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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凤求凰-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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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床轻轻震动一下,她爬上床,自动钻进他的怀里。

她不知她身上的乳香味让他多安心,让他夜夜安枕,只是最近老觉得她也瘦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她学武的关系?难道她一点儿也不觉得累吗?

「八爷又流汗了。」她自言自语:「现在是七月天,他成天缠着绷带,只露眼睛,不知道会不会把脸闷坏了?」她轻轻戳了下白色的绷带。

聂渊玄没有跳起来破口大骂,连他自己都在吃惊。他还在装睡,身子微颤,他在怕啊,怕她突然拆了绷带。

「很热吗?」娇软的童音就在他耳畔,虽然轻微,但几乎穿透他的耳朵。「你都在流汗了呢!」

这些日子以来,其实他知道她的好奇心很旺盛,时常喜欢趁他睡着偷摸他脸上的绷带,他都以一脚踹她下床为收场,现在┅┅现在┅┅敏锐地感受到凉飕飕的冷意,她拿了什麽东西上床?是┅┅匕首吗?

「大武哥哥送我的匕首有用了呢。」她小心翼翼地割开缠在他脸上的绷带。

他的心跳得好狂,没有阻止她。

「一条、两条┅┅三条┅┅」她把绷带一条一条地割下,逐渐露出他被烧焦的面貌。

空气像凝结了一样,他只感觉到她的视线胶在他的脸上,除此外再也没有其它声音。原来,他在作梦了,以为终有人不会怕他┅┅「帮你擦擦汗。」她倾上前,用衣尾擦他的满头大汗,随即她的额头轻触他凸起伤疤的前额。

他猛然张开眼,瞪着她放大的瞳孔。「八┅┅八爷!」

「你擅自拆开我脸上的绷带?」

「没┅┅没有,不是我┅┅是,是那个每天在外头的那个人拆的!对,是他拆的!」

这种可笑的谎言也想要骗他?他紧紧抓住她的手臂,不让她离开,硬将脸逼近她。

「我很可怕吧?除了大夫,你是第一个见到我火烧後的脸,你是不是快吓死了呢?」

「才不呢!」她大声说道:「我喜欢丑丑的脸。八爷,你的脸,我喜欢!」

「胡说,谁会喜欢我的丑脸!你这小鬼想骗人,也要看是骗谁!」

「我喜欢啊!我的爹丑丑的、我的娘也丑丑的,贤淑姊姊跟春雪妹妹也不好看,可是他们是我最喜欢的人儿。八爷,你要是好看,我才不会喜欢你呢。」

这是什麽理论?她的爹娘又没跟他一样被烧伤。

「你一定骗人,美之物,人人都喜欢,你要是真能忍受我的脸,那麽就不要转移你的视线,看着我一整晚,保证你明天恶梦连连。」

她露出为难的表情,考虑了很久,忽然躺下,枕在他的手臂上。

「我好累,八爷,别看着你一晚上,好不好?我就这样靠着你的头,只要我一醒来,眼里就是你的脸。」她笑道。

一醒来就看见他,会被活活吓死的。「你┅┅你真的不会害怕?」

「不会。」

连他自己都会害怕的脸,她怎会不怕?忽然想起二哥说,就因为她生得好看,所以被卖了。「你┅┅你叫什麽名字?」他别扭问道。

「我叫练央啊,八爷,你忘了吗?」

「你干嘛学武?反正你只是个丫头而已,只要伺候我就够了。」

「八爷不喜欢我学武吗?我很喜欢呢,从小我的身子较一般人轻盈、听力跟眼力都奇异得好,我好奇怪为何跟姊妹不同,现在我懂了,大武哥哥说因为我是学武的料子。」她展起笑颜,对他的丑脸。

他失神了,终於明白方才心跳如鼓的原因了。他不是怕她拆开他绷带,而是怕她见了他的脸之後,会吓去半条命。「八爷?」

他忽然抱住她软软的身子,低哑说道:「二哥说得没错,二哥说得没错!我如果再不出去,我会永远追不上你们的,到那时我最後仅存的自尊心也会被你给谋杀光了。」

「八爷,我不懂。」眼珠子轻轻往左上飘移,不敢告诉他,其实他的脸真的满丑。

「我懂就好,我懂就好!」心里不甘心啊,不甘心永远沉沦在自怜自哀里,她也好不容易脱离过去的闲言闲语,重新有个新生活,却得陪着他这个待在黑白世界的可怜人。二哥有双漂亮的耳朵,却迟早会全聋。

她有一张长大後令人失魂的桃花脸,却遭人指点。

他的丑脸┅┅何足挂齿?他会让人笑的,他明白,但不甘心永远停留在这里。

也许,他是一直在等待,等待有一个人狠狠地敲醒他,等待有一个人会真心的不嫌弃他。

他与「那个人」在过去都是天之骄子,因为自认尊贵,所以骄纵过分,他俩的性子是一模一样;但从今天起,他要抛掉过去的个性,将「那个人」的性子从他体内连根拨起。

他想要新生的自己,她能做到、二哥能做到,为什麽他不行┅┅即使,他一辈子都是这张可怕又可笑的脸┅┅不由自主地抱紧怀里的「小钥匙」,他低声问道:「你会陪着我吧?一直一直?」

「嗯,八爷,我当然会陪着你,一直一直。」她点头,笑道。

※※※

五年後──「练央、练央!」

「八爷,要不要我上其它楼去找?」

十五岁的少年沉吟了会,摇头说道:「不必,你在庭外等我,没有我叫你,不要进来。」

「是。」大武恭敬地垂眸。

少年走进院里,放眼所及是满满桃树,他环视一周,喊道:「练央,出来。」

桃花灼灼。轻风一吹,抖落片片桃花香气,出於本能的,他走向其中一棵桃树,果不其然,桃树後头藏着一个少女。

少女的侧面如桃花,在短短的几年已是惊人的貌美,偶尔与她在多儿园外散步,总会注意到有男子在偷窥。

明知「窈窕淑女,君子好遂」,好几名务实的青年已在打听她的出身与闺名,他却当作不知,也不曾告诉过她,将一切烦事交给四哥去。

「提醒我,以後别让你再穿这颜色的衣裳,混在桃花里,我几乎也要以为你是桃花精了。」

她转过脸,略微惊讶地,随即浅笑。「我还以为你休息了呢。」

「你出来。」他不爱站在桃花树下。「不想。」

这些年来,脾气已经被她磨得极好了。她不出来,他可以将就,一步跨进桃花树下的范围。「如果你想哭,没人会瞧见的。」

「我一点儿也不想哭。」她说话是带笑,童音依旧,怕要跟她一辈子了。

如果说这些年来在多儿园的相依为命没有让他了解她的性子,他还真是白活了。不掉泪,不代表她不难过,她喜欢向前看,将不愉快的回忆抛诸脑後,所以她常笑。

「不要太快遗忘过去,偶尔你可以为它痛哭一番,没人会笑你的。」他柔声说道。

他们刚从距离此地一天行程的小村镇回来。他难得出远门,是为了带她见她的爹娘。这两年来,陆陆续续依着当年她透露的讯息,瞒着大哥终於找着她的家人。

带她去,并不是要将她还给她的家人,而是血缘难离弃,尤其瞧她时常背对着他,瞧那件已穿不下的蓝色棉衣。

所以,他带她回家,藉以让她的爹娘知道当年他们卖掉的女儿成长得有多好。

去了之後,才发现当年卖女之後一年,那一家子全搬走了。

「当我的护卫吧。」短暂的沉默後,他忽然开口了。「什麽?」

「当我的随身护卫吧。」他半蹲下来,习以为常地瞧着她惊美的桃颜。「你该知道大武的身分,他是四哥的护卫,一辈子都无法离开他。」他放出沙哑的声音叫道:「大武,进来!」

大武立刻捧着匕首与毛巾进桃花园来。

聂渊玄见她惊诧,又说:「反正你也没有家人了,我亦然,同是世间孤独的人,你我都没有其它出路了,咱们相依为命吧。」

「相依为命──」一时难以消化。才刚获知家中皆弃她离去,突然之间又要多一个亲人┅┅「你的功夫好,是有目共睹的,我家兄弟身边都有一个随侍的护卫,唯我没有,你这丫头也当得够久,我瞧得起你,让你荣任此职,从此──」他忽然将左手腕贴上她的素腕,接过匕首一刀同划两人。

大武见状,面不改色地立刻将盛酒的碗接住混下来的血滴。

「生死与共。」

痛感慢一步爬上她的知觉,她张圆眸子瞪着他。她不怕痛,只是措手不及┅┅不,论反应,她绝对快过他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读书人,只是她不想挣脱,因为他的相依为命好诱人埃这些年来已经跟他共处在两人世界里习惯了,如果当了护卫,表示未来的无数日子里,依旧与他不分离。

她缓缓眨眼,凝望着他温和的双眸,忽道:「八爷,我娘在我临走前熬夜将她最好的衣服改裁缝给我。」「我知道。」

「大爷带我走的时候,我爹躲在门後偷偷掉泪。」丹凤眼撑着不阖上,雾气泛在眼眶里。

「嗯。」

她垂眼看着那碗血酒,低语:「生死与共,那不是表示一辈子都得跟你的生命系在一块吗?」

「若当护卫,将来八爷娶妻生子,你仍须保护他,十年、二十年,只要你活着的一天,命都是八爷的了。」大武柔声提示自己这一生唯一的小徒。

「听起来好可怕。」她接过碗,破涕为笑道:「可是我却突然感到轻松了呢。」

她饮了几口,聂渊玄遂接过喝荆大武当见证,亲眼目睹桃花林里两人满身桃花的承诺。

「你好好休息吧,你的身分已从丫头升为护卫,从今以後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他站起,拨掉她沾发的桃花瓣,随即走出桃花园。

他做得像是例行公事,但心脏在狂跳。他迟迟不愿要护卫,是因对聂家这种规定嗤之以鼻,现在他要了,等於从此生命里系着一个君练央。

「八爷┅┅」大武快步跟在他身後,说道:「你方才怎会说你没有其它出路了呢?

前几天南京不是捎来讯息说老爷仙逝,少爷们要让你回去吗?」

「我已经没有回家的意义了。三爷现不在哪儿?」

「跟四爷在养心楼里。」

「哦?四哥的身子骨能熬夜了吗?你去厨房弄点东西,我要跟三哥谈一谈。」

正因回府之後巧遇三哥来多儿园,与他一席话,让他下定决心收练央当护卫。

他与练央,不止主与奴的关系。她虽是买来的,但在某些方面对他意义深远。

「也只有她,敢欺我。」不知不觉露笑,忆起她发现他转了性子,钻研书中物後,见他似乎不再以打骂她为乐,她反倒与他亲近起来。「成吗?」

夜已深,随着凉风淡淡飘来养心楼里的对话。

「应是成吧。渊玄虽性子大转,但根深蒂固的冲动偶尔仍有。他见练央从此无依无靠,必是心怜又气呕。」

「听你说,那小姑娘与渊玄的背景似乎差不多?」这是三哥的声音。

「你可曾听过天下间有三人面貌相同的说法?我初时也不明白为何大哥会带一个小女娃儿来陪着渊玄,後来愈看他们相处愈吃惊,愈看愈不免佩服大哥的神算。」

「什麽神算?」

「好个同年同月同日生,一来挡厄运,二来大哥料渊玄脾气起伏不定,买个小孩儿回来任他发泄,二来┅┅大哥为渊玄铺了後路。」

被风在吹,他躲在外头偷听,浑身已然发颤,期盼四哥嘴里说出来的话,与盘旋在他心里数月的怀疑不要一样啊┅┅聂四的声音显有淡淡气虚。「大哥为渊玄预先找了媳妇儿。练央自幼与他相处,看久了之後,也不会有太多的嫌弃,因为她貌美,所以是被爹娘卖掉的那一个,她必不会对容貌有太大的计较,即使渊玄有其他心仪之人,练央可以继续当丫头、当护卫,就当她的身分永远是这样了┅┅」

四哥接下来再说什麽,他已没有细听。如何走出养心楼,他也不知道,脑海里不停交错他的怀疑成真了!

「大哥你好狠!当时你怎能为了一个没有未来到孩子,去毁掉另一个人的未来?」

当年,他确实恶劣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即便拖死诸多人,他也不在乎,但现在不一样了。

在那场大火之前,其实他对读书就有极大的兴趣,只是皮脾气一直安定不下来,後来他终於埋首书堆时,性子渐改,才对练央多方照顾。

他对她好,没有其它原因啊!

「我又怎能怪你,大哥,你是为我好啊!」自己心里很清楚,当年他若是大哥,一定也会为了亲手足,而去牺牲其他人家的孩子。

但┅┅太过分了!难怪先前三哥会劝他收练央为护卫。

到头来,护卫只是媳妇儿的跳板。丫头可以派给其他兄弟,护卫却永远守在身边,什麽生死与共,所有的好处都是他占了┅┅「聂渊玄?」童音响起,伴随着淡淡的桃花香气。会私下喊他姓名的女孩儿,也只有一个。

他回过神,看见月光的照射下,她的身影有些透明淡白。他的心口如遭雷击,被震得浑身微颤。什麽亲人,全是狗屁不通的谎言,是他自己在骗自己,骗得差点就要相信她的意义不过是如手足般的亲人。

「你┅┅你在这里干什麽?」他的声音好尖哑。他只是一个十五少年郎而已啊,为什麽要一而再地给他无数的痛苦?

而她才只是刚及笄的少女,一辈子就要让他这样毁了。

「我在看月亮埃今晚的月亮好圆,有时教乌云给遮住了,有时风又把乌云吹开。

渊玄,我从有家人到没有,如今又多了一个同生共死的你,就好像多了一个亲人,我想我是失眠了。」她在笑,难得笑得有些腼腆。风轻轻吹动她没有扎起的长发,撩到他的面具上,连带着连她身上沾满的桃花味也异样浓烈地扑进他的鼻间。

她很美,他早就知道了,只是看久她的脸、习惯了自己的脸,对美丑已经不再有感觉,只知道她是一个积极好学又开朗的少女。

他配不上她啊,即使读再多的书,即使让自己的视线放得更远,心底的角落永远会有自卑;他要她,是糟踏她。「聂渊玄?」

「你觉得我丑吗?」他鼓起勇气拿下面具。

她的眼力极佳,望着他的脸,答道:「应该算很丑吧,不过你若有一副好皮相,我也不见得会喜欢。」

他忆起四哥的话,正因她奇异的貌美,所以被遗弃了。

正因他的貌丑,所以被遗弃了。

大哥找来世间与他相似的第三人,是存心逼他走上绝路。

「你闭上眼,练央。」他柔声又微颤地说道。

「哦。」她笑着闭眼。

他痴痴望着她的脸好一会儿,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在这五年间,沉静的天地里几乎只有他与她两人相处,彼此熟悉到┅┅连他自己都觉得可怕了。

再这样下去,他怕自己的私心真会毁了她。多可笑,到头来,他竟然顺着大哥铺好的路在走,连心也一样。

「是我没用,练央,我对不起你。」他冰凉的唇贴上她柔软青涩的唇瓣。

她来不及吃惊张眸,他便转身走了。

第二天,桃花阁里的主子离家出走,没有带着任何人。

数月後,聂四亦带着聂十二回南京老家,在他有心的计画下,多儿园逐渐成为废墟第三章十年後──「准备好了吗?」

「嗯,大致好了。」画着她蛾眉的修长手指在轻颤。

「那,给南京那里报讯了吗?」

从门外走进的青年男子点头,答道:「昨晚就让月夜去做了,师父放心,明天傍晚必能将消息传到。」

「哦。」坐在椅上的女子感觉到为她画妆的双手抖得更厉害,好笑问道:「拾儿,你在抖,是在怕了吗?」

「怕?怕什麽?」拾儿的脸开始掀起狂热,激动地差点将她的眉一路画下嘴角。「师父,我在狂喜啊!什麽叫旷世奇才,我终於懂了!那分明是为我而造的啊,我好怨叹啊,为什麽世上只有文武状元、只有科举制度,为什麽没有为我这个奇才设状元之位?

看看我化腐朽为神奇的功力啊┅┅」

女子忍了又忍,终於忍不住弹指而出,点住拾儿的哑穴,转向青年男子,道:「十一郎,你呢?你不甘愿,为师绝不会强求的。」

她的声音软软娇娇的,一点儿威胁性也没有,要拒绝其实是可以的,只是──「我心甘情愿。」十一郎低声下气地说道,忆起自己身上的鞭痕,那种悲苦的过去,不愿再有,只求她能达成心愿。

她是师,而他是徒,徙对师只能尽愚忠,是身为好徒儿千古不变的命运。

「可是,我怕到时你的心会偏了。」

「我的心一向是偏的。」十一郎的绿色眼珠终於正视她,理直气壮地说道:「我的心偏向师父,师父要我下油锅,徒儿必亲自倒油热锅,就算要我抛亲情丢妻儿,我也绝对二话不说。」

如果不是被点了穴,必要讥笑十一郎连个意中人也没有,放下毒誓不等於跟假的一样?

拾儿睨他的那一眼充满取笑,笑这麽正直的一个十一郎也会说出谄媚到姥姥家的话来。

女子沉吟了会儿,唇畔露出笑意,解开拾儿的穴道,笑说:「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十一郎,你留下掌船,拾儿,你跟我去吧。」

「啊?我?」拾儿吓了跳。一向出力的是十一,关他什麽事?「师父,虽蒙你教导┅┅但拾儿不成才,对功夫一点兴趣也没有。我┅┅我怎能随你去劫┅┅劫人呢?」

女人看着他不止手抖,整个身体也抖如秋风,有些恼怒。

「够了,你再抖下去,我的一双眉就要被你画成毛毛虫了。什麽事都有我罩着,你怕什麽?」我怕到头来会给您害死啊!

眼角瞄到十一郎露出恶劣的笑容,拾儿咬住牙,取过面具交给她。

「师┅┅师父,你说什麽,我就做什麽;我的血泪皆可为你抛,身体尽供你使用啊!」

他不顾颜面自尊,要抱住她的大腿,她微微侧闪。「我只求师父您千万不要抛下我!我还能为你煮饭烧菜洗衣┅┅」他双眸含泪,极为心地说道。他的寒毛没有竖立,因为对於这种谄媚,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呜,好怕自己再这样下去,会将最後一点个性也给磨平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可以起来了。」她不爱有人紧紧黏着自己,更无法忍受自己教出来的徒弟会是这种软骨头。

「师父,起程吧,愿你好丰收,徒儿在此等候。」十一郎大气也不喘地笑道。

她点点头,率先离开。拾儿与十一郎对看一眼,後者面无表情道:「你这样,我见了真为爹跟五姨娘感到羞耻。」

「啐!你净会放马後炮,哪天她要点到你,看你不会哭爹喊娘的!」拾儿没好碎气地反驳,拭了拭眼泪,忧心忡忡地问:「你想,会不会有人来救咱们?」

「你死心吧。从咱们落在她手里的那一天起,就注定我俩的命运了。」十一郎推他一把。

拾儿哀声叹气地一跃下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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