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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阿拉桑雄狮-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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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德里格轻轻地、轻轻地把血泊中的迭戈翻了个身,看到他头颅上的伤口。他终于忍不住开始哭泣,身子前后摇摆,只因怀中的孩子已然逝去。

他听到其他人赶了上来,声音显得异常遥远。马蹄声,脚步声,先是在跑,然后放慢速度。他们停了下来。一个念头突然闪进他脑海。他没有抬头,也无法抬头,只是对走近的人说:“费尔南。拦住费尔南,别让他过来。”

“是我啊,爸爸。哦,爸爸,他死了?”

罗德里格终于强迫自己抬起头。他还有个活着的儿子,迭戈的孪生兄弟,牵绊的灵魂。性格气质全然不同,却是同一天降生,有着同一张面孔。他们总是相互支撑,面对严酷世界带给他们的挑战。一切都将改变。罗德里格心想,费尔南现在肯定觉得像是赤身裸体,寒风正在他心中呼号,钻进原先迭戈占据的地方。

借着燃烧的粮草车放出的火光,他看清了费尔南的面庞。就在那一刻,罗德里格·贝尔蒙特深知,男孩永远无法摆脱弟弟死在父亲怀中的景象。这一幕会改变他,影响他此后的人生,且罗德里格对此无能为力。

但他必须止住哭泣。他必须试试。

阿马尔·伊本·哈兰也赶到了,他就站在费尔南身后。他已经发出警告,没有浪费半点时间,但还是太晚,他这辈子肯定也见过类似的屠杀。杀戮和羞辱是为传达一条口信,一个警示。罗德里格突然记起城壕之日,还有伊本·哈兰在那以后对卡塔达国王的所作所为。杀戮。也是一种回答。

他意识到自己就要彻底失控了。“阿马尔,请你把他带走,”瓦雷多队长低声说,“他不该看到这些,跟这个人走,费尔南。拜托。”

“他死了吗?”费尔南再次问。面对着寂静无声的可怕事实,鲜血直流的破碎头颅,不知他是无法接受,还是不肯相信。

“来吧,费尔南,”伊本·哈兰用诗人的语调柔声道,“咱们到河边去坐一会儿。也许咱们可以用各自的方式祈祷。你愿意跟我一起祷告吗?”

罗德里格只觉身处一片沉寂辽远的疏离之地,他目送儿子同阿加斯的阿马尔·伊本·哈兰渐行渐远。一个亚夏人。敌人。他想对阿马尔说,保护好他,但现在没有必要,而且也为时已晚。伤害已经造成。他又低头看向怀里的孩子。迭戈,他的次子。天南海北的诗人都写过因爱而心碎神伤的主题,但他怀疑那些人是否真的知道这种感觉。罗德里格突然感到,仿佛真有一道裂痕自上而下撕开了他的心胸,那是永远无法弥补的裂痕,永远不可能痊愈。残酷的世界闯了进来,把他伤得难以复原。

有一支大军随国王而来.一支远征阿拉桑的大军。罗德里格隐隐约约地想,为了追求那永远无法得到的安慰和复仇,他又要担负起多少杀伐。一切只为此时此刻,只为他臂弯中瘫软无力的小小身躯。只为迭戈。

他不知道是否还会有什么东西,能够刺透他的心防。

“哦,贾德在上!”他听到有人惊呼了一声。是拉米罗,瓦雷多的国王。“哦,别这样,以所有圣灵的名义!”

罗德里格抬眼望去。国王的语气有些不对劲。

根根火把在远处闪烁,又有一支骑队正在靠近。从北方而来。那并非在城墙和大河旁迎接他们的那支卫队,是从另—个方向。瓦雷多的旌旗被火光照亮了。

队伍越走越近,最终停下脚步。他看到瓦雷多的王后,依内丝。

他看到妻子翻身下马,站在原地—动不动,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毫无防备。

他完全不知道米兰达为什么会来,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但他必须行动起来,至少要试着为她稍稍排解。只要还有一丝希望。

他轻轻地、轻轻地把迭戈放回冰冷地面,然后站起身来,步屦蹒跚地走向米兰达,全然不顾鲜血渗透衣裳,也不理周围的火焰和尸体。

他揉揉眼睛,又抹了抹脸,双手仿佛根本不属于他。现在应当说些什么,他想不出来。这是场噩梦,可他永远无法醒来。

“求你告诉我,他只是受了伤。”米兰达的声音几不可闻,“罗德里格,求你告诉我他只是受了伤。”

罗德里格张开嘴,又慢慢闭上,只是摇了摇头。

米兰达惨叫起来。一个名字,只是一个名字。跟刚才的他完全一样。这声音像柄长矛,扎进他的心房。

罗德里格伸出双臂,想把她抱在怀中。可米兰达从他身旁跑了过去,冲向倒在地上的迭戈。罗德里格转回身,看到迭戈身旁多了两个人。贾罕娜已然赶到,正跪在他儿子跟前。另一个人跪在对面,似乎是王后的随员,他并不认识。米兰达站在他们旁边。

“哦,拜托?拜托?”米兰达的声音又低又细,罗德里格还从未听她用过这种语气。

她跪在贾罕娜身旁,把迭戈的双手捧在自己掌心。

罗德里格看到费尔南和伊本·哈兰从河边走了回来。费尔南肯定听到了母亲的惊叫。他泪流满面,面容为之扭曲,寒风正在他心中呼号。

就算是今天上午,在赶往费扎那的路上,如果有人问起,罗德里格·贝尔蒙特会说这个世界虽然严酷却也有趣,会说大神赐给他无边祝福。他有爱人,有伙伴,还有值得奋斗的功业。

但今天上午他还有两个儿子。

他走回迭戈身边。有人——似乎是国王——用自己的斗篷盖住了冈萨雷斯·德拉达被肢解的尸体。费尔南站在母亲身后。罗德里格看到他没有寻求安慰,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默默流泪,一只手扶在母亲肩上,低头看着弟弟。他今年才十三岁。

贾罕娜检查过后,抬起头来看着罗德里格。“他还没死,但恐怕撑不过去。”罗德里格发现医师面色苍白,衣服还湿漉漉地沾满河水。这简直像一场梦。“罗德里格,我很抱歉。那一锤敲破了他的颅骨,在这儿,压力实在太大,他不会醒过来了,也撑不了多久了。”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米兰达,这位母亲还攥着孩子的双手。“他……他现在并不痛苦,夫人。”

罗德里格曾在拉寇萨做过—个梦,非常奇怪的梦。在梦中,米兰达和贾罕娜站在日暮下的某处所在。没有交谈,也看不清更多细节,只是并肩站在日暮之中。,但此时天完全黑了,而且她们都跪在地上。米兰达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只是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接着她终于动了。米兰达抽出一只手来,非常轻柔地放在迭戈头顶的伤口上。

贾罕娜又抬头注视着他,罗德里格可以从她眼中看到悲哀和愤怒,属于医师的愤怒,那些病痛急匆匆地夺走性命,只留下他们束手无策。贾罕娜看了跪在迭戈另—侧的男人一眼。

“你是医师?”她问。

男人点点头,“我为王后服务,此前是替军队效力。”

“那么我会协助你,”她平静地说,“可能还有些人用得着咱们。他们肯定不会都死,也许有些咱们还能救活。”

“你会帮我的忙?”那人问,“帮一支贾德军队?”

一丝不耐烦的神情从贾罕娜脸上划过。“既然话说到这儿,”她说,“我声明,我是罗德里格·贝尔蒙特部队的医师。过了今晚,我还不知何去何从,但此时此刻我会听从你的命令。”

“我能抱抱他吗?”米兰达轻声问贾罕娜,语音之轻,仿佛并非身处人群,而是于极寂静之中发声,唯恐打破四下安宁。

罗德里格无助地朝前走了半步。

“您不会加剧他的伤情,夫人。”贾罕娜的语气极尽温柔,“您当然可以抱抱他。”她迟疑片刻,又说了一遍,“他并不痛苦。”

医师作势要蛄起身。

“贾罕娜,等等。”另一个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罗德里格慢慢转身。“你父亲想检查一下那孩子。”艾莲·贝·达内尔道。

那天晚上在费扎那城附近一座燃烧的小村庄中发生的故事变成了传奇,流传在阿拉桑,在埃斯普拉纳,在菲瑞尔斯、卡奇和巴提亚拉,随着时间流逝,甚至传到了亚夏人遥远的东方故土。它常常被医师、廷臣和军人讲述,在大学、酒馆和圣所被人们提起,最终染上一抹超自然的魔幻色彩。

它当然并非魔法。即便有白月、群星和为他的助手们点燃的火把,伊沙克·本·约南农的眼中仍然只有黑暗,可他的动作和五年前在卡塔达为阿玛力克一世的幼子接生时一样精细准确,也同样不可思议。

应该说这次更加神奇。本·约南农目不视物,只有妻子能理解他说出的那些含混字句,而且自失明以来这还是他头一次拿起手术刀和其他器具,全靠触摸、记忆和直觉。

他所做的事,连加利努斯也只能暗示说有可能成功。

他在迭戈·贝尔蒙特的头颅上切开一道豁口,就在穆瓦迪人造成的伤痕周围。他从被剥开的头皮和颅骨之下,取出了砸进大脑之中的碎骨——在蓝月升上天空与白月为伴之前,这些骨头就会害死罗德里格的儿子。

开颅术,这是它在加利努斯医术中的名称。贾罕娜知道,伯纳特·迪尼高——那位协助他们的贾德医师也知道。而且他们还知道,这项手术从未有人做过。

一切结束后,贾罕娜意识到自己原本永远不会尝试这种手术;永远不会想去尝试,连做梦都想不到。她满怀敬畏,压抑住要不停尖叫的冲动,看着父亲又稳又准的双手摸索出伤口的范围,在四周画了个圈,然后用小锯和凿子在迭戈·贝尔蒙特的头顶开了个洞。

本·约南农不时向他们下达必要的指示,站在后面的艾莲会为他们翻译,而在艾莲身后的则是亲手举着火把的瓦雷多国王。贾罕娜或伯纳特按照命令,递上手术刀、小锯和钳子,或者吸掉从伊沙克剥开的头皮处不断渗出的鲜血。有人抱着迭戈,帮他坐起来,好让鲜血流走而不至于灌进伤口。

抱着他的人是他父亲。

罗德里格几乎始终紧闭双眼,集中精神保持绝对静止。这是伊沙克通过艾莲下达的死命令。也许他在默默祈祷,但贾罕娜不知道,她只知道迭戈的身体纹丝未动,这令她感动得难以言表。罗德里格稳如磐石,牢牢抱着儿子,在这场不可思议的手术过程中,自始至终没有移动半分。

贾罕娜一度产生了奇异的幻觉:仿佛倘若真有必要,罗德里格可以把儿子揽在怀中,像这样一直坐到时间尽头。也许他正想那样做。一块岩石,一尊雕像,一位父亲做着他力所能及的最后—件事。

破裂的颅骨最终被取了出来,那是块尖锐骇人的碎片。伊沙克让贾罕娜检查伤口,确保自己已经找到所有碎骨。贾罕娜又发现两块小碎片,并用迪尼高递上来的镊子把它们取了出来。她和瓦雷多医师随即缝合头皮,将伤口包扎完毕、等到一切都处理停当,他们仍旧跪在男孩两旁。

他们将迭·戈放平,罗德里格静静地站起身,与米兰达并肩而立,费尔南始终待在母亲后面.、在贾罕娜看来,他显然需要喝点安眠药,好好睡上一觉,但医师估计他不会接受。

此时,白月已然高挂中天,蓝月正在东方天空缓缓攀升。火焰都被扑灭了。又有些医师从北方的大部队中赶来,他们正在抢救幸存者。活下来的人不多。

贾罕娜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伊沙克在艾莲和阿马尔的扶助下,走到不远处,坐在一张为他摆好的折椅上。

贾罕娜和贾德医生迪尼高隔着男孩的身体对望了一眼。贾罕娜发现,迪尼高样貌丑怪,但目光温柔。在方才的手术过程中,他沉着镇定,很是能干。她没想到一名瓦雷多医生能有如此本领。

男人清了清嗓子,努力控制着疲劳的身体和激动的心情。

“无论,”他刚说了两个字就把嘴闭上,使劲咽了口唾沫,“无论我日后有何际遇,也不管我还会做些什么,这都将是我今生今世作为医师最骄傲的时刻。能尽到我的绵薄之力,能同你父亲合作,他是我……他是我非常尊敬的人。通过他的医书,还有……”他把嘴闭上,再也说不下去了。

贾罕娜发现自己累得不行。她父亲肯定也是精疲力竭,但没表现出来。如果她放松下来,很可能会开始回忆费扎那城发生的事,在这场手术之前的事。那一点好处也没有。现在不行。她必须控制住自己。

贾罕娜说:“他可能撑不下来。你是知道的。”

迪尼高摇了摇头,“他会的。他会活下来!这才是真正的奇迹。你跟我一样亲眼目睹。骨头已经取出来了!手术完美无缺。”

“但你我都不知道,头颅像那样被打开过的病人能否活下来。”

“加利努斯说……”

“加利努斯没做过这种手术!对他来说,这是冒渎神明的行为。对亚夏人、金达斯人,对所有人都一样。你是知道的!”她本不想提高声音。人们都朝这边望过来了。

贾罕娜低头看向不省人事的男孩。他躺在—张褥子上,头靠枕头,身上盖着毯子。由于失血过多,迭戈脸色异常苍白,、这是危险的征兆。危险的征兆之一,贾罕娜用手指按住他的脖子,脉搏有点快,不过相当稳定。就在端详着迭戈的面庞、进行这些检查的同时,她发现自己也确信迭戈会活下来。这可以说是种外行的冲动。

也是绝对的信念。

贾罕娜抬头看着罗德里格,还有他深爱的妻子,病人的母亲。米兰达冲她默默颔首。“他恢复得不错。可以说是我们所能期望的最佳结果。”说完这话,贾罕娜站起身,走向自己的父母。阿马尔跟他们在一起,这很好。非常好。

贾罕娜跑在伊沙克膝前,就像小时候常做的那样,把头枕在父亲腿上。医师感觉到父亲的双手——强健、稳定的双手——放在了自己头上。

片刻过后,医师站了起来。她毕竟已经不是躲在父母羽翼下的小女孩。贾罕娜转身面对她在世间最爱的男人,阿马尔张开双臂。她允许这个男人用拥抱替自己分担一点伤痛,费扎那城中的同胞们今晚的遭遇所带来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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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阿尔瓦·德伯里诺在夜幕下为迭戈·贝尔蒙特牢牢举着一根火把,又目送贾罕娜的父母疲倦地走到小村边上。那位老医师随后步履蹒跚地独自走出东门,来到村外草地。他双膝跪倒,上身轻轻地前后摇晃,开始祷告。

胡萨里走到阿尔瓦身边,他和年轻人—样,满身血迹、烟灰和汗水。丝绸商人轻声说:“那想必是金达斯悼文。在双月之下,为已逝之人。”

“为费扎那城?”

“当然。但如果我还算了解伊沙克的话,他的哀思中应当有维拉兹—份。”

阿尔瓦心头一凛。他回头看向跪在黑暗中的那道身影,心生惭愧,发觉自己已经忘了维拉兹。贾罕娜的双亲今晚才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看着老医师缓缓摇晃身子,阿尔瓦忽然想起他在西行路上逐渐意识到的东西,这次的感觉平静又笃定:他终究不会成为战士。

他能杀敌,似乎水平也相当不错,且并不缺少勇气、冷静或按巧,但他没有上阵杀伐的欲望,他无法像吟游诗人那样,将杀戮称作伟业、竞赛,称作男人们追逐胜利、获得荣誉的堂皇舞台。

他不清楚自己还有什么选择,却知道今晚不是个理清思路的好时机。阿尔瓦听到身后有些响动,便转回头去。罗德里格正朝他们走来。

“阿尔瓦,你能否跟我过来一趟?”队长的语气严肃沉重,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倦意。迭戈还没恢复意识,贾罕娜说他可能会昏迷整个晚上,直到明天上午。“我想我需要为接下来的事情找个证人。你还好吗?”

“当然,”阿尔瓦连忙答道,“不过究竟有什么……?”

“国王要跟我谈谈。”

阿尔瓦咽口唾沫,“那您要我……”

“是的。我需要个自己人。”罗德里格脸上突然隐隐闪过一丝微笑,“除非你想去尿尿?”

回忆如一束光芒,鲜活明亮。

阿尔瓦跟罗德里格一起走向国王,拉米罗正跟几个斥候交谈。他看到两人接近,朝阿尔瓦微微扬起眉毛。

“你想让第三个人在场?”他问。

“如果您不反对的话,陛下。您认识伯里诺·德达蒙的儿子吗?我最信任的人之一。”阿尔瓦听得出来,罗德里格话里有几分锋芒。

“不认识,”国王说,“但如果你对他评价这么高,我希望今后能跟他好好聊聊。”

阿尔瓦深鞠一躬,“十分感谢,陛下。”他知道自己看上去肯定特别吓人。像个好战分子。

拉米罗把斥候遣退,三人走向小村北面的围栏。阿尔瓦打开栅栏门,一行人来到外面的平原上。

夜风扑面而来,他们没拿火把,身后的火场也几乎全部熄灭。双月和群星将光芒洒向辽阔原野。天色太黑,阿尔瓦看不到另外两个人的表情。他没有说话。见证人。他还不了解这种身份。

“我很高兴你能回来。你肯定有些问题,开口就是。”瓦雷多的拉米罗道,“然后我会跟你讲些你应当知道的隋况。”

罗德里格冷冷地说:“这再好不过。就从我的儿子们开始吧。他们怎么会到这儿来?根据您的答案,尊敬的陛下,您可能会不再为我能回来而高兴。”

“你的牧师给热罗·德夏瓦雷斯写了封信,后者是从菲瑞尔斯来的主教,正要去瓦斯卡岛朝圣,中途在我们这里过冬。他鼓吹要发动圣战,他那些在埃其查声和奥沃多的同僚也这样鼓吹。你知道巴提亚拉的军队已经出航了吗?”

“我知道。那封信写的什么?”

“说到了你儿子的天赋。还说它可能会在我们与异教徒的战争中有所助益。”

“这是伊毕罗干的?”

“我会给你看那封信,罗德里格爵士。这算是背叛吗?”

“当然。”

国王说:“他已经得到惩罚。”

“不是由我。”

“那又有什么关系?他是位圣职者。贾德会做出裁决。”

两人沉默片刻。

“继续说吧。那封信送到了叶斯特伦?”

“德夏瓦雷斯请我征召你的儿子。那是在卡卡西亚的事件发生之后。你听说了吗?”

罗德里格点点头,“听说了一点。”

国王说:“在种种变故之后,我下令集结军队,并派人去找你的儿子。他哥哥坚持要来。你的夫人也随后赶上,加入了王后的队伍。我也应当受惩罚吗,罗德里格爵士?”

他俩说起话来干净利索,不带任何感情。在黑暗中,在寒风里,阿尔瓦有种感觉,他听到的是一段拖延了很久的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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