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何处与君归-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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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然失神地空踏在荒芜之中,我能骗自己说,我不冷,我不冷……可是我真的不冷吗?那尖锐的言语一直在耳边摇晃,每一下就教我冷上一分,眼前似乎还是那赤红色的鲛纱,提醒着我不久之前的狼狈。
耳边似乎有谁在呼喊,那声音杳渺,几不可闻。我不想分辨,不敢分辨,此刻我只想一个人,细细德舔舐那一刻的仓促与凌乱。我只能一个人面对,不是已经决定要坚强不再做只能依靠别人肩上的包袱了吗?
身体骤然被掰过去,摇晃得利害,和耶若的情景似乎再一次重演,扬手重重扇在来人脸上甚至都没有看清他是谁……
眼光涣散,就算是他站在我面前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方才被我扇了一巴掌的无辜人到底是谁。
他安静得出奇,只是缓缓将我搂在怀里,小心的,怕伤害到我,那宁静的安神的气息,指直到闻到他身上的气息,我才反应过来他是师父。
忽然之间觉得很委屈,双手紧紧的抱住他,把把倔强仰着的头靠在他肩上,不可遏制的哭了起来,口中一句轻呼:“师父,我好冷……”泪淌在脸上,滑落两颊,浸湿了师父拿月白色长衫。
他收紧了怀抱,将我搂得更深,温柔地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的头安心的枕在他的胸前,任由自己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感知一点点恢复,利纸业在这一刻挣扎着浮出水面。我方才说了什么!我叫了他“师父”!乱了,乱了,真是乱了……
我胡乱抹了脸上的泪痕,推开无尘,逼着自己淡笑地说:“白族长,让你见笑了。”一声白族长,将将我与师父的距离拉得好远,有时候我想我真是狠心的女人,可是我在对别人狠心的时候,我先将自己伤得遍体鳞伤,这样也算是公平吧。
无尘退下外衣披在我身上,什么也没说。可我记得他那时候说的“我都知道”,我想他是真的知道了,我就是那个曾经与他一直住在山上的徒弟。
一直以为自己藏的很好,却发现他们所有人都已经看穿了我的伪装,只有我一个人还在那边傻傻的强撑着演戏,最可悲的戏子不正是这样吗,忽然之间气从心底升起。我退后一大步说:“呵呵,你知道什么,难道你看到了刚才在殿内发生的事情吗?没想到白族长有这样的癖好。”疯狂的人都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的,我那一刻疯狂了,口不择言的,只一味想着要伤害别人,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靠近我。
我成功地看到无尘脸上的忧伤,可我为什么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兴呢?原来伤人的滋味并不好受,甚至也会心痛……
无尘对我伸出手说:“小心,别着凉。”
如此简单的几个字却让我再次落下泪来,哽咽在心底的悲伤像是被全部唤醒,那些曾经的伤痛,那些不为人知的迷茫,那些对于短暂生命的遗憾一下子都拥挤到了眼眶,化作晶莹溪流。我再也忍不住,冲过去,用力抱紧了他,像是荒漠之中迷失已久的人遇见了传说中的绿洲。
我想我可以暂时安静的靠在师父的身上,至少他是懂我的,他身上的气息总是平静的让我入迷,贪婪的汲取,忘乎所以。
师父说:“走吧。”我才意识过来这里还是在披香殿内。
我想说好,再抬头的瞬间话却说不出来了。殿门口倚着的不是耶若又是谁?
他嘴角含笑,似乎是在说:“果然如此,你果然……”他总是这样的厉害,就算已经在我身上扎了无数刀,他还是懂得可以在上面撒些盐。我甚至没有力气再多看他一眼,仓促地在师父耳边说:“我们快走吧。”
“ 无尘来了啊。”握紧拳头,耶若,你就是不肯放过我是吗,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一定要将我打入无底洞,你才能满足吗?
师父在我手上轻轻按了一下,似乎是要借此给我力量。眼眸之中有我所没见过的坚定果毅他镇定地转身面对耶若,未加思索便说:“皇兄相邀,我怎么能不来呢?”
我让自己麻木,不去理会他们话中的意思,不多想,这样总可以了吧。
耶若笑,他似乎总是在笑,真不知道他都在笑什么。他说:“那倒是,我送你的这份礼还不错吧?”嬉笑之意令人厌恶,他一定要这么招惹我吗?慢慢松开握紧的拳头,站直了身体,轻声用商量的语气对师父说:“我没事了,放开我吧。”
师父在我耳边说:“相信我。”手却握的更紧了。只听他扬声对耶若说:“似乎还不能教臣弟满意呢,臣弟府上至今还没有女主人,皇兄若是同意,臣弟倒是想将她带回去呢。”
我从来不知道师父也会这样,在印象之中,他一直是与世无争的出世道人,似乎牵扯到俗世正如菩提树前明镜蒙尘,我不能想象有一题师父会言及娶亲,情爱那边更是天方夜谭了。
这一日的震惊远远不止这一些,我以为师父的话不过是为了回应耶若的挑衅而做出的反击,只是为了教耶若尝一尝被人戏弄的感觉,但后来的发展却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
耶若继续笑,笑得天地震动,似乎听到了一件很好笑的事情,他他手指并成利剑的模样,直指这我,说:“可真是巧了,朕这几日也要纳妃呢,你倒是好,先一步恭贺你新嫂子了”他疾步而来,不由分说将我从师父怀中拉过去,速度之快,在意料之外。
他强硬地扣在我的手腕处,霸气非凡:“你可已经是我的女人了,记得吧,我说过,你若是跟我回来就做我的女人,我给过你选择的,现在你么机会离开了。”
他还真是自信呢,没有机会,若是我想离开他,他真的能困得住我吗?要知道一个女人若是发了疯地想离开,那么任谁也不能将她留在,我母亲就是很好的例子。父亲说过,母亲是一个烈性女子,那一日我本不该来的,只因他发现父亲除了她之外还有其他人,你永远想象不到,那一日她朝壁柱撞去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决绝,那一日早产,那一日她血崩,那一日她的离去……我只是听说,我只能听说。关于她,一个烈性的戏子,一个追求从一而终的女子,她是疯狂的。而我身上流着她的血,我体内那股疯狂的气息也来 自'霸*气*书*库'于她。所以,耶若,如果我不愿意,你没有半点机会困住我,因为到那个时候,我不会给你机会。
嘴角绽开绚烂的笑容,解下师父披在我身上的外衣,裹衣下,消瘦的身体在风中瑟瑟发抖。许是我的笑太过不正常,耶若也在没有防备之下让我挣脱,我将衣服交到师父手上,再次拥抱了他,在他耳边说:“师父,谢谢,还有,别说话。”然后迅速推开、转身、昂首阔步。
我有我的骄傲,耶若,你说得对,既然我已经选择跟你来,就应该做好留在你身边的准备,丢失在你身上的东西我要一点一点要回来,这样才算是对得起自己,不是吗?父亲说过,自己想要的要靠自己来争取,慧能也说过,能帮我的只有自己。
对着耶若说:“感谢您记得这么清楚,但是有一句话您还没有回答我,你打算给我什么身份呢?我想要的可能比你能给的要多,您能给吗?”眼中的轻蔑拿捏得刚刚好。
他很有兴趣地说:“你想要的我都能给。”
“是吗,那由我来拟旨吧。希望您能记得自己说过的话。”疯狂之幕一旦拉开,不戏得酣畅淋漓怎么能停下……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九十三章 事有因 故人易变6
朱笔轻拾,明黄色诏书再收下铺陈开来,未加思索,落笔写道:炎 二十年,兹有慎清王之妹白氏清风,秀颜端华,谨敏可嘉,特此封为西宫国母,与郭罗氏同掌凤印。
短短几个字是我思索良久这才确定下来的,还记得埝坞殿那三个出水口吗,龙口在上,其下是两个齐头并立的凤口,如此旨意也不算过分吧?
离了御座,我对一旁的耶若示意说写完了,他如梦初醒,只一眼,倒也不说什么,拿去玉玺就往下落。我不禁出声提醒:“您可看清了?”
他淡然道:“看清了啊,真说过,你想要的朕都给你。”
冷眸相对,这样都不能教你震惊吗?一国之母忽然之间出现两位,这在中原史册上似乎还没有出现过吧,娥皇女英之说向来只是传说,有谁能够接受此事呢?先不说拿郭罗氏和国师会怎么样的反对,就连满朝文武,甚至是西弦的百姓也很难承认这件事吧。如此大的惊动,他真有能力可以处理吗?
我想就算他到最后做到了,也会耗去诸多心神吧,这么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就这样简单就答应了?我总是猜不透他到底是怎么样的,对付他的办法最后似乎烦恼的就只有我一个人。他很从容的将圣旨卷起来,出声找来贴身内监,吩咐道:“通知大臣来见朕,记得一个都别漏下。”内监应声退下,诺大的宫殿又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
我下意识地离他远一些,打量着他的紫宸宫,这是他的书房,平日处理政事便是在这里,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空旷。没有多余的装饰,除了他身后的那一排文墨书籍,和一套雕金龙纹祥云的紫檀制桌椅,剩下的便是一只半人高的紫砂错金九龙香炉,相对于他给我的印象,这实在是泰国简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走到我身边,调笑着说:“没办法,朕是穷人一个,想奢华也没有资本啊,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虽然他是说笑的样子,但我却觉得也许事实比他说的还要艰难,他所要面对的是一个已经被权臣败得支离破碎的朝廷,他要力挽狂澜要复兴西弦,这中间的困难不可想象。
我似乎 又开始同情他了,差点又被他蒙混过去,我收敛了情绪,平静地说:“这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背过身的时候听他说:“那倒是,说这些还早,等你成了西宫国母之后也不怕你不替朕着想了。”叹息,他的算盘打的也恁精明了一些,娶老婆还希望娶了个账房专门替他开源节流吗?就知道她没那么容易放过我。
之后沉默了好一阵子,我数度问了我是否该退下,他都说不用,那么大臣来了之后呢?难道我旁听?
我这么说的时候,他似乎很认真的思考了下说:“你垂帘听政就好。”说完对我展开他自认为迷人的微笑。
眼前一阵恍惚,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我最初认识的耶若,那个曾经对我说“来过一过寻常生活”耶若。只是似乎而已,风烟依旧,故人难再,什么东西已经在无声无息中发生了变化。就连我自己也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了,现在的我是怎么样的?我似乎想的深了,这个问日很难解答。自己应该是最熟悉自己的人,可是熟悉并不表示能够敏感地描述出自己的个性特征。
摇散了满脑子的混乱,冷眼看他批阅奏折的样子 ,看他低着头,平和的样子和无尘有一刻的相似,果然是兄弟,可是两个人的性格怎么会差那么多呢?果然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只是一直没发现其实耶若的眉眼更修长一些,因此看起来更加精明狡猾。他的唇也更薄一点,看到这里我觉得脸开始发烫,那日的**在眼前嘈杂重复,那是我最耻辱的一天也最让我难忘,那种未曾经历的感觉就像是一种不能明说的辛密,会在理智的时候有意将它掩埋,却又在失神的时候不断想起。
“怎么,迷上朕了?觉得朕很英俊?”他的声音突然出现,还是那么自恋,我习惯的瞥了他一眼,却看到他专注含笑的眼睛。顿时讪讪的收回视线,暗自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被他迷惑了,这个人很危险,要在战胜他的同时远离他。
如此一番,大臣总算是到来了,而我在耶若的安排下,躲在书架后面,在过去的时候,他嬉笑地说了一句:“到时候可不要出现花猫乱书架的事情,这样我那群胆小如鼠的大臣可不知会不会被吓得失了魂魄。”只能笑了,难得他这时候还能想得这么轻松,他不知道接下来会有麻烦吗?
在书架后面看不清前面的景象,但听脚步声还是能够知道来了不少人。耶若坐在御座上,看似稀松平常地说了一句:“近日城中又发生什么事情吗?”
沉默的气息很不寻常,若是平顺如常,那也应该有一个人出来说一身啊,那些官话不是他们最拿手的吗?
似乎是一张奏折掉落在地上,然后听到了衣料摩擦的声音,一个较为苍老的声音响起:“启禀国主,城外西山处惊现奇观,如今百姓口口相传,说是——”我听着那声音心中震惊不已,我想我不会记错,是他,张世怀老前辈。他原来已经在西弦朝廷了吗,耶若什么时候将他收为己有的?以张老前辈在西弦的威望,他说的话那定是有很多人愿意听的。可是他说得奇观是什么东西?
另一个年轻一点的说:“张老前辈此言差矣,下官怎么就没见过西山奇观也没听过百姓有什么言论,莫不是有心人谣传?”此人说话针锋相对,直觉上是国师一党的。
于是一班子大臣就在这上面争吵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识到朝政,原来平日看着严谨工整的官员也会有这么多无礼争论的一面啊,真是难以想。
耶若的声音在他们争吵声减弱的时候响起:“张老,你老说说这奇观究竟是什么了吧。”
自发言之后一直沉默的张老这才开口说:“据百姓说,西山山头落日凌空,夕阳下凤冲飞天,直至落日尽坠,月华下依旧能看到凤凰翱翔踪影,如此景象是千年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我倒吸了一口气,不是相信张老所说,职位那个敢如此造谣的人,凤凰乃是上古神鸟,而今之人对于凤凰的认识不过是古书上那些描绘,甚至凤凰究竟长的什么样,也未必有人能够说出来,不过是见多了宫中主位女眷衣裳纹饰有凤凰罢了。凤凰?主位?女子?
我忽然明白耶若为什么会那么自信,难道他是想借这个所谓的奇观来引出东西二宫两位国母的事情吗?
底下讨论声纷纷,耶若沉默一阵后问国师有什么意见。要想让那些持反对意见的人都住口,从国师身上下手定是没错。
只听国师说:“落日征兆国之衰落……”他倒是敢说,果然是掌权久了,胆子也大了不少。下面的议论声更是多了:落日是日日都会出现的,难道说国家日日都在衰败吗?就算是如此,当着国主的面也不能这么说啊。
国师继续道:“而凤凰属阴,主女子之位尊者,奇观之意当时,地位尊贵之女将降临衰败之地,凤舞天下动,恭喜国主,这是大吉之兆啊。”
难怪他能够在赵怀遂之后成为一代权臣,这口上功夫竟是一点也没落下。
不过他说的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呢,地位尊贵之女将降临,那么也就是说之前没有,之后将要出现的。他想说的是谁?
张老结果他的话说:“国师说的是,但是百姓不知从何处听来一些胡言乱语,传言的似乎和国师不一样呢。”
在耶若出声叫他说下去之后,张老才不卖关子,说:“民间传言,凤凰狂舞,日落西山,怕是说宫中地位尊贵的女子要取代国主地位……”
此言一出,四下俱静,大家都能听出长老话中的意思。他还是说的隐晦了一些,宫中没有公主,地位最尊贵的就属国母郭罗氏了,他的意思是郭罗氏凌越皇权!这罪可不小,而国师作为郭罗氏的靠山,由此牵连出来,还有国师独揽大政,多年蒙蔽圣听,若是一并算来,他们的麻烦可是不小啊。
本来传言这东西便是可信可不信,端看是什么人在说,而张老解百姓之口说出这番话,教人不得不好好思考他的话,即便其中有不可取之处也不敢轻易错失了。要知道张老手上有先主所赐的铁丹笔,说话的分量可想而知。
我却想起耶若的自信的笑容,心中有一张感觉:耶若事先就知道这件事,或者说这所谓的传言根本就是他安排的?
清风何处与君归 卷三 绝巢还凤仙泽露 第九十四章 论奇观 仙后重生1
书架之后的我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若真是这样,那么这个人的心思也实在太过深沉了,他连我会做出怎么样疯狂的举动都能够猜到,就算我要来了主动权,在那道明黄色的玉帛圣旨上落下朱红色的字墨,却还是没有脱离他的掌控!此刻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心中是如此的复杂难解,不知何时握拳、张紧、落下,如此自然的动作,拳头落在书架之时才想起来,这里是耶若的紫宸殿,此刻他正在和大臣商议。而我,看着书架微微颤动一下,然后边上一本极薄的古书在这个时候应声而落。
这声音不重,却偏偏出现在他们各自思索要如何应付而沉默的时候……闭眼,暗叹自己惊而忘形,我能听到外面对于书架后的“不明物”的猜测,我不知道耶若会怎么回应他们,他是选择什么都推卸了让我独自面对还是他另有安排?我直觉是后者,体内的好战因子也希望是后者,因为这样我会更加觉得他不简单,想要战胜他就更加难了。
我屏息等待,不知为何心中却不紧张。不久,只听耶若说:“还不快出来!”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他还是有后招,他果然有后招!
沉稳地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不知是什么书揣在怀里,然后很从容地走出去,似乎很是惊讶地说了一句:“国主,您这里怎么这么热闹啊。”然后径直站在他的身边,很自然的。
底下的议论声更大了,国师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他没有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我看到他张口想要说什么,是想将话题转移到我身上,好让旁人忘记方才张老的“危言耸听”吗?
只可惜在他说话之前已经有人先他一步,那人就是张老,他煞是严肃地上前一步,说道:“敢问国主,这位是?”初时很想嘲笑着老家伙演戏倒是不错,可是后来转念一想,我如今的模样与之前已经全然不同了,张老不认识我,也算是正常。可是他看我的眼神却是异常严肃的,让我也摸不透究竟要做什么。
耶若回道:“这位是慎清王之妹白氏清风,张老,你想说什么?”
张老很是尴尬地退后,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吓,直说道:“臣……不敢说。”
国师眼神示意,几个大臣立刻说道:“张老如此畏缩,难道真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吗?”
张老摆摆手,看样子是不想说,或者说不能说。他此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