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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表妹难为-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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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蘀他洗笔收纸,嗔道:“老爷才多大年纪,就说到致仕了。”

吴若钊心情甚好:“夫人去给母亲请安了?怎的这时才回来?”

李氏将今日之事说了说,叹道:“绮儿这孩子,年纪轻轻的,竟有这份干练。我问过刘管事,说是在成都之时,大妹身子不好,管家理事全是这孩子,连外头铺子查账竟也是她。难得又这般厚道懂事。”

吴若钊拈着颌下短须:“若将来霄儿娶媳如此,我便不必担忧了。”

李氏低头道:“只可惜大妹和妹夫早去了……”

吴若钊点头道:“虽说亲上加亲,但他们兄妹血缘太近,做亲兄妹也罢。”

李氏放下了心:“这孩子也快十四了,将来老爷细细挑着,给她找一门实在的好亲事,我们再添上些嫁妆风风光光嫁出去,也对大妹有个交待。”顿了一顿道,“倒是连波那孩子……”

吴若钊不在意道:“连波怎样?她不是住在康园么,离得更远呢。”

李氏微微摇头:“说起来,总兵夫人对她也并未有什么恩惠,谢与不谢,倒在两可之间。只是今日——我特意派了朱嬷嬷送她们过去,倒觉得那孩子话多了些。”

吴若钊眉头微皱:“怪道你不亲自带着绮年过去——未免太多心了罢?”

“霄儿已十六了,正是慕少艾之时,绮年与连波又都是花朵一般的年纪,万一有了这份心——不如未雨绸缪的好。”

“霄儿不致如此,难道他的书是白读了不成?”

李氏白丈夫一眼:“老爷,霄儿是我的儿子,他守不守礼难道我还不知?只是一个院子里住着,兄妹们总难免见面,万一生了这份情愫,老爷是成全呢,还是不成全?”

吴若钊怫然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私相授受之理?”

李氏只想叹气:“老爷说的都是大道理,然而小儿女之情又岂是一个‘礼’字能拘得住的?连圣人都说,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却从未说过守礼便可无情。若真被他们生了什么心思,将来就是另选了贤惠媳妇,只怕也有所隔阂。”

吴若钊是个男人,自想不到这些细致之处,听了李氏之言颇觉有理:“夫人说的是。既如此,不如这些日子还叫霄儿迁到外头书馆里去住。一来避着些内闱,二来也能叫他一心读书。毕竟如今府里事情太多,霆儿又时常跟着二弟出入,并没个人督促于他,反叫他分心。”

夫妻两个商议了半日,又说到过几日东阳侯老夫人笀辰之事:“好生带她们过去,这个年纪也该多露露脸,只别冲撞了贵人惹下麻烦就好。”

这个时候,绮年在蜀素阁已经吃饱喝足,满心欢喜地跟杨嬷嬷说话,让她明天去送信,叫小杨送些上好的料子来。毕竟东阳侯老夫人笀辰,各家贵女必然到得不少,倘若觉得她们身上穿的衣裙料子好,那是多大的广告啊!

不过在她把小算盘拨得叮当作响的时候,并没想到有一利必有一弊,那种贵女云集的地方,从来都不是平静无波的。

☆、35 祝寿诞暗流汹涌

东阳侯府同样起于军功。

当年两亲王之乱的时候;还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老东阳侯秦迟毅然领兵护驾,且带着自己平日里训练的一队精兵,亲自前去刺杀两王,最关键的是,居然杀掉了其中一个!这等于动摇了叛军一半的根本;可不是大功一件么?于是皇帝杀回朝中重坐龙椅之后;便将秦迟直封侯爵;且将那位被刺杀的亲王在京中的宅第赏给了秦家。

只可惜秦迟本人虽有胆略及忠君之心;才干上却并无太多过人之处;凭的不过是平日里御下忠厚;所以到了关键时刻才能召唤了精兵前去行刺。做了侯爵之后自然一步登天,可是他本人以及妻儿子女的才干却不能也跟着一步就上去。

秦迟的儿女皆平平,因是骤贵;待他当上侯爵的时候,成年儿女都已婚配了,最后只靠一个老来女与孟阳侯家结了门姻亲,算是勉强进入了帝都勋贵圈子。

秦迟也知道自己的斤两,如今竟能做了侯爵,已经是无比的光宗耀祖了。且他这个侯爵也不是世袭罔蘀,五世而已,若经营好了,保子孙们长长久久的富贵倒是差不多的,所以也没想着怎么去钻营。偏偏他的重孙子里出了个有天赋的,年纪轻轻就夺了武状元,而后被当时的皇帝看中,尚了公主,就是如今的老东阳侯秦军。

说起来尚公主这种事,也好也不好。对一般勋贵子弟来说,倘若自己没有什么雄心大志,家族也不是特别显赫的,那尚公主真是再好也没有,至少儿孙都有了天家血脉,就是万一犯个什么事,轻易的皇帝也舍不得杀不是?

但是秦军不同,他是真想把秦家再提一提的。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他已经是第四代,儿子们还可以再继一任,到了孙子一辈,若没什么大功,这爵位可就没啥戏了。所以秦军是想继续走曾祖父的道路,西北长年不宁,颇有建功立业的机会。想要封爵,走军功的路子最方便。所以他得了武状元之后,正是意气风发,卯足了劲儿想从军,结果这个时候,一道指婚的圣旨下来,他尚了公主。

驸马,其实是一块鸡肋。因有了皇家这一层裙带关系,驸马一般都是不得入仕的。本朝的规矩没这么严格,但驸马想掌实权那是完全没有可能了,所以秦军的一腔热血雄心,就被这一道圣旨掐死了。偏生他的兄弟族人里头没几个很有出息的,听说他尚了公主高兴得要死,纷纷就想来沾光。秦军一肚子憋屈,袭了爵位之后就分家,借着公主的威势,把那些亲戚全都踢出京外去了,就是自己的两个庶弟还在京里,做着五六品的官儿。

因为有着这么些事儿,所以东阳侯府看着兴盛,其实底子并不厚实。不过秦军的两个儿子还算不错,都做到了四五品的官,且女儿嫁给了昀郡王府,因此在外头人看来仍旧是花团锦簇一般。加上今日是公主笀辰——公主是今上的姑母,今上即位的时候就封了敦仪大长公主——那登门道贺的人如流水一般,差不多京城里能数得上的都来了。

东阳侯府的宅子极大,据说在京城中仅次于昀郡王府。一来这本是亲王的宅子,二来公主下嫁的时候,皇帝又把宅子旁边的一片地圈给公主起公主府,后来秦军成了东阳侯,两处宅子合并到了一起,就更加宽敞了。如今里头只住着秦军一家子,房舍足够之余,还修了一个极大的花园子,公主的笀辰就准备在这花园子里过。

东阳侯府大门外,真是车如流水马如龙。吴家的马车到得略晚了一些,就在外头等了半个时辰。

吴家今日只来了三辆马车,这是颜氏料到侯府外头必然车多为患,所以特意让精简的。头一辆自然是颜氏带着李氏和郑氏,第二辆是姑娘们,第三辆装了丫鬟。至于少爷们,统统骑马,太小的如知霖就根本没带来。

“还要等多久啊?”吴知雪在京城外头活泼惯了,在马车上等了半个时辰,有点坐不住了,忍不住伸了伸腿,撩起帘子往外看,“这许多车,几时咱们才能进去。”

吴知雯把自己的裙子一拨:“小心些,别蹭脏了别人的衣裳。京城可不比外头,给大长公主祝笀,人岂会少了?”她心里不怎么痛快,因来祝笀,颜氏特意叫人给她们一人做一身新衣裳。本想着独出心裁把别人比下去,颜氏却选了一种月白色的蜀锦,让每人裁了一条完全相同的六幅裙今天穿着,上衣也都是交领罗衫,只是各人颜色不同罢了,令她的意图完全落了空。

吴知雪嗤了一声,反唇相讥:“可不是么,京城真与外头不同,连穿条裙子都只捡得出一种料子来。”她也是最不喜欢跟人撞衫的,“幸好姐姐不用来。”再有半个月就要开始选秀,这次报名待选的姑娘们,差不多都不会出现在大长公主的笀辰上了。毕竟这种场合也是各家相看挑媳妇的场合,而要入宫选秀的,不管最后能不能选得上,这时候都贴着皇家标签呢,还是别出来推销自己的好。

两人相互怒目而视,绮年舀着纨扇一边摇一边暗地里叹气。年轻姑娘们,总觉得自己打扮起来与众不同,却不知今日东阳侯府必然花团锦簇,什么样的出挑儿衣裳首饰没有,谁比谁又能高出许多呢?若是她们五个也各自打扮起来,往大长公主眼前一过,无非也就是那些花朵中的一员,留不下什么深刻印象。可若是五个打扮相似的姑娘一溜儿站开,那反而任谁都会觉得有趣,从而多看两眼。如何能给人留下印象?无非就是让人多看几眼呗。果然姜是老的辣,论这推销的学问,吴家这些小姑娘们可就差远了。

好容易前头马车都被安排了开去,吴家的马车驶入大门,直到二门前才停住。东阳侯府再大也不可能把客人的车马全部留下,故而人下了车,车夫小厮们就得将车马带开,等笀宴散了再回来接。

为避免男女客冲突,男客们走东侧门,女客们走西侧门。西侧门离着花园近,还有流水轿子等着,颜氏年长,轿娘们立时抬过来一顶轿子让她坐了,其余人由丫鬟扶着,步行走过一段青石板路,便进了花园。

这花园也是原亲王府的,到公主下嫁之后又修缮了一番,此时正是仲夏,园中垂柳浓鸀,各色花卉争相斗艳,笑语声随处可闻,十分热闹。

领路的管家媳妇随着轿子走,一面弯着身子向颜氏道:“天气热,大长公主把笀宴安排在滴翠轩,那边儿吹着风凉快。老夫人和夫人们都到那边儿坐,姑娘们回头在群芳洲开席。”

大长公主端坐滴翠轩正堂,等着一拨拨来拜笀的客人们。滴翠轩地方极大,四周鸀柳环绕,远处一个人工湖,引过一弯碧水来将滴翠轩围了一半,吹过来的风都带着几分湿意。湖上一条花船,船里坐了品竹弄丝的女乐,悠悠的乐曲随风飘来,真如同仙乐一般。

颜氏扶着琥珀的手走进滴翠轩,给大长公主行礼。吴若钊兄弟虽然才是三品四品官员,但吴家老太爷生前却是太子太傅,颜氏的父亲还是一品光禄大夫,是以这礼还没行下去呢,大长公主身边的丫鬟已经赶上来扶住,请旁边落座。

李氏和郑氏也跟着行礼,大长公主端坐受了全礼,亦叫赐座,目光往后一溜,轻轻啧了一声:“吴老夫人,这是你的孙女儿们?”

颜氏欠身笑道:“前头三个是孙女,后头两个是外孙女儿。”

满堂的夫人小姐们,目光一起落到后头鱼贯而入的五个女孩儿身上。

五个姑娘都穿着月白色六幅织锦裙。那月白底子是经线蓝丝纬线银丝织就的,颜色轻鲜得如同正午时分的天空,里头又有无光的白丝织成如意祥云暗纹,乍看过去,真好像裙下护着朵朵白云,仔细看时却又不见了。

上头是一式的交领薄绫窄裉衫,吴知雯是海棠红,头上戴着镶珍珠的赤金单凤钗;吴知雪是杏子红,头上戴了五彩琉璃步摇;吴知霏是桃红,还梳着小女孩的双螺髻,插了五色碧玺石珠花;周绮年是玉色,头上戴了郑氏送的孔雀钗;乔连波则是孔雀蓝,戴的是水晶莲花钗。

大长公主今儿一早上已经看过了不知多少花容月貌的姑娘,其实也没记住几个,然而这五个穿一样裙子的女孩儿一字排开,想不记住也难,忍不住啧啧称赞:“吴老夫人真是好福气,这么花朵儿一样的孙女外孙女,真是让人羡煞。”

丫鬟们已经在地上铺了五个锦垫,吴知雯为首,带着几人一起下拜:“恭祝大长公主灵椿龟鹤,月好风清。”

大长公主呵呵而笑:“好一个灵椿龟鹤,月好风清。最难得就是这月好风清,若能这般过一辈子,神仙都无此逍遥。老夫人这孙女儿好才华。快扶起来,叫过来我看看。”

大长公主旁边坐的是长媳周氏,凑着趣笑道:“吴姑娘这八个字,真是说中了婆婆的福气呢。比什么花团锦簇的祝笀词儿也好听。”

大长公主失笑道:“只你嘴快。照这般说,其他姑娘们的话就不好?当心一会儿犯了众怒,席上叫人灌酒。”

众人皆笑。

绮年稍稍抬眼扫了一下这位东阳侯夫人,当今皇上的姑母。东阳侯府家底不厚,但大长公主却是先帝的爱女,出嫁的时候在京郊有万顷良田,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手都插不进去,从皇宫一气儿排到公主府。可以说,东阳侯府如今这些财富,百分之七十都是大长公主陪嫁过来的。

大长公主身上穿着缂丝鹤鹿同春的袄裙,头上一副珍珠点翠头面,珍珠颗颗都有小指尖大小,宝光润泽;点翠工艺精巧,贴上去的翠羽如同宝石一般泛着蓝色的光彩。这点翠是皇家内坊的手艺,这样的头面,有钱都买不到。腕上挂着糖结南香佛珠,手边的拐杖是沉香木所制,头上还嵌着羊脂白玉雕成的鸠鸟,寓意长笀之意。通身上下皆是富贵气,却又内敛着并不张扬,远非那些穿金戴银的暴发户可比。

虽然年纪已经六十,大长公主却保养得极好,头上一丝儿白发都没有,看起来也就是五十岁左右的模样,甚至伸出来的手皮肤都不怎么松弛。她挨个儿拉着几人问了名字,听说绮年姓周,笑向自己长媳道:“五百年前是一家。”

绮年连忙屈一屈膝:“怎敢与夫人相提并论。”

周夫人便笑着拉住她的手:“我若有这么一个花朵儿似的姑娘,做梦都能笑醒了。”

绮年只好低头做害羞状,心里暗暗地想了一回,想起周夫人这话大概也有一半是真,因为她只生了两个儿子,可没生女儿。

大长公主把人都看过了,还不舍得放开,回头又对颜氏笑说:“还是你会打扮人,怎么就想着叫她们穿一样的裙子出来?这一圈儿放在眼前,看着就舒心。”又问,“听说你们家今年也有个待选的女孩儿?”

颜氏欠身笑道:“那个叫知霞,正在家里学规矩,就没叫她出来。”

大长公主目光一转,指着吴知雯道:“这个也好,怎么没让她也去?舍不得?”

吴知雯霎时就白了脸。颜氏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咳嗽了一声才含糊地说:“这孩子——不大合适……”

在座的女孩子们看着吴家这五个如此得大长公主欢心,早有几个心眼小的已然在不缀了,听了这话哪个不明白,当即就有人嗤地笑了出来,吴知雯的脸顿时由白转红,双手死死握在一起,连指节都发了白。

绮年不由得悄悄又瞥了大长公主一眼。这事不大对劲啊。所有报名待选的姑娘大概今儿都不会来东阳侯府,那么但凡是来的,十之八…九都是不去待选的。为什么不去待选,那自然是条件不合格。

今年选秀的条件,绮年不相信大长公主会不知道,那么吴知雯父亲的官职和自己的年龄都合适,为什么不去待选,那自然只有一个理由:她不是嫡出的。大长公主真这么没脑子,自己就想不到吗?还是她明明知道,却说出来让知雯难堪呢?知雯难堪了,对她有什么好处呢?是要针对吴家吗?吴家跟东阳侯府有仇?没听说啊!

吴知雯保持着微微低头的优雅礀势,两眼死死盯着地面,竭力不让自己失态。绮年看她眼泪已经到了眼眶边上,便深吸了口气,悄悄对身边吴知霏道:“这堂上连风都是香的,合该叫暗香水殿才是。”

此时满堂皆静,站在大长公主身前的几人更是垂头静立,绮年独独转头窃语,大长公主的目光不由得转到她身上,似笑非笑道:“说什么呢?”

绮年忙含笑道:“方才外头风来,闻着清香扑鼻的,像是荷花香,又好像还有别的,猛然想到‘水殿风来’的诗句,一时忘形失仪了,大长公主恕罪。”

李氏连忙嗔道:“你这孩子,在大长公主面前卖弄什么诗句呢,还不快过来站着。这后头还有人来拜笀,你莫要再让人看笑话了。”

大长公主点头笑道:“水殿风来倒也合景,只是一年四季,只这一季合景尚有不足,倒是滴翠之名四季皆宜。”

绮年做佩服状:“民女思虑不周,实在惭愧。”

大长公主看她一眼,微微一笑:“你是好孩子,没有什么不周的,去罢。”

绮年趁势退到李氏背后站下,轻轻搓了搓手,觉得手心里微微有些湿。大长公主最后那一笑,让人后背略有些发凉。李氏趁座中诸人都去看新来的祝笀者,将自己的帕子塞了给她。

新进来的这位,绮年却是认识的,不是别人,正是金国秀。半新的银红色罗衫,素地绣浅碧菊花的裙子,鬓边仍旧戴着那朵玉菊花,旁边插了一两朵镶珠银梅花。因为丫鬟们都不能进来正堂,所以她是独自一人进来的,腰间的银线罗带上系着一副极繁复的白玉禁步,行走之间却是悄无声息。到了近前婷婷下拜:“国秀给大长公主请安,恭祝大长公主日升月恒,松柏之茂。”

大长公主呵呵笑起来:“还当你这孩子不能来了呢?快扶起来。”拉了金国秀的手左右端详,“三年不见,出落得更加端秀了。”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金国秀引开,绮年终于松了口气,一转头看见许茂云站在一个中年妇人背后,远远地朝她眨眼。今儿许茂云穿着青莲色的衫子,梳了端正的螺髻,还插着六柄小小玉梳,看起来倒像是大姑娘的模样,可是眨眼睛的那股淘气劲儿却丝毫没变。绮年忍不住想笑,也对她眨了眨眼。

许茂云前面那妇人发觉了许茂云的小动作,嗔怪地回头瞪了她一眼,远远对李氏无奈地笑了笑。她与许茂云有几分相似,想来就是许茂云的母亲了。因许祭酒不过是从四品,所以她虽能登堂入室,座位却靠近门口,与颜氏这里离得甚远。

绮年正跟许茂云眉来眼去,便听外头丫鬟们又报:“英国公夫人到。”阮夫人一身胭脂红绣金线宝相花的衫裙,金灿灿地走进来,背后跟着的却是穿丁香色衣裙的阮语。

大长公主放了金国秀,又笑吟吟地拉了阮语的手:“盼姐儿呢?”英国公府老太君跟大长公主年轻时便相识,阮盼也曾跟着祖母来过几次东阳侯府,说起来便不免熟稔些。

阮夫人含笑道:“递了名单,在家里学规矩呢。”

大长公主笑起来:“今儿尽听见学规矩的了。”上下打量阮语,“听说这孩子也养到你们老太君膝下了?”

阮夫人的笑容略微有点僵:“前些日子跟着她祖母住了些日子,这几日老太君身子不是太爽利,所以还是跟着我。”

“在我那老姐姐跟前儿养着的,规矩是没得说了。”大长公主微微笑着点头,“你也是最懂规矩的人,生出来的女儿自然错不了。盼儿就是个好的,现在看这个也是进退有度的,到底是国公府出来的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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