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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未央金屋赋-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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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围满了汉军,粗俗的野蛮的身上手上沾满了血的汉军。
    那些人戳戳点点,口哨声和怪笑声此起彼伏;嘴里南腔北调说什么的都有,即便听不懂,也能猜到那绝不是好话。
    那时,她想死,真的想死!
    她生来就是王主,大汉的王主——仅次于公主的王主。
    除了在楚王后和嫡出姐妹面前必须矮半截,此生此世何曾受过半点儿委屈?父王在日,荆楚大地上谁敢对她有半点无礼?不要说污言秽语了,就是抬头直视她的容颜,都是‘不敬’的大罪!
    母亲和其她姬妾关在一起,身边只有奶娘。
    楮氏紧紧搂着她,拼命用身体为她遮挡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那时阿五还是个孩子,紧紧贴在她背后,竟然也学着母亲从后面护住她。
    乳母在不停地安慰她鼓励她:“王主,别担心,别担心哦!哪怕只看你阿姊面上,看在你阿姊小小年纪……万里迢迢出塞嫁去匈奴,朝廷和天子会宽赦我们这房……”
    “至少……不至于太苛刻……”
    “实在逃不过……王主,别怕,老仆不会让王主孤孤单单受苦!黄泉地府,乳母愿陪王主同往!”
    “王主,王主,阿五也愿陪王主同往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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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主,王主!”阿五亲切的声音在耳后响起。
    “啊?”刘静一动,从回忆中清醒回身一看,就见阿五有些焦急地一个劲儿递眼色。而乳娘女儿旁边,长公主的近侍正一脸纳闷地打量自个。
    刘静十分客气地点头致意:“中官……”
    “不敢,不敢,”小黄门嘴里否认,心中却想灌了蜜似的舒服,笑眯眯摆个‘请’的姿势:“长公主召见,王主……”
    “多谢……”刘静谢过,嘱咐了阿五小心托盘,提裙踏上楼梯。
    至楼梯的一半,从上走下一位官员,黑衣高冠,举止干练。刘静倒是认得,此人是馆陶长公主内史,掌管采邑各项事务。
    内史见王主静迎面而至,并未退回楼上,只向旁边微微一让,同时略为拱手。刘静抿抿嘴,双手合拢正正规规行了个揖礼,然后小心地从楼梯另一边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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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楼没有其他用途,全是长公主的起居室。
    高敞轩靓的宫室由雕花木隔断和不同种类的垂帘分成三小进。中央靠西的高台上,刘嫖皇姐怀中拥着个深红的倩影踞长案而坐,案上一幅展开的木简放在正中,旁侧还叠了几卷,外加许多算筹。
    “阿娇,此项……彼项……”长公主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在空间中慢慢地响,节奏舒缓得好似一支催眠曲。
    距离在缩短,王主静的视线随之越见清晰……
    被包裹在深红锦绣曲裾中的身姿,袅娜纤细。
    欺霜压雪的肌肤,仿佛由世间最好的白玉雕琢而成,米分光柔腻。淡淡的峨眉下,一双风目横波斜睨,诉情含意,闲眄流光……
    而那头浓密丰盛的乌发不见任何珠宝,仅顺着削肩婉约逶迤而下,宛如子夜星光中悠然流淌过的湖水。
    ‘小姑陈娇……实为美人胚子!’嫁入长公主邸这些岁月,每回见面,王主静依然由衷地发出与初见时同样的赞叹和——遗憾:‘可惜……就是纤弱些。嗯,小姑今日气色不太好,莫非在半路上淋了雨?’
    随便想想,刘静王主马上好笑地否定掉这个荒唐想法——有长公主在,估计就是所有人都成了落汤鸡,小姑子必定依然好好的。
    回头示意阿五跟上,王主静带侍女进入最后一道木雕镂花门,右手覆左手加额,一躬身后,缓缓跪倒在地深深一拜:“大家……”
    馆陶长公主停口,抬头瞟了副牌儿媳一眼:“嗯,刘静呀……”
    向婆婆行礼完毕,刘静原地朝右双手拢袖,向小姑子一揖:“细君……”
    冲长兄的侧室微微一点头,馆陶翁主陈娇随即垂眸,继续摆弄手中的算筹。
    长公主淡淡地问:“静,家中……皆安适?”
    “禀大家,皆安。月初,城阳王子则……”刘静将最近长公主官邸的几件礼尚往来逐一道来,并附上自己是怎样处理的。
    听到凡是涉及皇太子刘荣和栗氏家族的赠礼,不问尊卑一概比同类情况加三分,馆陶长公主面上不显,心底却不禁连连称道。
    阿娇听着听着,眨眨眼,去捏母亲的手。长公主侧头一笑,贴在耳边告诉女儿,等人走了就和她详解其中的诀窍。
    纱帘动,吴女官捧着只热气腾腾的玛瑙碗走进来:“长公主,翁主……”
    “大家,细君……”一见这个,王主静连忙抢先一步,让身后的阿五上前来:“今得渭水鲜鱼,妾命庖厨制备鱼羹,愿细君品尝……”
    “鱼羹?”皇帝姐姐看看刘静,再瞅瞅卖相普通的彩陶罐,对刘戊女儿的自信颇感惊讶。众所周知,长信宫的庖厨在汉宫御厨群中以手艺精湛而名列翘楚,而长公主对女儿的饮食更是极谨慎也极挑剔。
    停了片刻,长公主用充满怀疑的语气问道:“刘静,羹中何?”
    “鱼,稻米,姜丝,茱萸……”陈述中,王主静慢慢挺直了腰杆:是的,彭城王宫比不上睢阳王宫奢华宏伟;但楚国水泽纵横,食鱼历史悠久,王宫对河鲜自有一套处理绝技。
    思量一番,长公主朝壁衣下侍立的众宫人中唤一声:“医者……”
    一名形容淡雅的中年妇人出列,向长公主一礼,径自走过去打开陶罐。
    早有宫女取来长柄勺与几只小碟。
    医女舀出一勺,先移至鼻下闻闻;接着,倒入小碟晃一晃,认真分辨各种食材;最后才举碟,含一口细细咀嚼。
    放下食具,妇人近前汇报:“禀长公主,当……无碍!”
    得到这个评论,刘嫖长公主这才松了口,询问女儿的意愿:“阿娇?”
    此时的楚王主提心吊胆望着小姑子,唯恐馆陶翁主那颗千娇百媚的脑袋摇上一摇。还好,娇贵女没反对,拿起雕了白玉兰的金勺先浅尝一口,顿了顿,随后就慢慢吃起来。
    刘静大大地松了口气!
    “哦,大家……”乘此良机,王主静趁热打铁从怀中取出一只海棠形金盒,双手奉上,含笑解释本想请王主姱明日带进宫的,可巧长公主今天回来,于是就不用麻烦太子妃了……云云。
    ‘实际上,你是巴不得不让阿姱转交吧?!’了然地抬抬眉,长公主命侍女端过来。打开盖子,凑近闻一闻,又挑了些米分末在指尖轻轻碾压,皇帝姐姐渐渐露出满意的笑容:“静,此米分……甚妙。”
    看平安过关,王主静不胜窃喜,深深弯腰,十分谦逊地道:“不敢,妾不敢……”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节快乐!

  ☆、第7章 丁卯避雨(下)

细嚼慢咽间,大半碗鱼羹吃完了。
    吴女官柔声问自家翁主,需要不需要再添些——毕竟,一掌能握三个的玉碗,其容积实在不大。
    阿娇想想,食指中指在案上连击,扣出‘两慢一快’三个短音。
    “唯唯,唯唯……”吴女官领命,为小翁主又盛上‘半’碗。
    一直关注小姑子动态的刘静见此情景,心口狂跳——不负苦心,不负苦心,她成功啦!
    果然,长公主一面爱怜地轻抚女儿秀发,一面对副职儿媳笑得和蔼可亲:“静……有心矣!寺人,庖厨厚赐。”
    王主静当然不会忘记再接再厉谦逊一番。她带来的侍女阿五则比较率真,只顾闷了头偷乐——掌勺的厨子,是她亲爱的姑表兄。
    长公主还想再问些近期的家务事,外面突然传来禀报——皇太后派人传话来了。
    帘幔纷飞处,宫女引着一名宦官走进来。来人身着中级内官的服色,头发微潮,衣裳下摆处湿漉漉的,形容带几分狼狈。
    “长公主,翁主……”向两位上位者各施一礼,宦官转达窦太后的意思:有淋到雨没有?不管有没有淋雨,记得一定吃放姜的热食驱寒。尤其是阿娇,千万别给寒气侵到!
    皇帝姐姐颔首,给了赏钱;宦官千恩万谢地出去。
    谁也没想到,第一波还没走远,长乐宫派的第二波人就到了!
    内侍带来窦太后新的嘱咐:若雨不停,今晚就别急着回宫了。晚间阴气重,加上雨水湿气,对阿娇的身子可不好。等明日天气转好后,再回来不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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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声隆隆,雨落如注……
    辛氏叫甥女:“十九……”
    没反应。
    “十九!”做姨妈的更大声些。
    姨甥女神游天外,不知在想什么。
    “十九……”辛氏板起脸:“雨……下进来啦!”
    “呀?!”陈十九在座位上一跳,对着车厢上、下、左、右来回地扫视,神情中带出忧色。
    “别担心。”辛氏看在眼里,耸耸肩:“这马车……防雨。”
    “防雨?”十九疑虑重重地望向车顶,摆明了是不信——防雨的马车是侯门贵胄人家才有的。姨夫的父亲陈老虽当上族长,却连个官身都不是,哪有资格享有高档马车?
    “这车乃曲周侯所赠。”见甥女怀疑,辛姨妈徐徐解释道:“曲周侯请客,宴后用这车送阿翁回家;随后就以‘敬王杖老’名义,连车一并奉送了。”
    十九姑娘瞪圆了眼睛,重新打量车厢内的种种饰物:“怪不得!曲周侯……慷慨啊!”
    “其实……还不是看在长公主面上。”辛氏抓紧时机,进行机会教育:“所以你一定要和长公主那边处好关系!”
    陈十九立刻应承,点头如捣蒜:“唯唯,从母。”
    辛姨妈没好气地追问:“十九,你前面到底在想什么?”
    十九姑娘双眼放光,晕乎乎地大发感慨:“从母,齐国之孟姜……实乃‘天人’也!”
    “孟姜……天人?!”辛氏挑高眉毛,轻轻说:“十九,休胡言!”
    “可是可是,从母,孟姜多么……多么美呀!”十九小姑娘彻底呈神魂颠倒状,固执己见:“在出来路上……碰见时,我、我还还以为遇到仙女啦!”
    如烟如霞的白丝衣白罗裙,不染纤尘;
    举止轻灵,好像在云间行走,飘逸如梦;
    一双迷迷蒙蒙的杏眼,盈盈似噙着露,轻愁曼拢,惹动人心——回想着那位稀世美人,陈十九喃喃地低语:“从不知……女子可美成那般!想来,传说中……越国之西施与郑旦,应当就如孟姜模样吧?”
    “于是,你瞠目结舌,状若痴呆,”辛氏没好气地戳了甥女一指头:“活脱脱一女登徒子。”
    “从母?!”陈十九惊叫,抓着姨妈的胳膊直喊不依:“人家哪儿有?哪有?姨妈呐……”
    拍拍甥女娇媚鲜艳的小脸,辛姨妈不吝赞许:“其实,我家十九亦为一美人啊……不过一个妾而已,也值得你如此放在心上?”
    “从母哄我呢,我哪能和孟姜比?”陈十九摸摸自己的颊,怅然若失:“从母,见过孟姜,我都不敢照镜子了。”
    “十九!”辛姨不赞成地瞪甥女,暗暗后悔——早知道就不从‘琨舍’旁过了。没想到竟然遇到孟姜姊妹。
    辛氏刚想开口教训两句,陈十九倒先自解了:“不过,姨妈说的也不错。只可怜……如此风姿如此美貌,又是一国王主所出,堂堂贵女,却做了‘妾’。”
    “齐王室作此安排,摆明欺负人家孤儿无依无靠嘛!从母想呀,另一个楚王主虽说也没当上正妻,好歹还捞个‘媵’呢……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至少为朝廷承认。而孟姜季姜呢……”陈氏十九长吁短叹,唏嘘不已:“妾乃贱流,妾……乃‘贱’流呐!”
    很难得的,辛姨妈这回没驳斥不懂事的甥女。
    就事论事,辛氏对齐王族的做法同样不能理解。
    即使女孩们的父母都没了,凭借如此出类拔萃的美貌,寻个齐地豪强或富家嫁出去很难吗?何至于送入京城,做一名一辈子上不了台面的小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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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太后的传话,与王主静没什么干系。
    ‘皇太后总是这么宝贝阿娇!小姑命真好……’靠边坐的刘静百无聊赖,四下瞄看,视线于无意间落在小姑的裙服上。
    陈娇今天穿的曲裾是绮丝的,雨后深红蔷薇一般的颜色;绕身三圈,长可曳地。
    裾袍的主料通体不见纹饰;唯在袖口、领口还有下摆处,用与主料同底色的深红蜀锦缘了边。锦缘上以玄色和暗红色的丝线绣出大大小小的蛟龙,在层层流云中穿梭飞腾。
    ‘活灵活现!这些蛟和龙,仿佛下一刻就能从锦料中飞出来!’欣赏着赞叹着,突然,王主静凝眸:‘咦?好像不是纯色唉……’
    匆匆几眼,人们很容易以为陈娇的曲裾是一抹色;其实,不然。
    丝绮上实际铺满了团团云纹,期中许多缠枝的芍药、桃花和石榴图案穿插间错。由于是交织的暗纹,小贵女静止时一点都看不出来;而有行动时,裾袍随动作起伏,照射到衣料上的光线角度随之变化,那些纹饰才显了出来。
    高档华美的服饰,是所有女人的梦想。
    ‘多美的料子’即使是刘静也不禁羡慕不已,心驰而神往:“呃??”
    长案下,深红的裙裾——动了!
    一动,又一动……
    正在刘静莫名其妙,深感诧异,深红骤然翻开一角,露出里面重重叠叠的雪白衬裙。
    再然后,一只胖乎乎的健硕灰兔从长公主母女交叠的裾摆间突然冒出来。两只长长的耳朵,全身油光可鉴的短绒毛毛,一双乌溜溜的圆眼骨碌碌乱转,欢快好奇地打量楚国王主。
    “呀,胡亥吔!”刘静捂了嘴,差点儿失笑:‘前面还在想……怎么不见胡亥兔,小姑通常是去哪儿就带到哪儿的啊!原来……是躲到裙子下面去啦。’
    摸摸左袖管,掏出把煮瓜子握在手里,楚王主不怀好意地向胖兔子招招摇摇:“胡亥,胡亥,来……”
    瓜子是在汤汁中加昂贵食用香料煮熟的,再用文火烘干,喷香喷香。
    胖胖兔踏出半步,顿顿,又缩回去;前进一步,转眼又钻回红裾;可又将脑袋探出来,眼巴巴眼巴巴地瞅着斜对面的王主静,如怨如述:‘你好人做到底,送来嘴边……啦!’
    瞧这有贼心、没贼胆的怂样?
    楚王主好怄,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咯咯……”
    于是,兔子不必为难了。
    随着一声“胡亥”,宠物兔霎时四脚腾空,被强制转移到馆陶长公主怀里。
    胡亥兔趴在女主人胸口挨挨蹭蹭,满头满脸的无辜。馆陶长公主被逗乐了,举手戳戳胖兔子的厚脑门,频频笑骂:“胡亥,胡亥……”
    阿娇也笑了,顺手抓过一卷木简去捅胖胡亥的胳肢窝。宠物兔左躲躲右闪闪;到后来干脆躺倒,在长公主膝上打滚。
    或者是因为热腾腾的鱼羹或者是由于宠物兔的淘气,小贵女白皙到有些苍白的玉容漫漫染上层淡淡的嫣红;眼波才动,笑靥初绽,和着眉梢眼角的一抹顽皮,艳逸横生……
    猝不及防的刘静被吸引了,忘了端庄,忘了礼仪,浑浑然失神:“噫……”
    ‘上帝,王主老盯看翁主干吗?多失礼,长公主要责怪呢!’发觉异样,侍女阿五不敢喊,只能从后面使劲儿拉扯女主人的裙带。
    还好,这时节又一名长乐宫内官被请进来。
    窦皇太后又传话了:今日匆促,长公主官邸这边没预备,恐怕无法周全。阿娇别桩琨舍’了,与长公主挤一晚为好!
    被第三波传话人一打岔,楚王主总算及时恢复到平常状态。
    可当看清小姑逗兔子用的木简,王主静的心又不受控制地‘扑腾扑腾’乱跳起来:之前案上的几捆木简全部头朝里尾向外,没注意到;现在看清了才发现,这些册卷的简头竟是红黑相间的!
    不同于染成蓝绿色的‘支出’帐,馆陶长公主官邸中,这些简首被染做红黑两色的简册专用来记录收益——田庄,山林,商铺,汤沐邑……
    管家这么久,刘静从没经手过红黑收益帐;偶尔一次在刘姱那儿看到一卷,还被王主姱立刻就收起来了。
    ‘怎么?在这儿……’看到家中最重要的账目被如此随随便便地摞放在案上,还近在咫尺,王主静顿时怔住,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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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似乎小了点……
    “从母,今天梁王主没见到呢。”十九姑娘兴致勃勃:“梁王主美吗?”
    辛姨妈拒绝回答这类可能引发后患的问题,选择直接跳过:“总有遇到时候,今日王主和太子出门访客去了。”
    “嗯?”十九眯起眼,乖巧地换个话题:“楚王主还算有福气,她儿子虽然庶出,但‘媵’非寻常妾女。若梁王主无子,未必无承嗣侯位之幸。”
    做姨妈的缓缓点头——不是‘未必’,而是‘很可能’,如果太子妃刘姱一直无出,如果长公主肯向皇帝求求情。
    刘静的亲切和气显然给陈十九留下很好的印象,所以十九姑娘投以诚意祝福:“从母,有了儿子又能管家,楚王主也算熬出头啦啊!”
    “熬出头?”辛氏嗤笑:“还早着呢!”
    “早?为啥?王主静不是管家了吗?”十九姑娘大为困惑,她记得母亲曾告诉她,‘管家’对一个女人来说是最实际的好处:只要掌管家政大权,就不用仰人鼻息,不用委曲求全地去讨好别人;可以自由支配钱财,可以任意指使下人,可以抬头做主,可以呼风唤雨……
    ‘就是姨妈,也是先忍几年,等管家后才挺直了腰杆过舒心日子的……’瞧瞧亲亲姨妈,陈十九一肚子问号:“既然长公主允许楚王主管家,管家吔……”
    辛姨妈凉凉一笑:“那要看哪种家!”
    “咦?有何区别?”十九不懂:管家理事嘛,不外乎管钱管人;能有什么打不同?
    “长公主官邸并非普通人家。”辛氏让十九坐近些,扳着手指头分析给甥女听:“馆陶长公主家,光下人就分‘三’大派。”
    “属官们乃朝廷委任,正式官吏啊!而宦官和宫女出自内廷,隶属皇宫,只听命于长公主一人。换成皇姊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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