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锦绣-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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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答道:“姐姐也太忒小瞧人了!我晓得轻重的。”
雨霏听了这话,只觉心内又惊又气又喜又叹。惊的是念远竟然是个纨袴好色之徒,秋棠这样长得略微平头正脸点的都能看上。气的是自个儿还为着前日那不快自责不已,他却完全没当回事,倒害的自己辗转难眠。喜的是杜若尚能体贴入微,怕自己伤心,好歹还为彼此留了些颜面。叹的是夫妻间的情分竟如此不堪一击,真是天下男儿皆薄幸。这般想着,五味俱全,千愁万绪涌上心头。待要起身,又怕惊了杜若,倒辜负了她的一片好心。索性继续躺着,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方唤人进来梳洗。
勉强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匆匆用过早膳。这才吩咐杜若道:“那些菜儿还没动过的,你和翠微,桔梗她们拿下去分吃了吧,叫小厨房再做几样来,我亲自给郡马送过去。”
杜若一惊,心下暗道自个儿方才和小丫头的话莫不是被她听去了。又怕雨霏去了果真碰着了秋棠,心里不自在,遂劝道:“郡主何必受那个累呢,这点子事,不如就由奴婢代劳吧。”
雨霏冷笑道:“就是你反倒不成呢,我道是要亲自去瞧个究竟。也罢,你也陪着我吧,免得心里头老装着个事,担着份心。不是更累么?”
杜若听到这话,自知雨霏已铁了心要弄个明白了,也不好再劝。忙跟着去了,又唤人速速请了江嬷嬷来,只恐夫妻俩再吵起来,也好有个人镇得住场劝和劝和。
雨霏这边率人气势汹汹地往听雨楼而来,念远这日的心情确是好了许多。夜阑卧听风吹雨,尚未成眠,直至天明方恍恍惚惚睡去。忽听得吉祥草托方岁寒三友隔扇门“咿呀”一声露出一条缝儿来。念远一惊,眯眼窥去,百褶裙下一双彩线绣双蝶恋花尖足鞋裹着的三寸金莲袅袅婀娜,莲步轻移。顺势向上望去,见秋棠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衣裳,捧着一个双鱼纹铜盆放在了红木竹节冰纹枨盆架上,复又提来一壶滚水,将盆中倒满这才蹑手蹑脚地出去。
念远心中笑道:这丫头倒也灵巧。遂起身,手指蘸了些姜汁细辛,抹在牙上,用清水漱了去。又拿起胰子弯腰在盆中洗了两把,用毛巾擦拭干净了这才走进院中。忽见合欢树的叶儿落了一地,心有所触,因叹道:“合昏⑴尚知时,鸳鸯不独宿。夫为叶,妻为花,花不老,叶不落,一生同心,世世合欢。到如今却只剩得花残叶落。”
正踌躇着要不要去暗香阁那边看看,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嬉笑声,念远信步而去,却见秋棠一手费力将只脏兮兮的小黑狗儿按倒在榆木盆中,一手提壶往它身上浇着水儿。那黑毛小狗不住地扑腾着,上蹿下跳,直溅起了片片水花。
念远见秋棠那副手忙脚乱的狼狈样儿,因笑道:“这是谁家的阿物儿?倒叫你费这个心。”
秋棠闻言抬眼见念远双手倒背,逆光立在合欢树下,越发显得风采英拔﹑气宇轩昂,
一时竟看呆了。半日方觉失态,脸上飞起两团红晕,遂扭捏答道:“奴婢方才去大厨房传饭,在墙根底下发现这个小东西蜷缩在那里,怪可怜的。看它的样子应是刚出生不久,饿的嗷嗷直叫。一时心软就抱回来了。郡马爷千万别生气,奴婢给它洗干净,喂些剩饭,就放回原处去。”
念远上前,轻抚着那狗儿油光水滑的细毛,微微笑道:“不碍事的,你喜(…提供下载)欢就留下吧。好歹也是条性命。”
又见秋棠的衣衫皆被水打湿,露出了玲珑曲线,便偏过头去说道:“你身上都湿了,快回去换了吧,可别着了凉。这儿有我呢。”
秋棠低下头去,两颊飞红道:“奴婢不冷。这些粗活,怎好劳烦郡马爷?”
念远待要说话,那狗儿突然挣脱了束缚,满院子的撒着欢儿。秋棠惊叫一声,忙提着裙子在后面追赶。一边喊着:“快回来,好容易才洗好的,看又沾了一身的泥。”
念远哈哈笑着,往日的阴霾竟一扫而空。殊不知,这笑声正被门前拾阶而上的雨霏全数灌入耳中。雨霏听着这爽朗的笑声,只觉着刺心。待要叫门,却已失去了临行前的那股怨尤和勇气。踌躇难行,只呆呆地立在那儿出神。
却听得里面又是一阵笑语,细听之下,恰是念远喊道:“你别躲呀,被我抓到,可饶不了你。”
又听得秋棠嗔道:“郡马爷惯会欺负人。在这边呢,您倒是快来啊。”
雨霏闻得此言,犹如万箭穿心一般,险些就要滴下泪来。却瞥见随行众人皆面面相觑,几个小丫头还用帕子遮住了脸。远处几个婆子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遂强压下心头的千思万想,正色冷笑道:“咱们来的真不是时候,还是走吧。别打扰了郡马爷的雅兴。”
江嬷嬷见状忙劝道:“郡主还未用早膳呢,再不回去怕都凉了。这个时辰想必郡马也有事要忙。不如叫小丫头把饭菜送进去也就全了您的一番心意了。”
雨霏怒道:“郡马爷自有秀色可餐,用不着咱们在这里白费心。这些饭菜待会全都给我倒了,一滴也不许剩。”说罢含着气扭头一阵风似的走了。
杜若忙上前扶着雨霏,在耳边小声宽慰道:“别作磨坏了身子,为这事儿可真不值得。不如就命人将那贱蹄子捆了,打一顿卖出去。现下这条路不是回暗香阁的啊,可是气糊涂了。”
雨霏回头望了一眼,强笑道:“我哪里会为这种小事儿计较,他要是喜(…提供下载)欢就开脸收房得了。咱们反倒有更重要的事儿忙呢。”
众人皆疑惑不解,随雨霏而去。只有那笑声却久久回荡在每个人的心中。
⑴合昏:合欢花的别称。合欢,又名“合昏”、“夜合花”、“青棠”﹑“马缨花”、“马绒花”、“绒花”。
正文 24:只愁衣食耽劳碌(一)
杜芷善这几日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真想不到自个儿竟然也有扬眉吐气的一天。虽然谨明候嘱咐了一番,今后大事皆需请示郡主,不得擅专,确有些美中不足,但好歹是个当家,这点缺憾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往日里看婆婆主持中馈,杀伐决断,井井有条,曾颇有些羡慕。时至今日,自个儿上手方知知易行难的道理。若大的侯府,每日家应承,回事,客礼,吊庆之事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件。再加上银子调度,下人差派,发物取件,直累得夜夜三更天方才睡下,连茶饭也不能好生吃得。可叹身边的丫鬟陪房皆是些中看不中用的,问起话来鬼鬼唧唧,做起事来蝎蝎螫螫,连个商量的人选也挑不出来。直把自个儿累得个臭要死,连素日御夫争宠的心思都没有了。
这会子管事媳妇们刚刚回过事儿,各自领牌应差去了。杜芷善斜倚在螺钿百鸟花叶纹美人榻上直喘着气儿。接过一旁小丫头端上来的一盏核桃酪,细细儿咽着,又命丫鬟拿了美人槌轻轻儿捶着腿,方才觉着好了些。正在心底暗暗盘算着几件大事儿,忽听得有人来报:“郡主殿下驾到。”
杜芷善一惊,忙用手拢了拢头发,整了整衣衫,率人迎出院外。
雨霏轻纱遮面,眼眸含笑,与往日清冷孤绝大不相同。竟亲身扶起杜芷善,妯娌二人携手同入室中,分主次坐下。杜芷善唯恐雨霏发难,掌家之位不保,竟小心翼翼地伏侍了起来。此刻便从丫鬟手中接过黑漆嵌螺钿梅花鹿云蝠纹盖碗奉上,又命人摆了满满一案几的珍果奇品。
雨霏忙笑道:“大奶奶快坐吧,这些事儿自有丫头们呢。本宫不过是饭后消食,遛弯路过此地,就想着进来找大奶奶说说话儿。你若总这般兴师动众的,往后本宫可就不敢来了呢。”
杜芷善低眉善目道:“郡主这是说的哪里话,您肯上我这儿,真是求也求不来呢。芷善年轻,往日若有得罪之处,还请郡主海涵。”说罢就盈盈蹲了个福儿。
雨霏笑道:“大奶奶未免也太谦逊了,这几日本宫冷眼旁观着,府内一应大小诸事,你都料理得面面俱圆。这般稳重能干同辈之中又有几人能及呢?”
杜芷善满脸堆笑道:“郡主太夸赞了,若不是郡主在侯爷面前一力举荐,芷善纵有这个本事,也绝无用武之地。日后若有不到之处,还请郡主不吝赐教。”
雨霏闻言道:“大奶奶这话严重了,指教二字倒不敢当。只是本宫有一事不明,想听听你怎么说。”
杜芷善忙道:“郡主请讲,芷善一定知无不言,”
雨霏摆了摆手,接过杜若递上来的一本账册,在面前摊开,因问道:“大奶奶且看,这肖姨娘日常开销的数目怕是不对吧。”
杜芷善接过账册,一页页仔仔细细地翻过,半晌方回道:“这是定例,多年来都是如此。”
雨霏轻哼了一声,冷笑道:“什么定例?一个姨娘,一月的开销竟然高达二百两纹银。快赶上侯爷半年的俸禄了。她一个月的月钱才多少?还不是拿着官中的钱贴补自个儿的窟窿。此风一涨,上行下效的,整个侯府还不被她吃个河干海枯?”
杜芷善脸上顿时一红,似被人戳中了心事似的,嘴唇喈嗫着,不知该如何接话。
雨霏笑睨了她一眼,遂接着说道:“你瞧瞧,这四季的衣裳不是妆缎不上身,不是宁绸不做衣,用个膳非金银翠器不上桌。本宫那里传膳用的还是旧年的官窑细瓷呢,她倒这般尊贵起来了!每餐正菜倒要几十种、糕点干果也都要上等的,不是肥鸡填鸭,就是鲍什翅肚的,时不时还要来点人参燕窝补身。甘旨海味,珍馐美馔她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呵!真真是哀梨蒸食,白白糟蹋了好东西。”
这杜芷善面上恭谨,心里却满不在乎: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儿呢,原来就想趁热打铁,借机压一压婆婆的威风罢了。要说这些开支用在一个二等候夫人身上也不为过。谁家没有几个私房傍身呢。拿这做筏子,未免也太大惊小怪了吧。当下便满不在乎地回说:“芷善也觉着这笔用项多了点,但倒底是长辈,用的又是自个儿的体己,叫我也难再说了。”
雨霏啐道:“呸!她是哪门子的长辈,不过是个奴才罢了。你就该拿出主子的款来,这一笔今后就革了吧。另把肖姨娘的月例改了,一个奴几哪里用得了这么多。让她紧着那点银子花去,也好学学什么叫勤俭持家。要添什么自个儿掏腰包,本宫倒要看看她有多少私己能架得住这般奢侈的。”
杜芷善暗自寻思:若真行此事,这余下的银子一个月少说也有一百多两可进自个儿的腰包,倒是一笔意外之财。只是婆婆那边倒不好交代了,虽说如今郡主是占了上风,可婆婆好歹也在这府里纵横了这么多年,哪里是说倒就倒的。自己和瑞哥儿的将来怕是还要倚仗她呢。左思右想,甚是为难,遂说道:“这件事可否先报于侯爷,让他也裁夺一二。”
雨霏沉默了半日,只用杯盖轻轻刮去浮在杯面上的泡沫,冷面正言道:“本宫和侯爷将府内事务交由大奶奶,自是信得过你。若是一点小事儿就要惊动上面,那大奶奶不如趁早让贤算了。”
杜芷善一听要夺了她的权,再也顾不得其他,忙急道:“芷善方才思虑不周,一切就按郡主说的办。等会子就吩咐下去,叫她们照着办。”
雨霏这才展颜笑道:“大奶奶真是聪颖,一点就透。既如此倒不妨和你说些推心置腹的话儿。本宫和郡马迟早是要分府另居的,这侯府里里外外大小事儿将来都要交由大奶奶掌管。你若不趁此改弦更张之际兴利除旧,立新废弊,往后又有谁能祝你一臂之力?又有谁会把你放在眼里?要知道四弟,五弟可还未娶亲呢。”
杜芷善闻言,愣了半晌,仿若被雷击昏晕一般。过了好一会子方才醒转过来,喜不自禁道:“郡主一席话,真教芷善醍醐灌顶,如获重生。今后定会唯殿下马首是瞻,不敢有违。”
雨霏道:“只要大奶奶能知道自个儿的轻重,日后自然少不了你们这一房的好处。”说罢由丫头搀扶着离去,只留得杜芷善在原地暗自庆喜不已。
正文 25:只愁衣食耽劳碌(二)
要说这杜奶奶做起事来可真是雷厉风行,至晚间,肖夫人房中就传来了碗碟落地,人骂鸟惊的喧闹之声。只见屋内杯盘狼藉,肴核满地。众人皆噤声不语,肃姿谨行,几个小丫头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收拾着零星残食,偶尔有被碎瓷片子划伤的,也不敢声张,生怕碍眼遭罪。
那肖夫人面目狰狞,一边继续从黑漆描金百寿字长桌上扫下盘盏碗筷等物,一边怒不可遏地叫骂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居然端来这些狗食猫粮,成心不教我安生。等会子查出来了,看我不打断她的狗腿儿。”
腊梅见状忙上前轻抚肖夫人的胸口,上下摩挲帮她顺着气儿,一面劝道:“太太且别忙着动怒,当心气坏了身子。不如把厨房的庖家媳妇叫来,问问清楚再发作也不迟啊。”
肖夫人犹自不依不饶,怒喝道:“问什么问?先在角门上打她二十板子,再撵出去。吃里爬外的下作胚子,如今见我落魄了,就拿这种东西来敷衍。这次定要杀个鸡给那些见风使舵的猴儿们好好儿瞧瞧。”
腊梅无法只得使眼色给一旁的小丫头们。其实早就有和庖家媳妇好的去通风报信了,不一会子就听见她在廊下磕头求饶声。
肖夫人怒道:“嚎什么嚎!谁让你来吊丧不成。还不快叉出去打死算完。”
众人脸色皆是一变,只听得那庖家媳妇自称冤枉,哭闹不已。口里高声嚷道:“太太饶命啊,奴婢也是听命行事哪。”
肖夫人闻言,即命人将她架了进来,吼道:“让这个贱蹄子看看,这都是些什么烂玩意儿,也敢往我的桌上摆。你也在厨下这些年了,什么时候瞧见我用这些破瓷锈银的?还有这白菜豆腐,你当是打发要饭的呢?这么大个侯府,难道连个清炖肥鸭都没有了吗?我可告诉你,今儿不说出个子丑丁卯来。我就把你扔到乱葬岗子去喂鹰!”
庖家媳妇浑身乱战,嘴唇哆哆嗦嗦,牙关咯咯作响。吓得半晌方啃啃巴巴道:“奴婢冤枉啊,大奶奶一早打发人来告诉:从今而后,各房用度缩减,凡事能免则免。谁要添什么都要另拿钱来,不能再归入公中了。大奶奶还特意吩咐了,尤其是,尤其是……”
肖夫人不耐烦地追问道:“尤其是什么?连句整话儿都不会说,谁割了你的舌头不成?”
庖家媳妇重重地磕了个头,方才诚惶诚恐地回道:“太太恕奴婢无罪,奴婢才敢说。”
肖夫人一个茶盅子就砸了过去,怒道:“扯你娘的臊!少给我装腔作势的。当心缝了你的嘴,叫你这辈子都别再想说了。”
庖家媳妇用手抹了把从脸上不停滴落下的汗珠,战战兢兢答道:“大奶奶说:尤其是太太,一日三餐,不许再上金器,只和旁人一样用陈年官窑烧的。还有,今后为了太太的身子,一切饮食需以清淡为主,隔两日才许上一道荤菜,燕窝人参之类的都要留到年节下孝敬上面儿。”
肖夫人听着,怒火攻心,一口气儿没上来险些厥了过去。慌得周遭众人又是捶背,又是掐捏,又是端茶,又是灌水,一时倒忙成了一团。半日,方悠悠醒转过来,直冷笑道:“旁人?好啊,好个大奶奶啊,我倒成旁人了。忘恩负义的烂蹄子,也不想想当年是谁养她助她,这会子刚掌了权,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想拿我作筏子给众人看呢,呸!”
忽听得门外有人来报:“太太,春剑回来了。”
话音刚落,只见春剑满脸焦急,匆匆忙忙地闪进屋里,见这乱七八糟,人仰马翻的情形,也是一愣。
肖夫人没好脸色道:“叫你去领个银子,这么久都不见个人影。几步路罢了,难道还怕走快了扭到脚不成。”
春剑忙辩道:“不是奴婢脱懒儿,实在是这数目对不上,倒耽搁了不少工夫。”
肖夫人啐道:“放屁!这银子都是有定例的。怎么会不对,可见是扯谎。”
春剑也不多话,只把手中口袋往炕上这么一倒,几两碎银子和几串铜钱横七竖八地散落了一地。
肖夫人大惊失色,怒道:“怎么才这么一点?账房的人也糊涂了不成,快找个人来问清楚。”
春剑回道:“奴婢已经问过了,如今这银子不归外头关了,全都交由大奶奶派发。大奶奶说往后太太的月银就与几位姨娘一样,我们几位大丫头的分例也照着紫钗、砚儿她们的来。听说稍候咱们这屋里还要调出去几个呢。”
肖夫人冷笑道:“好,好,这是我一手调教出的妮子呢。别人欺负我也就罢了,她也赶着来落井下石。怪只怪我当初瞎了眼,养了这么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
这春剑自打魏昌家的失势后,一直萎靡不振,连小丫头也敢磋磨指派她。心里早就对秋棠﹑腊梅愤恨嫉妒不已,且常常私下里为无故被牵连的老娘打抱不平。见众人惶惶不安,皆恐就此被裁了去。心下暗想:此刻正是为娘翻案,让她重回上房的大好良机。便瞅着肖夫人的脸色,娓娓道:“我有句话,太太可别恼。奴婢们见识浅薄,那里遇到过这等棘手的事儿。可惜秋棠又去了听雨楼,太太身边也少了个可信的人。奴婢斗胆,为老娘求个情。她心里一直惦念着太太,只是因着我那不成器的姨妈,觉着没脸再见您。如今不如把我娘叫了来,也能给太太出个主意。若不好了,奴婢娘儿俩情愿从此再不进二门,任凭太太责罚。”
肖夫人听她这样一说,面色初霁,因叹道:“罢了罢了,那天的事儿原是我太急躁了些。这几日不见,倒怪想她的。你去叫了来吧。有这样一个孝顺的闺女,你娘倒是比我有福气多了。不像我,儿子媳妇一个个都是忘了本的。”说罢就抹起泪儿来。
腊梅很看不惯春剑和魏昌家的昔日那副狐假虎威的样儿,心里暗骂:小蹄子,这会子倒学会装顺作乖了,天知道安得什么心啊。”遂没好气地训道:“还不快去,瞧你,这儿闹得还不够?又勾着太太难受儿。”
春剑横了腊梅一眼,心道:这贱蹄子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儿,等熬过了这一阵,看我怎么治你!这样想着便一阵风似地跑去找自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