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与君绝-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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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馨?素馨?妳醒了没有?」外头拍着门的,果然是她的娘亲。没得到她的响应,于是嗓门大了起来,门板也拍得更大声。
「我起……」扬声想发出若无其事的声音,却发现根本做不到,她的嗓子哑得像是被塞下一把沙子似的,每出一声都痛得紧。她努力清了清喉咙,想让自己不要那么凄惨,「娘,我起来了。」但还是好沙哑,这是哭了一整夜的结果,原本清脆的声音不复见。
「妳开门,让娘看看妳。」米大娘在门外说着。
「可不可以不要?」她跌跌撞撞下炕,想洗把脸的,但水面上映出一张惨不忍睹的丑脸,让她决定今天一整天都不要出门了,让人见到她这模样,她宁愿跳进冰冷的白龙江里去冻死算了。
「妳给我开门!」米大娘可不管她女儿家爱美的心事,抬脚踹了门板一下以示警告。意思是:她不开门也没关系,反正进门的方法很多,她自己好好考虑清楚。
米素馨一向非常知道自己阿娘的能耐,很识时务的拖着脚步去把门打开。
米大娘不让女儿低头躲避她的审视,伸手握住她下巴,出言问着:
「妳昨儿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害妳哭了一晚?」
「我……我才没有呢……」
「没有?那昨夜我跟妳爹听了一整晚唏晞呼呼的声音,莫非是闹鬼啦?妳少在我面前装样子,要不是妳爹要我给妳时间冷静一下,我昨晚就冲过来问妳了。闺女儿,妳可得老实对娘说,妳昨儿个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没事啦……」一些话直觉的滚到了嘴边,却迟疑了一下,最后说不出口,于是以没事搪塞过去,想转身走开,但娘亲的力气太大,又没放开她的打算,她只好求饶:「娘,妳放开我,我得出门做活儿去了。」
「没事?妳当我会信?!」米大娘一点也没打算放开她。「我养了妳十六年,小时候妳跟峻少一同跌进山丘上的那个池子里差点溺死,给救上来后哭也没哭一声的,我跟妳爹都说妳这孩子跟别人不一样,生来就特别坚强,比男孩子还要得。可妳昨天居然哭了个惊天动地的,叫我们这些为人父母的怎么放心得下?妳以为一句『没事』就可以打发掉我们这些可怜的天下父母心吗?啊?!」
「哎呀,娘,我不知道这事该怎么启口,妳别逼我说啦!」
「妳跟峻少吵架了?」米大娘很直接的问道。开不了口,那就由她来开口。他们当父母的,怎么会不知道自家这个傻闺女儿整片心思就只绕在那个峻少身上,因他而喜、为他而忧的。
「我没……」那样,其实也算是吧?于是改为点头。「对,两人谈得有点不愉快。」
「关于婚事?」米大娘又问。
米素馨咬了咬唇,看着母亲问道:
「娘,你们是不是早就看出来,峻少根本不想娶我?」
米大娘愣了半晌,说道:
「我是不知道峻少是不是想娶妳,可我其实不希望妳嫁进严家倒是真话。」边说边轻抚着女儿的眉眼,心疼着这么灵动活跃的一双大眼,今天肿成这副狼狈情状。
「为什么?」米素馨心底一沉!这些日子以来径自沉浸在甜美的订婚喜悦中,以为每个人都会因为她的快乐而快乐,对她的婚事充满祝福的;但如今才知道,那只是自个儿单方面的想法……她似乎总是太自以为是,也什么都猜错。
「女儿,婚姻是极为现实的一件事,不是坚心说着喜欢就足以阻挡一切现实的折磨,妳想嫁他,可我不知道峻少是不是想娶妳。在我看来,他的被动,将是妳以后的苦难,我们当父母的看了多不舍呀。」
「峻少向来就是比较少话,可是他对我很好的,他只是不善表现出来,你们不知道……」
「他是不善表现,还是对妳不用心?」米大娘不客气的打断她。
「他是--」如果在昨天以前,她可以滔滔不绝的说着峻少的优点,说个三天三夜也不会累;但在今天,她想说,却说得力不从心,只能哑口结舌。
她是伶牙俐舌的,她是脑筋灵动的,有时候就算是满口狡辩胡诌,也能把别人说到无言以对,让爹亲骂她一声鬼丫头。可现在,她这般简单就被娘亲堵住话。
因为娘亲的话,此刻也成了她心里浓浓的疑问-- 峻少是真的不善表现,还是从来没对她用心?
「妳喜欢他,大家都知道;但峻少喜不喜欢妳,大家都不清楚。妳好好往这方面想一想吧。」
「峻儿,这两天怎么没见素馨来我这儿串门子呀?」朱氏好纳闷的问着前来请安的儿子。
「她应该在忙吧。忙完了三哥的婚事,光是清理宅子就得花上好多时间,她得跟在一边监督。」
「真是难得,她都快成为你的媳妇儿了,还愿意忙那些事。你知道,有些小丫头就算被收房,仅是当个侍寝小妾,就当自个儿是当家主母来着了。素馨这孩子实在很好呀。你知道娘身为外族人,在这个家都没个亲近的人,我多高兴老爷给你订下这桩亲事。有这种媳妇,也算是我的福气。之前我还担心老爷给你娶个千金小姐呢,那些汉族千金我可不爱。看看你大嫂二嫂,这几年斗得多凶,本来一团和气的手足情,都给这些媳妇分化殆尽了。」
身为草原儿女,朱氏永远不习惯汉族人那种高深的勾心斗角本事。而她的不争,也让她的日子得到清静,极少被那些争权夺利的事波及到。虽然属于家族里弱势的一群,但她倒也能自得其乐。
「娘一直很喜欢素馨。」严峻将煮好的奶茶呈给母亲。
「当然。她能干利落,性情坦直大方,跟她相处完全不必防备。加上她一颗心都在你身上,日后定是你的贤内助。你这孩子不爱争,又没什么野心,日后分家,总要有人可以好好管理你分得的那份产业,素馨是最适合你的人选。」她不认为自己生的这两个儿子会分到最肥沃的土地,但看好素馨以及她那些能干的家人们必能将那些产业经营得极好。
母亲的说法让严峻不自禁凝眉。
「娘,妳只是觉得素馨可以帮我管理家业,所以想要她这个媳妇?」
「这也是她的优点不是?我喜欢她的好相处、没心眼,而她的能干当然是最有利于你的了。别人娶妻是看她身后的家世,但我觉得这媳妇本身的能力才是选择的要点。所以你爹跟我都觉得素馨当你媳妇再适合不过了。」
「那是说……如果今天素馨不干练、没能力,只是一般会刺绣纺织的女孩儿,那她就不是我的良配了是吗?」
「可素馨明明就是一个干练的女孩儿,你做啥要问这种相反的问题?」朱氏不明白儿子在胡思乱想什么。她看着儿子凝眉的模样,突然有些担心的问道:「峻儿,你莫非不喜欢素馨?」
「我喜欢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对她的情谊是无庸置疑的。
朱氏松了一口气。
「那不就得了吗?看你这神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不喜欢她呢!要知道,你们是多么幸运,有多少夫妻在根本不晓得对方长相性情时,就结成夫妻,一生一世相守在一起的。你们两人互相了解、志同道合,能成为夫妻,可说是老天厚爱。」
严峻望着母亲的笑脸,本来想说的话当下全哽在喉咙,再也发不出了。他如何能在母亲这么欢喜的面孔下说出他希望不要缔结这门亲事呢?
该怎么办呢?
对于这件婚事,他该怎么办?
如果所有人都认为他该与素馨成亲,那他一意孤行的抗拒,是不是一种无可饶恕的错?
他喜欢素馨这个朋友,但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欢。虽然他不知道男女之情的喜欢该是什么模样,但一定不是他跟素馨这样。他希望她一辈子是他的知己,不要当他身边那个镇日叨叨念着要分家、家产分得太少、不公平的那个女人。
在十八岁的现在,他渴望保有一个今生的知己,并深深认为婚姻这东西是一切和平的破坏者。
但这心情,他能跟谁说去?
素馨,他的知己,可她一定还在生气吧?
米素馨最近好忙好忙好忙,再也没空像前阵子那样有机会就追在峻少后头找人。
让众人看凸眼的是--这会儿追在人家身后跑的,居然变成了严峻!
「素馨在这儿吗?」他开口的第一句话通常是这样。
「她好像在厨房忙着。」小丫头们掩嘴偷笑,指向厨房的方向。
到了厨房,却听到咕咕直笑的厨娘们说:
「峻少,方才连祥那小娃儿跑来这儿要吃的,被素馨抓回账房交给她姊夫看管去了。」
到了账房,那儿只有米素馨的姊夫连春日以及那个三岁小娃儿连祥,不见素馨。老实敦厚的连春日搔了搔头说道:
「我方才交给她一封信,是江南寄来的。她开心得跳起来,说要跑去没人的地方好好看信。啊,对了,随那封信一同寄来的,还有几卷医书,素馨要我交给你。」说罢,把一个小布包交给严峻。
结果是,今天还是没找到素馨。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最近像个终于情窦初开的小伙子,成天追着心上人跑;许多见到他的人脸上都带着笑,像在欣赏什么好戏似的,总要笑话他几句才放人。
严峻没有笑的心情,他只知道,素馨还在气他,不想见他。
可,纵使气他,却还是不忘为他买来他最想要的书。
手里紧抓着她为他搜罗来的书,脑中浮现那日她哭泣的脸,心在痛着。
也许,他该顺从每一个人的希望,放弃自己的梦想,让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也让自己失去唯一的知己好友。
纵使……这样走下去是必然的错误。
第三章
有心要堵人,绝对不怕堵不到。
严峻从小就善于寻人,因为他的心思向来比人细密,观察力良好。小时候只要米素馨做了什么顽皮的事怕被爹爹打,一定会找地方躲起来,而往往第一个找到她的人就是严峻。
在严峻找了她三天后,她终于被找到。
「你找我做什么?你想说的话不都说完了吗?」两人骑马来到白龙江畔;这儿离严家牧场远些,不怕有人打扰,也不怕有人听见他们谈话的内容。米素馨百般不愿跟他谈话的,但又好想见他。好气自己的没志气,但却又没有法子让自己不喜欢他。
「素馨,妳想听听我的梦想吗?」他跳下马,走到她身边,伸手要扶她下马,但她下巴骄傲一扬,自己跳下来,不要他扶。
「你想当一流的兽医师、想养出天下第一流的马儿,这我早就知道啦!」她将马儿牵到河边喝水,就是不看他。
「素馨,求求妳别生我的气,听我说完好吗?」
「我不过是个小小奴婢,岂敢生你六少爷的气?你可别胡乱冤我。」她哼。
「妳怎么讲这种话?!」严峻跟在她身后,被她带刺的话扎得愕然。
「是你先伤人的!」她怒瞪他一眼。这些日子以来累积的委屈,还是忍不住向他爆发:「你如果觉得我的出身配不上你的话,那你就该明说!」
「我从来没这样想过!」严峻拉住她手,不让她别开脸。
「你不想娶我就是非常清楚明白的暗示了!」
「那天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愿跟妳成亲,是因为不想失去妳这个朋友。」
「我那天也说过了,这个说法荒谬得教人无法相信!你不想娶我、不喜欢我都可以直说,就是别学住在大城里的文人那样,专说些言不由衷又修饰过度的客套话,还要人家参透其中意思!我只是个粗俗丫头,听不懂鬼话!」
「我不想娶妳跟我喜不喜欢妳根本是两回事,妳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就知道了。」他抓住她肩膀不让她走,「我知道我们对这件事的认知不同。妳认为能跟自己最好的朋友成亲,再好不过,因为我们既可当夫妻,又可以知己一世不相离;但我的看法不一样。我以为夫妻就是夫妻,朋友就是朋友,一旦朋友当了夫妻,一切就变了。」
「当然会变,变得更好!」她瞪他。
「二哥跟二嫂在未成亲之前,也是无所不谈的好友,可是妳也看到了,现在他们常常争吵,吵着生女儿没生儿子,吵着爹给的月度钱太少,吵着要分家,更吵着二哥在外头置了粉头。这就是相知一辈子的好朋友当夫妻之后的模样!」
「我们又不是他们!」她不明白峻少为什么会认定两人结婚后一定会跟二少他们一样活得吵吵闹闹?性情不同的人,怎会活出相同的命运?
「妳怎么能这么肯定呢?」
「你又为何坚持认定我们会跟他们一样?」
严峻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说话呀!」抓着她不放,又不肯说话,这算什么!
「素馨……我不想成亲,不管今天对象是谁,我都没有这个心思。妳知道我的梦想的,那妳知不知道我想到京城去学医,我想考进太仆寺当生徒,学得一切知识,好回来光大严家牧场?」
什么?!
米素馨震惊不已,满脑子乱糟糟的绕着一句话--他想要到京城学医……他想要去那天高地远、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学医……
峻少要离开这里……要离开她……他有个好大的梦想……那个梦想里不仅没有她,她反而成了碍他事的那个人……
「成……成亲了……也是可以去京城的呀……你知道我会同你去的,我不怕吃苦的……我……」她听到自己艰难的发出声音,急切的做着保证,希望他天宽地阔的梦想里能够容她一小块地栖身,只要一点点就好了……一点点的……让她跟他一道。
「不行的。我不能误妳。」他在各方面都想过了。如果他是个自私的男人,当然可以这么做,不顾一切的利用她对他的好,但他做不出这种事。素馨是他的好朋友,他不能自私。
「峻少--」她想说话,请他听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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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听我说。我们都还小,还不懂情,所以妳误以为朋友的知己之情理当可以转化为夫妻之情,于是才会认为长辈为我们作主成亲是再理想不过的事。可是其实友情归友情,夫妻情归夫妻情,在我而言,它们就是不同--」
「哪有--」她急急要打断他,要告诉他这不只是友情,可惜没能成功。
「当然不同。我牵妳的手时,两人不会脸红心跳;我不想搂抱妳,也从没想对妳失礼……咳,这是意指那些逾矩的事。我知道二哥他们以前未婚时,两人会躲起来卿卿我我,讲一些让人脸红的话。但素馨,我们之间不是这样,我不能想象有一天对妳做出那种亲密的事,那太……太超过了,滑稽得无法想象。我想妳一定是没细想过所谓夫妻生活是什么,所以才会天真的同意我们两人适合成为夫妻。」
她瞪着眼看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滑稽?他说两人倘若必须亲密是一种滑稽?竟是一种滑稽!
终于明白两人之间的问题出在哪里了,他与她的差异是-- 他当她是一生的朋友,也只要她是他一生的朋友,永远不得越界。
而她不是;她对他的情感与日俱增。幼时是友情;长成少女后,寄托了所有少女情怀,更渴望着长大成人后,与他一生相守相扶持、不离不弃。
可是……错了,全都错了,两人之间完全的南辕北辙,大错特错!
他不想搂抱她,她想!他不想亲吻她,可她想!他对她从来不曾升起「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情怀,但她有!
他对她的感情没有长大,没有转换,准备一生就这样过去。
他可能会娶妻,会有子女,可他未来的妻子不是她,他未来的子女也不会是由她所出。任何一个陌生女子都可以是未来伴他一生的人,而她永不会是。
是她在自作多情吗?是她不该理所当然的把满腔少女情思放在自己最好的朋友身上吗?她不该随着年纪增长就胡乱在友情里掺入爱情吗?
这一切,造成了他无比的苦恼,也惹来她万般的难堪。都是她的错了?
「妳懂我的意思了吗?」她的无言让严峻松了一口气,以为她终于能把他的话听进去,两人的心意又是一致了。
「我听懂了。」当然懂了。他不爱她,从来不爱,今生今世都不打算爱。
「我就知道妳是非常聪明的。」他笑,心情轻松了些许。「再过几年,当我们回想起这桩被长辈们安排过的荒谬婚事,一定会忍不住互相取笑,庆幸着还好没乖乖听任安排。」
「取笑吗?」她怀疑自己能笑得出来。此刻她浑身僵硬,动也不敢动,怕一旦动了,那悄溢满眼的泪水就要溃堤。
「我本来是想,如果妳不能想开,觉得嫁给好朋友是理所当然的事,那么,就算这是必然的错,我也会如妳所颐的娶妳。反正……大家都觉得我们两个应该在一起。」
「那为什么不呢?」她轻拨开他的手,转身走到江边,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已然无声落下。
「我怕当妳终于遇到意中人时,会后悔着恨不相逢未嫁时,我不能这样对妳。而,严家这个大家庭,家业不再兴盛,但兄弟之间的争夺却正要开始,妳嫁进来不会快乐的。」想到母亲对素馨的评价,摇了摇头。他不喜欢别人在她身上秤斤论两,婚姻的缔结本就不该像在买卖牲畜,何况那人还是他的至交。「我希望妳嫁给心爱的男人,日后妳会知道,好朋友跟丈夫是不同的。」
可是,我心爱的男人就是你……
若在以前,她可以大大方方的对他吼出这一句,可是她现在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更怕他看见自己哭得这么凄惨。
啪!她蹲下身,搥破江面上一小块薄冰,忘了自己多么畏寒,连汲了好几捧冰水拍在脸上。
为什么当他在伤人时,却可以以为自己在极尽能事的体贴?她的心好痛,更痛的是她连哭号出声的自由都没有,还得窝窝囊囊的不教他发现。她这是在干什么呀!
「妳别玩水了,这水多冷,想洗脸的话,等会儿我升个火煮水让妳洗得舒服一点。」他递一条巾子过来让她擦脸,同时将她拉起。
「峻……峻少。」她将脸深深埋进巾子里,闷着声叫他。
「嗯?」他正忙着汲水升火,没注意到她声音里的喑哑。
「你……要怎么向老爷开口说要取消这桩婚事呢?」
「我还没想到。我先前只想着要跟妳谈,取得妳的了解与共识,其它倒是次要了。」
「老爷不好说服。」
「可能要挨顿家法吧,还是会被驱逐出家门。」他其实已做好准备了。
她沉默了。
以为她在担心他的处境,走过来拍拍她的手,没注意到她小手一缩,躲开他的拍抚。径自道:
「这样也好,当真被逐出家门,我就能无牵无挂的去京城学医了。我不想看到兄弟之间为了家产而日渐相残斗争的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