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等我-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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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红放轻脚步走到那出简易“灵堂”前。这些和法国自己卧室隔间里的那些安置那样的相似，只是这张照片上的面孔没有非的不可一世和超然脱俗，有的是一个平和善意的笑容，让人看了心里很舒服。林红听说过他的名字，那还是在自己刚出国不久，童翼就是和这个人情投意合，成为她们三个人中第一个结婚的幸福人儿。只是现在看来，这世间没有多少幸福是平凡人有福一生消受的，起码现实证明，她们的幸福都在她们的人生中打了个转，便带走了她们最宝贵的东西，然后美其名曰让你受到磨练更加坚强。可是大家都知道，如果和失去的东西比起来，没人愿意要走遍荆棘后满脚用来警示自己的伤疤。
“这就是万鸿。”语气不似在询问什么，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是啊，可惜的是，结婚的两场婚宴，你都没赶上。”童翼淡然一笑。说是可惜，却又无力改变，何必放在心上被岁月压缩的更沉重呢。所以两个人都不再介意去或没去的历史。
“讲讲你们的事吧。”林红仔细端详了一会，便又走回童翼身边坐下。红木茶几上一盏茶香气四溢，林红忍不住去拨开逝去时间的浓稠迷雾，一探究竟是什么让眼前的童翼洗尽铅华呈素姿。
童翼的声音，也不似当年的清脆爽朗，而是变得温润柔和。听她讲白驹过隙的时光，让林红有种莫名的感动。
对于把经商当做自己生命的父亲，童翼一直都没放弃和他的谈判，一直妄图争取最大的自由赢得自己幻想的人生。先是之前大学毕业时，为了不应爸爸要求和其他富人家的海归子女一样越洋镀金，童翼应允立刻到公司基层学习，并且一步步接手整个公司。那时她的隐居梦想一直被父亲不屑，他知道那只是个未谙世事的小女孩一个不切实际的青春幻想，所以根本没做理会。后来，童翼一点点把公司经营的井然有序，童爸爸才放心的让她按照自己的意愿找万鸿当了自己的乘龙快婿，加上万家也算有着不小家业，童爸爸以养成习惯的商人眼光审度一下觉得这笔投资不亏，于是两家喜结良缘。
然而就在林红出国两年多的时候，万鸿家突然出现变故，甚至有濒临破产的危险。一直以来从不过多过问家事的万鸿对家里的困难却无计可施，只能陪着家人焦头烂额的跑关系。作为亲家，童翼认为自己的爸爸有义不容辞的责任挽救万家于水火之中，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童爸爸先是对此事置之不理，而后打探好万家的情况后竟要趁人之危以低价收购万家产业。童翼对于父亲只认利益不认亲情的行为十分寒心，并提出辞职，要脱离公司远走高飞，和万鸿自力更生，可童爸爸却认为自己的女儿是胳膊肘向外拐，坚决不同意，一气之下童翼便用自己几乎全部积蓄给万家堵窟窿，并带着剩下一点点积蓄和万鸿一起离家出走，想要在云南落脚，做个小营生够糊口即可。
就在他们二人心满意足的逛完西藏去往云南的公路上，他们坐的刚开出不久的客车出了严重的交通事故，万鸿为了保护怀里熟睡的童翼，在车祸的第一时间就被扭曲的残骸刺穿心脏。惊醒的童翼是在等待救援的过程中一点点感受着万鸿的血由温热变成冰冷再凝固在自己身上的，她能做的只是睁大惊恐的眼睛，尽最大的努力记住万鸿的音容相貌。
进一个小时的救援，童翼被拖出车子的时候只有一只胳膊轻微骨折，而万鸿早就凉透了。她如当年的小林红一样，守在因车祸遇难的亲人身边痛不欲生觳觫不止。后来她被安置在拉萨，闻讯赶来的爸爸妈妈一见到失魂落魄的她大惊失色，童爸爸更是懊悔万分。后来童翼把万鸿的骨灰洒在他们最敬仰的雪山脚下，便随父母回到春城。休息了整整一年，童翼才从打击中恢复，带着对万鸿的怀恋和撑起两份家业的责任，童翼不再想那个贯穿整个青春时节的梦想，也不再任性的躲避自己的责任，而是重新回到公司，童爸爸彻底放心的退居二线。如今童家的集团已经在市里首屈一指，和杜氏并驾齐驱。
听了这段过往岁月，尤其童翼提到那个同样辉煌的杜氏，让林红不可抑制的回忆起那些年轻时候的点点滴滴。再问杜潇近况，童翼只是一笑，告诉她杜潇在杜功成指导下成功大规模的清除内贼，和她一样完全接受长辈家业，但是唯一让世人不解的是，早过不惑的他依然孑然一身。说完童翼意味深长的看着林红，林红却想起小安临消失前的那个电话。
穿越七个时区的声波却没有减轻小安声音里的悲切，她只说她和杜潇还没开始就结束了，然后又说了一些杜氏内部争权的事，剩余时间便是和林红大肆的怀旧，就好像两个人还是在曾经小军租的那个屋子里躺在床上聊天一样熟悉的气氛。虽然林红察觉到她的异样，但小安坚决不说，她也没有办法，只想着挂了电话问问童翼怎么回事。然而再打给童翼却发现是午休无止的关机，一直持续了两周，才在一个没抱希望的午后联系上她，但听得出童翼语气里的疲惫，林红便没多说便挂了电话。而后林红半年里每次打电话童翼都是没有气力的样子，直到后来才知道童翼丧夫的事。那时候离自己的婚礼也不远了，林红只是力不从心的简单安慰一下童翼，想要回国探望却被童翼婉拒，便安心等待自己的婚礼。可谁知自己的命运和刚刚安慰过的姐妹如此的相似，痛苦之余却也接受了这样的命运。
“那小安呢，现在她怎么样？”这也许是林红此时最关心的问题。
“她？你还是亲自问她吧。”童翼眼中闪过熟悉的狡黠，因为这次回来林红一直张罗着要三个人聚聚，她却未置可否，这回听她一说，林红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番外篇之 小安的命运
更新时间： 2010…7…27 23：05：14 字数：3713
终于赶完手里的工作，许小安享受的伸了伸懒腰，便一刻不能耽误的往家跑。家里依旧是黑洞洞冷冰冰的窗口等待着小安回来时带进屋子的一点点体温。换件衣服冲个热水澡，小安又精神抖擞的对着镜子描眉画眼，拿了必要的东西就匆匆赶到机场，发现还有四十分钟飞机才会起飞，于是百无聊赖的坐在椅子上等待登机。
身边是来来往往的乘客和工作人员，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尽相同的表情，急切的悠闲地左顾右盼的安然看着手中画册的，小安看得津津有味。多久没这样惬意的享受着自己的时间了？小安有些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一点点变成了曾经崇拜不已的林红，渐渐把事业当做生活的重心，手中的工作也日臻完美，至于经济上也算是小资得很，起码靠自己买辆车买套房也不算难事。只是物质日渐丰富的今日，却有谁陪在枕边同样丰富着我的精神生活呢？苦笑着摇着头，不再想这样纠结不清的事。
远处三个十七八岁的小女生的悦耳笑声引来道道目光，循声望去，三个孩子脸上都挂着满足的笑走出大厅。看来是刚刚结伴游玩回来，小安猜测着。她们很快消失在视线里，可那笑声却在脑中回荡不绝。想到此行的目的地，也是小安的故乡春城，有两个情同姐妹的人在等着她，心里某个关于过去的角落一下子就温暖起来。
这个世界，除了年纪渐老已至天年的父母和现在在他们身边的那个小不点，也就只有这两个人还心心念着自己吧。而且这次能见到走了整整十年的林红，小安心里逐渐澎湃起来。这种感觉似乎很久未曾有过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和杜潇看流星的时候？还是在新的城市里立足的时候？无法得知。小安幻想着林红现在的样子。十年前的她还能坚强的经受住岁月的雕琢，依然用光滑的皮肤蒙骗世人的眼睛，可如今再显神通也得像我们一样悄悄被日益增多的细纹缠住吧？更何况她还比我们大那么多岁呢！小安不亦乐乎的猜测着。她该改穿深色的衣服了吧，再穿那些艳色可就真成老妖精了。
时间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四十分钟对于每天都马不停蹄周旋于工作中的小安来说实在是算不上休息的奢侈小憩。小安听见广播提示，庆幸着飞机没有习惯性的晚点，然后起身朝登机口走去。到那边也得八点多了，不知道她们两只猪会不会等着我。小安嘴角微微翘着，一想起她们俩，好像早就无影无踪的青春又回阳了，带着海市蜃楼般的魅力虚幻让许小安满心欢喜。
“喂，快开门，你们亲爱的到了！”听到粗暴的砸门声同意和林红相视一笑，童翼急忙起身趁没把保安招惹来之前给小安打开了门，小安一边埋怨着她一边熟练的找出鞋子换上。等走到屋里看着眼前如此真实的林红，小安还是愣住了。她和童翼一样，静静的流下眼泪，林红也给予她同样温情的拥抱。
“原以为童翼会比你疯，没想到你俩倒是都转性了，你如今不爱文斗爱武斗了！”三人平复下来后林红趁机打趣道，她好怀念曾经大家一起斗嘴斗得不亦乐乎的时光。
“她？不行不行，现在她都快吃斋念佛超凡脱俗了。倒是我，一顿离了肉都不行。你再晚回来两年就能看到一个得道高尼和一个喝酒吃肉的大俗人了。”小安现在完全不再是从前那副文静中透着可爱的样子，反而因为成熟平添几分不再肤浅的风趣。
“得了吧你，谁整天还在《文学周刊》上发表几篇小资情调的诗啊散文啥的，还好意思取笑我！一把年纪了还弄些你情我爱的东西，我看也是俗不可耐。”碰到小安童翼才收敛起刚才贤惠温和的人妇形象，掐起腰也摆开了阵势。林红看到这个场景眼睛一热，她想念这一刻想了整整十年了啊！
俩人兴致颇高的大逞口舌之快，而后在林红调停下才罢休，嚷嚷着吵得肚子饿了便一起出去寻窝吃饭。一出门才发现，晚饭都变成夜宵了。于是三个人找了一家“吉祥馄饨”便钻了进去大聊特聊。三个人都发现，只有人聚齐了她们才敢重新温故过去的习惯，否则等待她们的只有无休无止的眼泪。
轮到小安讲她的十年旅程了。听了她的讲述，林红也渐渐对她的躲避不再那么在意了，更确切的说，是对过去的一切都释然了。
小安依然离开杜氏后，便迅速收拾家当，带着父母一同“跑路”。虽然杜氏包括杜功成在内的一些人都联系过她希望她留在杜氏，但她没费半点脑细胞考虑就拒绝了。至于杜潇，她自己说是甩甩头就忘了，但听了她后来的叙述，她们知道这个人也给她们三人中的又一个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小安带着全家南下，找到一个临海城市落了脚。由于这几年的实战经验，想找份高薪工作也不是难事。所以小安很快在新的地方打开局面，并且在新城市工作的第二年，就遇到了一个家财万贯的富二代，两人都已经远远超过婚龄，觉得双方印象不错便结了婚。晚婚不算什么特光彩的事，所以邀请的多是商界的朋友，至于自己的亲朋则少得可怜。婚后第三年两人有了一个男孩，取名付念潇，现在正上学前班。前年两人因为感情没什么基础而日趋淡漠为由离了婚，孩子判给小安。
听了小安的叙述，三个人都唏嘘不已。各自都经历了至少一次婚姻，也在中年的时候明白了很多当年的单纯无知。吃完馄饨，林红提议要找个大排档喝酒吃串，还说在法国可是憋坏了，一直最想念的就是没钱的时候凑点钱晚上坐在街边临时搭的棚子里听里面的人侃的出神入化，自己喝着清凉的啤酒嚼着百吃不厌的肉串，那才是最真实的生活。林红的话一呼百应，三个人又找了一个人声鼎沸的棚子坐了下来，里面的男男女女都奇 怪｛炫；书；网｝的打量着这三个看上去衣着不凡的妇女。不理会他人的猜测，她们呼呼啦啦的坐下熟练地点着各式各样的烧烤，然后就就着两三块钱一扎的啤酒重新找回年轻时的热血沸腾。
三个人喝得微醺，童翼开始感慨非的早逝，小安也怀恋起曾经年轻时的岁月。严小军已经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和那个女孩过着平淡而又幸福的生活。前不久竟然偶遇林鹏霄，他带着儿子也是南下寻求发展，他的妻子前几年被一场大病夺取了生命，他竭尽全力救治无处后只好眼睁睁看着为自己生儿育女已经变作亲人的妻子一点点在眼前失去了生机。为了给孩子更好的生活，他毅然辞掉稳定却收入不高的公务员，用手里的钱做点生意，如今也小有成就。
他们是在麦当劳里遇见的，带着各自的儿子，两个昔日爱的死去活来的情人如今却以这种方式相见，命运真是残忍至极。那次见面只是聊了聊近况便分开了，两个孩子倒是蛮投缘的在一起说的不亦乐乎。再后来他们只是零星的几个电话短信联系，无非都是问问现状罢了。听到林鹏霄，童翼坏笑起来，揶揄小安是不是要“老牛吃老草”，小安也只是轻轻给了她一下子没多言语。一旁只是陪笑的林红突然感慨，你说咱们仨都是平凡人的命，为什么现在却在感情上落魄到这种地步？现在回到家里，看着自己只是为了凑在一起过日子的丈夫，只有一个念头——生命的尽头难道就不会再有一个我爱的且爱我的人等着我吗？她突然冒出来的感想让三人先是有了短暂的停顿，但随即又大笑了起来。因为她们觉得，这个说法很幼稚。真的活到这个年纪，早就远离了超脱物质的学生时代青涩的爱情，也把最浓烈的爱贡献给一个无论值不值得但现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的人，而现在，只剩下对自己价值的追求，而另一半究竟是何许人也，似乎只是为了稳定生存才会去想的问题。对于现在身边的那个人，她们的要求就是有事业基础，没太多累赘，能不偷腥算是最好，能有共同话题更好。
吃到后半夜，随着人流一起散去，又坐着童翼的车回了她的别墅。林红和小安都称赞童翼勇气可嘉，一个主人带一个保姆住这么大的宅子，正常人都受不了，一心开车的童翼却笑着和她们说，不是一个主人，是两个。另两人闻言都沉默了。他们顿时感觉童翼的感情，才是最经得起岁月考验的，而她们周旋于各个阶段的感情中，如今谈到刻骨铭心，能想起来的又需要多久的犹豫？
三个人腻在一起三天，童翼和小安都不能再耽搁工作而纷纷奔回职场。林红也动身再游览一下祖国的大好河山便打道回府。至于对于那个新家是去是留，她早就懒得去想了。
童翼的爸爸身体日渐衰弱，都是年轻时拼搏积累下的病患，如今一下次冒了出来，打得全家人措手不及。最好的治疗也不过是延缓父亲离开的时间，所以童翼已经可以心态平和的掌管公司事务，并且每天雷打不动的到疗养院和父亲聊天。每次提到万鸿，父亲都会老泪纵横，童翼则轻声安慰着，好像谈论的是父亲的一个逝去的老朋友一样。
小安刚刚到办公室，堆积三天的文件就铺天盖地向她涌来。她稳稳的坐在椅子上，深吸一口气后有条不紊的开始高效率的搞定眼前的这座小山。终于把积下的债一天还完，小安愉快的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车水马龙是马路夜景。她此刻在想谁？三天未见的爸爸妈妈？儿子念潇？在生命中一晃而过的那些爱情？没人知道，只看见她上翘的嘴角被夜光映衬的如此恰到好处。正在这时，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小安顺势接起。
“喂，小安吗？我是林鹏霄。”电话中的声音似乎有些紧张，但小安知道，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时，她的忐忑丝毫不低于这个人。
“鹏霄，怎么了？”小安放低声音，温柔的问。即使十多年没有联系，但是有过爱的人都记得那份感情在心中搁置时的痕迹。因此现在那种心灵猛的震颤的感觉小安依旧念念不忘。
“我……其实也没什么，明天晚上有时间吗？我怕你太忙，所以现在就想预约一下。”最后鹏霄自嘲似的笑了笑，声音传过来是那样的温暖。现在的他肯定还未脱掉一成不变的西服，虽然如今他变得愈加成熟稳重，但本质上那份豪爽和细腻却没改掉。
“你请当然没事。”小安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幸福似乎可以从嘴里眼里溢出来。
“那好，明天晚上见，穿得漂亮点，呵呵。”
“嗯，到时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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