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妃-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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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绝微抬起一手,示意那名黑衣锦卫噤声。他另一只捏住小衣的手,竟有薄薄的汗意沁出。她竟然有身孕了,算算日子月余前自己也曾与她欢好过,那有没有可能……可是……
心念一动,他突然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囚室门前。朝里望去,但见两盏萧疏暗红灯幽幽燃着,灯火黯淡而疲倦。那红光投在暗沉的内室中,唯觉刺目苍凉,萧索无尽。
一袭粗蓝布被褥之上,隐隐可见清幽正无力倾躺,身子蜷缩着。她似是睡着了,脸色苍白若素,透明得没有一丝血色。纤纤右手绵软蜷曲在蓝色的薄被之上,好似一个苍冷而落寞的叹息。
凤绝微微一怔,他的手,搭上冰凉的铁栏杆,片刻后才喃喃问道:“她一直这般昏睡着,没有醒过么?”
黑衣锦卫上前回复道:“其间曾经醒来过一会儿,并没有说什么。王爷是不是有话要问她,需要卑职去将她叫醒么?”
凤绝摆了摆手,示意黑衣锦卫先行退下。又注视了片刻,方才抬步离去。
罢了,他还是改日再来。
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渐渐远离,再没有迫近感,清幽缓缓睁开了双眸。她轻轻地动了动,翻了个身,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般,将半张脸皆伏在被子里。眼眶微热,本是湖蓝色的薄被潮湿地晕开去,绽开了一朵一朵的花,终变成深灰色。
待他远去,她方紧紧咬着被角,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却仍是呜咽含糊地低泣:“师父……小姨……清幽无能,对不起你的一片苦心栽培……”
三日后,正值傍晚时分。
日影西斜,此时天空中的落日已是被无边的昏暗吞没殆尽,半边的天被层层霞光染得格外的璀璨炫目。
清幽在锦卫的带领下步入皇宫之中,见得这般美景,不由得驻足观望,这样的霞色,如此纯净,真美!
低首,她瞧了瞧自己身上所着的东宸国公主服制。心中,疑惑更深,突然出现的转机,突然的转变,令她有些无所适从。今日正午时分,有内监宫女给她送来了华丽的衣饰,并告知她今晚乃是东宸国与凤秦国之间最为正式盛大的一次和谈。而东宸国的使者听闻昨日已是抵达。
她缓缓走在长长的红色绒毯上,步步凝思着。这红毯似一直铺至远方,一眼都瞧不到尽头,一丛丛金黄色的花盛开着摆满了红毯的两侧,华贵奢靡。
和谈也需要置办如此盛宴么?更何况,东宸国与凤秦国自来水火不相容,也不知有何可议。
待近了宴席,清幽远远瞧见凤翔已是端坐于宴台的龙座之上,而凤绝则是穿一袭蟒纹绣金龙的亲王制服,正低首独自饮着酒。
而那样浅浅的黄色,是凤炎常常穿着的颜色。这令她有一瞬间的眼错,仿佛此刻是凤炎又出现在她的身前。她轻轻地甩一甩头,挥去心中纷杂的思绪,在宫女的带领下只身入座。
天色已暗,周遭明亮的黄色宫灯却将整个庭宴照耀得亮如白昼。
少刻,只见江书婉在一众宫女的搀扶下,莲步姗姗而来。书婉的小腹已是明显高高隆起。一身齐整的天水碧丝绣宫装,内外两层浅青和深碧的宫纱繁复重叠,行动间恍若一池春水波光摇曳。
凤翔本是冷寂的神色因着她的到来瞬间柔和起来,他一臂将她揽入怀中,关切道:“这般和谈甚是无聊,你就不用来了。手这样凉,可是着了风寒?”
江书婉盈盈一笑,“只是夜来觉得风凉罢了。正因为是和谈,我才要来瞧瞧,毕竟……”她止住了话语,面上只是微笑着。唯有发髻上长长的流苏划出一道清冷的光泽。
凤翔知其意,不再多语,只是解下肩头披风为她裹上。
“东宸国使者到!”
有尖细的嗓音响彻长空。
几乎是心头一震,清幽目光所及之处,竟是轩辕无邪负手踏进。修眉凤目,鼻挺秀峰,目若朗星,依旧是一袭耀眼的金袍。自从上次双水客栈一别,经月不见,恍若数载时光都已经过去般。他早已不是记忆深处温润的样子,挺拔的身影带了些冬凉的气息,眼梢间亦有戾气犹存。
轩辕无邪拱手而拜,保持着使臣应有的气度和礼节。他落座于清幽右侧一席。
清幽颇为吃惊,她想不到竟是由他来和谈,也不知今晚具体会谈些什么内容。无邪如此大刺刺地出现在凤秦国,出现在东都,出现在凤秦国的地盘之上,难道就不怕对方没有和谈的诚意,将他扣下或是擒住么?她思忖着,既然无邪敢来,必定是有十成的把握。
“公主请用茶!”适逢有宫女上来奉茶。
清幽应声时,她下意识地去拿茶盏,一时却忘了自己的右手尚不能动,探出时不想竟是触翻了些许茶水。慌乱之下,她取了丝帕将茶水擦拭干净。
轩辕无邪侧眸一撇,眼波里墨色的涟漪起伏,终漫至她的身上,仿佛是夜色的深沉,淡淡道:“皇嫂,怎的这般不小心?”
他的话仿佛一根细针在她的太阳穴上狠狠扎了一下,微微地疼。
清幽尴尬一笑,只作不语。
轩辕无邪深深望了她一眼,转而又望向凤翔,起身出席,拱手道:“尊敬的凤秦皇帝,我东宸国与贵国毗邻数载,虽是略有小小冲突,可一直是礼尚往来。如今贵国西侧边疆风宿城遭遇紫竹国反击进犯;南有新罗国亦是蠢蠢欲动,皇甫昭为人阴险,虽是明里与你们走近,暗里可随时都会翻脸;如今贵国国内又有圣教萌生,其发展之迅猛,教人不容小觑,大有动摇民心根本之意。眼下贵国的形势,可不太好。”他的言语之间,颇有淡淡讽意。
凤翔意味深长地一笑,唇角微微一扬,旋即回击道:“贵国如今退守九江以南,北方仅余七座孤城。北有我凤秦国压制,西有新罗国虎视眈眈。即便皇甫昭翻脸,转头与你合作,贵国也不过是引狼入室,喂虎以肉,何足也?况且,圣教萌生,发展之迅猛,你东宸国内亦是遍及传播,民心亦是渐渐所趋,只怕贵国的正义教派——白莲教,不日便要被取代。试问贵国,五十步缘何笑百步?”
轩辕无邪听罢,并不生气,只是展颜一笑道:“东宸国与凤秦国两虎相争日久,自然有人坐山观虎斗,想坐收渔利。新罗、紫竹虽小国也,然联合亦能成大器,又有圣教动摇我等根基。”他顿一顿,字字震声道:“天下久分必合,久合必分。日后总在你我两国之手。如今不若先御外敌,灭紫竹,臣新罗,铲除圣教于无形。后,你我二国再一较高下,贵国皇帝以为如何?若是陛下有兴趣合作,鄙使则有详细方案。若是陛下无意于此,请恕鄙使无礼,先行告退一步。”
凤翔取过面前的酒盏,轻轻举起示意,抿了一口,不疾不徐道:“朕既然设下此宴,自然是有几分诚意的。不急,既然贵使来了,先饮上几杯,听听歌舞。至于合作细节,稍后慢慢洽谈。”
轩辕无邪转向回座,举袖饮尽一杯。转而看向清幽,极美的眼梢边,飞快略过一抹异色……
那一刻,清幽愣在当场。
她从没有想过,世仇如东宸与凤秦,竟也会有合作的一天……
……
黄沙落满地 第十六章 绝不可能,有错!
丝弦管乐的宫廷乐曲徐徐吹奏,月儿亦是挂上柳梢,此时正漫下如烟如雾的薄云,如轻纱般拂遍每一处。
宴席颇为奢靡,菜色瓜果也丰富,几巡酒过后,人人脸上皆是有了几分醉意。
清幽随意饮了些甜酒,她右手不便,无法夹菜,又不想让人瞧出异样。只得以左手取了些糕点瓜果寥寥充饥。
她素来不喜这些宫廷歌舞,华而不实,瞧着瞧着,渐渐已是觉着头胀无比。朦胧错觉中,总觉得凤绝冷锐的目光时不时的扫向自己,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感觉后背一阵阵的发函发汗发寒。暗自甩了甩头,她聚拢了精神,向凤绝瞧去,不想却正对上了他双眸带着探寻怀疑之色,直直注视着自己。当下,心内一敛,她忙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身侧,歌舞犹续。是一曲凤秦国异域风情的腰鼓舞,领头的少女两袖翩翩飞舞如蝶,不停地在花丛中穿来穿去,几乎能迷住人的眼睛。腰鼓声声,更是震耳。
若不是眼下局势复杂,暗潮汹涌。恍惚间还真会错觉太平盛世已来。
片刻后,清幽注意到书婉似是频频举杯向自己示意,她心下揣测着,许是书婉有话要同自己说。她亦是举起手中茶盏,向书婉略略示意,眼神却向身后密林瞟去。
江书婉自然会意,她淡淡一笑,回敬清幽一杯。
少刻,清幽借故离席。她走过细长的鹅卵石甬道,逐渐离歌舞远了,行至偏僻的松涛林中方停住脚步。虽说是偏僻,其实也在宴席所圈划的范围之中,若是再远了,都有黑衣锦卫守着,反而会引人注意。
初春的夜,比冬日还冷,风瑟瑟地自面上刮过。
“簌簌”声自身后轻响,清幽转首间,见一抹娇丽身影遥遥逼近,心知是书婉。她两步上前,将书婉拽至一棵树后,紧紧握住她的手,目光巡巡打量着书婉隆起的小腹,柔声问道:“你最近好么?书婉,我劝你最好还是打消那个念头,如今东宸国与凤秦国都联手合作了,你又何必如此?”
江书婉冷冷一笑,“联手?合作?两虎联盟一同捕杀猎物,只怕到手之后,就该为分不匀猎物而互相撕咬起来了。”
清幽秀眉一蹙,轻咬菱唇道:“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也许不用等捕到猎物,也许是一边捕猎一边就算计着彼此,下一步该如何走了,如何将对方置于死地。道理,我都懂。可是,你终究是势单力薄,又不会武功防身,且你做的事太过危险,我不放心。”
江书婉冷道:“不会武功又如何,你武功盖世又如何,就算上阵杀敌,抵得了数百,还能挡数千吗?何况你如今不也是阶下囚?我算是彻底看明白了,只有手中握有兵权,才是最有用的。再过些时候,我将晋封为皇贵妃。以如今我在凤秦国所处的位置,日后想要调动起隋国公的兵力,可谓是易如反掌。”
隋国公的兵力?!清幽一怔,旋即怵然一惊,额边冷汗涔涔落下,她紧紧拽住书婉的衣摆,声线发硬,“书婉,那毕竟是你的亲外公,你怎能如此算计他?”
“哈哈——”江书婉似是好笑,她轻轻摇头,发上垂下的赤金流苏一下一下扫在颊边,扑簌直响。她连连冷笑道:“亲外公?不知他可有当我的母亲是亲生女儿,若不是当年逼我娘亲嫁给她不愿嫁之人,娘亲又如何会远走他乡,又如何会遇上……又如何会郁郁而终……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后悔就有用的……”
她的话语,突然止住。猛然扬起脸,强压下眸中的酸楚的目光,她字字道:“如今,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你被抓,令我时刻坐立不安,生怕你有事,派了御医去瞧你,可回来禀我的却更是令人吃惊的消息。清幽,你竟然怀孕了,这是谁的孩子……这事皇上可不知道,我暂时还瞒着他,可是能瞒多久就不知道了……”
“嘘!有人!”清幽飞快地竖起一指,凑至书婉唇边,示意书婉噤声。她眯起水眸,敛了神色,目光所扫之处,已是察觉不远处的松树后有一个身影,不觉惊得屏住了呼吸。
清幽正待问“是谁?”却听到一阵沉沉脚步声响起。那人自林后步出。声音清亮低沉,“看来,事情愈发出乎我的意料。”
这熟悉的声音,如惊雷一般炸响在她的耳旁,心口剧烈地跳动起来。竟是无邪!
江书婉见轩辕无邪来了,她微微一笑,“出来的久了,总会引人注意。若是被人瞧见我们三人在一处便不好了。庄王,我先回席,你们慢聊。”
轩辕无邪与江书婉相视一眼,彼此会意,他平声道:“书婉,你自己要小心。”
江书婉略略颔首,便匆匆离去。临走之前,她塞了一张薄纸条在清幽手中。
因着夜色太黑,想来也看不清纸条上的字。清幽便将纸条先行收入怀中。
此刻,松林郁郁遮天,偶尔有游鱼般的日光自树枝缝隙中斑驳漏下,点点都好似寒冰。
他的话语,好似一颗颗冰珠滚落,激起一地森寒,“清幽,你竟然怀孕了?多久的事?是他的吗?”说着,他已是一步紧逼,眸中有冷滞的光芒折射而出,咄咄噬人。
清幽纵是心中直打鼓,终究含了一缕疏离的笑意,半是玩笑道:“不知你所指的他,是哪个他?”
突然,“嗖”地一声,树丛中似跳出一个物什,三两下一跃,便跳入不远处的密林之中。
轩辕无邪立时警觉,他并不说话,只是仔细聆听着。片刻后他确定周围确实没有人的浮息之声,才幽幽开口道:“我听说你已经恢复了记忆。何必与我打马虎眼,你自然明白我说的是谁。”
此时,凤绝正栖息于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他自点穴道,封住周身的气息浮动,无人能知晓他躲在此处。而不远处,轩辕无邪问清幽的问题,正是他心中最想知道的。方才他见清幽离席,片刻未回,便出来寻找,发现踪迹后又小心翼翼地跟随。起先见是江书婉,他只当她们叙旧,并没有在意,后来眼见着轩辕无邪出来。这才制造了一点声响,趁此机会靠近他们,以便细听。
屏息凝神,他周身的血液都好似停止流动,唯能听见自己的心,正“扑通”、“扑通”跳得猛烈。他毁去她右手的经脉,是那样残忍的对待她。可是事后却知晓她有了身孕。他心中乱乱的,迷茫了几天,也分不清自己究竟希望那孩子是自己的,亦或是不是自己的。他始终没有勇气去问她,即便去问,也不知她是否会回答自己。毕竟,他曾亲手将她推给了别人,如今又毁了她的右手。她应当是,深深恨着他的罢。
清幽随手摘下一朵初绽的小花,拈在手中把玩,低低道:“我不清楚,我其实很糊涂。我有一事不明,日夜思量着,是寝食难安。”
轩辕无邪轩眉一扬,眸色乌沉如墨,不辨喜怒,“我对你的心,一直没变。你若是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清幽轻轻一晒,“一直没变?当日你自火场之上救了我,又将我带回了皇宫之中。我始终不明,既然我已经忘记一切,你何不将我留在身边?又为何要将我送去和亲,你明知……又为何要将我送去他的身边?还在我身上下蛊?是想让我为你窃取情报?还要防着我不听你的指令么?无邪,你这招实在令人不解,凤绝明知我的身份,又怎会再在我面前泄露半点风声?还请你,日后另择高人,清幽不才无能,无法担起这重任。”强自按下心头怒气,她的话语中轻蔑之情毫不掩饰。
轩辕无邪缓缓笑了笑,似是不以为意,他自腰间取出一枚药丸递至清幽手中,“三月蛊的毒我可以给你解去。只是这五毒蛊,我亦是无能为力。不过你放心,只要我不引动母蛊,你不会有事的。话句话说,我能随意控制你的生死。”
清幽“扑哧”一笑,指间的花茎揉得太久太久,黏腻的汁液漫至掌心,清香阵阵扑鼻。
轩辕无邪轻叹一声,继续道:“当时,诚然你失去了记忆,可在皇宫中的那段时间里,你对我仍是敬畏如冰,再也找不出从前半分影子。那个对我温言软语,娇羞盈盈的清幽,再也找不回来了。你教我如何能不恨他?是他,破坏了我的一切。我要教你如恨我一般也恨着他!”
他的情绪似是益发激动起来,紧紧握拳,粗大的指节好似一颗颗滚圆的石子,在月色下显得格外突兀。
他扬一扬唇角算是笑,“听说,他对你很不好。才娶你过门就纳妾,还时常为了小妾难为你,接二连三的,还娶了侧妃。这样的人,如此残忍待你,有什么好?这回你可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清幽,我是真心的,我只犯过一次错而已,你原谅我好不好?待一切结束后,我们可以寻一处海阔天空、山清水秀的地方,去一起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好不好?”语毕,他展开双臂,直欲环住清幽。
清幽避开了他突如其来的拥抱,语气凉凉道:“你知道我杀了他的二哥,他必定会迁怒于我。是吗?所以才将我送至他的身边,让他折磨我,天长日久,让我渐渐地恨他,是这样的吗?你就不担心,我……”
她突然止住了话语,那一句,“你就不担心,我的安危,我的生死么?”终究是被她硬生生地咽落喉中,罢了罢了,这般问题,即便他回答了,也没有意义。她自然记得,他曾经说过,没有人能阻止他匡复故土,狼祭之日,他明知自己在阵中,仍是下令放箭,又何曾在乎过自己的生死呢。
轩辕无邪凄凄一笑,神情颓丧道:“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虽知他对你有情,只会冷落你,折磨你,不会真的要你性命。可是我却算不出……此番……你竟是有了他的孩子……”
清幽一字一字嘲讽道:“你也知人算不如天算?诚如你所期待的,他恨透了我,甚至不惜给我下了媚药……将我送给他人……好在师兄及时救了我。也是因此,我有了师兄的孩子!你绝对想象不到罢,如今我腹中,有的可是你们轩辕家的血脉,你的侄亲。哈哈……”语毕,她眸底划过一丝迷离的光晕。
听罢,轩辕无邪狠狠一颤。她的话,仿佛是一盆冷水,倏然浇落在他头上,浇得他五内肺腑都冷彻底,麻木没有知觉。
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么?上次凤绝将她送人之事,他自然听说了,却并没有引以为意。事情怎会演变成这样?他总以为,皇兄对外宣布要娶清幽不过是缓兵之计,是害怕凤秦国对她不利。哪知他们竟早已是……还有了孩子……不,他接受不了,若是凤绝的孩子,他必定要想办法下手除去,可若是他轩辕家的骨血……他该怎么办……他与她,日后又要如何在一起……
颓然退后几步,他颤抖着,声音里掩不住的灰心与伤痛,“清幽……你会不会……会不会是……弄错了……”
“弄错?!”她轻轻一晒,牢牢看着他,清润的眼眸几乎能看到他的眼底,“无邪,我早就同你说过,黄沙逝于指间,你我,江湖宦海,天涯海角,各行其路。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即便不与你在一起,也绝不会和他一起的。即便曾经与他有过欢好,我自会喝下防孕的汤药。我堂堂东宸国宁和公主,我的弟弟是东宸国的皇帝,我又怎愿意怀上他的孩子?所以……”
她顿一顿,字字在月夜中清晰响起,“你听着!这是师兄的孩子。绝不可能,有错!”
那一刻,轩辕无邪满目怆然,皆是隐忍和痛苦,教人不忍睹。
清幽缓缓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