嵌在夏日里的泪-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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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慕的对象；他永远都是第一名，从小就被所有人奉为神圣；他永远是一个天才的领导者，是最引人注目的焦点；他永远都乐于助人……他包含了世间一切能想到的或是想不到的优点。
在爸爸妈妈的词典里，洛小光是任谁也无法超越的男孩子，她从小就按照“只可以比洛小光差”的要求努力变得优秀，努力追赶男生。于是，她真的一点一点变成了令其他所有女生不可企及的角色，可以在运动会上，可以在“六一儿童节”庆祝大会上，可以在学校里所有的大会上骄傲地站在洛小光身边，和他一起按照稿件上每段前面的“男”“女”分角色朗读台词；可以和他一起坐在纯白色三脚架钢琴前演奏同一首曲子；可以和他一起站在高高的领奖台上接过老师递过来的奖状……在所有人的眼里，他们配合默契，他们是最完美的组合。每天放学，洛小光都会站在她们班的教室门口对着她招手，然后无限温柔地说“影影，回家了”，那是令所有女生嫉妒得发疯的一幕，即使在梦里梦见，她们也足以高兴得哭醒。洛小光也会拉着布娃娃一样漂亮的她，骄傲地对他身边的男同学说：“她是念小影，考试永远都是第一名，钢琴已经过了十级。”洛小光一直是深居在她心里的光芒万丈的完美王子，他是她全部的梦想。在洛小光家搬走几年以后，当讲台上的老师说出“光与影紧紧相连”时，她激动得泪流满面，令所有人惊诧不已。从小开始，她就毫不转圜地认定了洛小光，她眼里、心里的男生注定只有洛小光。“小影，你不反驳，看来他一定是你一直等待的白马王子了。”大家一起起哄。“……”小影不说话，脸上绯红一片。
光与影的浪漫（7）
光与影的浪漫（7）
天色在夏天里到了傍晚也将暗未暗，天空是昏沉的淡红色。小影远远地就看见站在门口的男生在对着她笑，笑容被镀上了红色的光。“小光哥哥。”小影小跑着来到男生面前。
“小影，你的洛小光哥哥来接你了！“
“小影，你男朋友长得真帅啊！”
……
女生们跟在小影后面瞎起哄。
洛小光的脸上漾出了华丽的笑容，看得女生们脸上飞起了红霞，心里如一团乱麻。然后他低头对女生温柔地说：“影影，我们走吧。”把那双只有王子才能拥有的好看的手放在小影胸前。念小影迅速地微笑，把手握成一个拳头，放进了男生的掌心里。然后。男生的手包裹了女生的。
念小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上还残留着男生的体温，高兴得笑个不停。“小影，你又找过那个叫向南飘的女生吗？”夏安然突兀地问。“没……没有，”小影的脸迅速转白，“妈妈怎么突然这么问？”“那就好……”按照和丈夫商量的结果：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抓住女儿的致命弱点——洛小光，“你以后要是还找她，洛小光哥哥会不喜欢你的。”“我没有找她。”念小影突然委屈地大哭起来。“宝贝，别哭了。”夏安然把女儿拉到怀里，“妈妈就是想起来问一下。”——我讨厌她那样的女孩。
——你以后要是还找她，洛小光哥哥会不喜欢你的。恐惧化身成了一条又一条的毛毛虫，在身体里来回滚动。——如果我再和南飘玩，洛小光哥哥会不会真的不再喜欢我了？那些害怕像是种在体内的毒，随时都可能毒性发作，找不到释放口，只好大哭。“安然，这是李妈……”看见正在哭的女儿，厉声地斥责，“你又哭什么？”“她肚子疼。”夏安然替女儿大含糊。
“肚子疼就吃药。”
“小影，我们先上楼躺一会。”拉着女儿的手向楼上走去。如果别人知道念小影也会被父母斥责，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在同一年龄段的所有孩子眼中，念小影几乎是一个被神化了的角色，她没有任何她们身上的缺点。她漂亮得像个布娃娃，她考试只考第一名，她聪明伶俐……她们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变成念小影，“看念小影……”几乎成了她们每天都要听几十遍的话语。念小影被所有的女孩子羡慕：她们以为她的生活中不会有父母的打骂或斥责；她们以为她不会有完不成作业被老师惩罚的恐惧；她们以为只要她想要什么，它们就会在她的血液里如花朵一样郁放……这些理所当然的“以为”也逼迫着念小影向愈加不可及的方向发展。到了和向南飘在一起的世界，“打架”“酒吧”“串串香”“摩托车”等一连串原本与自己毫无关联的词语一下子变得亲切无比，想要脱离却始终松不开手。深夜，夏安然和念清华在房间里小声争执。
——你以后不要那样凶小影。
——我是她爸爸，她有什么坏习惯，我得提醒她，让她改掉。——可是你就不能好好跟她说吗？
——爸爸对孩子都比较严厉。
——可是你知道，你跟别的爸爸不一样。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黑暗里，念清华的眼睛里迅速涌满了泪水，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小孩子。
你看不见的地方（1）
你看不见的地方（1）
假装不悲伤
假装我可以很坚强
我没有那么懂事和善良
故意迷失你的方向
藏在心里
你看不见的地方
——BY 萧亚轩 《你看不见的地方》
手指缝如雨水一样无法停止下落的时间在洛小光温暖的手心里迅速地滑过，念小影几乎没有察觉，暑假就到了。
空中的云朵一朵踩着一朵，高到看不到尽头的透明的蓝色苍穹里，夏天的空气让人闷热，像透不过气来。看见街边的圣地亚餐厅，四个人赶紧跑了进去，把闷热丢在了身后。
“请问您们需要什么？”一个美女服务员走过来，柔声细语地说。
圣地亚是一家很高档的餐厅，吃一顿饭贵得令人咂舌。
“想吃什么就点啊，”洛小光招呼说，“我请客。”
“那我可要多点一些了，在这么高档的地方吃饭还是头一次。”陆小也把最贵的几道菜全部点了四份。
“……”南飘尴尬地坐着，在下面搓着手。
“这几道菜确实要点四份吗？”服务员确认。
“不用了，”念小影打圆场，“每样要一份就可以了。”
“洛小光说随便点的，”陆小也的声音冷得可以吃人，“你瞎说什么？”
“……”念小影提起水杯喝水，分明有一滴眼泪掉进了水里，立马与水融合在一起。其中包含的每一个分子都像是陆小也心中一点一点沉淀地疼痛，几乎令他窒息。
“按他说的，每样都点四份。”洛小光的声音无限温柔，美女服务员的脸上一片潮红。
“没事的，影影。”低沉、温柔得如同哄小孩子的声音一样。
抬起头，念小影的脸上已然绽放出绚烂无比的笑容。
——拥有那样温柔的声音的男生，和他在一起的女生永远不会难过吧。
陆小也的心里一片悲凉。
四个人坐着等待的间隙，一个二十几岁的大男孩慌慌张张地冲进来，神色匆忙地和餐厅老板说着什么。
“各位先生、女士，您们中有会弹钢琴的吗？”
“我今天要向我女朋友求婚，想把气氛搞得浪漫一点，在《爱的路上只有我和你》的钢琴曲中把九百九十九朵玫瑰送给她，把戒指戴到她的无名指上。可是，餐厅的钢琴师今天刚好有事，，不能来了，拜托您们帮帮忙啊，大恩没齿难忘。”
“我们会。”洛小光在女生耳边低语，“我们也当一回月老，给他们牵根线吧。”
念小影把头点得如小鸡啄米，神情里分明写着“小光哥哥说什么都好”。
正午明晃晃的阳光笔直地照过来，在男生和女生的身体上保留了毛茸茸的边缘，把他们的白色衣裙笼罩在一层薄薄的宁静的淡黄色光里。男生和女生坐在华丽光亮的钢琴前，修长白皙的专属于弹钢琴的手指在钢琴上跳着歌颂爱情的最美丽的舞蹈——是在歌颂别人的爱情，更是在歌颂他们自己的爱情。恍惚间，他们好像变成了两只白色大鸟，有漂亮透明的羽翼，在阳光下发出晶莹奇妙的光。
空气里浸着微甜的玫瑰花香，如水的清澈，大男孩在美丽的旋律中把戒指套在了女朋友的手指上。餐厅里响起一片劈里啪啦的掌声，把阳光都震碎了。
阳光变成碎亮片晃得陆小也的眼睛狠狠地疼痛。
——念小影，你会挥动着你漂亮透明的羽翼和你的王子一起飞走吗？
风中飘来隐约、低沉的歌声：
我在你身边
游来游去
我不敢出声
看着他亲吻你
眼不能闭
看你的唇印
还在那里
你隔着玻璃
所以听不见
我在叹息
说不出口的秘密
永远活在小小的世界里
仅存一点稀薄的氧气
是否够我继续撑下去
这件脱不下来的外衣
还是你喜欢的吗
我不能确定
是否你曾经注意
我的眼泪流在透明的水里
。。。。。。
你看不见的地方（2）
你看不见的地方（2）
四个人坐在饭桌上吃饭。
“影影，你的脸……”洛小光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滑过女生的脸，认真地擦掉了她脸上的一点粉色奶油，“好了。”“谢谢小光哥哥。”念小影的脸上有干净、明了的笑容，让人不自觉地闻到一股清新的青草味。——一模一样的一幕，但擦掉你脸上奶油的人不是我，换成了洛小光。中间，洛小光和南飘去了洗手间，饭桌上只剩下念小影和陆小也。“喜欢《X》？”陆小也指着女生中指上套的一枚装饰物是简洁的“X”，上面镶嵌着亮闪闪的小钻石的戒指。“小光哥哥喜欢的我也喜欢。”念小影把白皙的手握成一个拳头，好像幸福就在右手的中指上，只要握紧拳头，谁也抢不走。“快点吃饭！”陆小也的声音中多了几分冰冷。“……。你为什么一直都这么讨厌我呢？”
讨厌你，讨厌你，怎么让我不讨厌你呢？
讨厌你每天在我的视野里晃悠。
讨厌你不是每时每刻都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讨厌你看不见我为你穿的白衬衣。
讨厌你看不见我为你的一切改变。
讨厌你总是把手放进洛小光的手心里。
讨厌你和他的中指上套着一模一样的戒指。
讨厌你总是对着他笑得那么幸福。
讨厌你以为我讨厌你。
“总之，你就是个很讨厌的人，你的一切都让人讨厌。”陆小也恶狠狠地说。“我也讨厌你，你的善变让人讨厌到了极致。”念小影第一次对别人大喊大叫。“我怎么会那么傻？明明知道你眼里、心里的男生都只有洛小光，你只在乎他对你的看法，居然还是想要确定一下你会不会因为我的讨厌难过。”声音冲到喉咙就被堵了回去。一种难以抑制的沉闷慢慢扩散开来。
“你们俩干吗吃得这么拼命？没人跟你们抢。”南飘笑嘻嘻地说。“奥……”小影咽下塞在嘴里的奶油，“我真的很喜欢吃草莓冰激凌呢。”“影影，我回来了。”
“小光哥哥，”看见男生红红的眼睛担心地问，“你的眼睛？”“好像飞进什么东西了。”
“小光哥哥，我帮你吹吹。”念小影把柔软潮湿的手指搭在男生的上下眼帘上。“啊。”戒指不小心刮到男生的脸上，他疼得低叫了一声。“对不起，小光哥哥。”念小影连忙脱掉了中指上的戒指，小心翼翼地放在桌角。然后，她轻轻地踮起脚尖，手指搭在男生的上下眼皮上，樱红的嘴唇对准了男生黑白分明的眼睛。温暖而又微弱的气息从她的唇齿之间流淌出来，男生长长的睫毛上下轻颤着。阳光下，小小的钻戒熠熠生辉。
那些沉淀在陆小也心里的疼痛一点一点上升。上升。女生清静通透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畔：在古希腊的传说中，情侣都将戒指套在对方的中指上，因为他们相信那儿有一根血管直通心脏，所以戒指的意思是用心承诺。仿佛听见阳光砸在脑袋上，啪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声音从他耳畔大声地掠过。拿走它。
拿走它。
拿走它。
他终于伸出手迅速地把那枚戒指攥在了手心里。“呀，我不小心把你的戒指碰地上了。”声音到底没多大底气。“啊？掉哪儿了？”念小影蹲在地上到处找，洛小光和南飘也加入进来。“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念小影的眼睛里有清澈的责备。“……”陆小也怔怔地站在原地。
——为什么我会幼稚到偷走一枚什么也不是的戒指？——为什么我的爱情会沦落到“盗窃”的地步呢？悲伤在心底大朵大朵地绽放。陆小也呆立在一边，像个傻瓜一样看着三个人蹲在地上到处找戒指。而那枚戒指此刻就躺在自己的手心里。看到男生僵硬的脸，念小影才发觉自己刚才说话的语气过于生硬，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对你发火，只是有点着急。”“……”陆小也机械地笑笑。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对吧？”女生的脸上有青春唯美的笑容。“恩……”陆小也的眼神慌乱。把戒指又攥紧了些。“……”念小影释然地笑了，笑容干净。
“影影，不找了。”洛小光把中指上那枚小小的戒指脱了下来，顺着开着的橱窗扔了出去，“你的不在了，我也不会要了。我们再重新买。”念小影感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部的血管迅速扩张为无限透明。“我去趟洗手间。”
——只是那样简单的事情：你的不在了，我也不会要了。然后。男生把戒指丢到了窗外，留下自己站在原地，攥着那枚小小的戒指，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再然后。女生的感动达到了极至：眼部的血管迅速膨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陆小也把那枚戒指顺着下水道冲了下去。那些因此沉淀在心里的疼痛随时都可能溶解。上升。成为一段屈辱的回忆。
你看不见的地方（3）
你看不见的地方（3）
开学的前几天，张妈突然来了。
“甜橙子阿姨，你终于回来了。”小影从沙发上蹦起来，有些夸张地抱住了张妈。“你坐吧。”七年，已经习惯了张妈，因为对李妈的不习惯引出的烦恼让夏安然不觉中对张妈多了几分热情，“李妈，倒杯水。”“……我和老刘下周一决定办个简单的酒席，一起过。”张妈低着头羞赧地说。“啊？臭豆腐叔叔？”小影张大了嘴巴。
“以后可别在我面前叫臭豆腐叔叔了，我们可快要成一家人了。“张妈开玩笑。“我怎么没想到呢？其实臭豆腐……”小影无奈地敲了敲脑袋，吐着舌头说，“刘叔人很好。那以后阿姨又要和我们在一起了吗？”“……”张妈没有回答，意味深长地看向念清华夫妇。“你以后照常回来工作吧，和他叔一起挺方便。”夏安然回应。“以后都和小影在一起。”因为想要经常见到女儿，张妈毫不犹豫地答应。“太好了！”小影在一旁高兴地喊道。
“我和安然下周一刚好出差，不能参加你们的婚礼了。”“爸爸，那让我去参加甜橙子阿姨和臭豆腐叔叔的婚礼吧？”恳求如孩童般柔软。“什么地方能少了你？”念清华同意，“去不要捣乱。”“爸爸真好。”小影高兴地吊住爸爸的脖子。夏安然把丈夫和女儿搂在怀里，一家人其乐融融。在我们小的时候，我们生活的圆圈里只有爸爸和妈妈，他们是我们生活的全部。随着我们的成长，有太多的人跨进我们生活的圆圈里。因为我们一直坚信爸爸妈妈可以做一个固定不移的圆心陪在我们身边，不管我们在圆圈中划分给他们多少位置，所以我们一点一点擦掉了那些原本属于爸爸妈妈的位置，把它们分给生命中出现的一个又一个人。后来，当爸爸妈妈真的彻底离开圆圈的时候，懊悔、痛苦、绝望那些卑贱的感情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那一刻我们才知道：没有了爸爸妈妈，塌陷的不只是仅剩给他们的一点位置，而是整个圆圈。我们的生活再也回复不到曾经的完整。周一，洛小光开着豪华的白色跑车，和小影一起去“光影”酒吧。“南飘，小也，”小影下了车，询问等在门口的男生和女生，“我们现在就走吧？”“南飘，你坐他们的车，”陆小也跨上了黑色的阿普利亚摩托车，“我骑摩托车。”“小也，我坐你的车吧。”南飘不放心让小也一个人骑车。“……路挺颠的，你坐车吧。”陆小也找理由否决。“可是……”小影帮南飘劝男生，“一起坐车里吧。”“不用你管。”陆小也戴上头盔，凶神恶煞地喊道。“小影，让小也一个人骑摩托车吧。”南飘拉着使劲咬着嘴唇的小影，向白色跑车走去。郊区的天空是沼泽地里鸢尾花的那种颜色，阳光像薄膜一样包拢着温暖着车里的三个人。潮湿、温柔的风从降下来的车窗溜进来，凉爽一片，空气里沾染着树叶子和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