多痛你知道吗?真的很痛,很痛……”
压在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心里好过许多,情绪也慢慢稳定。
Tony递过来让服务员重新绞过的热毛巾,静静的没有说话。
我擦把脸,喝了口茶,眼睛一直看着窗外的虚空,“方初要结婚了,我以为我可以不在意,可是事到临头才发现,原来我在意,很在意,我很难过。Tony,我应该怎么办呢?”
“其实你知道怎么办的,是不是?只是碍于自尊,不肯迈出那一步罢了。”
我怔了一下。
我知道怎么办吗?
蹙着眉头想了想,我扯起嘴角,“火也发过了,哭诉也哭诉过了,还剩下怎么办?没有什么怎么办的,我累了,想歇一下,什么都不用做,什么也都不用想,让这一切都沉淀下去,也许是最好的结果。”
“你能这样想,很好。一段感情,如果已经支离破碎,修补是没有用的,修补了,还是有裂痕,如果两个人的爱情,最后已经只剩彼此伤害,不要也罢。爱情应该是美好的,是一种精神上的享受,而不是让自己难受。让人难受的,那不是爱情,那是彼此折磨。当爱情已经成为折磨,当事人还是不愿意放下,那就是一种偏执了。”
“偏执吗?也许吧,我觉得在很大程度上,我真的是偏执的,太渴望一样东西,那被渴望的,往往会因为个人情绪变质。嗬,Tony,谢谢你,我想,我懂的。”
其实我真的知道的。
我和方初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们之间,已经不是什么所谓爱情,只是对于过往的一种执念,我把他当做我生活的救命稻草,不愿意放下。
他始终惦记曾经我们如何快乐,然后在最快乐的时候我是如何伤害过他,所以他也不肯放下。
发生过的东西,在记忆的自动过滤下,会删除很多细碎,留下最好与最坏的一部分。
年轻时的爱情也许真的很美好,但并不是真的如同我们记忆中留下的那般纯粹。
长大后发现很多东西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我们梦想中的爱情也越来越不完美,可是对完美的渴望随着时间的流逝,却有增无减,身边没有,便想从记忆里面找。
我想我在方初的记忆深处,是最美好也最锋利的那一部分。
我们在感情尚在的时候分开,我们的感情在热恋的时候戛然而止,于是注定了,我们要永远也忘不掉彼此。
不,忘不掉的不是彼此,忘不掉的,只是那段记忆。
我们都长大了,我们的心,都已经被磨出茧子,就算同一颗火星第二次撞同一颗地球,碰撞出来的东西也已经是不同的,何况人。同样的两个人,想要原封不动的回到一切未曾发生以前,那是不可能的。
与Tony告别出来,夜已经深了。
好似又降温了的样子,外面很冷。
快春节了,最冷也不过就剩这几天,春节过后,即将到来的,便是春暖花开。
也许,等我离开这个地方,我的世界,也可以春暖花开。
貌似很温暖的感觉呢?
寒冬过去,积雪消融,枝叶抽新,春花绽放。
抱住胳膊,仰头望天,我的世界,是不是也应该有春天?其实,我最缺少的魄力,就是将感情化繁为简。
感情这种东西,还是简单点的好。
想那么多,还不是让自己难过难堪?真没意思。
忍不住勾起嘴角。
我还真是很偏执呢,一个偏执的心理学者?恩师不知会不会因此觉得失望。如果我的弟子是个偏执狂,我一定会怀疑自己的看人眼光。
身后突然有人抱住我,方初慵懒性感的声音轻轻响起来,温热的气息扑在我脸上,“在想什么?笑的这么开心,嗯?”
我吓一跳,下意识挣扎,他却把手臂收的更紧,“见到自己的初恋情人很高兴?嗬,看不出来啊钱浅,你还是这么长情的人。”
我头皮发紧,冷着声音开口,“麻烦你放手。”
他声音里带着笑意,可我却分明觉得他的笑声很冷很冷,“你抱起来这么'炫'舒'书'服'网',我为什么要放开?又不是没有让我抱过,何必这么假惺惺?和我上床的时候,你不是很热情?”
第 63 章
我感觉自己的全身瞬间僵了下来,怒火熊熊燃烧,猛地用力挣脱出来,回手甩过去一个耳光。
“方初,我好像不止一次跟你说过,做人不要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有吗?我哪里有得寸进尺?得寸进尺的人是你吧?”他突然捏住我的下巴,眉毛都皱起来,然后摇头,口中啧啧连声,“啧啧,也不是什么大美女,怎么我方初就栽在你身上了呢?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蛊?还是玩弄别人的感情就是你的特长?这么多年,从来没忘记过你那初恋吧?为你自杀两次,好有魄力,好深情的样子。这么喜欢,干嘛不在一起?干嘛我追你的时候你还答应我?我真是不明白你钱浅,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为什么到了你手里就这么麻烦?你们两个人的事,干嘛拖我下水?是不是觉得玩弄我很有意思?”
我眯起眼睛,“如果这么想会让你开心,我无所谓。不过方初,麻烦你以后离我远一点,我不想再看到你,一眼都不想。”
然后转身就走。
他没有追上来,却在我已经走出很远的时候,突然大声对我叫,“钱浅,你真的从来都没有爱过我?我不信!”
信不信有什么关系?你都会说是爱过了,既然已经过了,爱不爱,还重要吗?
有空的士过来,我招手。
车子缓缓滑过来,方初却突然冲过来用力将我向后拖出老远,狠狠吻住我,泄愤一样,然后抬头,紧抿嘴唇,“不准走!”
我怒视他,“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明天还有工作,麻烦你不要这么幼稚可不可以?如果你是想找人一夜情,不好意思,我没兴趣,如果你找我叙旧,我们之间没什么好叙。我求你了成吗?你该结婚就去结婚吧,别再跟我没完没了了,我也会难过的你知不知道?”
他怔了一下,随即捧住我的脸,“你也难过?是真的吗?钱浅,我要和别人结婚,你不开心的是不是?”
我扭开头,“麻烦你松手。”
“我不。”他用力扶正我的脸,“你在生我气是不是?其实你是喜欢我的,你对那个什么吴琼只是愧疚是吧?我带着李梦去跟你们炫耀,你生气才会发脾气把电话摔得乱七八糟是不是?那天晚上我看到你哭,你哭的那么伤心,我的心都疼了,我想去抱抱你,可是肖儿却突然冒出来,我很生气,我真的很生气,那个时候抱着你的人明明就应该是我!”
“与你无关。”
“有关,就是有关。”他抱着我的手臂收紧,“钱浅,说你爱我,说你离不开我,说你不想我结婚,你说啊,你不让我和别人结婚,我就一定不和别人结,真的,你说……”
我冷冷看着他,“我说了你就会信吗?我没说过吗?方初,你从来就不信我,又何必说这样的话?说这些话来哄人,有意思吗?你想和我上床是吧?如果你真的想和我上床,大可以直说,不必拿这些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