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金屋赋-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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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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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殿的东厢,皇帝陛下正与几位重臣会谈。
作为今天的值班大内官,程子高和另几位高级内官伺立在当朝天子的御座之下,密切注意着帝王和重臣们的需要——时不时令宫人换个饮料,往冰盆里添块冰。
瞟眼看见熟悉的身影,程内官略一沉吟,踮脚尖悄悄退了出去。
“毛四,见长公主耶?”程子高职责在身,没时间逗留,就免了所有的啰嗦:“何如?何……如?”
小宦官张张口,又闭上。
程内官老大不耐烦,急迫迫追问:“毛……四?”
“上人,”犹豫好一会儿,毛四这才砸吧砸吧嘴,顶着一脸的古怪说道:“长公主曰,不知其人。”
“嗯?”程子高一怔,怀疑耳朵幻听了:“何曰?”
“程内……”低级宦官毛四舒口气,学着馆陶皇姐的语气,字正腔圆地搬原话:“长公主言曰,‘吾不知其人’。”
“呃?!”
程内官显然没料到会收到如此答案,一时惊住。
眼珠子骨碌骨碌转转,
程内官骤然回身,拔腿就往东厢走。
毛四莫名其妙,急急地追上,脚跟脚地问程子高急匆匆干什么去啊?
程内官边快走边解释,看时辰,估摸着馆陶翁主午睡该醒了;皇帝休会后,必定会找侄女聊聊天,再共进‘小食’。他得去照看照看点心——翁主贵女挑嘴,万一冷了烫了不自在了,给皇帝皇太后知道,他就颜面无存啦!
“上人,上人……且慢!”毛四火速给扯住后襟,急问正事怎么办啊——那姓魏的女人,还是和新入宫的良家子安置在一处吗?
“非也,非也!”
撇开小兄弟的牵绊,程内官笑容满面地一呲牙:“此女……入‘永巷’。”
“永巷,永……巷?”
眼见好哥们比兔子跑得都快的背影,即便肢体不全如宦官毛四,也不禁长叹上一声,为魏美人儿的未来掬出把——同情之泪。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不是‘元旦’;
中国上下五千年,夏历正月初一才是——元旦。
皇城天一黑就四门关闭,
正常情况下必须待次日天光大亮后才会重新开启。
这天早晨,当守卫皇城的南军打开宫门时,相当吃惊地发现梁王主刘姱的马车就停在离城门不远处。就车夫和侍从疲倦的神情来看,应是守候已久。
刘姱没精力关注侍卫门的想法,递上腰牌,就急匆匆往长信宫赶。
连着被晾了两天,长公主姑姑都不肯单独和自己说说话,这让梁王女儿刘姱心里象十五个木桶打水——七上八下。梁王女儿就想赶紧和姑姑解释清楚。
高高的长信宫,
长长的石头阶梯,
……
王主姱才走到一半,就看见两个宦官各背个女人往下走;他们周围,是若干低级宫女和小黄门,神情焦急而沮丧。
宦官背上的女人面目看不清楚;但都梳着高髻,发上插几根粗粗的长金簪。八月底的炎热天气,身着沉重的成套大礼服;腰间膝下,金玉环佩一样不缺。
‘看上去……不象是宫女。怎么了?’ 梁王的嫡长女让随身侍女阿芹追上去问问,打听一下两人是谁,出了什么事?
阿芹很快就回来了:“王主,乃……徐七子与唐姬。”
“唐姬?”刘姱疑问。八子徐氏和长公主这边素有交情,王主姱知道;另一个姓唐的,就一时想不起是谁了。
“王主,”阿芹搀起王主姱的胳膊,含笑回答:“唐姬者,长沙王之母也。”
‘竟……把她给忘了。’梁王女儿恍然大悟:‘唉!也可怜,若不是还有个长沙王儿子,估计就是老死掖庭,也没人问。’
大侍女阿芹扶着女主人,一级级爬台阶,边走边用曲阜方言说道:“王主,都打听明白了。今日轮到徐八子和唐姬当值;可两位嫔御才在偏殿里站了不到两时辰,就相继晕倒了。这不,皇太后开恩,正背回未央宫请医女看呢!”
梁王主刘姱轻轻“咦”了一声,不以为然地挑挑眉:“长乐宫不是有太医吗?干嘛还舍近求远地送回掖庭去寻医女?医女之医术哪及得上太医?”
“王主,”阿芹侍女抿嘴不停地笑:“长信宫之……良医好药,哪能用在她们这些人身上?皇太后,长公主……”
‘对呀!大伯那么多侍妾,好药要都给她们使了,祖母姑母若病了用什么?’王主姱先是失笑,随即沉下脸色,郁郁地思考:‘我也真是,为她们操哪门子心?自己头上还乱事一堆呢……’
主仆俩在引路宦官的导引下,花了整整一刻钟才走完石阶,来到长信宫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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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太后的东殿,此时宾客云集。
几位衣着质朴的士人跪坐在东边的席子上。其中为首的老者头戴竹冠,身着褒衣,言谈间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其义,则不足死;赏罚,则不足去就。若是而能用其民者,古今无有……”
王主姱认识他们。他们是黄老学派在京师中的代表人物,窦太后经常请他们入宫探讨道家的学问。
见到有年轻女眷进来,客人们暂歇了言论,持重地垂下眼睑,守礼不看。
王主姱拜见祖母和姑母:“……大母……阿母……”
窦太后点点头,让女史扶孙女起来;馆陶长公主则一言不发。
紧接着,刘姱又对客人们拱手一揖。
学者们齐齐跪起,在席上还礼,连连称“不敢”。
礼毕,王主姱小心地坐到窦太后和长公主侧后方,乖乖巧巧一声不响。女史惊异地看看梁王女儿,又偷眼瞥瞥馆陶长公主,心里暗暗纳闷:‘这对姑侄俩是怎么了?这么冷淡?以前见面都是很亲热的啊!’
老学者又开始了侃侃而谈:“阖庐之用兵……万乘之国,其为三万、五万尚多。今外之则不可以拒敌,内之则不可以守国,其民非不可用也,不得所以用之也。”
窦太后听得津津有味。
王主姱一直在悄悄观察长公主,等见面色和煦了,就凑到姑姑耳边嘀咕着禀告——那天出门,是因为有人来通知,说她父王来京了。
仅一句话,就让长公主警觉起来。
几乎是立刻,皇姐就意识到其中的要害。刘嫖长公主身体微微前倾,和母后告声罪,同时向侄女兼大儿媳妇递个眼色。
王主姱顺势搭上姑姑的胳膊,姑侄俩一起往后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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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间,传来学者们的沸沸扬扬的讨论声:“剑不徒断,车不自行,或使之也。夫种麦而得麦,种稷而得稷,人不怪也……。”
“《春秋》曰,阖庐试其民于五湖,剑皆加于肩,地流血几不可止……勾践试其民于寝宫,民争入水火,死者千余矣,遽击金而却之;赏罚有充也……”
“……人主之不肖者,有似于此。不得其道,而徒多其威。威愈多,民愈不用。亡国之主,多以多威使其民矣。故威不可无有,而不足专恃。故……”
……
打发走宫女内侍,长公主亲自合上通往外间的拉门,回身严厉地看着侄女发问:“阿姱,汝父入京耶?”
并非皇姐神经过敏,实在是‘藩王无诏入京’这举动太招忌讳!
朝廷公卿一旦知晓,绝无漠视容忍之理。认真追究起来,哪怕上有大汉皇太后保驾护航,梁王刘武都未必能全身而退!
“阿母,儿不敢虚言。”王主姱松口气,马上事无巨细报告当天发生的种种:“其日,王主嬿之少子,梁军校尉周德……”
随着侄女兼长媳的叙述,馆陶长公主的脸色渐渐趋缓;可等听到‘另一个侄女刘婉私奔来京,并且已经未婚怀孕了’这一爆炸性消息时,再度绷紧。
“阿婉,阿……婉??”皇姐咬牙切齿,不断用右拳击打左掌心:“李氏……李氏!李氏失职,辜负圣恩!”
“然也。阿母,李氏素有‘色’而……无德。”王主姱完全同意姑母对继母的看法。确切地讲,刘姱王主从不认为李王后有资格入主梁王宫。
“阿姱,阿姱,吾错矣!”长公主瞅着侄女,颇有些不好意思——之前不问青红皂白地给脸色,没想到却是错怪了好人。
“阿母无错。未及时明言,乃……姱之过,姱之过也。”刘姱连连忙忙出言阻止——她想要的可不是来自长辈的道歉,尤其是姑姑兼婆母的。
听到这话,刘嫖皇姐越发觉得过意不去了;
又问了问将刘婉安置在何处,待弄清楚所有的后续安排后,顿时对梁王主刘姱更加刮目相看。
“如此……大善,大善!”
执过侄女的手,馆陶长公主爱怜地轻拍,唏嘘不已:“阿姱,阿姱!不计前嫌,以德报怨,果有汝母之风。元后……得子如是,当瞑目矣!”
王主姱垂头避开姑母赞赏的目光,虚虚地笑;脸上升起抹红晕,似羞似窘:‘哪那么些有的没的呀?不过是不愿刘婉占用自己的陪嫁别院;恰好堂邑旧宅空着,也够僻静,就让那对小情人住进去咯!至于各种物资各种照顾,反正不是又花我的钱……’
夸奖完儿媳妇,长公主马上眉头深锁,泛起了难:“唉!嬿之少子,嬿之少子……”
‘哼!若不是碍于王主嬿是阿娇师傅这层关系,哪需要费这个事?派禁军砍了就是!’ 刘姱心有不甘地琢磨着——其实,她倒是蛮希望看看当刘婉见情人死于父亲刀下时,会是个什么模样。
从小居住的梁王宫并不比长安汉皇宫简单多少,刘姱王主自然清楚大汉帝国统治阶层的思维模式;于是主动地献计献策:刘婉私奔,依父王的性格绝不肯善罢甘休;弄不好真能扔下封国‘无诏入京’。
左右瞒不过去,于其到时手忙脚乱让某些大臣抓了把柄,不如现在就皇帝大伯说开,商议个对策,好解决问题啊!’
‘确实必须和大弟通通气!’皇姐默默地颔首。
思量片刻,长公主幽幽叹息,嘱咐侄女儿不能急。‘未婚先孕’这类丑闻,于汉宫委实太敏感了!这不单是关乎梁王一家,而是攸关整个皇室的尊严和体面!
——连她都不能确定皇帝弟弟的反应。所以,得等机会。
转瞬,馆陶长公主收敛了笑容,严正地警告侄女:“阿姱,阿婉之私情,切切不可外传。有违者……家法不容!”
王主姱倒吸口冷气,没奈何收起所有的小心思,呐呐地应承下来。
可是,什么时候才算‘合适’呢?
一想到很可能出现的‘大臣群起攻击梁王,天子为难,母后震怒’混乱局面,长公主脑仁都疼了。
思忖来,思忖去;
门上轻扣声,一下紧接着一下……
被搅乱了思路,馆陶长公主大不耐烦地看向拉门。
刘姱王主看看姑母,走过去开门:“何事?”
三分之一门距内,露出女子谦逊的面容。宫娥毕恭毕敬地向皇姐禀报,宣室殿那边派人来求见长公主。
“宣室殿?”听见提及帝国第一殿,长公主朝侄女点点头。
拉门完全敞开。
未央宫的小宦官毛四站在门框外,对着内室一躬到地,笑得谄媚无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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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殿的东厢,皇帝陛下正与几位重臣会谈。
作为今天的值班大内官,程子高和另几位高级内官伺立在当朝天子的御座之下,密切注意着帝王和重臣们的需要——时不时令宫人换个饮料,往冰盆里添块冰。
瞟眼看见熟悉的身影,程内官略一沉吟,踮脚尖悄悄退了出去。
“毛四,见长公主耶?”程子高职责在身,没时间逗留,就免了所有的啰嗦:“何如?何……如?”
小宦官张张口,又闭上。
程内官老大不耐烦,急迫迫追问:“毛……四?”
“上人,”犹豫好一会儿,毛四这才砸吧砸吧嘴,顶着一脸的古怪说道:“长公主曰,不知其人。”
“嗯?”程子高一怔,怀疑耳朵幻听了:“何曰?”
“程内……”低级宦官毛四舒口气,学着馆陶皇姐的语气,字正腔圆地搬原话:“长公主言曰,‘吾不知其人’。”
“呃?!”
程内官显然没料到会收到如此答案,一时惊住。
眼珠子骨碌骨碌转转,
程内官骤然回身,拔腿就往东厢走。
毛四莫名其妙,急急地追上,脚跟脚地问程子高急匆匆干什么去啊?
程内官边快走边解释,看时辰,估摸着馆陶翁主午睡该醒了;皇帝休会后,必定会找侄女聊聊天,再共进‘小食’。他得去照看照看点心——翁主贵女挑嘴,万一冷了烫了不自在了,给皇帝皇太后知道,他就颜面无存啦!
“上人,上人……且慢!”毛四火速给扯住后襟,急问正事怎么办啊——那姓魏的女人,还是和新入宫的良家子安置在一处吗?
“非也,非也!”
撇开小兄弟的牵绊,程内官笑容满面地一呲牙:“此女……入‘永巷’。”
“永巷,永……巷?”
眼见好哥们比兔子跑得都快的背影,即便肢体不全如宦官毛四,也不禁长叹上一声,为魏美人儿的未来掬出把——同情之泪。
☆、第65章 戊申远大志向
东厢中的会议还未落幕;
耳室内;馆陶翁主的好梦正酣。
宣室殿书阁,空落落,静也悄悄。
风从没关紧的门窗溜入,
吹动画案上幅幅素帛,仿佛平静的湖面上兴出的层层水波。
小黄门轻轻地踮进来,拿块厚缯小心地擦拭家具的表面;从这件到那件……
经过画案时,小宦官被案上的画作吸引了。
长方形的案面中央是一副相当怪异的画,没有山丘;没有河流;没有花木,没有房屋;连个人影子也没有……粗粗细细的墨线和断断续续的线条;勾勒出说不清的形状,既似顽童的涂鸦,也象在演示着什么。
‘馆陶翁主画的……究竟是什么啊?’
小黄门放下抹布,将帛画掀起一角,瞧瞧反面——但是,无论是正看还是反看,怎么都看不明白。
“放肆!”一生厉呵,如惊雷般炸响。
小宦官手一抖,本能地缩到地上,还膝行着后退两步;
等偷眼向上望去,心下顿时就凉了: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间宫殿中资历最深的吕内官!
“吾儿……”吕内官向后唤一声:
一名瘦长身材的白净脸内侍走到吕内官身后,躬身道:“义父,儿在。”
“取绸来……”吕内官吩咐。
年轻宦官瞧瞧画案,默默从袖管中抽出卷红绸,交到吕内手里:“义父……”
惊异于义子的速度,吕内官打开丝绸看看,缓缓点头:“庞林,不错,不错!”
“不敢当义父夸奖。”庞林表现得非常谦虚。
吕内官没再废话,张开整副绸子走过去;
在距离画案还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就停住脚步,双臂用力一抛。
如一片红云……
霎那间,画案上的一切都被红色罩住了——再看不见半点。
绕过画案,吕内官来到小黄门面前,二话不说当胸就是一脚:“狗獠!大胆!”
“啊……啊啊!”小宦官惨叫连连,疼得在地上打滚,边滚边哀求着问:“吕内,上人,因何?因何呀?”
听小黄门问为什么,吕内官怒气更盛,一脚接着一脚地狠踹:“杀才,安敢窥伺机军机?!”
“军机?小奴未……”还不等小宦官解释完,庞林突然发难,一脚正踢中后脑勺。
小黄门晕过去了。
庞内官瞟了瞟画案,低声问老内官:“义父,其上乃……山川地形图?”
吕内官颔首,随之一脸严肃地告诫义子:“庞林,不可阅之,切记,切记。”
‘怪不得,怪不得!’年轻内官俯首受教:“儿……遵命。”
停一会儿,庞林指指昏在地上的小宦官,问怎么办。
“见地图者,死!庞林……”吕内官向义子挥挥手,意思要他亲自处理干净。
“唯,唯唯……”庞林答应一声,揪起小黄门的衣服领,把人象拖死狗一样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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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厢,散会了。
天子拖着有些疲惫地脚步,慢慢踱回书阁。
‘搞不懂,周亚夫和窦婴怎么会那样谈得来?性子明明南辕北辙的两人……’皇帝陛下坐在大书案之后,边观赏庭院中水波粼粼的池塘景色,边在心底里念叨着荒唐可笑:‘可怜陶青陶丞相,都快被挤兑到没插话之余地了。’
一只蜻蜓飞过,落在池塘水面的一颗莲蓬上。半透明的翼翅,在阳光和水光的照耀反射下,发出淡淡的金光。
‘嗯,看样子,我为皇太子挑了两个巨大助力啊!’
审视池塘中身形轻捷的空中精灵,皇帝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意识到:其实,何止是陶丞相几乎失了说话的余地?就是皇帝陛下自己,现在若再想与窦婴周亚夫两位重臣唱唱反调,都得事先好生思量思量——在朝会上,‘没人帮腔’特傻特尴尬。
蜻蜓停在莲蓬上,左歪歪右歪歪,振翅甩腿,一点儿都不安分。
夏末的莲蓬早结满了莲子,份量不轻。蓬下的莲茎原就勉强支撑着,遇到上面再一闹腾,就有些吃不住了。
没多久,
枝弯叶动,
摇摇欲坠……
“太子太傅窦婴,周太尉之养女亲女……”天子的眼中,厉色隐隐浮动。
所有君王都明白储君必须有实力——没党羽的继承人根本无法顺利即位。
然而,福兮祸所依,‘皇太子的势力横扫朝堂’也绝非在位帝王愿意看到的景象!
荷茎撑不住,折了;
碧绿的莲蓬带着满腔的莲子,重重跌落水中。
蜻蜓在绿蓬入水的最后一刻展开双翼,在水面上飞两圈,观望观望自己的杰作,快快乐乐逃之夭夭。
‘惹是生非的家伙!’天子无声地咒骂,抓起案上绿松石做的蟾蜍镇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