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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流光十五年-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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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肃阻拦不及,只得对天翻了个白眼,平铺直叙地说:“跟人打起来了,酒瓶子砸了一地,得赔人家老板,我没带够钱……你二十块钱先给我行不行?”
  柳蓉心想,打完架还惦记着赔钱,这流氓可真讲文明将礼貌。
  梁雪皱皱眉:“别人没带钱啊?非跟我要。”
  梁肃抓抓湿漉漉的头发:“就我一个人,快点,臭丫头,白疼你了,不就二十块钱么,肯定还给你还不行么?”
  梁雪点点头,得出了另一个结论:“群殴啊。”
  “去你的,你哥我一个人单挑他们一帮——钱。”梁肃总能在东拉西扯完毕以后直奔主题。
  梁雪慢腾腾地把钱包掏出来给他:“你说的,快点还啊,要不然一天长五毛。”
  “你跟你哥放高利贷?”梁肃伸手在梁雪脑袋上拍了一下,非常气愤,“你有没有人性?”
  柳蓉在一边慢慢地举起手:“那个……”
  她虽然已经见过梁肃很多面,不过他们说话的时候,她一般不插话,只是在一边听着,乖乖牌好孩子,面对这种荒腔野调的小流氓时,总会觉得心里毛毛的。
  梁肃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小朋友,我批准你要发言前可以不用先举手。”
  “别欺负人家。”梁雪大姐头发话。
  柳蓉掏出钱包,说:“我这有还有点钱,一百,够么?”
  “哎呦,太好了,这回够了。”梁肃一点都不客气地从柳蓉手里把一百块钱抽走,男孩子的手指修长,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斜斜的飞起,还在人民币上亲了一下。
  柳蓉于是又偷偷给他下了个定义,心想这是个讲文明讲礼貌、并且长得挺好看的小流氓,不知为什么,她莫名地有些紧张,一紧张就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等她反应过来,一句话已经脱口而出了。
  “那个……流通货币好多人摸过,上面都是细菌。”
  梁肃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干咳一声,把钱塞进兜里,回头偷偷问梁雪:“这个……几岁上的学?是不是没够岁数的?”
  梁雪翻了个白眼,这兄妹两个翻白眼的动作倒是像了个十乘十,往梁肃腰上杵了一下:“快点还人家听见没有——柳蓉,一天跟他要五块钱的利息。”
  梁肃又恨恨地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
  柳蓉又不经大脑地说了一句:“放高利贷是犯法的。”
  说完以后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柳蓉闭上嘴,咬了咬自己的舌头尖,心想,叫你乱说话!
  梁肃笑得像个抽羊角风的,用手指使劲戳着梁雪的后脑勺:“听见没,放高利贷是犯法的,让警察叔叔把你抓进去,是不是小朋友?”
  柳蓉发誓要变成个没嘴的葫芦,一言不发。
  掏了钱,梁雪和柳蓉自然而然地跟在梁肃身后,去见他那债主,到了以后柳蓉才后悔了——那花花绿绿的地方绝对不是“饭店”那么简单,里面各种鬼哭狼嚎的声音此起彼伏,各种奇形怪状的人类进进出出,有化浓妆的女人,有头发染得鸡毛掸子一样的小青年,简直就是个流氓窝。
  那时候广大市民还没有“吧”的概念,柳蓉延续了老一代人的叫法——这是个歌舞厅。
  她和梁雪就像是开错了门走到了另一个世界,特别柳蓉身后背了个傻乎乎的卡通双肩包,手里还抱着几本塞不进去的练习册。
  于是被围观是非常正常的。
  柳蓉的心跳立刻加快了,肾上腺素急速上升,全身的血液不受控制地向四肢涌去,下意识地想逃出去,然而又新奇得很,觉得这简直是一场探险。
  梁雪倒是泰然得很,这姑娘平时看起来酷兮兮的,其实神经粗大,那种异常强大的气场,就是旁若无人。她坦然而强大着,不但没觉得不自在,还用力推了梁肃一把,在嘈杂的噪音里大声喊:“还不快还钱去!”
  梁肃对她们两个勾勾手指:“过来,剩点钱还能请你们喝点东西。”
  梁雪“呸”了一声:“拿我们的钱请我们喝东西?梁肃你还敢再不要脸一点不敢了?”
  梁肃就笑起来。
  一个个子稍矮、微胖、穿着皮夹克的男生拨开人群走了过来:“梁哥……”
  然后他带着好奇的眼光打量了一下柳蓉和梁雪这两个异类,梁肃把他的脸扳过来:“看什么看,我妹跟她同学。”
  皮夹克就点点头:“梁哥,兄弟们都在那边呢,刚才是不是带人找你麻烦来着?哪的孙子?”
  “没事,几个玩意儿,让我把脑袋揍开瓢了。”梁肃拍拍皮夹克的肩膀,“跟老徐说一声,今儿在他的地盘上闹事,对不住了,砸坏点东西,你替我问问多少钱。”
  皮夹克“咳”一声:“那叫什么事儿啊,不就几瓶酒么,老徐都说没事了。”
  “去你的,以后还得来呢,不合适,麻利的赶紧给我问问去。”
  皮夹克应了一声,走了一会,又回来了:“梁哥,我给你赔了,老徐说没事,你一个人揍五个,这个。”
  他竖了竖大拇指。
  梁肃笑了笑,没说什么,从兜里掏出根烟,皮夹克非常自然地掏出火给他点上。
  柳蓉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的,心说这小马仔真的跟电视上演的一样啊。
  然后梁肃把柳蓉她们俩的钱掏出来,还给她们:“行,总算不用借高利贷了。”
  梁雪用手使劲在面前扇了扇,瞪了他一眼,拿了钱拉着柳蓉就要走。
  柳蓉回头望去,发现梁肃已经被他那帮狐朋狗友包围了,然后一个脸上画得跟小鬼似的女孩子被带到了梁肃面前,她好像哭过,脸上的妆都花了,年轻稚嫩的皮肤和光怪陆离的妆混合在一起,特别怪异。
  柳蓉隐约听见一声带着哽咽的脆生生的“谢谢梁哥”,就被梁雪拉着走远了。
  她于是把这个故事脑补全了——失足少女被不良青少年欺负,梁肃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个人打五个,打完了以后还非常有良心地四处借钱赔偿店家损失——
  简直就是流氓窝里的侠客啊。
  梁雪愤愤地唠叨:“一天到晚不着调地混,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柳蓉偏过头看着她。
  两个人已经挤出了歌舞厅,沿着街往回走,柳蓉的心跳还没能完全平复下来,她到现在仍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刚刚竟然进了那种地方。
  梁雪说:“他现在在八中上高中,你看不是把头发染回来了么……好歹也是个区重点,每年能考上大学的人也挺多的,要是好好学……唉。我哥那人,其实真挺聪明的,我们家最聪明的一个孩子,比我强,吊儿郎当的也能混个不错的成绩,就是不干正经事。”
  柳蓉默默地点点头,附和了一句,从刚才的“冒险”里回过神来——也是,大侠也好,流氓也好,都不是什么正经事。
  梁雪顿了顿:“其实我也觉得上学挺没劲的。”
  有那么一个哥哥,妹妹怎么会一点逆反心理都没有呢?
  梁雪说:“你将来肯定是一中的,我这成绩就这样了,我没留着劲,够努力的了,估计也就这样了,差不多八中的水平,八中也不错,我一凡人,也没想考什么清华北大,再说太好的学校自费也念不起——”
  她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公费估计我奶奶拿出钱来都费劲,她肯定不会不让我念书,不过没钱心情不好,肯定也好几天不痛快。我觉得挺没劲的,将来想干自己的事,不过不读高中是不行的。”
  柳蓉顺口问:“读了高中上大学么?”
  梁雪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考得上就读,尽量好好学,尽量考上——毕业以后才能找个像样的工作,赚钱,有钱才能干自己的事。政治老师不是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么,没钱没社会地位什么都得拉倒。”
  柳蓉觉得她这位朋友思想实在太成熟了,每个人都在想着怎么考个好高中,纠结着一次期中期末考试的成绩,浑浑噩噩,幼时的理想都已经泯灭——当然,胡蝶那不靠谱的理想不算。
  而梁雪她已经想到了那么久远的未来,就忍不住问:“将来有了工作,有了钱,想干什么呢?”
  “自己的事。”梁雪说,顿了一下,好像在琢磨该怎么解释一样,“做自己的事,也许是去学画漫画,也许将来不喜欢漫画了,去周游世界,也不错,自己去,别人不插嘴,我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不会没钱,不会思前想后,不会一天到晚勒紧裤腰带。”
  柳蓉久久没说话,第一次也开始思量起自己的未来来。
  那么一个寒风凛冽的傍晚,两个女孩并肩走在路上,瑟瑟的风卷起他们的头发,沉默在一场关于自由和贫困的、最朴实的表达里。
  很多年后,柳蓉才明白,如果胡蝶的梦想是报复这个世界,梁雪的梦想,就是挣脱这个世界。

  第十二章 战场

  小学六年像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很多话都说不利索的孩子排着队进去,一年又一年,好像他们老也长不大一样,像一棵小苗,需要特别多的耐心和爱护,才能慢慢地长大。
  可不知为什么,一上了初中,那日子就好像飞的一样,报道领入学考试成绩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每一次月考、期中期末考试,都像是钉在时间里的楔子,冰冷地提示着起点终点。
  而五中作为中考考点之一,一年一度的中考假总能带来更多的恐慌,又一届的孩子上了考场,剩下的所有人都被往前推了一大步。
  大人们说,高考失利了还能复读,中考就这一锤子买卖,考不上重点,将来基本也就跟大学有缘无分,那你还能干什么呢?
  而赵洪最爱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还不知道抓紧,你将来要成为社会的渣滓么?”
  表面上没人把他的话当回事,可心里却不由地隐隐升起一种疑惑,我将来要干什么呢?要变成什么样的人呢?
  学习成绩好坏是小事,可当这点成绩和“未来”这两个看不见底的字连在一起的时候,就分量重到足够在每个人心里都压上那么一笔了。
  而这种隐形的压迫,在这一年的中考假来临的时候,就实体化了——赵洪在放假前开了个班会,主题只有一个,下一次就没有这个小假期了,因为他们即将要成为主角,上考场,被屠宰。
  九年义务教育结束了,国家和社会不再保障,接受教育从不得不来的义务,变成了要头破血流地厮杀一番才能得到的权利。
  赵洪说:“无论你是好同学,还是成绩稍微差些的同学,我都希望这一年,大家能紧张起来,我教书已经十多年了,知道初三这一年,排名变动特别大,有些同学努力了,就上去了,有些同学懈怠了,成绩就一落千丈。都把心思收一收,用不着的事少干,别非得这个时候,考上好高中你们就轻松了……”
  很多年以后,柳蓉发现,其实老师们说得话都是片面的,想得到你梦想中的东西,从来没有高一比初三轻松,大学比高中轻松的道理,老师那么说,只是因为他在孩子们生命中的旅程要结束了,对他来说,这是一次最后的冲刺,一鼓作气,就能懈怠一段时间。
  可对那些冲向人生下一个目标的孩子们来说,却远没有这样美好。
  越长大,就越艰难,世界给予孩子们的可以不懂事的特权在慢慢消退,从此,每个人都必须要经历很多痛苦,然后变得更坚强,坚强到足以承受下一个阶段,更严酷的考验。
  放学前,柳蓉抱着假期前自习课的数学小测验试卷送去数学办公室,门没关严,里面传来一班数学老师那标志性的娘娘腔嗓音:“……是,初三么,上上下下正常,别看有的人初一初二成绩稳定,到时候也得跟着浮动。初一初二多注意男生,怕他们淘气,初三就得多注意女生了,小子们一努力就上来了,女生有时候往上学就不行了,跟不上,我以前的学生,一开始班里第一都是女孩,初三和高中的时候就都变成男孩了……”
  柳蓉心里忽然升起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她皱皱眉,伸手敲敲办公室的门,里面谈话的声音戛然而止,有人说了句“进来。”
  柳蓉调整好表情,笑眯眯地推门进去,跟所有老师说了声“老师好”,然后把试卷放在自己班老师的桌子上,数学老师扶了扶眼睛,拍拍她的胳膊,跟一班老师说:“我们班这个,比小子还不让人放心,柳蓉,你要少干点用不着的,成绩比现在还得好,初三不能再这样了,听见没有?”
  柳蓉吐吐舌头,目光从一班数学老师脸上扫过,看见他只是跟着笑,并没说什么,可柳蓉就是觉得他脸上的笑容别有深意。
  她若无其事地从数学办公室出去,临走还不忘把门关好。
  然后心说,都什么年代了还性别歧视,智商这东西要是没有,第二十三对染色体是YY的也不管用——是,男生有本事,你喜欢男生,祝你们全家都是男的!
  板着一张优等生的标准面孔,目不斜视地走了。
  中考假回来,很快就到了初二年级的期末考试,柳蓉却在考试前出了点小情况。
  她属于典型的临时抱佛脚型,惯性做法就是政治地理历史生物四门课四本书,考前抽出四天的时间,一天背一本,她视觉记忆极好,一天下来,稍微拼一点,基本上能把整本书都给啃下来,仗着这个,历史考试拿过两次满分,地理从没低过97。
  这回却因为考前感冒发烧的意外情况,没能把这四天拿出来。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屎盆子专往没准备的人头上扣,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天分有时候也是靠不住的,初二三班柳蓉向来第一的神话终于在这一次破灭了,成绩出来——她只考了年级第十七名,甚至不再是三班第一,郭帅终于如愿以偿,得了第一,并且超长发挥,第一次挤进年级前五名——虽然只是第五。
  柳蓉爸妈当时就坐不住了,去找了班主任赵洪谈话,赵洪也摸不清怎么回事,只能试图从蛛丝马迹中找原因——比如柳蓉最近看漫画和闲书越来越猖獗了,每天上学放学都拿着那漫画杂志送的小袋子,里面装一大堆用不着的东西。
  然后他越说越觉得像那么回事,最后还神神叨叨地来了一句:“我就看她最近状态不大好,可能也是一直第一,有点松懈了,有时候他们上课的时候,我从后门窗户一看,光看她背影,就知道她走神呢。”
  柳蓉在一边低着头,脚尖互相碰着,心说您可真神哪,X光眼……
  她心里十分反感,“第一”这个名字,伴着她大半初中生涯,几乎成了她的一部分,突然就离她而去,她想努力忽略于晓丽母鸭子似的聒噪地大声宣布“哎哟,这回郭班头第一”,努力表达着自己皮糙肉厚毫不在意成绩,不像郭帅那书呆子——
  可她是在乎的,很可能比郭帅那书呆子还要在意。
  这她看谁都不顺眼起来,包括仍在忧虑地分析着她成绩下降原因的赵洪。柳蓉暴躁地想,这是上学,又不是走钢丝,偶尔一次失手不是很正常,哪来那么多主客观原因?
  赵洪喋喋不休:“偶然背后必然有其必然的原因……”
  柳蓉用左脚的鞋尖踩着右脚,心说:“必然你个头。”
  送走了柳蓉爸妈,赵洪又特意把她留下来单独谈话,他的态度几乎有些小心翼翼,当了那么多年的老师,他太清楚这个年纪小姑娘,默不作声的表面下总有谁也摸不透的复杂的心思,生怕伤了她那小小的自尊心。
  赵洪问:“柳蓉,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柳蓉摇摇头,心说感冒一次肯定不算困难。
  “那是不是觉得,开学就初三了,压力大?”
  柳蓉又摇摇头,心想,你们少找我谈几次话,我就没压力了。
  赵洪认定了她是有心事不愿意说,于是慢声细语地说:“有压力也是正常的,谁都有一时想不开的时候,真有什么困难的,思想上也好,学习上也好,就找老师说,别自己钻牛角尖。”
  柳蓉眼圈突然就有点酸,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她想哪怕是赵洪骂她一顿呢,哪怕是赵洪继续跟她唠叨些“上课不要总走神,作业不要老认真做”呢……
  她赶紧低下头,装作漠然地点点头。
  赵洪叹了口气,顿了顿:“你回教室吧,一回考不好没事的,没事。”
  柳蓉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她受不了那腆着大肚子的班主任小声说“没事”的那样子——
  她习惯性地以愤怒和尖刻来应对这次的事故,可赵洪真的是个好老师,好得让她哪怕是在心里都刻薄不起来,于是她骤然不知所措起来,委屈极了。
  整个一个暑假,柳蓉都没出过家门,有生以来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把暑假作业都做了,暑假那么漫长,她迫不及待地想开学,想下一次考试马上来临,让她一雪前耻,可她又怕开学,因为她找不到自己在班里的位置了。
  常露韵也好,胡蝶也好,梁雪也好,她们都没当过第一,可她们照样过得好好的——偏偏她不行。
  柳蓉忽然想起那个晦暗的黄昏,胡蝶一个人在操场上孤孤单单的跑步的样子,其实她和胡蝶是一样的,胡蝶死命减肥也要漂亮,而她自己,竟也除了成绩之外,什么都没有。
  直到梁雪打来电话,说知道一个批发本子的地方,特别便宜,可以让梁肃开着她大伯的旧出租车带她们去,才把柳蓉从快要发霉的状态里给叫了出去。
  很久不出门,忽然一出去,都快不知道该怎么跟别人说话了,梁肃他爸也真放心,就让这么个连驾照都没有的半大小子开着他那车,带着梁雪常露韵和柳蓉三个人大老远地去了郊区。
  小姑娘们一个假期没见面,总是要叽叽喳喳地多说说话的,柳蓉勉强打起精神来,让自己看起来不像那种两个月了仍在小肚鸡肠地惦记着那点排名的人,走了一段路,她忽然想起来什么,问梁雪:“你没叫胡蝶?”
  梁雪一愣,反问:“你不知道?”
  “啊?”
  “听说她又晕倒了,送医院了,不知道怎么样呢。”
  “又是减肥减的?”柳蓉皱皱眉,其实放暑假前,胡蝶已经基本瘦回了她以前的样子,尽管脸色不好看,还是击败了楚月月,再次夺回班花的名头,“她现在不胖了,还减肥?”
  梁雪摇摇头:“我不知道,可能是以前减肥落下的毛病,低血糖什么的吧——”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跟梁肃说,“哥,要不然回来的时候顺便送我们去市医院看看吧,我同学住院了。”
  梁肃面无表情地说:“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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