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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阿拉桑雄狮-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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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向我们。”

艾莲沉默不语,然后点点头。

“我很高兴贾罕娜能有这样的朋友。”她说完便走回明媚的光芒中,没了斗篷,阳光也无法令她感到温暖。

虽然赶集总能带来乐趣,但艾莲决定今天上午不去了,派名仆人去吧,她觉得很冷。艾莲转身返回金达斯区和她生活了三十年的家宅。

最好考虑离开。离开。

流浪民。他们始终想着离去,正如明月在固定不移的璀璨群星间游弋。但是双月啊,它们是多么明亮,伊沙克经常这样说,比群星明亮,比太阳柔和。而且他俩已在费扎那城安家多年了。

艾莲决定不把这件事告诉丈夫。

第二天早晨,艾莲出门去买新斗篷,因为她发现老的那件已磨得不像样子。一名贾德皮匠走了过来。

那人早就等在守备森严的街区大门外边。贾罕娜刚出拐角,他就上前搭话。皮匠显得毕恭毕敬,但有些忧虑。他没有浪费时间,这对艾莲来说是好事。他的口信跟昨天那个女孩说得一模一样。他也曾是贾罕娜的病人,或者说他的幼子曾经是。艾莲得知就在去年夏天,女儿只收取了微不足道的费用,便以伊沙克的苦艾稀释液,治好了一次危险的热病。那人对此感激不尽,而且念念不忘医师的恩情。皮匠告诉她,暂时离开费扎那城是明智之举,最好赶在夏天到来之前。他说人们在酒馆里谈论的事可不是个好兆头。

他还说怒火正在积聚,那些暴躁的街角瓦祭并没像过去那样得到适当控制。艾莲直接问他.如果同样的危险降临在贾德人头上,他会不会带着家人离开。皮匠说自己虽然抗拒了这么多年,但如今已经决定改宗。他在第一个岔路口与艾莲分道扬镳,再也没有回头。她甚至没问清对方的名字。

艾莲在织工巷一家可靠的小店铺里买好斗篷。她已 在这家店买了十几年东西,但店主的态度似乎很冷淡,甚至近乎无礼。

也许只是生意不好,她试图安慰自己。过去一年中,费扎那城经历了刻骨悲痛,然后是艰难困苦。去年夏天,城中几乎所有的精英都死在了城壕里。

因为此事就把金达斯人赶出城去?

理简直荒唐。由异教徒——包括金达斯人和贾德——支付的税款对城邦经济大有裨益,足以支持瓦祭和神庙加强城防,外加支付费扎那城送给瓦雷多的派瑞亚思。卡塔达的新国王或者他的谋臣们对此肯定心知肚明吧?他们肯定清楚,如果清空费扎那的金达斯区,所有流浪民都移居其他城邦,必定会造成严重的经济冲击吧?

或许有更可怕的原因。

这次她没向伊沙克隐瞒。艾莲本以为丈夫会用她从去年夏天逐渐理解的含煳闷声对此嗤之以鼻,但伊沙克让她吃了一晾。过了这么多年,丈夫还是能让她吃惊。伊沙克解释道,肯定是索兰尼卡的消息正逐渐变得明朗,可以从中看到端倪:世界产生了新的情绪,钟摆开始回藩。改变浸染在空气中,在冷风里。

于是他们俩连同家中仆役,开始悄悄打点行装,准备到拉寇萨去寻找贾罕娜。

但他们的速度不够快。

在母亲接到警告的那一周,也是瓦雷多的依内丝王后差点香消玉殒的那一周,贾罕娜虽然表面上不承认,但还是满怀期望地为拉寇萨狂欢节做着准备。

那天上午,不当值的阿尔瓦·德伯里诺同胡萨里结伴来到一处人烟稠密的街角跟她碰面,身后跟着小奇里那时刻警惕的身影。年轻的贾德人断定,贾罕娜从未如此美丽动人过。他有天晚上一时冲动,曾向胡萨里袒露了自己对医师的感情。丝绸商人警告他,春天会对年轻人产生这种影响。

但阿尔瓦并不觉得是季节的关系。从去年夏天起,他的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而且至今仍在继续改变,但那天夜里在费扎那城北方,借着营火见到贾罕娜时产生的感情,至今没有改变。对此他百分之百地肯定。他也知道这等坚定不移的信心有点古怪,但事实如此。

作为御医和随军医师,贾罕娜·贝·伊沙克身边有很多才华横溢、功成名就的男人。阿尔瓦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关系,他几乎不抱任何期望。他对自己说,只要能参与其中,能留在医师身旁,他就心满意足了。

大多数情况下,这话一点没错,但在某些夜晚,感觉却有所不同。虽然没跟讲求实际的胡萨里说,但他必须承认重新出现的繁茂春花和湖面吹来的徐徐夜风,令这种夜晚变得更加频繁。现在每到夜里,街上就有男人在心爱女子的窗前歌唱。阿尔瓦夜不能寐,只能躺在床上倾听这些歌声诉说相思之苦。每到此时,他就会意识到自己距离瓦雷多北方那座农场有多远,然后又难免想起等队长的流放期结束,他就要返回北方。

阿尔瓦努力不去多想。

他们来到贾罕娜跟前,用各自的方式向她致意:胡萨里颔首微笑,阿尔瓦则以进步神速的亚夏宫廷礼节深深鞠躬——他一直在练习这招,只是图个乐子。

“看在双月的分上,瞧瞧你们俩!”贾罕娜惊呼,“你们看上去就像是已经化了装。你们可怜的母亲该怎么说啊?”

两人沾沾自喜地对视一眼。阿尔瓦身穿象牙色宽袖亚麻罩衫,腰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脚下长袜颜色稍深,足蹬金丝编的亚夏平民凉鞋,头上戴的深红色软布帽是上星期在集市上买的。他很喜欢这顶帽子。

费扎那的丝绸商人胡萨里·伊本·穆萨则身穿朴实无华的棕色贾德士兵衬衣,外罩污迹斑斑的破皮背心,宽腰带两侧插着几把匕首,骑手长裤塞进黑色高筒靴里。头上戴着的,跟过去一样,还是那顶宽边棕皮帽。

“我不幸过世的母亲会感到高兴,我估计,”胡萨里说,“她天生喜爱欢笑,愿亚夏护卫她的灵魂。”

“我妈妈估计要被吓个半死。”阿尔瓦坦言。胡萨里哈哈大笑。

贾罕娜勉强忍住笑意,大声呵斥道:“看你们俩,随便哪个心智健全的人都会奇怪!”奇里已经从他们身边走开,在不远处履行自己的护卫职责。

“我想,”胡萨星轻声说,“一个心智健全的人——倘若咱们这星期能在拉寇萨城找到一个的话——会说我们俩象征着半岛最美好的东西。勇敢的阿尔瓦和可怜的我,当我们谦恭地站在你面前时,正是不同世界的人能融合混杂的最好例证。我们从彼此的世界中得到最好的东西,去创造一个全新的整体,不朽不灭,熠熠生辉。”

“我可不敢说你这件马甲是瓦雷多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阿尔瓦皱着眉头说道,“不过这件事先不提了。”

“我也没想到,刚才提出的那个问题居然会得到一个严肃认真的回答。”贾罕娜道。她若有所思地眯起蓝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胡萨里。

商人露齿一笑,。“我刚才给出了认真的答案?哦,亲爱的。我正在尝试学者风范。有人请我在今年夏天到大学做一次有关商贸伦理的讲座。我正在练习,必须能滔滔不绝地对任何话题做出概括性回答。”

“今天上午少贫嘴,”贾罕娜说,“不然咱们永远也干不完必须要干的事了。”她拔腿往前走,那两个人一左一右跟在她身边。

“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回答。”阿尔瓦轻声说。

另外两人瞥了他一眼,半晌没人说话。

“我也是,”贾罕娜最终道,“但咱们可不能鼓励他。”

“鼓励,”胡萨里迈着大步装模作样地说,“对于真正的学者来说不算什么。他们心中充满热情与活力,狴自走在追寻真理及知识的道路上,与凡夫俗子的思想殊为不同。”

“我说得没错吧?”贾罕娜道。

“咱们还是试试给他找件更好的马甲吧。”阿尔瓦说。

他们转过一个拐角,走进别人让他们寻找的那条街,结果—行三人全都停下了脚步,就连阅历颇丰、见过无数城邦的胡萨里也—样。

拉寇萨总是生机勃勃,永远色彩缤纷。每当太阳照耀,天空和湖面都会像金达斯斗篷一样蔚蓝,整座城市几乎可以说是在光芒中闪亮,大理石、象牙、马赛克,还有拱道和门楣中的各色雕刻。即便如此,半年来的阅历还是没能让阿尔瓦对眼前的景象做好准备。

沿着狭窄崎岖的小巷,临时货摊匆匆拼凑起来,总共有好几十家。他们的柜面摆满飞禽走兽的面具,既有真实的动物,也有神话中的生灵,组成一团颜色和形态的旋涡。

贾罕娜快活得大笑。胡萨里微笑着摇摇头。小奇里站在街对面,嘴巴张得老大。阿尔瓦肯定自己也是目瞪口呆。

他看到狼头、马头、金黄色的太阳鸟,还有格外逼真、样貌吓人的火蚁面具,而这些只不过是第一个摊位上的东西。

一个女子迎面走来,衣着华贵,饰物雅致。跟在她身后的奴隶手捧一件精美艺术品:由皮革和软毛制成的山猫头面具,领口镶嵌着各色宝石,还装了个环套用来配系带。阿尔瓦看刭女人手里拿着的带子,好像是用金丝打制而成,这套东西多半需要半年时间制作,而且肯定得花不少钱。女人走到他们三人近前时明显放慢了脚步,看着阿尔瓦的眼睛,冲他微微一笑。阿尔瓦转回头,目送她远去。伊本·穆萨朗声大笑,贾罕娜扬了扬眉。

“记住那张面具,我的朋友!”胡萨里高声笑道,“明天千万别忘了!”阿尔瓦希望自己没有脸红。

他们约在温和芬芳的上午碰面,是为了购买明天晚上用的化装面具。今夜拉寇萨的街市会点起火把,通宵达旦地燃烧。明晚整座城邦都要欢庆春季来临,同时也庆贺巴蒂尔王的诞辰。音乐、舞蹈和佳酿应有尽有,更少不了某些明显偏离亚夏苦修禁条的乐子。当然,这方面也同样背离了贾德牧师和金达斯大祭司们的教诲。

尽管精神导师们公开表示反对,人们还是从四面八方远道而来,有时甚至不顾东方关口未融的积雪,旅行数周时间,从菲瑞尔斯或巴提亚拉赶到拉寇萨参加狂欢节。春天回归永远值得庆祝,而且哈里发政权垮台后执掌拉寇萨大权的巴蒂尔王,是个广受尊重甚至爱戴的人。无论瓦祭们如何评价他和他的金达斯宰相,这个事实都无法改变。

他们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中,七拐八绕,勉力前行。阿尔瓦用手捂着腰带上的钱包——这种地方显然是扒手的天堂。在第一家吸引他们驻足观赏的面具摊位上,阿尔瓦出于对罗德里格爵士的敬意,拿起一张苍鹰面具,试戴了一下,工匠举起镜子,热情洋溢地点头表示赞赏。阿尔瓦简直认不出自己。他看起来像只老鹰,显得凶猛危险。

“太棒了,”贾罕娜断言,“买下它。”

面具后的阿尔瓦听到报价,倒吸一口冷气,但胡萨里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便宜了一半。丝绸商人今天上午显得诙谐幽默、兴致勃勃,他带领众人推推挤挤,穿过人群继续向前,没走多远便惊呼一声,扑向一副翎毛鲜艳、瑰丽壮观的艺术化孔雀头。他颇费了一番工夫,才把这东西戴在头上。人们被迫向后拥去,给他腾出地方。孔雀面具华美非凡,蔚为壮观。

“没有人,”贾罕娜退了一步,以便看个究竟,“能靠近你身边。”

“我能!”围观人群中传来一名女子的喊声,粗俗的笑声轰然响起。胡萨里小心冀翼地冲那女子鞠了一躬。

“根据我对这种节日的了解,”胡萨里的声音穿过贴面头套和壮观的羽毛显得有些奇怪,“有办法可以绕开窘境,贾罕娜。”

阿尔瓦也听说过那些故事。过去几个星期,兵营、酒馆和夜岗哨塔中流传着类似的东西。贾罕娜试图对这句话表示不满,但没有成功。阿尔瓦心想,你很难对胡萨里表示不满。似乎所有人都喜欢这位丝绸商人,在过去一年中,他的生活也发生了彻底改变。

伊本…穆萨过去养尊处优、身材圆胖,而且早就不年轻了,但他如今已被罗德里格的部队完全接纳。队长不时向他征询意见.连坏脾气的莱恩·努涅斯——他那些冒渎天尊的言行表明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贾德人——也把他当成兄弟。

在工匠的帮助下,胡萨里摘掉了面具。他头发蓬乱,面色潮红。

“多少钱,我的朋友?”他问,“这货色还说得过去。”

工匠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报出一个价码。伊本·穆萨尖叫一声,仿佛受了重伤。

“我想,”贾罕娜说,“这场谈判恐怕需要不少时间。倘若你们允许的话,奇里和我可以自己去逛逛。如果我要化装改扮的话,那被别人知道我戴什么面具就没意义了。”

“我们不算别人。”胡萨里从已经开始激烈交锋的议价谈判中,抽空扭回头来抗议道。

“而且你已经知道我们的面具了。”阿尔瓦附和。

“我知道了,不是吗?”贾罕娜脸上闪过一丝笑容,“这很有用。如果我在狂欢节上想找你们俩中的某个人,就知道该去鸟舍。”

“别太自以为是了,”胡萨里摇着食指说,“也许阿尔瓦会出现在山猫窝里。”

“他不会那么干的。”贾罕娜说。

胡萨里哈哈大笑。贾罕娜迟疑片刻,瞥了阿尔瓦一眼,转身向前走去。贾德人手里抓着苍鹰面具,目送医师远去,直到她和奇里被人潮吞没。

胡萨里激烈的谈判又引来一群看热闹的人。他最终买下孔雀面具的钱,差不多等于职业军人一年的薪俸。工匠同意晚些时候,等人潮大致散去后直接送货上门。

“我想我需要喝上一杯,”伊本·穆萨宣布,“愿神圣亚夏宽恕我们在俗世间的所有罪恶。”

对阿尔瓦来说喝酒不算罪孽,虽然现在时间还有些早,但他也想来上一杯。结果他们在离开酒馆之前,总共喝了好几瓶。

“据说,”喝酒时,胡萨里若有所思地说,“山猫交配时非常凶猛。”

“别跟我说这种事!”阿尔瓦呻吟道。

胡萨里·伊本·穆萨——丝绸商人、战士、亚夏人、朋友——不禁哈哈大笑,又点了一杯上好的红酒。

独自走过一个个面具摊位、穿行在人群之中,贾罕娜坚定不移地劝慰自己,这只是个小小的谎言,而且她绝对有权保护自己的隐私。

但她不喜欢装聋作哑,她非常关心那两个人。她甚至惊讶地发觉,那戴着山猫面具的长腿亚夏尤物以不容错读的方式冲阿尔瓦微笑时,自己心中陡然一疼,无疑是嫉妒的感觉。

不过话说回来,她早已有了一张狂欢节面具的情况不关阿尔瓦和胡萨里的事,那是拉寇萨宰相的礼物。长期围绕在两人周围的各种猜测,总令她气恼厌倦。自从迷人的卡塔达城扎比莱夫人到来后,马祖对她的追求几乎变成了一种形式,她也就更加讨厌那些流言。

宰相当初认定医师早晚会就范,这让贾罕娜颇觉烦扰;如今马祖几乎放弃了努力,她又有些不快。这似乎是种矛盾,但贾罕娜敏锐地意识到自己就是这么觉得。

她叹了口气,几乎能想象出巴提亚拉的雷佐尼爵士会如何评价这件事,某些有关女人本性的论断。大神和双月姐妹知道,贾罕娜在巴提亚拉求学期间,他们经常为此争论不休。她听说索兰尼卡的消息后,曾给他写过信,但至今没有回音。雷佐尼一般住在那里,偶尔也会外出,他会带着全家人一同北上,到其他学院讲授课程。可能他已经死了,贾罕娜费了好大力气,才能不去多想。

她环顾四周,发现奇里穿行在不远处的人群中。当初那些卡塔达刺客为了对两名王子下手,绑架了她和维拉兹。此后一段时间里,贾罕娜每次走到街上,都必须克服一丝焦虑紧张,但她很快意识到,奇里一直守在附近。她这道敏捷的影子,虽然只是小小年纪,却已经在学习如何把匕首藏在身上,又如何用它们造成致命伤。奇里为了救她的命,已经杀了一个人。

有天晚上,瓦雷多人叫她到兵营里去给奇里看病。她一眼看去,只觉得男孩似乎病入膏肓——面色苍白,痉挛呕吐,但结果只是因为酗酒,罗德里格的人头一次带他去了酒馆。贾罕娜为此愤怒地臭骂了他们一顿,所有人都没敢还嘴。不过说实话,贾罕娜知道那些贾德人引他走上的这条生活之路,远比留在奥韦拉村回报丰厚。这会是更好的命运吗,能否更加幸福呢,凡夫俗子又如何能回答?

你草草碰触了别人的生活,别人的生活就会永远改变。有时这件事会变得相当棘手。

奇里也许已经发现,至少也会很快发现,她今天上午不准备买面具。没关系,哪怕对他严刑拷问:男孩也不会向任何人说一句可能泄露她情况的话。

贾罕娜正学着适应这个事实:除了父母以外!可能还有别人全心全意爱着她,并愿意为她赴汤蹈火。这又是个困难的课程,而且相当古怪。她小时候不算美丽也不能说特别可爱,倒是十分叛逆调皮。她心想,世上有的人没能早早学会如何应对旁人的关爱,没有进行足够的练习。

贾罕娜放慢脚步,欣赏着陈列在货摊上的工艺品。就连那些最不讨人喜欢的动物也被塑造得曼妙迷人,让她觉得非常不可思议。比方说獾、野猪,还有用最柔软的皮革制成的带须灰老鼠头。一颗野猪头怎会变得迷人的?她不知道,她不是工匠。贾罕娜意识到,等明晚火把点燃、月亮升起,酒水在城里的大街小巷流淌,这些面具会变得更加诱人,将欲望和隐秘的快感混杂起来。

马祖昨天夜里邀请她共进晚餐,这已是许久未有的事情了。用罢酒饭后,宰相呈给她一件礼物,态度还是那么殷勤笃定。

贾罕娜打开对方递上的盒子。就连那容器也相当美丽,它由象牙和白檀木制成,有一副银锁、银匙。匣内的深红色衬里上,放着一张白色猫头鹰面具。

贾罕娜知道,它是医师的猫头鹰,象征白月和对知识的追求,犹如投射在漫漫黑暗长路上的一道白光。医术之父加利努斯的杖头上就雕刻着一只猫头鹰。知道这典故的人并不多,但马祖显然是其中之一。

这是件慷慨体贴的礼物,来自对她向来慷慨体贴的人。

贾罕娜看着他。宰相面露微笑。医师心中暗想,马祖·本·雅夫兰的难缠之处在于,他永远知道自己的心意能被领会,知道他送出的肯定是一份恰当的礼物。他心中没有任何疑虑,不用等着看对方是否认同。

“谢谢,”贾罕娜说,“真是美极了。能戴上它是我的荣幸。”

“它应当变成你。”宰相严肃地说。他安逸地斜靠在贾罕娜对面的躺椅中,手里拿着一杯酒。屋里只有他们两个,晚餐布置好后,下人们便被遣退了。

“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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