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田园生活-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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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守信用的人,任老爷子也绝不会断送女儿的幸福。
而世交双亲却给了对方这么一个无奈的答案,称是自己的儿子在外早已声名狼藉,无一个清白人家的闺女愿意嫁与他为妻,就是因为这样,无奈之下,他们才搬回了原来的故乡,找到了任老爷子兑现诺言,想是觉得任氏是世交的女儿,嫁过来多少会谅解自个儿子的,兴许还能起到督促作用。所以,才会联合起来蒙骗过关,加之当时他们儿子对任氏的确有点意思,故而动作上也做得体贴温柔,最后才万分地合了任家二老的意。
大错就在各人的心思间慢慢酿成。
后来,任氏的父母暗暗劝任氏跟丈夫和离,因为那样的人家着实没什么好值得留恋的,并要任氏放宽心,即便是和离,凭着她的品貌和家世,日后也绝对找得到好婆家,一切琐细娘家这边都会帮她打点干净,无需她操心。
可任氏却是个别扭的孩子,性子过分倔强。
当时是这么一个情况,在世交一家出现之前,早有不少好人家上任家来提过亲,凭着任氏的品貌和才华,自是不愁嫁不出去的,反而在发愁究竟该选个怎样的,才算合自己的心意。
可到了最后,那些条件好的人家,任氏是一个也没看上,偏偏有眼无珠地看上了现在这个荒yin无道的丈夫
当时她坚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会过得十分幸福。
可现在,事情却到了这种地步……任家二老劝任氏提出和离,任氏最后想了想,却还是狠狠地拒绝了。
因为她就是这么一个别扭要强的女人。
尽管过得不好,她也还是要继续到底,并告诉外面那些人,自己过得很好,不给其他人留一丝嘲笑自己的机会。
她不要和离,并不是贪恋那个正室的位置,而是在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她任碧莹就算是当初选择错了,也要死撑到底,不对命运屈服,不走回头路,永不退缩
是的,她情愿过着那样痛苦而煎熬的日子,也不愿退一步给自己自由,因为在她当时认为,选择了和离,就是在承认,自己曾经犯过一个十分离谱的错误。
可是没想到,就是因为她惯有的冷硬与好强,最终却害死了她的亲生妹妹。
她对自己周边的几个丫鬟格外警惕,就是怕丈夫再次污浊她的净地,可是她却忽略了自己的亲生妹妹任碧凌,她从没想过,甚少来自己的府邸看望自己的碧凌,会意外地入了丈夫的眼,而且是在那悄声无息的状况下……
有了上回陪嫁丫鬟的活例子,这一回,任氏丈夫做起事情来倒是放聪明了。
在任氏的面前,从不表露出对小姨子的喜好来,小姨子来府上的时候,他通常都会藉口出府,或以藉口不在场,总归做着各种令任氏安心的事情。
就像是一只静候在不远处欲捕食的猎豹,静静的安逸的姿势几乎会让猎物放下所有的警惕,尔后,等其出其不备的时候,忽然猛地攻上去,把它撕烂,甚至于连一点还击的机会都不留给对方
有一次,任碧凌又来府上看姐姐,正值夏日伏天,她穿的是一条烟白色的掐丝百枝裙,远远看去飘飘欲仙,简直不是凡物。
任氏的丈夫当时就已经心痒难耐了
但他知道,那还不是最佳时机,因为任氏还在府里。
不知是不是天意安排,巧的是那天任氏私下里在外偷偷开的店铺出了很严重的问题,所以任氏也顾不得别的,放下了平素墨守的陈规,简单乔装了一下就带着帽帏出了府门,与任碧凌正好是错开了,两人都没见着彼此,任氏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妹妹今天会造访
若她能够提前知道,是万万不会抛下碧凌一人单独在这肮脏龌龊的府邸里的
任氏前脚刚出了府,猎豹就立马迫不及待地扑向了它的猎物
在任氏成亲的新房里,那张为了白子千孙,夫妻琴瑟和谐的千工床上……残忍如禽兽的姐夫,无情地在碧凌的身上肆虐着。
那一年的七月二十日,碧凌才刚满十六岁,她绝望地睁着自己的那一双大眼睛,嗓子都喊得干裂了,却唤不来一个能够救自己的人。
她喊得最多的一句,就是“姐姐救我”
百般的**令碧凌羞愤难当当禽兽般的他终于满足地离开了那间房之后,碧凌空洞着双眼直直地躺在床上……那是姐姐的床,枕头上还有那令人安心的姐姐的香味,可是姐姐不知道在哪里,而她自己……刚才却代替了姐姐,经历了一场足以令她恐惧一生的噩梦
那时候的碧凌,根本都忘记了要哭,只如同一具尸体一般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还是后来,任氏身边的贴身丫鬟终于冲破了层层阻碍赶到房间之后,这突如其来的撞门声提醒了碧凌,她一个激灵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连衣裳都来不及穿,就立马一头撞死在了床上
等另外一个赶着前去通知任氏的丫鬟子把话带到了之后,却早已来不及。
当时任氏的脑海里是一片空白,她无法想象接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希望自己能够尽可能地赶在事发之前,可一切都晚了……当任氏赶到现场的时候,后果竟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碧凌早已被畜生糟蹋,而且当她赶到的时候,她的好妹妹……浑身都开始渐渐变得冰凉。
那一天,任氏的世界里充满了猩红的颜色,刺得她双眼尖锐地疼。她曾经能够救下那个欲跳井自尽的陪嫁丫鬟,这一回,却没能及时地保护好自己的亲生妹妹
碧凌已经说好了婆家,那人家里不错,还是任氏亲自细心帮她挑选的,就是怕她跟自己一样的下场,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还差几个月就要嫁人了,这是来跟姐姐分享喜悦的……可却因此而枉死,都还没经历过女人一生当中最重要的时刻,她的生命就结束了。
七月二十,任氏嫁进了这里,巧的是竟也在七月二十,碧凌惨死在她的怀里,也是在这人家里。
这个日子,尔后就如同是一个烙印那般,深深地刻印在了任氏的心底,无时无刻都在灼痛着她全身。
第162章所以,我是个差劲的女人
第162章所以,我是个差劲的女人
“畜生”赵信良忍不住脱口骂出,腮帮子咬得紧紧的,假若任氏的前夫就在他面前的话,他极有可能会想要一拳打死那个禽兽。
任氏疲倦地揉揉自己的眉心,极低沉地说了句:“这就是我的过往,实际上比我述说的还要惨烈些,有些不敢相信吧?赵老板。”
“那后来呢?”赵信良此时已经完全陷进了任氏的往事当中。
“后来……”任氏的双眼微眯,丹唇一张一合缓缓道,“当我的父母知道了那件事后,险些没给气死过去。我的母亲体弱,当场就昏迷了,整整一夜之后才醒了过来……我的父亲暴跳如雷,当时就扬言,不把我丈夫他们拉去陪葬,他就不姓‘任’。”
“当时,我的心情跟我的父亲是一模一样的,或以,我的情绪要比他的还要更加强烈些。”任氏接着道,双手依旧抚在那盅醒酒汤上,此时上头的余温已渐渐消散,可任氏依旧觉得温暖,“我们全家先妥善地安排了碧凌的葬礼,由于碧凌年小,属于早殇,所以连个风光的葬礼都没有,只冷冷清清地在我们一家还有几个血亲的陪伴下,默默地入了黄土……还在丧中,与碧凌谈好终身大事的那家人突然就找上了门来,得知这个噩耗后,自也是痛苦不已,不过我的父亲为了维护碧凌的最后一分尊严,并没有把碧凌的真正死因公之于众,更没有告诉那家即将与我们家结亲的人家,只对所有的人说,碧凌是突然暴毙的。原本美满的婚事忽然就不了了之了,就因了那个畜生”
“当然,也多半是因了我。”任氏双目无神地述说着,赵信良听了这句,立马宽慰道:
“怎么会是因为你呢?你不要过分自责呀”
任氏却苦涩地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我当时年轻,骄傲自负得不行,若不是我为了硬撑着体面,不与那个畜生和离,就不会闹出这样的惨事来……碧凌会有那样的下场,全是老天对我的惩罚,他要我一辈子记得,自负的下场会是什么样。”
“所以,就当是在赎罪,那是我欠下碧凌的债,我为了偿还那笔债,继续地跟那个禽兽同一个屋檐下,因为我要亲自给碧凌报仇。”任氏突然目露狠色,这令赵信良有些不寒而栗,不过那之后也深深地为任氏感到悲哀。
这几年来,想必她过得很煎熬吧?
“后来,你们是怎么打垮对方的?”赵信良平静地问道。
任氏微吐出一口气来:“知道碧凌死讯的当时,从来没跟人动过手的父亲,几乎把那个畜生打得半死,而且完全与公婆撕下了脸面来,愣是他们哭着跪在了我父母面前,我父母也是连正眼都不愿瞧他们一下,一夕之间,亲家成了仇家。但到了最后,我的父亲对于碧凌惨死亡的真相,却选择了对外隐瞒,所以要血债血偿,就不能通过官府。闹出人命之后,那个畜生竟也会知道害怕,在我们家举行丧事的那段时间里,曾三番五次的尝试着要逃跑,不过都被我的人给限得死死的,没让他得逞。当时我要父亲母亲不要过分悲伤激动,他们年迈,我再不想看到自己的亲人一个个离开自己身边……所以我郑重地跟他们保证,不把那家人打垮,我以后就不配做他们的女儿”
“后来,我开始正式地在外头学做生意。”任氏垂下眼睑,“实际上,碧凌死后,我整个人都在变。曾经那个骄傲自负,注重体面的自己,早已渐渐地褪去,剩下的,是一个没心没肺,眼里只有仇恨的我。我不再恪守一个媳妇应当遵守的礼仪教条,不再对公婆晨昏定省,更不会给那个畜生好脸色瞧,我再也做不到曾经的事不关己。在那个府邸里,我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传闻中的那种恶媳妇。”
“我在外头的生意越做越大,只因碧凌的关系,所以公婆他们都不敢过分说我什么,只由着我来。他们家的花销积蓄主要是靠祖上传下来的家业在支撑着,那个畜生又没本事守住,很快地家里就出现了危机。本来,如果两家的关系还如十几年前那么好,我娘家完全可以救济他们,但是那时候,别说是他们张口来求,就是他们给我父母跪下,我父母也不会让他们进门。慢慢的,那个家眼看着在一天天地败落下去,有一天,我的公婆终于求到了我头上来。”
“我就等着这么一天。”任氏忽然咬牙切齿道。
“所以你没有救济他们,反而看着他们一天天堕落,最后自己走向灭亡?”赵信良迟疑之下,终是问出口。
任氏却摇摇头,脸上似笑非笑:“你太高估我的良心了。”见赵信良的双眸在渐渐扩大,任氏的心里一紧,但嘴上依旧在继续,“实际上,那个家之所以会渐渐地一日不如一日,也真是多亏了我的功劳。我为什么要学做生意?因为我想变得更强,到足以打垮他们家所有家业的程度。而且,与此同时,我要负责让那个畜生变得更加放纵混账,不仅仅沉迷于女色这么简单,我要的是让他整个地走向毁灭。我在他不曾提防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在他的饮食里日日地下着少量的五石散,因为量少,效果出得不明显,所以根本不会有人怀疑。”
“直到将近两年快过去了,他对五石散的依赖程度越来越深,也开始每每出现幻觉,凭他那样,便是再无精力打理家业,祖上传承下来的产业,就那样慢慢地被他给毁了。我就那样,一步步地看着他们沉堕,但我从不后悔,更从不心软过,因为碧凌痛苦的模样一直呈现在我的脑海里,是他逼死了碧凌,所以我无法容忍他还能安然无恙地活着。”
“他们家后来是真的败落了,不仅守不住家业,还欠了一屁。股的债。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成天地在变卖物产,日日哭到我面前来求我。对于公婆二人,我心里也是有怨的,若不是他们当日的刻意隐瞒,我便不会嫁到这家人家里来,那么碧凌就更不会无辜枉死,所以,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是他们二老。所以当时,我并没有软下心来帮他们。我的婆婆终日以泪洗脸,最终一病不起,没多久就殁了。当时,她的死给我带来了不少冲击,我终是稍稍地放下了心里的仇恨,但是对于那个死不知悔改的畜生,我绝不留情。五石散给他带来的危害可不止一点点,整整两年下来,尽管每日的五石散,量少细微,可经年累月的囤积,终是让他的身体被蚕食得跟空壳一般。看着神志不清,成日疯癫的他,我终于放心,果断地与他签下了和离书,不带一丝留恋地离开了那个家。不多久,就传来了那个畜生溺水身亡的消息,我带着那个消息欣慰地去碧凌的坟前上了香,希望她得以安生。”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心狠手辣?”说到这,任氏忽然抬眸反问赵信良。
赵信良微微发怔,沉默了一会,自动地避开了任氏的这个问题:“我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农户,从前除了去地里干活,就是回家照顾老小。在我的过去里,见过的最大的事就是相宜有一次被人害得差点醒不过来。所以,对于你的往事,你的复仇过程,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不懂你们的那种生活。”
“所以,我是个差劲的女人。”任氏如是说,“在碧凌出事之前,我为了体面,为了要强,不同意和离,从而阴差阳错地害死了碧凌。碧凌出事后,我被仇恨蒙蔽了心,为了报复,我开始做出了一些丧心病狂的事情,那时候的自己完全地失去了自我,但凡是跟那个畜生扯上关系的人,我都憎恶,包括公婆在内。回首过去,我这一生,似乎就没有做过什么对的事情,年轻时的意气风发渐渐的都消散殆尽了,到了最后,仅留了一星点的无奈与悲哀。”
“其实你不该只想着复仇的。”赵信良忽然主动开口道,“如果你肯把心思逐渐地转移到你父母的身上,你会发现,你父母头上的白发,脸上的皱纹会少许多。诚然,你现在已经为了你妹妹手刃了仇人,可你得到了什么?如果你的妹妹在泉下有知,看见你成日一副空洞绝望的样子,看见父母双亲整日以泪洗面的场景,真的会因此感到高兴安心么?从前的你把心里所有的东西都统统扔掉,装进了仇恨,如今仇恨在一点一点地消逝,你的心里可还剩下了什么?复仇之后,你的心就真的被掏空了。”
“我的人生,的确就彻底僵在了四年前七月二十那日。往后的四年,我过得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分别。”任氏自嘲地笑笑。
“戏文里不是有一句,‘同是天涯沦落人’么?”赵信良低沉地缓缓道,“如今,我倒是真觉得我们俩有点像是那样子的。我曾经也有过一段极其消沉的时候,但我最终没有像你那样沉迷于仇恨,相反,我把孩子们还有父母双亲照顾得很好,现在渐渐走出来了之后,再回头看,我发现自己所付出的那些,都是对的,值得的。”
第163章你的人生,不是我可以沾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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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这么看着我?”赵信良停下来的时候,忽然发现任氏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那种眼神,就像是欲把他一下子全部看透一般。
任氏笑,终是把手从醒酒汤的汤盅上放了下来,摇摇头:“没别的,只是觉得每次跟你聊天的时候,都能得到新的认识。”
若是能够早点遇见眼前的这个男人,在自己十八岁那年夏天之前,那该有多好。
如今再是遇上,却是在错的时间错的身份下,他的人生多么简单美好,即便是在困苦艰难的时候,依旧可以慢慢走来,一路的风雨也只不过是为了给那样的人生着色罢了。
所以,自己这样的,怎好去打扰他那原本宁静的生活。
“呵呵。”赵信良轻轻地笑了几声,随后在嘴角划过一丝苦涩,“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喜(…提供下载)欢说大道理的人,我跟你说的那些,全是实诚话。”
“我本来对婚姻是十分向往崇敬的,可自从那时候,孩子的母亲抛下了这个家开始起,我就再也不敢相信男女之间的感情了。”赵信良深吸了一口气,同样的,他也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再提及往事了。
“你知道我当初是多么地珍惜孩子母亲,尽管她并不是一个勤快踏实的女人。”赵信良的嘴角带笑,牵出了一丝勉强,“我知道她爱计较,也不爱干活,而且有时候也挺小心眼的,总归她身上有诸多毛病。当时是我的爹娘给我相的这门亲事,由于我年龄也不算小的了,父母也着急,所以见对方闺女姿色不错,而且瞧着也挺稳妥的样子,就立马把我们俩的事情给定下来了,不多久就把人给迎进了门。我们是在那样的情况下结的亲,所以,她进门不多久,渐渐开始显现出诸多缺点之后,我爹娘登时就后悔起来了。可我一直是这么想的,人已经给迎进门来了,尽管并不如意,可日子却还是要照过的,按当下的风气和离不是不可以,但夫妻之间要的最多的还是包容体谅,为了这些动不动就和离,未免也太把婚姻当儿戏了。”
“所以你选择继续坚守,并试图想改变对方?”任氏接话道,嘴角微勾了勾,抬眸看向赵信良,“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个好父亲,好丈夫。”
“我以为她会知足,会感激,总有一天会觉得我值得她托付一生。”赵信良慢慢地回忆着,“后来我们有了弘林,我对我们的人生路则更加抱有希望了,不过她的性子依旧没怎么变,反而愈演愈烈,但是因为孩子的关系,我没有对她失望,依旧与她之间维系着和谐的夫妻关系。”
“直到相宜刚满一岁的时候,她好像就彻底变了。从前的时候,她再怎么对我家人无理取闹,也终是有个限度,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可是自那之后,她开始处处挑事,几乎是要我们全家人都厌弃她把她赶走那样,为了达到那种目的,她什么事都做,渐渐的,连我都开始有些受不了她。整整两年下来,她变得又自私又过分,全家人除了我,没有一个人忍受得了她的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