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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女配你怎么又哭了-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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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奴的孩子报仇吧。”
傅宁远张了张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哆嗦着闭嘴。
“阿远,就到此为止好不好?我害死了燕奴的孩子,这么些年,一直被你折磨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眼看着我马上就要死了,咱们结清了好不好?”易芝君上前两步,眼中挥散着濒临死境的幽光,“我的浩儿是活该,不该投胎到我的肚子里,令你生厌,但他身上也流着你的血呀……”易芝君突然住了嘴,她苦笑,“我怎么又傻了,浩儿在你心中哪里比得上燕奴的孩子?”
傅宁远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笑得比哭还难看:“芝君,我们出去逛逛吧。”
落英秋絮,烟微阳瘦,易府后院里开满了紫花野菊,紫莹流光。
易芝君惨白的脸色在暖阳下,干净得有些透明。
她拍了拍浩儿的背,轻声道:“秋天到了呀……”
“芝君,你身子虚,浩儿我来抱吧。”
傅宁远伸手,势欲抱走易芝君怀中的浩儿,却被易芝君侧身躲过。
仿佛是脑袋中的一根线绷得太紧,被硬生生扯开。
她突然发作起来。
那双水眸里充满戒备和不安,急急道:“不要碰我的浩儿,他很乖,不要打他!”
“我没有打他,芝君,我是怕……”
“不要过来,不准碰浩儿,你滚开!你们都想害我的浩儿,都想让他死!你们滚开!”
易芝君一步步往后退,情绪有些激动,眸光惊惧仓惶。
“好好好,我不碰,芝君你不要乱动,后面是花坛,小心摔跤了。”傅宁远拧着眉头。
忽而听到一声轻柔的声音飘来。
“姐姐,你身体好些了么?燕奴担心极了。”燕奴扶住易芝君不断后退的身子,满脸担忧。
“娘……”易芝君怀中的浩儿突然冲燕奴伸出手,傻笑着,冲着燕奴喊:“娘……娘……”
易芝君一把抓住浩儿的手,面色惶恐,焦急地说:“浩儿,娘在这里,她不是你娘,我才是!”
浩儿傻兮兮地笑了起来,冲着燕奴喊:“娘……娘……”
易芝君揪着自己的头发,死命地拉扯着,呢喃:“她不是你娘……我才是,我才是呀……为什么你们都要她,不要我,为什么都不喜欢我……”易芝君惊惧得眼前一黑,心血翻涌,仰头向后倒下。
傅宁远三步并作两步抱住易芝君,以及她怀中的浩儿。
“姐姐这是怎么了?”燕奴做出担心的表情。
傅宁远厉声道:“你滚回去,不准再出现在后院。”
燕奴脸色一白,嗫喏道:“是。”
傅宁远抱着易芝君大步奔向宫玖所居住的屋子,一把推开宫玖的房间:“仙宫大人,仙宫大人,快来看看我娘子,她方才又晕倒了。”
宫玖射出红线扣在易芝君的手腕上,嗔怪地看了一眼傅宁远:“怎么又让她动肝火了,怕她死得不够快吗?若是恨她,直接杀掉便是,何苦来得这样纠纠缠缠?”
傅宁远脸色苍白:“仙宫大人的意思是……没救了吗?”
宫玖收了红线,哼了一声:“反正本宫是没辙了。”
傅宁远将浩儿交给奶娘,将易芝君抱回她自己的屋子。
静静地看了她的睡颜一会儿,傅宁远离开,一个人去了芝君庙。
芝君庙是五年前易老爷为易芝君所建。每个人在这座神庙里给易芝君上一炷香就能领到三文钱。因此门庭若市,福泽万里,香火鼎盛,救活了不少乞儿老人。
傅宁远原先是对这座庙颇为不齿的。
这世上哪有神明?若是有,天下间怎么还有那么多信徒流离失所饱受欺凌?
那时候的他,不懂易老爷的绝望仓惶和担忧。
如今,在易芝君生命即将消逝前的这几日,突然就懂了。
人呐,一旦被逼到穷途末路,便只会求神拜佛以慰人心了。
傅宁远跪在蒲团上,默默念着经。
芝君庙里供奉着的人是易芝君神像,神像和易芝君有九分相像,但眉眼间却没有易芝君的张扬。
如今那抹桃艳流光的张扬也在岁月的磨砺中,渐渐从易芝君的脸上消失。
留下的,只有仓惶和惊惧。
以及进药后的疯魔。
那药,是他从一个外藩商人那儿得来的,是一种慢性毒药,需要长时间下药,日积月累,能够让人神志不清,疯癫而亡。那商人告诉他,这药无色无味,便是神仙也察觉不出来。
傅宁远给易芝君和易老爷同时下了这药。
易老爷花了半年,死在了病榻上。
而易芝君却花了三年。
傅宁远到底是心软了。
当易芝君又惹他生气了,他便给她下药,但是几乎是在第二天他就会开始心疼,请大夫来调理。又一日,又惹他生气了,便再下药,再心疼,再调理,如此反复。
那桃艳清濯的娇小姐,只要咬着指头跟他说一声要什么,就算是让他死他也会愿意。
但终究是旧梦。
书生,寒窗苦读数十年,只修得了那一身傲骨。
更何况,他傅宁远还是一个穷书生。
他身上,最值钱的,便是那卑鄙可耻的自尊。
而易府,却偏偏将这自尊踩在泥土里碾上十几脚。
他怎么能不恨。
当初初遇时的风花雪月在泥土里生出黑暗妖娆的花,背道而驰,天南地北。

☆、第30章

她娇娇软软地说:“阿远,要是有一天你发现芝君做错了一件事情,你一定要原谅芝君。”
他笑着答应,可是在时间的消弭中渐渐凉了心。
望着那碗凝血不融的血水,抿唇冷笑。
他的答应,可不包括她红杏出墙怀上野男人的孩子。
易芝君,那个女人,怎么会笑得那样天真而残忍,抱着他的腰,哄骗着他让他原谅她这样荒唐的错误?她哪里来的自信和勇气这么说?是因为他穷酸卑微而她永远高高在上吗?
恨,悄无声息地曼延弥散。
他夺走了她的一切,但仍不满足。他爱上那种在她身上驰骋挞伐掌控一切的感觉,原来将人的自尊踩在脚下的感觉是这样畅快淋漓,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也有向他哭泣求饶的一天。
但上天作证,在他最恨的时候,也从未真正想过要了她的命。
他怎么会容许生命中失去易芝君这样一个人。
她几乎是他漫苦凄清的生命中唯一的一抹桃色,那场桃林盛宴,粉絮游丝,他怎忍心舍去。
傅宁远合掌,脊背弯曲,深深地匍匐在神像面前。
若是世上真有神明,信徒傅宁远愿舍寿,换芝君半生无忧。
青烟袅袅,香火徐徐,众神无悲无喜。
傅宁远面无表情地从蒲团上站起,转身离开,却听得身后一声呼唤。
烟隔飘渺,仿若云端的佛偈。
“施主请留步。”
转身望去,身后站着一个青衣少年,含笑而立,面目慈悲,宛如佛坐莲台。
傅宁远拧眉:“你是……”
青衣少年淡笑,悲悯苍生:“我是渡施主苦厄之人。”

易芝君从混沌中猛地醒来。
她恍惚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的处境,问丫鬟碧容:“浩儿呢?”
“小少爷被奶娘接走了。”碧容道。
易芝君道:“让奶娘把浩儿抱过来。”想了一会儿,又道,“让刘管家也过来。”
碧容迟疑:“这……”
易芝君面色一冷:“怎么,我现在连你也使唤不了?”
碧容想起今日傅宁远抱着易芝君回来时脸上焦急的表情,心中一凛,猛地跪下来,瑟瑟发抖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将他们喊来。”
易芝君不耐地挥了挥手,待碧容离开,才捂住胸口小喘。
她苦笑,身子这样虚弱,才说几句就已经开始喘气,看来真的是活到头了。
但至少,请撑到浩儿安全离开这里之后再死。
易芝君,你能为浩儿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碧容让人请了浩儿和刘管家来,心中想了想,又唤了一个丫头:“你快去芝君庙通知姑爷,就说小姐醒了,现在在屋里接见刘管家,要快,在一盏茶的时间之内赶到知道吗?”
丫头点了点头,急急忙忙路过后院,却被石子儿绊倒了,膝盖出了血,脚也麻了,伤得不轻,眼瞧着是无法在半盏茶内赶到了,突然看到假山后头飘过一抹绿影。
丫头急急唤道:“仙子小姐,仙子小姐。”
苏菜菜一愣,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丫头道:“仙子小姐能帮我去芝君庙找姑爷回来吗?就说小姐醒了,现在在召见刘管家,让姑爷回来看看。奴婢脚摔了,怕是一时半会儿赶不到。”
苏菜菜摸了摸水灵灵的脸蛋,娇羞道:“竟然叫我仙子……”
丫头沉默,又道:“仙子小姐帮我去找一找姑爷吧……”
苏菜菜笑得满足,像只偷了腥的猫:“好说好说。”
话分两头。
澜芝阁。易芝君的闺房。
易芝君从花梨木雕翠玉兰浣纱衣橱里拿起一叠厚厚的地契,交到刘管家手里,跪在地上,流着眼泪:“刘管家,您看着芝君从小长大,芝君求您,拿着这些地契带着浩儿走好不好?芝君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她擦了擦眼泪,急忙道,“若是这些不够,芝君这里还有很多银票,您都拿走,只求放浩儿一条活路,芝君自己是无所谓,但浩儿不能这么没了。”
“小姐,使不得,使不得呀,你快起来……”刘管家连忙扶起了芝君,哀痛道,“就算老奴想帮小姐,也没有这个能力呀,现在整个易府都在姑爷的掌控下,老奴的一举一动姑爷都看在眼里,指不定刚刚出了这个门,姑爷后脚就跟来了,更何况……更何况老奴的儿子还在姑爷手里。”
易芝君惨白了一张脸,哭得无助:“那怎么办?我可怜的浩儿该怎么办?他还那么小……”
刘管家到底是看着易芝君长大的,见她面容愁苦不复往昔荣华,又哭得这样凄苦无助,心中的愧疚越发的浓重,猛地跪在地上,一边打自己的脸,一边声泪俱下:“老奴对不起小姐,对不起老爷,当初姑爷给老爷下药的时候,老奴的儿子在姑爷手中,不敢提醒老爷,如今又害小姐受这个苦,是老奴混账,老奴对不起老爷,小姐放心,就算是拼了老奴这条命,也会把小少爷送出去……”
易芝君肩头一震,不敢置信地望着刘管家:“刘管家,你说药……什么药?傅宁远他……他给我爹爹下了什么药?”话未说完,热泪便从眼眶中溢出,簌簌地往下落。
芝君庙。
青衣少年拂手一挥,大堂上方凭空出现的影像慢慢消失。
傅宁远的面色苍白如纸:“不,不可能……那日画舫游湖,御谦怎么会和芝君什么都没做,光是品茶品了一下午?这虚像是假的,我分明听人说,他们之间有苟且……”
“虚像是时间剪影,怎么能够做得了假?”青衣少年笑得悲悯,“那日,易芝君和御谦,的确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你所以为的那些,不过是你的自卑作祟而已。”
不,他不相信。
他不敢相信。
若这是真的,那浩儿那孩子……他以后该如何面对浩儿那孩子?
傅宁远眼中有着绝望的凄狂,孤注一掷,死灰欲燃:“那那碗凝血不融的血水怎么解释?若不是芝君背叛我,浩儿的血怎么会和我的血不相融?”
“因为滴血认亲本身就是谬论,你竟然会相信这种谣言而不去相信自己的妻子?你眼睛瘸了不成?”苏菜菜跨过门槛,气愤道:“原来你一直都在怀疑易小姐对你不忠?简直蠢得该死!”
傅宁远眼中似有血泪喷薄:“谬论?滴血认亲怎么会是谬论?《南史》记载……”
“不要和我谈那些没有生命的死书!”苏菜菜一把打断他,“你随便喊十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仆人,割开他们的手指,相互滴于一碗清水里,就知道孰是孰非了!”
澜烟阁。易芝君的闺房。
易芝君听完刘管家的话,流着眼泪,突然发癫似的笑了起来:“我一直以为只有我被傅宁远报复,受尽折磨,原来……原来爹爹也是他害死的?呵呵,他竟然为了燕奴的孩子,害死了爹爹,害死了我爹爹?”易芝君大笑,仿佛是想要用尽全身所有力气大笑,笑得比哭还难看数百倍,却流着泪执着地笑着,“我如今也要死了,两条人命抵他一条人命……傅宁远,你好狠啊……”
易芝君噗的喷出一口血,白色的襦裙上染上了点点血渍,犹如血莲盛开在洁白的冰雪之上。
芝君庙。
十个仆人,十只小碗,竟然有六只碗里的血都是相溶的。
但他们分明是知根知底毫无血缘的人。
傅宁远的嘴唇发抖,眼中慌乱,一步一步后退,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古书怎么会出错?古书怎么会是错的?”他茫然的黑眸突然一凝,想起了什么,仿佛是受了伤绝望孤苦的困兽找到了救命的浮木,慌乱仓惶,“芝君,我的芝君,芝君在哪里……”
他转过身,落荒而奔。
“修道之人?”青衣少年,慈眉善目,含笑盈盈看着苏菜菜。
苏菜菜困惑,小子你哪位?
青衣少年笑得温柔:“我是渡苦渡厄之人,何余烬。”
何余烬,名字有些熟悉呢,苏菜菜拧着眉头。
澜烟阁。易芝君的闺房。
易芝君意识模糊地躺在床上,听着耳畔丫鬟小厮们慌乱的声音以及刘管家悔恨痛哭的声音,只觉得一切都离她那样远,她的身体越来越沉,眼皮越来越重。
鼻尖嗅到一丝桃花的芬芳。
大概是真的要死了吧,易芝君阖着眼睛,恍恍惚惚的想。
不然,秋日里,怎么会闻到桃花的香气呢。
她看到那白衣儒杉的穷书生,长身玉立,站在在桃花树下,对着她腼腆温柔地笑。
她听到他温柔坚定的歌声,悠久而漫长,像是一首岁月不老的丝竹乐曲。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末了,似乎听到有人在耳边大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易芝君。
喊得那样绝望凄苦。
是谁呢?
易芝君在混沌中笑了笑,是谁都与她无关了。
世界已经结束,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她跪在佛前,默默祷告:如有来世,易芝君,千万千万,不要遇见傅宁远。
那个在桃花树下为她唱歌的少年,六道轮回,上天下地,再也不要遇见了。

☆、第31章

傅宁远紧紧抱着易芝君尚有余温的身体,低着头,沉默不语。
她死了。
她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她已经死了。
甚至没有来得及看他一眼。
仆人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傅宁远此刻脸上的表情。
傅宁远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胳膊不住的收紧,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指节泛白,轻轻打着颤。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她已经瘦成这样了呢?全身上下全是骨头,一点肉都没有,硌得人痛得很,仿佛再用一点力道就会让这女人的身体散架一般。
那个丰腴玉润的娇小姐,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那些娇娇软软的温言细语,分明就像是昨日夜里的缠绵。
她一脸餍足后的慵懒,娇柔迷人,趾高气扬,又带着小女儿的娇羞。
“知道就好,所以你要好好待芝君,一定不要负了芝君。”
“这天下,想要娶芝君的人还有很多很多呢……”
“要是你有朝一日负了芝君,芝君一定不会回头再多看看你一眼。”
“不过,就算他们千般好万般好,我也只喜欢夫君你一个人。”
“将来我给你生七八个孩子,一半跟你姓,一半跟我姓,不用担心我爹,我爹爹什么都听我的。”“阿远你又笑话我,我咬你呀。”
“阿远,要是有一天你发现芝君做错了一件事情,你一定要原谅芝君。”
那日,你到底要我原谅什么?
芝君,醒过来,告诉我,到底让我原谅什么?
别装睡了,我知道,你又在捉弄我。
快醒过来。
告诉我。
究竟是要我原谅什么?
醒过来。
我什么都原谅你,都原谅你,芝君。
只要你,醒过来。
傅宁远将脑袋深深埋进易芝君的肩窝,黑眸晦涩沉痛,哆嗦着泛白的唇角,发不出声音来,眼中的热泪顺着眼眶滑落,浑身剧烈地颤抖,仿佛是幼兽失去母兽时绝望凄婉的悲鸣。
无声的悲鸣。
可是他怀中那个慢慢冷却的人,再也看不到他惊痛的眉眼。
苏菜菜赶回来,便看到这样一副情景。
黑袍的男人紧紧抱着白衣染血的女人,浑身发颤,凄苦绝望,像是要把女人揉进他骨血中一样。
画面悲凉,仿佛被全世界遗弃。
浩儿从奶娘的怀里爬了出来,滚到地上,跌跌撞撞爬到傅宁远脚边,抱着他的脚,傻兮兮地笑,口水顺着唇角往下流,他仰着一张傻气的笑脸,奶声奶气的背着诗。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傅宁远的肩头剧烈一颤,继而将怀中的易芝君抱得更紧,身子发抖,像是抱住世上最后的救赎,不愿再面对这个荒唐郁孽的未来。没有勇气再看那孩子一眼。
仿佛黄泉碧落,忘川奈何,天地间,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易芝君的身体突然迸发出一阵粉色的光芒。
苏菜菜虎躯一震:尸、尸变了?
却看见一团白色的影子从易芝君身上滚了出来。
“终于……吃饱了,嗝……”餍足的叹息。
是一个豆蔻年华的雪衣少女。红瞳,巴掌脸,细眉细眼,营养不良,瘦得只剩骨头。她眼圈鼻头和嘴唇都是粉红色,像是哭了很多天哭得红肿了一般,映着她惨白的脸色,有些像吸血女鬼。从衣服里露出来的雪颈上有着斑驳的粉色蝴蝶印迹,大小不一,爬满了她的玉颈,似有向上攀附的趋势。
苏菜菜环顾了四周,陡然惊觉,似乎只有自己看得到这奇怪的少女。
宫玖无声无息靠在苏菜菜身后,轻声喟叹:“咦,同归出来了。”
苏菜菜吓了一跳,捂着活蹦乱跳的小心肝,瞪大眼睛道:“师父你什么时候来的?”
下回出场的时候能稍微有点脚步声成么壮士?苏菜菜默默腹诽。
宫玖眯着眼睛道:“易芝君死的时候,为师就来了。”他拿狭长的凤眸扫了苏菜菜一眼,娇嗔道,“苏儿,你看戏看得太入迷了,身入此局,雾里看花,这样可不太好噢。”
苏菜菜一愣,连忙转移话题道:“你刚刚说同归,这女孩就是那只叫苏同归的嗜虐兽吗?”
宫玖舒心地笑了笑:“没错,她就是嗜虐兽,是不是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
何止是不一样?苏菜菜默默道,嗜虐兽在她眼中基本上就是个长着犄角獠牙血盆大口的变态。
却不想,本尊竟然如此小清新。
雪衣少女回过头来,红眸发痴,饥渴难耐,垂涎地看着易芝君,易芝君的额头绽放出一抹粉红色的荧光,慢慢扩散,从那一团荧光中扑扇扑扇飞出一只粉色光芒的蝴蝶,蝴蝶振翅飞舞,荧光点点,飞到雪衣少女面前,绕着她转了一圈,最后落到她的下颔处,凝固,粉色光芒渐渐消失,那只飞舞的粉蝶变成她下颔上的一抹粉色印迹,和她脖颈上的粉色蝴蝶斑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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