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难为-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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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书听了这话,方才去了疑心,惊魂稍定,连给采芝磕了几个头才退出去。采芝在屋里坐了半日,脸上神情变化,不自觉地眼睛看着自己的衣箱。那里头有个旧衣包,包的却不是什么衣裳,而是一包零碎的草药。只是世子妃的饮食都有人看守着,且胎气稳固极少喝安胎药,究竟怎样才能下手呢?
杨嬷嬷很忙。大清早起来看阳光极好,立刻叫儿媳妇:“把世子妃的大毛衣裳拿出来再晾晾。莫看刚入秋时晾过,今年秋天雨水多,还是要勤晾着些儿才好,若让世子妃穿了潮衣裳,我是不依的。”
如鹃带着两岁多的女儿喜妞儿在廊下,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给未出世的小少爷做虎头鞋,闻言笑道:“说得就您老人家知道伺候世子妃,我们都是没用的了。”对女儿道,“乖乖这里坐着,娘去晾了衣裳就来。”
杨嬷嬷嘟哝道:“不该带妞儿过来,扰着世子妃怎么好。”
如鹃失笑道:“原是您老人家舍不得——且世子妃也喜欢小孩子。”说起来喜妞儿轻易也不进绮年房里,如鹃自是小心又小心,不让自己女儿乱跑乱跳,冲撞了世子妃。
十几件大毛衣裳都抖开晾好,如鹃才突然发现女儿已不在廊下,不禁皱眉:“跑到哪里去了?”
“来人哪!”尖利的声音骤然响起来,“喜妞儿,妞儿落水了!”
“什么!”连刚跨出门想晒晒太阳的绮年都吓了一跳,“在哪里!”其实也不用问,节气居里只有夏轩前头有个小荷花池。
如鹃拔腿就跑,绮年忙要跟过去,吓得如鸳如鹂两边紧紧架住:“世子妃慢些走!”
到了池边上,就见采芝湿淋淋从池子里往上爬,喜妞儿脸色惨白躺在岸上,小蜓正手忙脚乱在掐人中。
“把妞儿翻过来,放在膝上顶肚子!”绮年急得大喊。
到底是杨嬷嬷懂得多些,上前去抱起孙女控出腹中水,喜妞儿大咳两声,终于睁开了眼睛,虚弱地哭道:“娘——”
“去请大夫!”绮年觉得腿都要软了,“妞儿是怎么落水的!”
小蜓真吓着了:“奴婢去小厨房熬药回来,就见采芝姑娘在池里抱着妞儿上来——”
一阵风吹来,采芝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十一月的风正冷,她身上衣裳都已被冰冷结了一层薄冰的池水浸透,穿在身上怕不也冷如冰块一般。她却像是并未觉察自己的异样,打着哆嗦道:“这里风大,世子妃怕是惊着了罢,莫站在这里着了风。”
绮年垂下眼睛:“你也快回屋里去罢,郎中给喜妞儿看过了,就叫过来夏轩看看。”
一通鸡飞狗跳之后,如鹂红着眼圈回来:“郎中说妞儿受了惊吓,又呛了水,且受了寒,必要大病一场的。幸而妞儿底子壮,用药也及时,祛了寒就好些。只是要好生养着才是。”
绮年脸色铁青:“是我的不是。只想着若换了小蜓只怕打草惊蛇,终久拖下去是块心病,就没想到小蜓是个没心眼的,看不住她——若妞儿有个三长两短,便是我造的孽了。”
如鸳低声道:“这也不能怪世子妃,谁能想得到——只妞儿也未必就是她推下去的,难道不怕妞儿醒了说出来?没准是妞儿去池边上玩……”
“如鹃从来不许她往那池子边上靠!”绮年冷声道,“池边的石头上结了一层薄冰,我虽不知她怎么把妞儿引到那池边上去的,但天气寒冷,池子里不过几根破荷叶,妞儿去那里做什么?叫人下池子里去悄悄捞一捞,看水底有没有掉着东西!”
“奴婢这就叫人去弄。”如鸳答应着,又道,“那如今——”
“我倒要看看她闹什么把戏。”绮年握紧了拳头,“还有那秀书!就说我今儿吓了这一跳,有些动了胎气,要用安胎药。喜妞儿要用药,我要用药,她也要用药,我倒要看看她有没有这个心!”
如鸳不敢再说话,出去传了绮年的话又赶紧回来:“世子妃可要保重身子,万不要真的动了胎气。”这先是受惊又跑了一趟夏轩,怕是真的会不舒服呢。
绮年确实觉得肚子不太舒服,闭了闭眼睛:“请太医来诊个脉罢。”
太医诊了脉,确实是急怒攻心有些动了胎气,好在并不严重,只要静养几日即可,不过既是郡王府的事,少不得格外精心,仔细拟了个方子出来,让绮年喝上两服。刚送走太医,赵燕恒就阴沉着脸回来了,一进屋先闻到一股药味,不由得吃了一惊:“怎么了?”绮年素来是不爱喝安胎药的,说没病喝药纯属无事生非,如今屋里有药味,必然是有事。
绮年摆摆手:“这药喝不喝的都没大妨碍,世子不必着急。倒是你这样黑着脸进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赵燕恒仔细看了看绮年的脸色,眉头紧皱:“瞧你脸色也不好,如鸳,世子妃这是怎么了?”
“世子先说!”绮年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头,“等世子说完了,我真有要紧的事说呢。不过与我的身子无关。”
赵燕恒见她有些动气,只得道:“昨儿夏轩又叫了郎中不是?”
“是。”绮年一听见夏轩二字气就不打一处来,“昨儿叫,今儿又得叫,别人不知道的,还当郡王府多少病人呢!罢了,世子往下说罢。”
赵燕恒略一沉吟:“我说了你可别恼,林秀书有孕了。”
“什么?”绮年当真吃了一惊,“你如何知道——哦,原来林秀书跑到夏轩去见那郎中是为了这个。”
“你也知道林秀书去见了郎中?”赵燕恒冷笑道,“万想不到,她竟然是有孕了!还是立秋偶尔在角门看见那郎中有些鬼鬼崇崇的,拿住了他细问,才知道他给了林秀书堕胎的药。”
“是——谁的孩子?”绮年想来想去,不是十分敢肯定,“该不会是下人的罢?”私通是大罪,如果只是跟郡王府的下人,林秀书犯不上。何况她一直被圈在节气居里,只有最近几个月时常会被秦王妃要去画个花样子,“总不会是——”总不会是赵燕平的吧?
这件事赵燕恒也不能确定:“叫来审审便知了。”若真是赵燕平的孩子,那可真是有戏看了,恐怕到时候郡王府就要掀起一场风浪。
“世子且稍安勿躁,审秀书并不着急。”绮年平了平气,“我还有件事要与世子说,世子先静静心罢。”
赵燕恒打从一进来就发现她面有怒色,这时候少不得道:“你说罢,我听着。”
绮年从两月前宫嬷嬷跑去夏轩说的话开始,一直讲到今日喜妞儿落水:“小蜓当初是采芝自己挑的丫鬟罢?实在不是个有心眼的,宫嬷嬷说的那些话她竟没放在心上,若不是有一天偶尔与如鹃闲话漏了出来,如鹃不追问,她还不曾当回事呢。”
赵燕恒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起来,缓缓道:“你觉得,宫嬷嬷那些话,是在挑拨采芝?”
“我也只是疑心,所以并不曾说什么。只是今日喜妞儿落水之事实在蹊跷,冬天里谁去荷花池边上,那石头上怎么就结了冰?分明是有人在上头倒了水。我已安排了,派人去荷花池里捞一捞,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东西。”
赵燕恒沉默半晌,低声道:“其实你一直不放心采芝,是么?”
“是。”绮年答得很痛快,“她若真愿意一辈子呆在夏轩,就像怡云一样也就罢了,但她不是怡云。怡云不会给我做中衣却绣上先王妃最喜欢的杜鹃花;不会给你做了青团子还要回忆一下从前同甘共苦的日子;更不会隐瞒香药的病情,既除了香药,又摆出替我顶罪的模样来对我施恩,一箭双雕!”
赵燕恒闭紧了嘴唇不语。绮年放缓声音:“她绣什么花,做什么青团子也都罢了,但她能看着香药死,却算计着对我施恩,这样的人,我却不敢留她在旁。”
“倘若她只想留在夏轩——”赵燕恒只说了一半就停下了。
绮年望了望他:“我知道你跟采芝不是平常的主仆,那就这样吧,倘若她此次不对我下手,我就容她住在夏轩安稳终老,但倘若她下了手——”
“她若真要害你,”赵燕恒沉声道,“不必你动手,我会处置。”
“一言为定!”绮年不再多说,夫妻两个沉默地对坐了一会儿,直到白露悄悄进来,“世子,世子妃,在荷花池里捞了一遍,找出些这个来。”她摊开手,帕子里包着一朵珠花,还有几颗散落的翡翠珠子,“方才杨家的在喜妞儿衣兜里,还找到一颗翡翠珠子。”她摊开另一只手,手里那颗滚圆碧绿的翡翠珠,与手帕里包的并无二致。
绮年仔细看了看:“我没见过这东西,你们谁见过?”
赵燕恒伸出手拿过了珠花:“这是采芝的旧物,是从前她做丫头的时候我给她的。”
绮年听他的声音里说不出的伤心,原本还一肚子气的,立刻就化作了怜悯,悄悄向白露等人使了个眼色叫她们退出去,自己站起来轻轻搂住了赵燕恒的肩头:“人心易变,想的多了,要的多了,人心也就变了。”
“我一直对她心存歉疚……”赵燕恒低声说,声音晦涩低沉,几乎听不清楚,“那时候我只有怡云和她,除此之外不敢相信任何人,谁知道后来竟就会伤了她,以至于她被退亲……你说替她找个厚道本分的人嫁了,我后来想想确是好事,既不能给她什么,何必让她在这里熬日子?本还后悔为什么我早不曾想到,却不知……原来她当真是不想出去。”
绮年不能说什么,只能轻轻拍抚着赵燕恒的后背,低声道:“那时候她对你是真的忠心……”
赵燕恒闭着眼睛靠了片刻,挪开身体反握住了绮年的手,勉强笑道:“你如今有身子呢,倒还要安慰我——快些坐下,我还有东西给你。”自怀里拿出一封信来。
绮年知道他心里难受,接了信看看便有些夸张地欢喜道:“是哥哥的信!”立刻拆了开来读,读了几行之后当真有些诧异了,“哥哥去追剿永顺伯了!”
“嗯?”赵燕恒也始料未及,凑过去同看。
信是吴知雯写的,写信时周立年已然随追剿永顺伯的官兵入渝半月之久。因渝蜀两地多山,永顺伯几千人一入山中便如鱼入海再找不到,周立年却是从前做生意的时候几乎将渝蜀二州走了个遍,对两地的地形都颇熟悉,便自荐去做向导。渝州知府正愁永顺伯之事怕要连累了自己,一见有个得用的人自是大喜,便点派了他随军入山去了。
吴知雯信中不无担忧之意,如今告知京城众人,也有若周立年无功而返,渝州知府若要追究,请京城众人代为从中转圜之意。绮年看完叹了口气:“哥哥总是如此——”这件事若成了自然是大功一件,但若不成,也是有罪过的,而他若不自荐,此事本寻不着他的。与春闱一样,周立年也是在赌。
“这也无妨。舅兄这自荐也是心怀国忧的意思,即使不成,也没什么大罪。”赵燕恒把信看了一遍道,“只消他不上阵作战,并无大碍,你莫要担心。”
绮年苦笑一下:“他是有主意的人,我担心什么,担心也无用的。倒是不知他们过得如何,看表姐信中只写了少许几句,但也可知清苦。”
赵燕恒不以为然:“嫁鸡随鸡,既是放了那样外任小官,亦是免不了的。都是慢慢熬上来的。倒是还有件喜事与你说,张家托人向父王试探二妹妹的亲事,父王已应允了,想来不日这事儿就定下来了。”
“这当真是件好事。”绮年不由得真心欢喜了一下。
赵燕恒有些没精打采地道:“知道你会欢喜,所以特地回来说与你听,谁知道——”
绮年看他那难受的样子,忽然有点希望采芝悬崖勒马了。只要采芝不真的对她下手,那么赵燕恒就至少还有一点儿能自欺欺人的东西……
☆、151 偷梁换柱自作孽
可惜事情的发展总是不尽如人意。喜妞儿发热;采芝发热;绮年动了胎气;整个节气居忙成一团;连昀郡王和秦王妃都惊动了。秦王妃过来看了看喜妞儿,不禁皱起了眉:“若过了病气给世子妃可怎么好?还是挪出去罢。做娘的自然要陪着;等好了再进来当差也使得。”
绮年低了低眉,淡淡道:“既这么着,如鹃就听王妃的,带妞儿出去罢,用什么药只管铺子里去抓,若妞儿有什么不好,立刻来回我请大夫。”
秦王妃叹道:“这是头一胎,千万好生养着;若不小心落下什么毛病,你是要一辈子受苦的。”絮絮叮嘱了些话,这才跟昀郡王一起走了。
杨家人收拾了东西,如鹃抱着女儿,杨嬷嬷提着包袱,小杨在二门处接着妻儿母亲,一家四口亲亲热热地走了。
杨家人这一走,节气居里管事的大丫鬟们立刻忙碌了起来。平日里绮年有如鹃一个大丫鬟贴身伺候也就够了,其他人各司其职。如今她动了胎气,如菱如鹂二人寸步不离地守着,剩下的的大丫鬟们就陡然忙了许多。宫嬷嬷这几日格外地热心起来,来回乱蹿,害得白露不得不盯着她,人手就更显吃紧。秦王妃倒是提过再给节气居添人,却被绮年婉言谢绝。
十一月间,夜风吹面已经有如刀割,守夜的婆子们到了丑时也不由得畏寒起来,缩在房里烤火。一个身影悄没声地从下房里出来,顶着寒风溜到了小厨房门口。
小厨房到了夜里子时便熄火上锁,第二日寅中由厨娘开门,生火准备主子们的膳食。此时门上挂着一把黄铜锁,星光下闪着幽幽冷光。那人影自袖中摸了把钥匙出来,小心拨开锁,将门启开一条缝溜了进去。
小厨房的灶台上整整齐齐放好了明日早膳所用食材,旁边小柜子里放着几个包好的药包,上头各自贴着封条标着字样。凡院子里人用药,从前是各房的丫鬟自己去二门上传小厮抓药,回来自己去厨房里熬。自绮年来了之后,将各人的职司全部理了一遍,如今已经变成二门上的管事一并去药铺抓来,每服都分成小包,由各房大丫鬟各自收了,每日提前交到小厨房去,第二日由厨娘分别兑水熬上,故而每包药上都有封条和用药人的名字,若药包被拆了封便须仔细查问过了再熬。
如此一来倒杜绝了外头大厨房里常有的丫鬟们给自己主子抢灶眼,或者有人捧高踩低故意拖延的弊病,且各人的责任各人背,也免得有人蓄意推诿。只是世子妃的药都有如鸳等贴身丫鬟盯着熬,并不仅仅假手于厨娘的。
借着窗外那一点儿微光,黑影摸到小柜子里,将搁在里头的药包仔细看看,取走了其中一个白签子的,又从自己怀里取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药包放回原处,这才悄没声地又溜出小厨房,原样锁上门,回了下房……
第二日一早,节气居里就热闹起来。掌厨房的刘婆子开了锁,如鸳已经跟脚儿过来。刘婆子忙笑着讨好道:“姑娘辛苦了。这样一早起来给世子妃熬药哪。”
如鸳也笑了一笑:“大家这些日子都辛苦着些,等世子妃平安生产了,都有功劳的,世子必要重赏。”说着跨进小厨房的里间,那里有三个灶眼是专门熬药的。如鸳从小柜子里拿出一包贴着红签子的药,仔细检查了封条才拆开,放进药吊子里加水熬起来,又顺手把那红签子贴在灶眼边上。这也是世子妃说的,不同的院子用不同的签子,贴在灶眼上,到时候就不会端错了药。
刘婆子也急忙把那白签子的药包拆了熬上,又捅开第三个火眼给绮年熬上红枣小米粥,这才去外间大灶上烧水做菜。正忙着呢,便见采芝形容憔悴地进来。刘婆子晓得她如今在这院子里不受世子妃待见,便半凉不热地笑道:“姑娘怎么亲自来了?那药还没煎好呢。小蜓那丫头怎么不来?”
采芝淡淡道:“小蜓领着人收拾院子呢。我过来瞧瞧,横竖也无事,我自看着火,你倒去忙世子妃的膳食罢。”
刘婆子自是巴不得这一声儿,说了几句客气的话就忙忙准备做菜去了。采芝拿了个小杌子坐下,瞅着那灶下火苗晃动,忽然头也不转地道:“杨家的倒是有福的,婆婆也疼,相公也好,又有个伶俐女儿……”
如鸳盯着自己眼前的灶眼,同样头也不转地道:“是世子妃给她指的人。世子妃素来都是替身边人打算的,巴不得大家都能和和美美,享那天伦之乐。”
采芝低头半晌,自言自语地道:“如今我也知道了,但只怕后悔不来……”
这话说得惆怅,如鸳不禁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时候后悔也还来得及。”
采芝低下头,两人又都不说话了,只是各自盯着自己眼前的药锅。移时许久,药锅粥锅都腾腾冒气,如鸳提了药吊子,拿过旁边备好的专门盛药的白瓷碗,漉出一碗来放进备好的食盒里,又转头去盛粥。采芝也拿了个白瓷碗将自己的药漉了出来。正在此时,忽听小厨房后窗外头有人惊叫:“野猫蹿进来了!快防着些儿!”接着砰地一声,果然有只野猫撞破窗纸蹿了进来。
如鸳大惊,忙起身去撵,外头刘婆子也忙着跑进来,加上采芝和打下手的小丫鬟们齐心协力,终于把那野猫撵了出去,幸好那东西怕火,只在地下乱窜,尚未跳到灶上去打翻锅碗。
“哎哟!”刘婆子拍手跺脚,“这天杀的东西哟!”忙着看看灶台上摆着的药和粥,“还好没打翻了。咱们院子里怎么来了野猫了,我从来都不乱丢些剩鱼剩饭哪!”
采芝拿了自己的药碗,淡声道:“野猫么,自然是到处乱蹿。咱们府里园子大,你这里不丢,保不住大厨房不丢,保不住各院的丫头们不丢,有什么稀奇。”说着便往外走。
如鸳在后面瞧着她,忽然开口道:“采芝姑娘且慢!”
采芝端着药碗的手不易察觉地微微一颤,回过身来淡淡道:“如鸳姑娘还有什么事?”
如鸳看着她手中的药碗,缓缓地道:“采芝姑娘不觉得自己端错了药么?”
一点药汁从碗里泼出来,溅在采芝手上,她却像完全感觉不到烫热似的笔直站着,哑声道:“如鸳姑娘说什么?”
如鸳眼神里带着鄙夷、讥嘲、愤怒,还有一点儿像看死人一样的怜悯,冷冷地说:“拿起你手里的碗,看看底子上有什么?”
小厨房里如今盛药的碗也是绮年吩咐过的,单独备出一式十二只的白瓷菊口纹碗,专门用来盛药。按绮年的话说:生熟分开,冷热分开,菜饭分开,药食分开,既利落,又卫生。所以如今如鸳那食盒里的药,和采芝手上的药,都是盛在一模一样的白瓷碗里,从上头看,看不出半点不同来。
采芝慢慢地把自己手中的碗举高些,果然碗底下抹着一抹红色,却是如鸳在上头点了一点口脂。因为在那小小的碗足之内,从外头根本看不见。如鸳冷笑道:“我还当你真的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