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靡花香-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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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和竹青见拗不过茶儿，便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说给了她听。
“真是委屈你们了，跑遍了这些地方，整个皇宫也就差不多了——”茶儿静静听完之后叹着气说道“也就是说，我生病急需用药的事情，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了——”
“虽然没有去跟暄珍殿走得很近的人那里，但是想必宝夫人已经知道了——”
“都知道了——”那他也肯定知道了——知道了还不曾让人送药来？我真的让你如此讨厌吗？恨不得我生病死了去？
161。卷五…161。过日子（一）
茶儿的药酒里又加了药，暖身的效用确实增添了不少。身子不怎么发寒了，但是心里越来越寒了。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皇帝，仍旧是不曾踏入花语居半步，茶儿不禁的想，一个人怎么会在三年的时间里变了这么许多呢？或者他没变？仍旧痴情？但是痴情又何尝不是薄情？尤其是皇帝——他最讨厌心肠狠毒的恶女人，在他心里，自己已经是那种女人了，又怎么能指望他来看自己一眼呢？只是，为什么两个那样轻信相恋的人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想到这些事情，她为自己的没出息，不如像高翼说的那样，一走了之算了，总好过在这里为那个该死的负心男人伤神，还要跟他的女人们勾心斗角——但是怎么行呢？自己这样一走了之，哥哥会怎么办呢？挥军南下徒骇生灵还是为了太平忍住心中怒气？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好结果。三年前她可以任性的跟随皇兄回到宋庭，而这一次，再也回不去了。她终于知道了远嫁对于皇室女儿来说有多恐惧。那是心中满满的话却诉说无人的委屈，是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孤独，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回家的挣扎——那该死的责任驱使着她不管有多委屈多孤独多挣扎，都要直面残酷和痛苦，不能后退——但是继续呆在这里，又怎么能让人甘心？
“外边怎么了？好像挺热闹的——”歪躺在靠着窗子的榻上，隐约听到外边有丫头在笑着闹着。
“公主，咱们过昏了日子了——后天都上阳节了——”如意笑着说，化解这让人窒息的寂静。
“上阳节了？”梦靥般重复着几个字。以前在上
阳节前的半个多月就开始练舞准备了，现在竟然后知后觉到现在这种地步了。那年的上阳节，她亲自做媒，将自己倾心的高翼推向了别人，彻底断了自己的后路，这一次，也要借着着万人高兴的上阳节断了自己的后路。她顾不得许多了，只想赶快出了这个牢笼——
“是啊，以前在汴京的时候，咱们也过上阳节的——”难得茶儿接话，如意继续让自己的情绪带动着她的兴趣。
“以前都怎么过上阳节？”茶儿提起了兴趣，笑着问道。
“上阳节，咱们做丫头的事情虽是多，但是主子们赏不少好酒好菜，咱们也一起乐乐——”过年过节虽是累些，但是秉着与民同乐的宗旨，宫里总会赏些东西的。
“那好，今年我也赏你们些东西，咱们一起乐乐——”茶儿笑着应允，谁都没有注意到她内心里打着的主意。
正说笑着，佳丽和高露儿笑盈盈的走进来。
“快要过节了，我和露姐姐过来瞧瞧姐姐，姐姐身子可是好些了？”佳嫔笑着，面色打着微红的胭脂，一颦一笑惹人怜爱——难怪这么得宠——
“谢谢了——”不冷不热的说完几个字，又跟丫头们说笑起来，让佳丽颇为尴尬，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巴巴的看着高露儿。
“花语，这些天是怎么了，总是不理我们？”高露儿是个直性子，自从茶儿从牢里出来之后，一直与宫里的人不怎么亲近，一个人在花语居住着，像是被人忘了，也忘了所有的人——
“没什么——就是乏得慌，你们别见怪。”这些日子，她越发的觉得在这里自己身累心累，不愿意跟任何人打交道。
“没关系——姐姐既然乏得慌，我们就不打扰姐姐了——”说着，便有些逃跑似的，她很得宠，宫里的人都亲近她，很少有人让她碰钉子。她极害怕从茶儿这里碰钉子，她是自己的恩人，看到她总有一种让自己说不出的压力，只能像个小妇人一样听着看着，不能说一句忤逆的话。说完这些话便看着高露儿，想让她一起跟自己走。
没有想到，高露儿并不以为然，看着茶儿跟丫头们说话的样子越发的生气，说道：“既是乏得慌就该歇着，怎么还跟这些丫头在这里说笑呢？你心里闷着怨着，便是佳丽不明白，我能不明白吗？何苦这么苦着自己？”都是不得宠的妃嫔而已，只是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在意，说着自己心里不自在起来。
茶儿看着高露儿，瞧着她的脸色越来越不自然，果然如此吧，你不会像自己说的那样潇洒，因为你不是个无情的人，而且正是处在春心萌动的季节，离了情好过不了哪里。遂打发了丫头们下去，自己下榻来说话。
“这不也是没有法子吗？你当跟丫头们说笑是多开心的事情？丫头们敬咱们是主子，自然是生怕拂了主子的意，小心翼翼的说着笑着，好没趣的…我这里不比你们——佳嫔妹妹时时有皇上陪着，露儿姐姐处处有家人陪着，自然用不着跟丫头们说笑了——”夹枪带棍的一句话，让佳丽和高露儿都极不自在。对的，不是别人，就永远体会不到别人的心酸：一个人离乡背井，失了宠还得罪了皇帝的夫人能有什么日子过？两个人又圆了几句话，逃跑似的出了花语居。
竹青和如意在私密处说话儿。“夫人这是何苦呢？佳嫔娘娘和露夫人是好意，在宫里多几个人照料总是好事。”竹青叹了口气说着：“夫人现在比不得以前，心里再不痛快，也不能这样由着性子来——唉，夫人真是——”竹青小声说着，像自己家夫人这个性子，真不是个适合在这里呆着的性子。
“你不知道的——很多事情公主都会选择忍下，唯独皇上——真正伤了公主的是皇上——公主回来三个多月了，一次都没有来过，总是这样冷冷的丢下一句话，真是让人寒心——难不成接公主回来是为了让她难受伤心的吗？早知是这样，还不如不回来——”如意一点也不避讳说着皇帝的不好。
“也对——以前夫人有多风光啊——记得曾经上阳节的时候，很多大臣都心服口服了夫人，都发自内心的赞她是花仙，都盼着节庆的时候一睹夫人的风采，皇上也是要多宠有多宠夫人——今年，只能跟咱们这些下人一起过了——”
如意细心听着，心里不觉得一阵阵发慌：在这个当口，将来看自己的人明着得罪光了——公主虽然任性，但是也不至于不晓得怎么样才能让自己万无一失。她做事情一向有自己的目的，这一次到底要怎么办？万一出事又该怎么办？这一次怕是没有一个人肯为自己说话了——怎么办？真是着急，自己送出的信到现在还没有回音——皇上，快来救救公主吧
162。卷五…162。过日子（二）
上阳节到了，宫里上上下下都热闹起来，一向是寂寞无声的花语居也因着茶儿过节的兴致极高热闹非凡。花语居的丫头太监们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是甘心跟着主子的忠心奴才，知道主子的心事，都极力做好主子们吩咐的事情讨主子高兴，尽量不去提当年的风光徒增伤感。
“这是怎么了？不是明天才过节吗？”很少下楼的茶儿走出房门，看着外边的丫头们正兴高采烈的忙活着，心情不觉得好了很多。
“夫人不知道，这宫里上上下下早就忙活起来了，咱们算是晚的呢——”正忙活着指挥丫头们做事的竹青走过来向茶儿禀报说。
“是啊，上阳节是大节日，是该好好准备的——把大家都招呼过来，我有话要说——”她也是兴高采烈。
“是——大家都放下手上的活儿，夫人有话要说——”不一会儿，竹青便把花语居所有的丫头太监们都招了来等候吩咐。
茶儿站在高处，一眼望过去，人确实少了好多，但是留下的这些人倒也没有抱怨的姿态，心中一阵欣慰，毕竟在这里这么长时间认识了这么多真心对自己好的人，已经很知足了——“我走了三年，烦劳大家还守着花语居，如今，我这个主子已经是——”说着微低下头，微啜着，本以为能够从容面对的事情，对着这些热情的脸说不出话来。
“夫人，就要过节了，别说这些不高兴的——咱们大家忙了这么两天，就是为了让夫人高兴，大家也乐乐，是不是啊——”
“是啊——夫人，别难过了，还有我们呢——”
“那些良心让狗吃了的，咱们就当没有见过——”
“对啊夫人，咱们眼不见为净——”
大家都争先劝慰着，一时间劝慰声、责骂声不断，唯一没有的就是叹息声。这些天，花语居的人到处遭人白眼，受气受够了，叹息也解决不了问题，不如像主子这样，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对，不说这些不高兴的——过节了，他们过他们的，咱们过咱们的，我虽然今非昔比，但是底子厚——保管啊，饿不着大家的——“说着，也笑着跟大家打气。
听到主子这样说，下面的人都笑起来，
“如意——”向身边的如意使了个眼色，站在茶儿身后的如意，还有两个太监出现在众人面前。如意手中拿着一个不小的精致盒子，两个太监中间是个大大的箱子，众人不知道是什么，只是相互之间小声议论着。
“竹青，打开它——”茶儿轻声吩咐在旁边站着发愣的竹青。别人不知是什么，但是常年在茶儿身边伺候的竹青一见大箱子便猜到了。依言打开之后果然不出所料，大的箱子里是衣衫裙摆，小的盒子里是珠钗首饰，都整整齐齐的满满的摆放在箱子里。
“过节了，给大家发年利——”茶儿对着众人大声的宣布。
“夫人，这些都是您心爱的东西，哪能就这么赏了奴才们呢？”竹青素来知道，虽然皇帝经常赏些东西过来，但大都是赏十件挑一件最喜欢的，因此能够留在花语居的东西都是主子在千万个玩物当中精挑细选出来的，都是极其喜欢的东西。
“什么心爱的东西，不过就是些身外物罢了，”人都已经让人寒心成这样子，还留着这些东西干什么？徒增伤感罢了——“大家都是花语居的功臣，该赏——竹青，你在这里资历最高，这件事情交给你来办，大家都能心服——”之后，又转身跟竹青说：“领完东西之后，让人准备小舟，我要采莲去——”短暂的失落之后，又换上了兴奋的样子，着实让人弄不清楚她到底是高兴还是失落。
竹青看看拿来的东西，再看看在下面站着的丫头太监，一脸的为难。
“竹青姐姐，这些东西咱们不能要——”一名太监带头说道。
“可是这是夫人赏的，咱们不要的话——”
“这些都是皇上赏给夫人的，咱们不能要——”
“对啊，咱们要了这些东西，以后夫人再见驾梳妆的时候用什么？”
“好了，大家不要吵了——”竹青说着，人群便停止了讨论：“这些东西珍贵异常，咱们用不得——不过，夫人现在…想必是不愿意看到这些，咱们就先替夫人保管着，夫人要用的时候咱们再拿出来，这也不算是违了夫人的意了——”
“对，咱们就说是献给夫人的，拿夫人的东西送夫人，咱们落个好名声，赚了——”一名太监笑着说道。
“只是，这些东西，尤其是首饰——女孩子们都喜欢首饰，但是我们不是能配得起这些首饰的人，不小心的话招来祸端，仔细咱们自己的命——总之记住，这些东西咱们务必小心保管——”
“是——”竹青一阵警告，惊醒了正盯着精美首饰发呆的丫头，收回了自己戴上些首饰的念头。
163。卷五…163。过日子（三）
竹青准备好小舟，便走进揽月阁来唤茶儿。“夫人，小舟准备好了——”
茶儿正在阁楼兀自发呆，听到竹青说话，便回过头来对如意说：“走吧，上次你没有下荷塘，这次一起去采莲——”
“是——”如意一直按照茶儿吩咐做事，在她看来，公主虽然看起来是兴奋的准备过节，但是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刚刚把自己的东西全都分给丫头们，是断了自己的念头，不也是断了自己的后路吗？以后要怎么办？回大宋吗？她也从来没有提过啊——她只能自己胡思乱想着，心中只抱定了一个念头：公主去哪里她就去哪里，公主过什么日子她就过什么日子——
小舟是以前素真特地命人做的，船上坐他们两个，中间坐一个准备茶果，所以三个人不觉挤。主仆三人坐着小舟便出发了，花语居临水而居，坐拥水上，最气派最优雅的便是这一大片荷塘了。主仆三人心情大好，说笑之余还唱起采莲小曲来——
“夫人，你看那边——”竹青收了笑容，指着不远处两个丫头说着。
“那两个人好眼熟啊——”茶儿瞧着她们，若有所思。
“公主，这两个人以前也是花语居的，现在跟了露夫人——”如意在旁边解释道。
“她们这是干什么呢？”瞧两个人的小舟上都是是摘的荷花荷叶莲藕什么的。
远处的两人也看到了她们，许是心里亏的慌，调转船头便要回去。茶儿大声喝道：“站住，既然是花语居的老人儿了，来了娘家不看看就要走吗？”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如意和竹青将小舟划过去。
谁知那两人像是没有听见似的，拼命的向岸边划，竹青和如意也拼命追。茶儿站起身来，四周看看这片荷花池，忽然间想到小时候离茶花园不远的地方，也有个荷花池的，而且那是自己的乐园。想到这里，她一个起身，施展轻功，以荷叶和水面稍稍借力，轻盈的掠过荷塘，稳稳地落在地上，站在刚刚上岸来的两个丫头面前，面无表情的说道：“怎么，你们也采莲吗？”
“夫人——”两个丫头没有想到这位夫人会忽然间从天而降，膝盖一软，跪在地上磕头。
茶儿站在她们面前，看着她们磕头，一阵心酸。背弃旧主，她们的心中也毕竟是不好受吧。或者家里人的生计需要她们，或者还有其他的理由——
“你们刚刚没有听到夫人叫你们吗？”上岸之后竹青便气冲冲的朝着两个不懂规矩的丫头吼着。
两个丫头本来还低着头，一听到竹青大声喝着自己，便抬起头来，直直的看着竹青道：“竹青姐姐不是一向喜欢立规矩吗？现在夫人在这里没有说话，你这个丫头倒教训起咱们来了，还仗着自己是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婢吗？”
竹青被两个人说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自己确实是鲁莽了，从上次大闹静心殿就开始，越发的不守规矩，现在竟然犯了这种错误，赶紧跪下道：“夫人恕罪，竹青放肆了——”
她们也在斗——竟拿出已经仙逝这么多年的高皇后来斗——她们不得不有很多理由在这个宫里跟人争斗吗？斗能得到更好的赏钱，斗能够挣来别人在自己面前低头——宫里主子们之间争斗，奴才们之间也争斗，这个鬼地方真的能让人从人变成鬼吗？以前的日子总是有他，他把宫里的黑暗和肮脏都挡在自己身后，让她看到的就是这一片祥和宁静——
茶儿深深的叹了口气，这种争斗什么时候能结束？自己也曾经在这样的争斗中乐此不疲不是吗？尽管有各种各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对，那都是借口吧？
“你们两个以前就是花语居的人，竹青是什么性子你们是不知道吗？我素来不喜欢立规矩，所以这件黑脸的事情我交给竹青去做，竹青立的规矩都是我点头的——因为我知道无规矩不成方圆。若不是这些规矩，我这里应该不会剩下这么多的人了——照我说呢，竹青——”她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跪在地上的竹青起身，“你做的还是不够，不然不会有这两个见异思迁主子叫了两声还停不下来的奴才！”说着说着，语气重了很多。
两个丫头见离间计被轻易破了，头紧挨着地面不敢出气。
“竹青，按照规矩，该怎么罚？”
“回夫人，这是大不敬之罪，该廷杖二十，罚两月奉银，另外打扫半月——主子若是不满意，还可以加刑——”竹青恭恭敬敬的说完，低头站着。
“夫人饶命啊——”两个丫头吓得面如土色，廷杖二十，打个半死了——
“求我干什么，我现在又不是你们主子，罚不得你们的——只是想要提醒你们一下，不管你们跟了哪个主子，我仍旧是这个宫里的夫人，见了我就要知进知退，不然只会丢了自己的命，丢了自己主子的脸，记住了吗？”她语气平平，让人听了心里发寒。
“记住了记住了——”两个丫头捣蒜泥似的磕头，在花语居这么久，都没有听到主子这样说话过。
“你们既然是来采莲的，那我做东——你们采得的这些东西算是我送给你们夫人，这荷花池是我花语居的，以后若再这样不问自取，我只能请你们主子来照规矩办了——”
“是——不…不敢，这些东西是夫人的——我们以后不敢了——”
“你的意思是看不起我吗？”茶儿反问一句。
“不敢不敢——”
“既是不敢，就将这些东西带给你家夫人吧——咱们也关起门来过日子——”
164。卷五…164。过日子（四）
回到房间，茶儿刚刚坐在椅子上，竹青便跪下来请罪道：“夫人，竹青有罪，请夫人责罚——”
“有什么罪？”刚处理完那件烦心事，茶儿只想将这件事情忘却了，谁知，竹青却是有愧在心。茶儿只能耐着性子问着。
“那两个丫头说得对，夫人在，没有竹青说话的份儿。但是夫人，竹青从来都没有仗着皇后娘娘为非作歹，请夫人明察——”她毕竟是高皇后给茶儿的婢女，有照顾也有监视的成分。
“你不用解释，我明白——那丫头说那话没安好心。”这丫头平日里不会这么多话的，说话做事，只要是按照规矩，即使是做的不合茶儿心意，也从不多话解释，今儿是怎么了？
“夫人——不是那两个丫头——竹青求夫人，别不要竹青——”竹青说着，哭起来。
“这话儿怎么说的？便是我不要你，你去了露夫人那里，不也是名正言顺吗？”茶儿一边有些打趣的说着，一边扶竹青起身。以前的竹青很少哭哭啼啼的，这些天是怎么了，三年的时间，变性了？
“夫人别拿这话说笑——奴婢承不起——”说着，便哭着出去，让茶儿摸不着头脑，盯着竹青出去的方向，问身边的如意：“她这是怎么了？”
“奴婢也不知道——兴许是心里犯了什么嘀咕吧？”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