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等我-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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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拿着吧，这样我心里才舒服点。”他不敢看我的眼睛，把钱冲我举了举，我只好“勉为其难”的收下，嘴里还一直说着“真不用这样”“您别放在心上”的客套话。经理只是点了点头就不出声了，我立刻很识时务的退了出来，手里差不多一个月工资那么多的一打钱被塞到衣服兜的最深处，心里还盘算着这笔买卖还是蛮合适的嘛！
过了一个多小时，经理夫人终于出来，我趁机打量一下，不愧是高学历女性，穿衣很有品位，若不是刚才的失控应该气质非凡。虽然不及那个贱人雅丽有风韵，但自有一种淡雅的美丽。夫人发现我还坐在秘书座位上打量她，马上“嗖嗖”撇过来无数尖刀般凌厉的眼神，还低声说了一句话，由于被其他人拉的离我远远的所以没听清，看嘴型是“我不会放过你”之类的。等她被送走后，我朝她的背影耸耸肩，努力甩去头脑中刚才的惊险影像，又埋头工作起来。
那个女妖精回来后，径直走进经理办公室，理都没理我，更别提给一句道歉的话了。不一会经理就出来跟我说什么“今天真不好意思许小安，我特许你放半天假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听了这个好消息我自然高兴啊，正好趁这机会回家补觉，于是忙不迟迭的答应了，收拾收拾就回家去。
到了家里又是昏天暗地的一阵神睡，完全忘了白天受了怎样的屈辱，甚至不知道小军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并且一直坐在床前看着我。等我醒来发现昏暗的屋子里离我如此之近的坐着一个人，还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尖叫一声，直到小军轻轻说了句“是我，小安”我才拍着胸脯镇定下来。随后昨晚发生的一切立即在脑中回放，我们一时都不说话，气氛尴尬的冷下来。
“走吧，今天出去吃。”看我不像有说话的意愿，小军首先打破了安静。我没说什么，点点头穿上衣服跟他出门。
到了离家不远的一家酱骨头馆，进了个单间，坐下后继续相顾无言。直到上了菜和酒，每个人“咕咚咕咚”灌下两杯酒，面色潮红起来，才相视而笑，缓和了气氛。
“小安，你知道吗，今天看着你熟睡的样子，就想起向你求婚后幻想每天你睡在我身边的样子。那时候真的挺幸福的，感觉自己再也不用晚上一翻身就接触到另一半冰凉的床单。”小军自嘲般的笑了笑，胳膊杵在桌子上，眼睛因为酒喝得急而泛红。
“是啊，你求婚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还开心的想以后有人给我暖床了呢！时间真快啊，半年都过去了。”想起那个让我坠入疯狂的幸福之中的夜晚，想起现在锁在家中柜子里等着结婚那天光艳全场的钻戒，想起我们为了结婚日夜奔波却不辞辛苦的快乐，真希望昨天只不过是两个人共同做的一个噩梦。因为我知道，我已经习惯呆在小军身边，习惯编想只属于我们的未来，因为我们在一起时的一切是那么真实，不用隔着空间的阻碍，不用纠结着悲伤，然而只用一夜，更真实的裂痕却不可避免的隔开了我们。
“我其实真的想给你幸福，我知道，昨晚的事不能怪你，毕竟换做是我也很难接受，哪怕我有千难万难，也不该向你父母开口，因为我们都是自尊心极强的人。只是通过昨天的事，也血淋淋的告诉我们，两人之间有那么多不可调和的矛盾。而且我们都知道在对方心中自己的位置，所以我想，我们也许更适合做朋友。”小军看着我的眼睛，毫无惧意。听了这些话，虽然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还是感觉被迎面挥来的大锤击中心脏般那样的疼痛。也许任凭谁，都不能泰然的把身边的一个习惯，一个熟人说抛下就抛下，因为那件东西或者那个人，早就融入生命中，化作血肉，硬生生割下没有人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痛着痛着，眼泪就流下来的了。
“小军，也许我没那么爱你，但我知道自己对你的感情也很深。你知道我曾经的事，所以希望你能原谅我，原谅我固执于过去，丧失了爱的能力。”我渐渐泣不成声，小军立刻递来纸巾，我虽然没抬头但也感受得到他的眼圈也红了。
“小安，我不怪你，我也没全力付出，我知道你是一个值得我付出值得我担当责任的女孩，只是一直我都没告诉过你我的故事，也许听了这个落满灰的回忆，你也会没那么怨我了吧。”抬头看见小军努力笑了笑，我此时才想起，因为小军平时不爱说话，所以每次在一起都是我在喋喋不休手舞足蹈，小军总是默默听着，偶尔发表几句精辟的个人看法，让我顿时五体投地。只是如今才注意到，我却没给小军一个倾诉的机会。除了两人日常接触时的观察，和小军的寥寥数语，对他的内心世界和他的过去我似乎一直没有过多的探究，一是因为他沉默成金，二是一直认为他的内心太复杂我看不懂读不透，干脆就不浪费脑细胞去走他内心的迷宫了。也许这才是我们难以继续走下去的最重要原因吧。
“对不起，是我不好，不够懂你，让你一直压力很大却无处倾诉。现在我终于知道一直以来 自＇霸*气*书*库＇己真的很可恶，对不起。”我低下头，根本不敢看小军的眼睛。
“呵呵，没关系，不是这样我们也没办法及时发现两个人确实不适合在一起。既然我们可以从头开始我们的关系，就让我开好这个头，给你讲讲我也有过的风花雪月吧。”小军又喝了一杯酒，话逐渐多起了。我知道，他真的憋坏了，所以马上全神贯注看他亲自为我解开关于他的那些秘密。
“我高中时，也就是爸爸出事后，就住在现在我爸妈他们呆的那个地方。房子破破烂烂，现在我能挣钱了虽然给它几经整修，你也可以看到过去他破败的样子。就在那里，我每天顶着压力日夜兼程的复习功课，并且一直是名列前茅。我是爸爸妈妈的骄傲，所以他们更加卖力的为我营造着看似无忧无虑的生活，但是我知道，我家已不再是从前那样衣食无忧，我也不可能再做个不懂事的孩子总是张嘴靠父母养着。我曾利用周日学校仅有的放假时间偷偷跑出去打工，每次被妈妈抓回来，衣袖都被妈妈的眼泪打湿，那么温热的液体触到我皮肤上却是那么冰冷，因为我痛恨生活的不公平，将这么多磨砺一下子全压在父母身上。很快我就变得愤世嫉俗起来，甚至偏激到憎恨一切比我富裕的人。每天话很少，虽然那时的我表面还是个乖学生，内心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妄图有一把打不完子弹的枪，让所有因为有钱而幸福的人都用生命来接受我的惩罚。
然而就当我快偏离生活的正常轨道，甚至是要一点点泯灭人性的时候，一个天使来到了我身边。记得她搬到我家隔壁那天，天空特别晴朗，太阳特别大，所有的明亮都打在她身上，让我不禁眯起眼睛才能打量她。她长的并不漂亮，只是她的笑有一种给人以能量的神奇力量，那么和煦，却又像洞穿世间一切灾难黑暗般淡然。她们落脚后，很快我们就熟悉了。慢慢知道她的故乡是一个居于深山十分穷苦的小村庄，现在和妈妈住在一起。她爸是一名矿工，却在一次矿难中被压在地下深处，再也没有醒过来。由于那次矿难闹得很大，所以为了压风声老板给了遇难矿工多一倍的抚恤金。她妈妈就拿着那点钱不顾家人反对，带着才四岁的她离开家乡，想要把她带到城市里，远离幼年丧父带给她的阴影，而且也能让她有更好的成长环境。谁知到了城里她们才晓得自己带来的那点钱都不够她们存活一年的。可她妈妈是个很倔强很要强的女人，由于一直在山里生活没什么挣大钱的本事，所以只好开始打起散工，一天里白天在工地搬砖，下班给一个私人辅导班的孩子做饭，然后把闲暇时缝好的鞋垫，傍晚拿到夜市去卖。收摊就回家糊些纸盒，挣着以分毛为单位的钱。等她慢慢长大大一些，就放她白天在周围捡废品，或者替妈妈去夜市摆摊，好让妈妈有时间缝更多鞋垫粘更多盒子。就这样她们真的在城市里安定下来。
到了上学的年龄，妈妈把可怜的积蓄拿出来给她选了就近一家名声不错的小学，随即是这所小学的初中部，这九年她一直都是边上学边拾废品过来的。她们为了攒下学费，住在一个废木板和防水布搭成的房子，日子过得可想而知。但是她一直不觉得苦，哪怕老师在每学期交学费时都要在全班面前特意点她的名字嘱咐必须一周内拿来钱；哪怕班里同学都远远躲着她甚至一些娇气的女生还要抱怨她身上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哪怕从小到大她没有其他同龄女孩拥有的漂亮裙子，能说悄悄话的密友，五颜六色味道多样的糖果，印满漂亮图案的故事书，她依然对生活露出最真挚的笑容。她感恩于妈妈用捡来的布洗干净为她做的花衣服，感恩于她经常拾废品的那个小区总有好心人把瓶子纸壳留给她；她感恩于老师给她的教育和同学们每天充满教室的笑声给她带来的活力；她甚至感恩于那间夏季漏雨冬季漏风的房子让她不至于流落街头。她的眼里世界是那么美好，而相比之下我的狭隘自私阴郁让我恨不得被她内心的阳光融化掉，回炉重生。
后来她要上高中时，一位常给她废品的好心人组织自己小区给她们母女俩举行了一次募捐，并且把她妈妈介绍到一家有钱人家当保姆。她们也终于有钱租个像样点的房子，起码是不会连只野猫都能从墙角挤进房间的砖房，也就是我家旁边的那间。她妈妈也是个极其乐观的人，我们两家很快就相处融洽，我和她也因为学校离得近一起上学放学。
那时我已经高二，她小我一年读高一。自从和她认识后，每天放学后的时间都是那么值得欢欣，虽然曾经我一直在为回那个写满苦难的家而无奈苦恼。现在她只是周末时才穿上破烂的衣服，遮住她的青春，到那些周围的居民区收废品。如今我也能在放假时走街串巷陪她体会这份艰辛，于是开始痛恨自己当初的懦弱——相比之下，父母没让我冻着饿着，没让我为生计操什么心，而且最重要的是我还父母健在，有一个健全幸福的家，我还不满什么？于是我也慢慢转变了心态，在她的带动下开始热爱自己的生活，并感激上苍用这些困难磨练我的意志，让我从磨难中锻炼出足够的心智。
很快一年过去了，我升入高三，时间挤都挤不出来。但每天还能和她早晚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那种幸福让我沉迷，甚至经常找理由说看书腿麻了不能快走，或者有东西丢在刚才的路上的回去找这些幼稚的招数，来换回和她共处的更多时间。就这样又是一个半个学期过去了，我发现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她，甚至感觉如果不能和她在一起我就会停止呼吸。于是我办了今生最蠢的一件事——给她写了一封情书。
写完的那个晚上，我内心甜蜜的不能入睡。后来在父母百般催促下才躺在床上幻想她看到这封信的样子，直到半夜才昏昏沉沉睡着。第二天起床我飞快的吃着早饭，打算立刻赶到她家门口把信给她，等她给我一句答复。可刚放下碗筷，爸爸就拄拐挡在我要冲出去的身体前，面色阴沉的看着我。我低头看见他手里攥着我特意向班里女生要的精美信纸，我脑袋里“轰”的一声，立即意识到那上面肉麻的语句都被爸爸一一读过，顿时觉得无地自容。爸爸当着我的面把那封情书撕得粉碎，什么都没说就一瘸一拐进屋收拾摆摊的货物去了——我明白爸爸的意思，在爸爸妈妈为我的学费而艰难奋斗的时候，我有什么资格早早的追求自己的风花雪月？所以我暂时抑制住自己表白的愿望，继续被相思煎熬着。
直到有一天，我去她家要回自己的课本时，她无意中把她的日记本夹在一摞书中被我拿了回来。当我发现后真的心跳的快从嗓子里蹦出来。当我装作复习的样子偷偷看完这本日记后，内心更澎湃了，因为我知道她也同样喜 欢＇炫。书。网＇着我，如我一般不能自持却怕耽误我的学习不敢相告。第二天我把日记本还给她时向她表白了，她竟然哭了起来，自责自己不该这么马虎让我看到这些乱我心神的东西。她一遍遍的说对不起，我最后只好找个僻静处把她搂在怀里，告诉她我要一辈子保护她，要挣大钱给两家人幸福。就这样，我的初恋就在那么紧张的高三中绽开了。
虽然向对方公布彼此的感情秘密后，我们内心变得无比甜蜜，但是很快我就发现自己成绩很不稳定，下滑了十多名。爸爸被班主任找到学校谈话后，回到家把我锁在卧室里狠狠地打了我好几巴掌，要知道从小到大无论我犯多大的错误爸爸都不会动手打我，可那天他眼中的怒火要把我烧穿，那其中的失望和悲哀深深的震撼了我。此时离高考只有两个多月了，成败在此一举，我却在关键时刻一落千丈。小安，这也许就是我家的命运吧，我弟弟不也是关键时刻却频频失误吗？我和我爸两个个堂堂男子汉，就这样在卧室里抱头痛哭。爸爸为我的不争气，我是因为自己排山倒海的自责与羞愧。那时我下定决心，不再和她来往。
但是第二天看到她暖暖的笑容，我立刻把到嘴边分手的话咽了下去。就这样我尽量避免两人在一起时被爸爸发现，做贼一样挺到高考。而考试成绩让我充分明白付出与回报总是成正比的，好在我也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就近选了咱们的学校，心想既然不能有出息去名校，就留在父母身边方便照顾吧。
但是我的父母不能像我一样泰然的接受这个结果。很快我妈就知道了我和她的事，并且固执的认为就是她把我的成绩拽了下来，以至于落魄到这所二流大学。于是我妈闹到她家，什么难听说什么，她们母女俩能做的只是颤抖着一遍遍对我们说对不起。我看得无比心痛，却拉不住早已气疯的妈妈。
后来她们很快就搬走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供我回忆，就在我上大学后忽然有一天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的生命仿佛随着她的离开被抽空一样，整个大一到大三，除了不停地找兼职补贴家用以报父母之恩，剩下的就是疯狂的思念她，幻想着有一天她那让我充满动力的笑容会再次出现，可惜整整三年，我借打工的机会几乎找遍全市，都没有了她的踪迹。
再后来我就遇到了你，听了你的故事，感觉我们有那么多同命相连的地方，所以渐渐对你产生好感，直到后来喜 欢＇炫。书。网＇上你。和你在一起，每天听你叽叽喳喳快乐的声音，感觉很轻松，和她带给我的那种安宁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而且三年寻找未果，即使找到了，我爸妈对她的成见也不会允许她进我的家门，所以就放弃了那段青涩的感情。一心一意想要和你恋爱结婚，过最平实的日子。
但是就在我向你求婚之前的那次出差，我竟然在北京碰到了她。她在一家高档饭店里当服务员，我被对方公司请去吃饭，即使她给我的是远远的背影，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并且马上找机会和她单独说上话。她看到我时只有一瞬间的惊讶，马上又恢复那种淡淡的却又无比温馨的笑容。她告诉我她们搬走后她就因为无力交学费而辍学了，她妈妈也在我大三那年劳累过度离开了她。因为听说这里机会多，她就一个人漂泊到北京。现在她住在店里，还有大厨专门为他们这些服务员做菜吃，她很满足。听了这些话我好心疼好心疼，只能把兜里的现金都塞给她，她却说什么都不要。当她听说我已经有了女朋友时，没露出什么不快，依旧淡然的告诉我要好好待你，她等着吃咱们的喜糖。后来因为还要朋友在等，我只好匆匆要来她的联系方式后离开，并且很快就返回梅城了。
回来的路上，我的眼前一直盘旋着她的影子，以及过去发生的那些事。也许在我心中她就像你心中的那个林鹏霄一样，够我们用一辈子去忘记的。我当时甚至冲动的想回到北京去找她，但是一想到她对我的那种无所谓的态度，我泄了气。经过了一夜的斗争，我发现我需要马上忘记她，否则我真的会疯！所以一回来，我就向你求婚，想彻底用现实中牢固的婚姻扫去她给我的记忆。小安，我抱着这样的念头向你求婚，你是不是很恨我？”
听了小军一口气讲了这么长的一段故事，我也彻底陶醉于他与那个女生的喜乐中——也许只有不深爱才能做到听见他和别的女孩的故事还能镇定的做个观众吧！听见他的问话，我笑笑摇了摇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不恨就好，也许今天不是借着酒劲，我永远都不敢把自己这么自私的一面讲给你听。谢谢你小安，你真的让我有种面对至交时才有的轻松。准备结婚这段时间，我也沉浸于要结婚的快乐中，忘记了她的出现带来的震撼。然而世事难如愿，我不周到的做法还是成为了我们争吵的导火索，并且一下子让我们看清楚马上要与之共枕下半生的人却不是最适合自己的那个。不可否认，和你在一起时很开心，但是我追求更多的是一种安心。你和她一样乐观，但你的乐观是使你自己不断前进的动力，她的乐观却可以感染我，扫清我内心的一切阴霾。这样说希望你会不会介意。
昨晚我在中心广场上坐了一晚，想了好多。我发现一直以来我的确都很自私。因为自己年幼无知时无力控制的爱情而失去了去好学校的机会，还连累父母为我操心；因为自己想去除对她的记忆而找到你，用不算爱的恋爱锁住你；自己没挣到那么多钱，却急着用结婚摆脱她带给我的无力感，以至于实力不够无奈之下向你爸妈开口借钱伤了你们的心。我知道我不能再错下去了，所以这回回来要放开手，不能再欺骗你利用你，让你找到一个如当年林鹏霄一样爱你的人。这回租的房子留给你，租金已经付完一年，还有屋里的摆设，都留给你支配。那枚戒指就留作纪念吧，提醒你再找男朋友一定要找一个无私的男人。还有两万块钱我以你的名字开了户，你跟我这一年多，从没享过什么福，反而为我花了不少钱。这点钱根本不能偿还你对我的那些好，只求你收下让我减轻内心的愧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