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风花-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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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选的曲目想要出效果并不是一次两次就能磨合出来的，韩天小牧都是高手，自然比恋雪更懂这个道理。看着日头热劲渐消，韩天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长长的抻了个懒腰，恋雪也起身走过去从马上取下水囊再折回来递给二人。
韩天自是不客气的接过水囊二话未说仰头就灌。而小牧接过水囊却只是文质彬彬的喝了几口，之后便双手握着水囊一双眼睛犹犹豫豫的看着韩陈二人。
见状，韩陈二人停下喝水的动作，都是一脸询问的看向小牧，那神情都是再明显不过的——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小牧的一双眼睛看了看两人，又期期盼盼的看了看树荫之外不远处那些花团锦簇的地方，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似乎是犹豫了又犹豫，最后才下定决心般细细小小的问了一句：“我想去那边泡泡脚，随便摘点野花……”
闻言恋雪一愣，视线顺着小牧看向不远处那些花团锦簇的地方和弯转过去的溪泉，韩天却只是笑了笑，点了点头对小牧说道：“去吧。正好我们在这边也休息一下。”
看着小牧笑得一脸的灿烂，几乎是哼着小曲儿蹦蹦跳跳的串到不远处的花丛草坷，恋雪不自禁的笑着摇了摇头，抻了个懒腰低身平躺在了草地上，说道：“哎，小牧还真是个孩子啊。看他刚才犹豫了半天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
韩天看了看恋雪，笑了笑也跟着席地坐了下来：“小牧毕竟是个男孩子，怎么也不能随意让妻主以外的女人看了脚足去吧。而且他也很久没出来了，让他好好玩玩也好。”顿了一顿，韩天低头看向恋雪话题一转，“现在和我说说你那个拯救贱籍孩子的想法吧，想让我怎么帮忙？”
恋雪将双手枕到脑后，抬头看着自己上方的陂陀树影。下午的阳光打到繁茂的枝叶上被阻挡的支离破碎，只剩下了一片片星星点点的光影，愣愣的看着那些枝叶之间破碎的光亮，恋雪不自觉的苦笑了一下长叹了口气，这才说道：“说什么拯救啊，太夸张了！我是脑袋被驴踢了才做出这样的决定！算了，反正踢也踢了……韩天……你先和我说说看，现在这种情况，要收没有主的贱民你们国家的律例有没有什么相关规定？”
韩天的一双眼睛慢悠悠的从恋雪身上转移过去看向不远处小牧的身影，嘴里思索了一下答道：“在我印象中应该没有什么相关的规定。一般像这种没了主的贱民都会如你看到的那样，被遇到的人公用或者其他类似的什么方式，似乎很少有活得长的。再不然就是被勾栏院收回去吧，继续风月生活。”
没有相关规定，看来是属于立法空白么？这样倒是好办了。翻了个身单手托着头，恋雪冲着韩天慢悠悠的说道：“没有相关规定倒也好办，只是可能要委屈你的名声了！韩天，你看看名义上以你韩家小姐的身份将人收了如何？之后算是将人放在我那里养着，你偶尔过来看看。毕竟之前你也进过那个屋子见过那个孩子，就是看上了有点猎奇的想法也不足为怪嘛~~”
闻言，韩天转回头深深的看进恋雪的眼底。恋雪始终保持着单手托头的动作，将自己的视线直接迎向韩天的目光，没有半点退避。半响，韩天眨了眨眼睛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收回了探究的视线，韩天顺着往后也躺了下去，同样慢悠悠的回道：“恋雪啊，你想的倒是够美的，把活都堆在了我身上，自己倒是置身事外坐享其成，恩？你就没想过，我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恋雪单手托着头含颚低眼看向躺在自己身侧的少女，脸上是由衷的感谢：“你要是不同意，那这件事件当然就是就此作罢了。不然我还能怎样啊？你也知道，我出面的话不被邻居的吐沫星子淹死也得被上门找碴的给烦死，不过……”顿了一顿，恋雪将视线直接看进韩天的眼底，正色说道，“不过，这事有你帮忙那就不一样了，对我是左右为难，对你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总之啊，这事儿能成真的要谢谢你。真的，由衷感谢！”
白了一眼恋雪的正经颜色，韩天不以为意的扯了扯嘴角说道：“事儿还没成呢，现在就谢早了点吧。不过……”说到这，韩天转了转头看向不远处在溪泉旁看起来似乎正泡脚泡得不亦乐乎的小牧，“虽说不可能，不过恋雪你还是给我透个实话，你要收那个贱籍的，应该不是为了小牧吧？”
闻言恋雪一愣，视线也跟着韩天看向了不远处的小牧。小牧此刻正坐在溪泉旁，这个位置看上去只能大概知道他似乎是在泡脚，仔细看看隐隐的能感觉到小牧腿下的位置溪泉迸溅起来的水花，看起来那孩子大概正用脚打水玩的高兴。轻轻的坐起了身，恋雪活动了一下脖子肩膀，微微笑道：
“这个自然是不可能。虽说我对音乐没有你那样的天赋，也没有你那样的水平，但好歹我也算是个初级爱好者。我对小牧的心，估计和你对他的心是一样的。我欣赏小牧在这方面的才华，但也就如此而已了。我想这点小牧他心里应该也明白。”
韩天对小牧算是相当照顾。给他买东西、托店里照应他、带他出来玩、甚至陪他散心，可是尽管如此，恋雪也从未怀疑过韩天对小牧是另有用心。韩天面对小牧，那态度中除了欣赏确实别无其他，相信这一点三个人都十分清楚。在云霄外，韩天的确是交代过管家不能让小牧吃大亏，但也就如此而已了。小牧出场子，被揩油占便宜从某种程度上说算是家常便饭，抛头露面的受些委屈也实在是在所难免。那云霄外的管家虽然不会让小牧吃大亏，但平日里确实也不见得就对他有多照顾。若小牧真是韩天心里的人，想必以韩天的作风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如此。
但与此同时，恋雪也是因此而开始欣赏韩天。小牧的嗓子确实是难得一见，人又用功乐感又好，韩天固然是好这口的，所以才会欣赏小牧。可这个世道曲儿唱的再好也不过是下九流的本事，根本就上不得台面。可韩天只是因为欣赏小牧有才华就对他照顾到如此程度，这样的胸襟气量却是难得一见的。窥一斑而知全豹，单从这一点韩天的为人就可知其一二。而这样的人，恋雪自然也是欣赏的。
除了唱歌，小牧实在是个普通的男孩子。不过常年的抛头露面使得小牧比起其他养在家中的同龄男子多了几分眼色。韩天对他的态度，他心中自然有数。恋雪对他如何，他心中更是明白。正因为如此，当恋雪说自己想要收了那个贱民时，他完全清楚这海客少女的这个决定和他是没有一点关系的。因为什么如此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和自己没关系这一点，小牧心中非（。kanshuba。org：看书吧）常清楚。当然，这种情况他清楚，恋雪和韩天不用问也明白他清楚。某种程度上说，正是因为小牧是个有眼色明白事儿清楚自己身份立场的，所以韩陈两个人才算是对他另眼相待、多加照顾。
韩天顺着恋雪话也坐起身来，拍了拍沾在衣服上的尘土，一双眼睛看向不远处似乎收回了脚正准备穿鞋袜的小牧，正色道：“我明白了。我明天去做些准备，如无意外的话，大概后天早上去你们小巷收人。你那边该收拾房间什么的就收拾出来吧。哎，说实话，如果不是为了小牧，我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费事收了那个贱籍的？我记得那天你的态度很明显是不愿意惹这个麻烦的啊？！”
闻言，恋雪转过头看向韩天。说这番话时韩天的眼睛并未看向恋雪，下午的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散碎下来，映着那张年轻的侧脸有些金色的光晕。韩天的下颏是尖尖，配上一张瓜子脸，加上五官端正清秀，在这树影陂陀下从此刻的角度看过去倒也有几分芳菲妩媚的样子。韩天的眼角眉梢无论做什么打扮都有一层褪不掉的和气，可偶尔回眸之间，那层和气之中却也带着几分顾盼生辉的感觉。
收回视线恋雪暗暗笑了几下，若是在自己的世界，韩天这个样子也是一个模样气质都不错的美少女了。可惜啊，认识时间长了就知道，这家伙外在的模样气质全然是摆设来唬人的，那皮囊内的性格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这次的事情韩天答应自己答应的算是痛快，从另一个角度说，这个事儿对她而言可能确实也算不得什么。没有律例限制的前提下，做出这种行为不会有麻烦甚至少有人能说三道四，这样的情况无非就是家有权势了。来明滨也有段日子，无论是云霄外在还是李氏那边，她接触的地方接触的人都是消息灵通的，很多情况慢慢的也都理清了大框有了些了解。明滨城说小不小，但数得上数的大家世族就那么几户。
花王府，花姓乃国姓，花王府的主子是当今皇上的妹妹，自然是皇亲国戚。毕王府，毕姓是当今旭帝帝君的姓氏，自然也是皇亲国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两家皇亲的权利位置在这个海港城市自然是无可比拟的至高无上。
除了两个皇家的，明滨城出挑儿的世家还有五个。李家，李家是豪门大家，家中子弟大都在朝为官。英家，英家是开朝元老、世代的武将。韩家，毕王府的嫡女和长女，其正君都是韩家人，而韩家本身产业也涉及甚广。谷家，谷家的产业据说是遍及整个奉临国，连周边几国据说谷家也有颇深的渗透。钟家，钟家是明滨以及往西一边地地道道的本地大户，标准的地头蛇。明滨城以及整个西海岸这种本地大家为数不少，不过钟家有一样是最为惹眼的，那就是海运，据说西海岸有一半的海运都在钟家名下。当然明滨城的世家还有不少，实力也都不容小看，不过这几家是最为出挑儿的罢了。
韩天说过她依仗的是她的姐姐。别人不好说但那个韩家的韩冰恋雪是见过几次的，那气势和气度只要长了眼睛都能看出绝非寻常人。韩天的姐姐若是能让韩冰那样的人物另眼相看，能力自不必说，恐怕这身份也不会低了。同样的，韩天本身说话办事虽然有所欠缺，但能力却绝不算差，这样的年龄这种程度的孩子恐怕不是大家族也养不出来。虽然不知道韩天真正的身份，但大家族出身这点是差不了了。对平民百姓而言，世家子弟无论嫡庶那种居高临下的威慑力都是绝对足够，正是因为知道对韩天来说这事儿算不得什么，恋雪才会提出将问题推到韩天身上。
低下头摘了摘自己身上的尘土草叶，恋雪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江南风开口拜托她时的样子。傍晚的夕阳下，那一双清澈的眼睛显得份外的温柔，她还能清楚的记起江南风的睫毛在余晖之中微微闪动的样子，那张弧线优美的唇微微的张合了几下，然后才轻轻的坚定的对她吐出那番话语。晃了晃头企图清空自己脑海中的画面，恋雪扯起一边唇角漫不经心的回了韩天一句发至肺腑的回答：
“说实话，我会揽这个麻烦，还是真的脑袋被驴踢了。”
☆、妒夫（一）
那天，韩天对她的驴子问题未作深究。当然，就算当时她做了深究，恐怕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晚上回宅之时，天已是大黑。当进了院子看到主屋中跳动的烛光，恋雪发现自己的心在顷刻间便被装得满满的，脸上竟也是不自觉的挂起了笑意。加大了步伐几步推门进了主屋，如往常一样，偌大的客厅摆放了好几盏油灯，厅中的桌子上放着几碟尚冒着几丝热气的饭菜。而江南风也如往常一样，正细细的研究着墙上的画作。
烛火摇曳下，江南风的侧脸看上去光影跳动，那专注的神情细腻唯美却又忽隐忽现，恍惚的让人看不真切。见到她进了屋子，江大公子优雅的转过身，恋雪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衣襟袖摆随着他的动作在空气中划过一道轻微滑润的弧线。
“恩。恋雪今天回来的比以往晚了一些。桌子上的饭菜我刚热过没多久，要是还没吃，就一起吃点吧。”
看着江南风柔软的五官神色，恋雪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净了净手便坐到桌前拿起筷子夹了口桌上的小菜。江南风去厨房盛了两碗汤，将汤稳稳的放到桌子上自己也顺着坐到了陈恋雪的对面，和恋雪两个人举筷同进晚餐。
几次回来晚了江南风都给她留了饭。久而久之，恋雪便总结出来不再在外用晚饭，云霄外也好李氏也罢，即使做活做的晚了，她也坚持回宅子再吃。恋雪知道，即使自己在外面吃过了晚饭，等回到宅子见到桌子上那热乎乎的饭菜，她也是无法驳了江南风的意也是要再吃一顿的。所以干脆，她根本就不在外用晚餐。
看着对面江南风安静优雅的身形，恋雪不自觉的想起了自己下午对韩天说的那番话。事儿估计基本是定了，只是……
见对面那海客的少女一直俏眼的瞄着自己，江南风想了想放下了夹菜的手看着恋雪疑惑道：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捧着饭碗使劲的摇了摇头，恋雪回了江南风一个灿烂的笑容：
“南风脸上没东西啊。我就是感慨你做饭怎么就那么好吃呢？怎么吃都觉得香啊，比那些饭楼酒楼的好吃多了！”
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恋雪一脸的傻笑，江南风没说什么只是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饭。
对韩天提出那样的要求，说一点后悔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江南风或许是对她欲擒故纵，但也可能确实只是一时感慨随便说说。无论是哪种，依自己的立场都不应该应下，那根本就是自寻烦恼！可是……恋雪收回了瞄向江南风的视线也低下头专心扒饭……可是，既然话都说出去了，那就是势在必行。与其在这里想些有的没的如何解释之类的推脱，还不如静观其变先看看韩天这事儿是怎么处理的，然后再说。反正……空着的屋子还有几个，家具被褥也都俱全，没什么需要提前特别收拾的……
韩天做事的确干脆。
隔天的一大清早。恋雪从被窝里爬起来收拾利索，正在院中活动筋骨等着江南风开早饭。这边江南风还没从厨房出来，那边外面却传来了毫不客气的拍门声，同时还伴着一个高亢的中年女子的声音：
“开门，开门！我们是知府衙役！陈小姐开个门，找你有事儿要说！”
这个时段，正是小巷各家生火做早饭的时间，巷子上反是尤为安静。那衙役在恋雪家门口这么一高声吆喝，那声音就着空旷的街道拢音的墙壁倒是一下子传出了老远，惹得十家有八家探出了头，都是又纳闷又好奇的想看个究竟。
恋雪虽然知道今天会来人找她，多少有些心里准备，却怎么也没想到来人竟会这么早上门，而且来的竟然是衙门的人。看着自家的院门，恋雪皱起了眉头心下有些不快，不知道的还儿以为她这摊上了什么官司呢！这种敲门吆喝法，实在是想不引人注意都难啊，这衙役难道是想让她被街坊邻居的口水淹死不成？
闻声端着一小锅清粥出来的江南风，一出厨房就看到恋雪站在院中盯着自家的院门有些发愣。看了一眼那被拍的咣咣作响的院门，江南风端着小锅迈腿走向主屋，嘴里则是声音不大不小的说了一句：“恋雪？你去开门问问怎么回事？！”
缓过了神，恋雪三步并作两步过去开了自家院门。门外一共站着四个人，其中两个中年的女人看打扮就知道是衙役。当然，因为两个衙役平日里就是管这一片儿的，恋雪自然也是认识她们，曾经还塞过一些铜板给对方说过一些托您照顾了之类的废话。
另外两个，一个是云霄外的二楼管家，恋雪经常出入云霄外对这管家自然是不陌生；而她原本也知道韩家今天会派人找她，此刻看到这个人心中倒是也不意外。可另外一个人……眼睛扫到站在最后面的那张面孔，恋雪不自觉的将视线定在了那个三十来岁的女子身上。张大了一双眼睛，恋雪心中的意外实在无以言表。
“姜姐？是你？你不是……不是在钟家做事么？你怎么在这里？？”
姜姐是为钟家做事的人。自己来明滨的路途组队她是钟家的随行人员之一，一路上彼此也没少闲聊，虽谈不上熟悉，却也不算太陌生。
那姜姐看到开门的是她，到是笑得毫不客气的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嘴里无不愉快的说道：“我就猜近些日子明滨城里闹得沸沸扬扬得海客是你，还真是让我猜中了！也是，除了你还哪来的那么多远海海客？”
果然！这个时间巷子里一向是比较安静的，加上今天这一出儿，整个巷子静的是连掉一根针都听得出来。姜姐这番话一说，除了云霄外的管家，那两个衙役加上巷中那些探头探脑的恐怕是都听得清清楚楚。
恋雪知道自己海客的身份保密是保不住的，也知道早晚街坊邻居都会发现她就是大家传说中的人物。可是，她却实在是没有料到自己的身份竟然这么快就在邻居当中曝了光，还是在这样一个时机以这样一个方式的情况下。
看了看两个衙役惊讶的表情，再扫了一眼那些探出来的头惊讶的快要掉下来的下巴，恋雪无奈的耸了耸肩，压下心中的些许不快，这下好，看来她最近有事干了。脸上始终挂着和善的微笑，恋雪回道：“是我啊，那些传言传的很夸张吧，很多连我自己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从驿站分开后我们就再没见过吧？今天实在是意外，一会我请姐姐好好吃一顿，咱们聊聊天、叙叙旧，姐姐可别不领情啊？！不过，姐姐，你此刻怎么会在这里？姐姐不在钟家做事了？”
闻言，那姜姐笑着拍了拍恋雪的肩膀，说道：“妹妹有所不知，我家小姐钟晴现在正为毕王府做事。我嘛，自然也就跟着我们家小姐进了这毕王府的大门喽！”
“毕王府？？？？”
恋雪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人、脑中团团的有些糊涂，姜姐现在是毕王府的人，可是那天上星星一样的毕王府和自己有什么相干？为什么她会跟着来找自己呢？
好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