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不知心底事-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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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遥的呻吟就在耳边,她的神智也逐渐模糊,半昏半醒间,她看着向远,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却比哭更令人难受,她说:“向远,我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单独在一起超过十分钟却没有吵架了,你会不会不习惯?”
“我宁愿你跟我吵架,让我心烦。”
“和我说说话吧,我想和你说说话,像你对阿迤那样,像你对叶昀那样……”
向远哽咽了一声,“你比他们笨多了。还记不记得小的时候,你从来没有坐过火车,直到我出去上大学,大一那一年,你刚念初中,暑假我没有回家,你就非说要来找我,想看看大城市是什么样的。我让李二叔托人给你买了从县城上车的火车票,然后算准时间在这边的火车站接你,可是那趟车的人一个个全走了,就是没有看到你。我急了,就给李二叔打电话,他拍着胸脯说已经亲自把你送到火车站门口,因为家里小孩病了,急着赶回去才没有把你送上车。那时我们都没有手机,我在火车站等了三个小时,差点以为你被拐卖了,已经准备好了要报警,这个时候你才给叶家打了个电话,叶昀跑到火车站来找我,说你在火车站门口等到不耐烦,都没有看到一辆火车经过……”向远很努力地笑,“我当时就想,你会不会是妈妈抱错的,我的妹妹怎么会那么笨?”
“是啊,我记得这件事。”向遥在向远的述说中渐渐平静下来,嫣然一笑,脸上交织着汗和泪,“可是你也够损的,后来我再打叶昀手机的时候,你对我说:‘快回去吧,火车爆胎了,不会来了。’我当时还相信了。”
她们自己都记不清姐妹俩究竟多少年都没有像这般相视而笑了。向遥的笑容在这个时候显得无比怅然,“向远,我一直都在心里怪你,我怪你对我永远不像阿迤那么好。你对着他笑,却不肯看我一眼。阿迤死了,你很难过,但是我也一样难过,你知道吗?我恨不得死的那个人是我,假如是我的尸体泡在水里,你会像对阿迤那样伤心吗?”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别人伤不伤心又有什么用。”向远想起了阿迤,这个早夭的弟弟,也是姐妹俩半生的心结。
向遥依旧如同呓语,“阿迤活着的时候我一直在心里咒他,我和他一母同胎,妈妈爱他,你的眼里也只有他。你什么都好,我这辈子都赶不上你,这我认了,也服了,但是我没有什么比不上向迤的,除了没有他那么会讨你开心,没有他那么粘,天天做你的跟屁虫……我也想像他那样跟着你的啊。他死了,我以为我会松一口气,再也没有人跟我抢了,但是每天晚上我都梦见他的脸……你一定也忘不了那一幕。后来我才知道,正是因为他死了,我才永远不可能争过他。你因此讨厌我,心里再也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妹妹……”
重提这一段伤心事,就像揭开了两人心里的那个疤,她们这时才发现同样的伤痕其实已经长在了一起,以往谁都不敢碰,碰到了,两人一样地疼。向远承认自己当时是偏心的,可人心都是偏的,对于乖巧聪明的阿迤好得胜过了倔强别扭的向遥,这不是故意,是一种下意识的本能。她只是不知道向遥对这些那么在意。
“家里只剩下两个人了,你要养家,每天都很忙很累,我也想帮你,可是在你面前,我什么事都做不好。你供我上学,供我吃饭,却不喜欢我,照顾我是因为义务和责任,而不是感情。你根本不想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如果我不惹祸,不让你生气,你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成绩好、家务做得好有什么用?我的好在你面前微不足道,还不如做错了事,至少你肯骂我。”
向远没有听向遥说过这些,从小到大她们两个人的沟通确实少得可怜,走到今天,难道自己就没有错?她自以为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得很好,在对待这个妹妹上,却失败透顶。她想起越长大就越叛逆乖张的向遥,自己的确忽略了这个妹妹的那点心事。
“你知道我小时候为什么讨厌叶昀吗?他就是个和向迤一样的马屁精,可你对他比对我还好。阿迤的死他也有责任,你轻易地原谅了他,却始终对我耿耿于怀。向远,这不公平。那时候,我嫉妒你们的亲密。我想,假如叶昀喜欢上我,他就会对你疏远,你们就再不能像以前那样,没想到,他没喜欢上我,我去越来越注意他……我没有办法安安静静地看着你们,我爱的两个人眼里都没有我……”
向遥的声音越来越小,向远毫无办法地看着她的血潺潺地流淌。都说同胞如手足,伤其一指,都足以痛彻心腑。“不要想那么多,你是我唯一的妹妹,世界上没有人比我们更亲,如果我眼里没有你,那现在就不会在这里。”
她已经听到救护人员走近的声音,从来没有一种脚步声让她如此欣喜若狂,“向遥,救护车来了,没事了。”
向遥勉强抬起身子,靠近了向远,“我……有件事要告诉你,阿俊的从陈杰身上找到的那个U盘,我偷偷地换了一个……他现在拿着的那个里面只有我喜欢的几首歌。那两个U盘都是白色,大小也差不多,他根本来不及仔细看,也没想到我会这么做……真的那个,我已经把它冲进了下水道……我没有听里面的内容,也不管阿俊说的是不是真的,只是不想他要挟你,我不愿意看到你们相互为敌……阿俊他什么都不知道,否则,他也许会恨我的……”
与警察同时进入这间小房子的人还有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向遥停住了嘴里的话,被人抬了起来,被抬到了担架上。她的身体离开向远的刹那,向远听到她动了动嘴唇,轻轻地叫了声——“姐。”
向迤死后,向遥再没有叫过向远“姐姐”,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向远也愣了一下,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握住向遥的手,缓缓地拍了拍向遥的手背。这个时候说什么不是多余?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从警察嘴里得知,抓捕滕俊的网已经在附近全面铺开,至于向遥,眼前没有什么比让她得到救治更重要了。
向远陪同向遥一起上了救护车,随同她们的,还有一个年轻的女警。
“医院就快到了……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的。”
向遥用沾血的手轻轻放在了肚子上,“我的孩子……你一定会没事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终于在姐姐面前敞开了心扉,向遥的神态安详了不少,她说,“阿俊,我会等他,不管他坐多久的牢,只要他不死,我都会一直等他。我们,还有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有团圆的那一天……向远,如果有那一天,我会说服他忘掉过去那些事情,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记恨他?”
向远点头微笑,“不管滕俊有什么事,我都会照顾你和孩子。”她忍不住想到以后,一切真的能重新开始吗?忘记仇恨,忘记阴霾……
就在这个时候,向远坐在刚刚起步的救护车上,握着向遥的手,隐约听到了一声枪响,像一把带血的利刃划破寂静的夜空,也划开了她心中刚刚织就的、脆弱的期望。她打了个寒颤,回头一望,迅速退后的背景,除了隐约的灯火,就是死一般的黑。那深浓无比的黑,让她几乎以为永远不会天亮。
向遥闭上了眼睛,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显然没有听到刚才的声响。向远心存一丝侥幸,正如叶昀说的,等到太阳出来,什么都会好的,恐惧、绝望都在晨光来临前消散,他和滕俊都会回来。
第八十五章 余生
向遥被送进产房时,距离预产期其实还有将近一个月。无法预料的变故和剧烈运动让她的羊水提前破裂,孩子迫不及待地就要降临在这个世界上了。已是凌晨三点多,向远一身是血,她拒绝了医院让她休息的建议,静静地坐在产房前。她没有做过母亲,对于孩子,也早没有了期待,她只关心里面的向遥,之前那些血让她胆战心惊。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太慢,这个黑夜太长了。
四点三十分刚过,向遥还没有顺利把孩子生下来,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进出产房的人却越来越多。一种不祥的预感已经慢慢在向远心里生了根,她在等待院方的解释,却又害怕那个解释。
四点四十分,妇产科主任亲自对向远说明:在抢救过程中,他们发现由于子宫颈的裂伤,导致部分羊水进入向遥的血液,从而造成栓塞现象,大量消耗凝血因子,导致凝血功能障碍。而胎儿到目前为止还在腹中,顺产基本上是行不通了。
四点四十七分,向遥从休克中短暂的清醒,要求保住腹中孩子的意愿非常强烈,医生不得不打消和向远共同达成的“宁舍胎儿,力保大人”的方案,为向遥进行了剖宫产。
五点五十分,向遥因为羊水栓塞导致严重的凝血功能障碍,体内的大出血和剖宫产的刀口血流不止,先后出现了休克、血压骤降,甚至一度心肺功能衰退。
六点到来的时候,向远已经拒绝再听到任何“危险”、“困难”之类的说辞,她只有一句话:“我不管你的什么概率,只要我的妹妹活着,无论你用任何的手段,不惜任何的代价,用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我要我的妹妹活下来!”
六点零五分,一个男婴从向遥腹中诞生,那一声微弱的啼哭让九死一生的向遥仿佛绽放了一丝微笑,也让枯等门外的向远几乎喜极而泣。
六点半,天空已现曙光,向遥因为凝血功能无法恢复以及产后大血崩,已经全赖医院源源不断地提供新鲜血液维持生命。向远当着院长的面撕碎了病危通知书。
六点四十分,叶昀来电,他没事。在电话里听到他的声音时,向远咬着自己的手,克制住痛哭的欲望感谢上苍,但是她只听到叶昀说了一句:“向远,我开枪打死了滕俊。”向远慢慢放下电话,双手环肩,清晨的医院,充满了新生希望的妇产科,整个走道上的早起的人们都听到了那一声压得很低的哀嚎。
七点整,城南分局刑侦队的负责人找到向远了解昨天晚上的事发经过,也就是从他那里向远才得知,滕俊在逃离过程中被击毙,开枪的叶昀因为涉嫌违反《人民警察使用枪械和武器条例》,目前已受到隔离审查,事情发生的过程和他开枪的原因目前还在调查中。
向远的憔悴和过度的沉默,让刑侦队负责人与她的谈话过程相当不顺利。就在这时,护士匆匆前来告知,向遥在产后第一次清醒了过来,向远当即赶了过去。推开门之前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然后当她看到血海中的向遥,依然几尽昏厥。向遥的身体就好像一个人形的漏斗,血灌了进去,很快又流了出来。
看到向远出线,那个一直守着向遥的女警沉默地走了出去。向远发现自己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胆怯,她害怕走过去,害怕看到向遥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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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遥的手已经抬不起来,手指却微微地动着,交替屈动着指节。
“你在做什么?”向远知道自己的笑容必定非常虚假,但是这已经是她竭尽全力所能做到的极限。
被子底下的向遥就像一张风干发脆的纸片,让人担心那张薄薄的被子有可能会压垮她的身体。她说话却相当清醒,“你觉得我比划的是什么?阿俊教我的,我一直学得不像。”
向远低下了头许久,深吸了口气,才能平静地面对向遥,“我看不出来。”
“难怪阿俊也说我笨。”向遥笑了起来,“我得让他再教教我……”她笑着看了向远很长时间,才缓缓地叹了一口气,“他已经死了对不对?”
“谁死了?”向远面露愕然,“你是说滕俊吗?别胡思乱想了,我怕你难过才一直没说,滕俊已经被警方抓获了,一时间没有办法来看你。我会给他找律师的,等你身体好了一点,我陪你去看他。”
“向远,这是你说得最拙劣的一个谎言。我知道他已经死了,还没完全醒过来的时候,那个女警察接电话时说的我都听见了,她说‘死者的女朋友’还在昏迷中,那个‘女朋友’是我,‘死者’就是阿俊吧?为什么骗我呢?我早就应该猜到了,昨晚阿俊来找我了,他说照料好孩子,我就可以去见他……向远,你为什么那么难过?不是你的错,是阿俊自己种下了苦果,可是开枪的为什么会是叶昀呢……那个女警很担心叶昀,她在电话里不停地问叶昀这一次会不会有事。我只是不明白,叶昀他怎么就不能给阿俊留一口气?一口气就好了啊,哪怕把他打成了一个废人,我至少还可以伺候他,我还可以摸到他,就算非死不可,也让他撑到看过孩子一眼……叶昀的心也太狠了……不过,好在我也快了,不用等多久,只是我的孩子……”
“你等着,我马上让人去把孩子抱来。”向远扭身欲走,怕再停留多一秒,会先于向遥崩溃。
向遥的手指无力地勾住了她,“不用了,向远,不用看了,让我想象它的样子吧,男孩子,笑起来要像他爸爸……听说婴儿也是有记忆的,不要让它见到我这个样子。向远,我没有办法了,只能把他交给你,希望他争气一点,不要像他的爸妈,最好长大后能像你一样。”
“像我一样?”向远已经分不清是哭是笑,“像我一样不是作孽是什么?你自己的孩子自己养,别把什么事情都推给我。你啊,小时候不听话,做妈妈了就得有责任心,孩子是你的,我不管,你自己好起来照顾他……”
“再让我无赖一次吧,你就当最后忍我一回。孩子他会比我听话的,你看着他,就想起我……不,不要再想起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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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远潸然泪下,“向遥,你不能这样,如果还当我是你姐姐,就当可怜可怜我吧,挺下去,别泄这一口气啊。算命的江湖骗子说我注定六亲零落,孑然一人,我不信这邪!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你们一个一个离开。”她记得叶秉林说过,在病危的人面前流泪是残忍的,可是人生至此,还有什么美好的东西没有被撕开?
向遥好像听不见她的哀求,竟然奇迹般地举起了一只手,对着白晃晃的墙壁比划了一个手影的姿势,“阿俊,这只鸟我学得像不像……我觉得很像,你看,鸟要飞走了……”
上午八点三十九分,向遥逝于G市医大附属医院。向远送走了她存于世上的最后一个血亲,当她在育婴房抱起那个男孩,她知道,这是向遥身上血脉的延续,也是她自己最后一点亲情的延续。
向远给那个孩子取名为“余生”——向余生。
第八十六章 命运和叶昀开了一场玩笑
安顿好向遥的后事,那天晚上,向远做了一个梦。她的半生都在披荆斩棘地往前走,义无反顾地往高处爬,但是在这个梦里,却一直在坠落,(炫87book 书 网com)从寒冷彻骨的高出往看不见的深渊坠落。少年时的艰辛,异乡求学的坚持,初入社会的奋力打拼,婚后的孤零和风光。。。。。。还有月光下叶骞泽温存的笑颜,那一天海上凄厉的风声,爸妈、向迤日渐模糊的容颜,向遥与滕俊牵着手走远的背影,这一切都如同镂在悬崖上的印记。她下坠的速度如流星一般,来不及将那些浮光掠影的片段再看一眼,便已经一再地错过。
悬崖上的风雨与她擦身而过,纵身一跃的恐惧在无止境的坠落后变作了绝望的释然,还有对尘埃落定、粉身碎骨那一个结局的向往。。。。。。终于,崖底在望,只要再等片刻,沉沉的一声闷响过后,迎接她的就是无止境的自在,她这半生从未体会的自在。然而,向远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重重跌落在无法意料的柔软中,那感觉就像挟风风雷之势打出的致命一拳,陷入了一整团棉絮里,只余无尽的怅然。
向远睁开双眼,看到叶昀澄净无暇的笑脸。他在崖底,用血肉之躯承接了她的坠落。他的眼睛在看着她微笑,但是接住她的那双手却惨不忍睹,模糊的血肉中白骨森然。
“不…………”
向远惊叫着从梦中醒来,低垂的窗帷在黑暗中无风自摆,夜凉如水,锦衾寒薄。她怎么能相信叶昀这样纯良的孩子下得了狠手?据说他在十米开外击中了滕俊的头部,一枪爆头。几年的警队生涯他一枪都没有开过,仁慈是他们兄弟最大的相似之处,就连看到一直断腿的鸟,叶昀都会心疼上很久,究竟是什么让他无视向遥最后的哀求,完全断了腾俊的活路?
天亮之后,向远和叶家的律师一起辗转见到了人在禁闭中的叶昀。出事的那天晚上,滕俊身上被证明并无致命武器,叶也就是说叶昀和另一个同事的追捕并没有遇到暴力抗拒和暴力袭击,可是他在同事的眼皮底下毫无预兆地开了那一枪。没有人知道是为了什么,就连一向器重他、力保他的上司苦苦追问,叶没有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叶昀的回答只有一个:自己当时太过紧张冲动,完全失去理智,甘愿接受任何处罚。此时已经是他被隔离审查的第四天,上头已经责令他交出佩枪,暂停职务,至于会不会受到行政处分还要等待进一步的核实和调查,如果事情朝更坏的方向走,他很有可能被追究刑事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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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四天没见,隔着长条的桌子,两人面对面坐下,恍若隔世。叶昀眼睛里都是血丝,看得出来这些天他根本就没有好好睡过觉,但身上依旧收拾得很整洁。这样的见面已是破例,向远心底如排山倒海,可脸上是淡淡的,问了一句:“还好吧?”
叶昀缓缓点头,咬了一会儿嘴唇,才说:“向遥没事吧,他知道滕俊的事情了吗。。。。。。她一定很恨我。”
想来他这几天与世隔绝,没有一个同事顾得上把向遥的事告诉他,可是他迟早也会知道。
“恨不恨都不重要了。叶昀,向遥死了。生产的过程中出了意外,她留下了一个孩子,昨天我刚把她的骨灰带回家。”向远的叙述平静如水,泪已经流过了,无须再重复一遍。
“死了?”
叶昀怔怔地重复,有那么一会儿,期望向远的下一句会说:“我骗你的。”怎么可能死呢?小时候跟他一前一后走过上学的田埂路的向遥,四天前的那个夜晚,哭着说“看在我爱过你的份上”,恳求他放过滕俊的女孩,怎么就死了?可是向远不会开这么残忍的玩笑。
叶昀的嘴角动了动,平放于桌上的双手慢慢握紧。他没有哭,肩膀却不可抑制地发抖。在他看来很明显的一个事实就是,假如滕俊还活着,向遥未必有事,他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