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锦绣-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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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夫人猛地站起身来,只觉得眼前一黑,又蓦然摔倒在榻上,全身软软地没有半点力气,嘴角抽动着,只觉得舌根发涩,好一会方才战抖着,虚弱地质问道:“我不信,一个字都不信。鼎鼐伯府的人呢?赶紧叫进来,我要亲自问个清楚。”
寒枝急忙上前,一把扶住冷夫人,小心翼翼地替她拍着后背,低声劝道:“太太真是急糊涂了。依照风俗,这些人穿着丧服,不吉利。必须急来速去,是不能进人家大门只让在外头高声叫喊。顶多讨一口水漱口来驱驱邪祟,这会子怕是早就走远了。况且他是下人,上头主子的事儿又怎么会清楚呢。九姑娘这会子在那边肯定孤苦伶仃的,就怕一时糊涂会做出傻事,只等着您开解安抚呢。太太一定要保重身子,您要是急坏了,九姑娘就更没指望了。”
冷夫人这才从又惊又吓的浑噩中清醒过来,只要听到鼎鼐伯府的名号,就如同被一条滑腻的七步蛇紧紧勒住喉咙一般,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如果可以多想远远儿躲开那个已经被仇恨蒙蔽丧失了所有理智的孟凌云。可上天就是不放过自己,灵儿这可怜的孩子,孟家姑爷虽然懵懂了些,到底还是个男人,虽然私下里有人讥讽,可还有个指望。现在呢,成亲还不到一个月就成了寡妇,日后漫漫长夜衾寒枕凉,也没个孩子可以依靠,要如何艰难地走下去?
左思右想,深思恍惚犹如漂浮在半空中没有半点真切,就连自己怎么换了素服上车都不知道。渐渐闻得哭声震天,马车一声嘶叫,停在了伯爵府大门,两边白纸糊的牛皮灯笼在漆黑如墨的深夜里拼命摇曳呼啦作响,照得人影纷乱仿佛地府鬼魅一般。门洞幽深犹如怪兽张开血盆大口仿佛要将所有的活物一一吞没。
冷夫人忍着泪下了车也不待人扶,跌跌撞撞直奔至停灵室,与大门乱哄哄的人来人往和哭声摇山震岳不同,这里倒显得有几分冷清。偌大的奠字挂在中央,底下跪着举哀的不过数人,火盆里堆积着焦黑的灰烬,一阵风吹过,纷纷扬扬呛得人睁不开眼。
冷夫人用帕子抹去额头细密的汗珠,定眼在人群中寻找,却怎么也不见王淑灵那瘦弱的身影,因颤声问道:“你们奶奶呢?她身边的疏桐怎么也不见。”
就见帘子一晃,从内室走进来一个丫头,狭长的丹凤眼,脸上微微有几点雀斑,虽然身着素服未着脂粉却掩饰不住一身的风流袅娜,头上的暗花银簪在烛火下闪闪发亮,打扮也比别个不同。正是那日引冷夫人去凌波馆的侍女。
只见她端端正正向冷夫人行了个礼,道了个恼轻声道:“亲家太太来了。凡大*奶哭得厥了过去,太太命疏桐扶着回屋歇息了。”
冷夫人一听这话,也不知道是被烟熏的还是其他缘故,眼泪蓦然涌出眼眶,像连绵的秋雨一般不住地往下掉,砸在有些年头低洼不平的砖石上,瞬时汇成一个小雨坑。因急道:“烦姑娘领我过去瞧瞧,那孩子还不知要伤心成什么样了呢。不亲眼看看我这心里实在放不下。”
那侍女低眉顺目地谨声道:“亲家太太不用担心。我们太太方才已经请大夫过去诊脉,说是气急攻心,忧伤过度。刚刚服过药已经睡下了。这会子夜深露重,亲家太太过去自个儿着了凉不说,只怕又要唠登得大发了,凡奶奶见了您未免难过,也不能好生将养身子呢。”
冷夫人只要瞧见那侍女,就会想起那天在凌波馆中的种种尴尬和痛楚,心里越发不自在起来,这会子见她不过是伯爵府里一个地位低微的奴婢却敢毫不留情地驳了主子的话儿,灵丫头连见亲人一面都有这许多的规矩,可想而知平日在这府里又是怎样难堪的处境了。
想到这里又痛又怒,因在灵堂也不好发作,只冷冷地讥讽道:“姑娘不愧是伯爵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人,嘴皮子还真是利落呢。难道我这个做娘的去瞧瞧自个儿的闺女还有什么不方便的么?姑娘这样推三阻四的,是不是在你的眼里,只有你们家主子,我们这些穷亲戚的话儿就一点分量都没有了。”
那侍女听这几句冷嘲热讽,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一丝变化,依然平静无波,恭谨有礼,因沉声道:“是奴婢不会说话,倒教亲家太太误会了。我们太太这会子就在内间,请您过去说回话儿。喝杯热茶散散寒气再去瞧凡大*奶也不迟。”
说罢,就恭恭敬敬挑起了帘子,冷夫人见状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高昂着脖颈,迈着稳健的步子一脸冷傲地走了进去。
就见一个丽人身着月白打籽绣玄青花鸟纹样云锦对襟褙子,海蓝缎绣竹叶纹菊花马面裙,有气无力地歪在黑漆卷草纹罗汉榻上,见冷夫人进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恨意,佯装要起身却似乎没有力气,便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斜倚在石青缂丝鹭立芦汀花样的软枕上,闲闲道:“今个身子实在不爽,腰酸腿痛的没有半分力气,亲家太太恕我失礼了。”。。。。。。
正文 240:人情贵贱分(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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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人情贵贱分(七)
冷夫人进了内间,就见一个丽人身着月白打籽绣玄青花鸟纹样云锦对襟褙子,海蓝缎绣竹叶纹菊花马面裙,有气无力地歪在黑漆卷草纹罗汉榻上,见冷夫人进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恨意,佯装要起身却似乎没有力气便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斜倚在石青缂丝鹭立芦汀花样软枕上,伸手让座因闲闲道:“今个身子实在不爽,腰酸腿痛的没有半分力气,亲家太太恕我失礼了。”
冷夫人见伯爵夫人这一副柳软花娇的妩媚样儿,年纪似乎也比自个儿小上几岁。心里暗暗讥诮:又不是七老八十怎么就会腰酸腿软了,自个儿的侄子才刚去,就穿戴的如此考究,瞧那发髻上的金簪哪里像是家里在办白事呢。
不知为何一想起她是孟凌云明媒正娶的妻子,便如吃了个青枣一般,一直酸涩到了心里最深处,终于忍不住出言暗讽道:“夫人打扮得可真是年轻,完全看不出来是几个成年孩子的母亲呢。”
这伯爵夫人本姓莫,听了这话,便抿嘴笑道:“亲家太太可真会说话。常言道辛勤之人不易老。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儿一大推,哪里能比的上亲家太太这般清闲。我养的那个混世魔王整日里就知道淘气,我是做梦都想有个像侄媳妇那样乖巧的女儿呢。那孩子聪明懂事,这也是亲家太太素日里教养的功劳。”
双方这样你来我往,暗讽明嘲,屋子里顿时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火药味,旁边几个丫头都不自禁地低下头退后一步,只有左边一个捧着青花蝉噪林逾静图案茶盘的丫鬟低笑着奉承道:“亲家太太这通身的气派,啧啧啧,看上去和我们太太就像一对姐妹花似的。瞧这面皮这眉眼还不跟十七八岁的姑娘一个样儿。奴婢们瞧着可是羡慕得紧呢。”
莫夫人笑啐道:“你这贫嘴的小蹄子。奉承亲家太太也就罢了,干什么又扯上我。拿我做比照,亲家太太可着实吃亏了呢。”
冷夫人已经心急如焚,哪里还有心情和她们饶舌,因单刀直入道:“不知夫人有什么事儿要与妾身商议。若不是很要紧,就请命人引我去瞧一瞧灵丫头吧。等闲了再来陪您说话儿。”
莫夫人漫不经心地接过成化窑青花人物茶碗,用碗盖轻轻滤去浮沫,抿了一小口,又用帕子慢慢儿抹去了嘴角并不存在的残渍,眼眸半睁不张,因淡淡道:“也没什么,听说亲家太太与我家老爷是旧相识?”
冷夫人心下一颤,不由自主地略垂下头,死死绞着手里的帕子,还要强作镇定道:“爵爷位高权重,妾身只是足不出户的无知妇人,哪里高攀得起呢。”
莫夫人似笑非笑道:“亲家太太真是太过自谦了。我可是不只一次听我家老爷称赞您呢。他总说过去曾经受过亲家太太的恩惠,如今又结成了姻亲,就更加亲密了呢。”
冷夫人听莫夫人话里话外都透着一丝隐隐的怨忿与刺骨的恨意,心里忐忑难安,生怕她瞧出什么来,忙急着辩解道:“只是一件小事儿,妾身自个儿都记不得了。难为爵爷还挂在心上。”
莫夫人嘴角扬起一个无比优美的弧线,若有所指地抿嘴笑道:“那是自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我们老爷和亲家太太的情分又非旁人可比呢。”
因瞥见冷夫人那张越发惨白的脸庞,心下暗恨:看来猜的果然没错,这yin妇明明暗地里背夫偷汉,甚至将亲生女儿送过来做幌子方便自个儿与爵爷欢好。却还要装出这一副三贞九烈的贞静模样,真真教人恶心。。。。。。
便将话锋一转,沉下脸来肃然道:“侄媳妇刚嫁过来不足一月我那狠心的侄儿便抛下她撒手人寰,我这做婶子的心里真是,真是不落忍。都是我那侄儿没福气,这样好的媳妇儿竟不能白头偕老。”
冷夫人紧皱眉头用略带质问的语气道:“灵丫头三朝回门的时候,妾身还瞧见姑爷生龙活虎的,不像有什么隐疾的样子。怎么竟这么突然,说去就去了。”
莫夫人用帕子抹着眼角,吐气如兰地轻叹道:“唉,谁说不是呢。这就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哪昨个早晨还好好的,夫妻两个甜甜蜜蜜地携手到我屋里来用饭,后来就跑得不见了人影,最后在湖边发现了凡小子,他已经,已经。。。。。。想是一时不妨才失足落水的。。。。。”莫夫人哽咽着泣不成声。
冷夫人半是不信半是恼怒道:“怎么会这样?姑爷好歹也是伯爵府的主子,身边难道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就算掉进了湖里,也该有呼救声才是。难道那些下人都是聋子瞎子不成?”
莫夫人闻言不悦道:“亲家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暗指我们亏待了凡儿不成?我那侄子亲家太太也是知道的,玩心重了点还是一副小孩子的脾气,丫鬟婆子原没在意,谁想到了傍晚还找不着人,她们这才慌了手脚,最后还是底下一个洒扫丫头在西南角的湖里瞧见了漂在水面的凡儿,脸肿得青紫,肚子都涨得老高了。。。那里偏僻一般少有人来,谁能想到那孩子会躲在那里呢。”
冷夫人听莫氏这样一说,不知怎的脑海里竟然浮现出不知何时曾经见到过的被苍蝇蛆虫吞噬已无人形的浮尸,一阵阵恶心从胸口只撞喉咙,险些吐了出来。勉强压抑着不适,喃喃低语道:“冤孽,真是冤孽啊。他自个儿造的孽倒报应到女儿身上来了。可怜的灵儿,怨只能怨你投错了胎,这,这都是你的命啊。”
莫夫人隐约听了几句,脸上隐隐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幸灾乐祸的神情。因沉声道:“侄媳妇确实可怜,年纪轻轻的就守了寡。今个请亲家太太来也是为了这事儿。凡儿去的突然,又没有一个子嗣,侄媳妇无依无靠的,在这府里真是很不容易。我瞧着她今个的摸样,倒真有心灰意冷,枯槁无望的意思。不知。。。亲家太太是怎么打算的?”
冷夫人闻言冷笑道:“夫人不必再说了。妾身明白您的意思。这就将灵丫头接回去,我是她的亲娘,日后只要有我一口稀的,就少不了她一口干的。”
莫夫人柳眉一挑,脸色微红,因怒道:“亲家太太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堂堂伯爵府还养不起一个侄媳妇不成?你满京城打听打听,还有哪家是像我们这样对待侄子侄媳的,真比自个儿的亲生骨肉还疼,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亲家太太还要说这样屈心的话,真是太过分了”
冷夫人面沉如水,丝毫不为所动。因满眼不屑地冷冷道:“夫人既然这样疼爱灵丫头,那就允许她随妾身回娘家暂住吧。花一样的年纪总不能就伴着青灯古佛郁郁终老。妾身也不瞒夫人,过一阵子就将灵丫头送回岭南去,再寻个好人家聘了过些和美舒坦的日子。这也算爵爷和夫人的一件功德。”
莫夫人甩着帕子胡乱挥了挥,对冷夫人的话置若罔闻,转头对身旁的丫头道:“那些香烛熏得我脑仁疼,赶紧叫人掐了去。”
那丫头蹙眉为难道:“外边的道士嘱咐了这香烛要时时命人看着,绝不能灭。不然侄少爷的魂魄就找不着回家的路了。”
莫夫人凤眼半睁,撇嘴不满道:“和尚道士的话如何信得?不过是为了骗两个香油钱故意危言耸听。吩咐下去,若再敢有道士上门通通给本夫人打出去。”
那丫头低声回道:“太太不知道,若缺了他们这几日引灵幡和往生咒可又找谁去呢?”
莫夫人顺手揪了一把那丫头,不屑道:“凡儿年少夭折,天不假年。实在用不着这么大的阵仗,免得白白儿折了他来世的福寿。那倒弄巧成拙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若再敢多嘴,我就剪了你的头发送去庵堂里做姑子去,正好和那群满嘴混话的茅山道士配对儿。”
那丫头一听这话,吓得脸色惨白,身子抖动如秋风落叶一般,腿一软,噗通一声匍匐在地,泪流满面地连连哀声求饶。。。。。。
莫夫人这才漫不经心地抹着涂有鲜红凤仙花汁的指甲,似笑非笑道:“丫头不懂事教亲家太太看笑话了。有件事儿我倒不解,都说是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侄媳妇若只是个屋里人或是姨娘,不愿意守着也是有的。可既然是结发原配,哪有说一句年轻如花就能任意而为,想守就守,不想守就另嫁的,这岂不是视懿德如无物嘛。”
瞥了一眼脸色由青变白的冷夫人,满眼鄙夷地嘲讽道:“亲家太太虽然是庶女,却也出身书香门第,如何连这个浅显的道理也不知?竟然还堂而皇之地将二嫁当作一件光彩的事儿挂在嘴边。真真教我意外呢。”
冷夫人恼羞成怒,愤然道:“依夫人的意思又要怎么办?难不成将灵丫头活葬殉夫,最好给伯爵府再挣一块有名无实的贞节匾额,你们就全满意了?”
莫夫人嘴角微翘,轻笑一声,绞着鬓边一缕垂下来的碎发,不以为意道:“鸳鸯成双,若一只死去,另一只也难以活得长久,纵使活着也不过徒添痛楚,是个行尸走肉罢了。看着侄媳妇这痛不欲生,茶饭不思的模样,不要说我了,就是任何人瞧见都想成全了她的一番心意呢。”。。。。。。
正文 241:人情贵贱分(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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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人情贵贱分(八)
莫夫人嘴角微翘,轻笑一声,绞着鬓边一缕垂下来的碎发,不以为意道:“鸳鸯成双,若一只死去,另一只也难以活得长久,纵使活着也不过是个行尸走肉,徒添痛楚罢了。看着侄媳妇那痛不欲生,肝肠寸断的模样,不要说我了,就是任何人瞧见都想成全她的一番心思呢。”
顿了半晌,又语重心长地幽幽叹道:“其实说句掏心窝的话儿,当初娴丫头出门子的那一日,我心里虽然着实难过,却也做了最坏的打算。不怕亲家太太恼,姑爷患得可是天花这样凶险万分的病症,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娴丫头自幼熟读《女箴》,《女戒》,必会一死以全贞名和夫妻情分。我这个做母亲的,又哪有不成全她的道理?”
冷夫人听她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要王淑灵殉葬,心里惊恐不已,料想这肯定又是孟凌云的主意,他早就迷失心智变得疯狂残忍。为了报复自己,绝对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以他如今的权势地位,逼死个把毫无还手之力的妇孺又能是什么难事儿。
冷夫人心里焦急,便不管不顾地喊道:“我们侯府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家,但绝不会任由自家的闺女被人挑唆威逼着枉送了性命。妾身知道夫人这做婶子的,有很多话儿也不好劝。不如就让我这个娘去跟灵丫头好好儿韶叨韶叨,总会打消她这等傻念头的。至于再嫁一事,既然爵爷和夫人觉得此举有损颜面,那不妨代姑爷写下放妻书,今后嫁娶两不相干。”
莫夫人闻言,连声冷笑道:“亲家太太说的好轻松。若是都按你这般行事,那天底下就没有守节自持的寡妇了。也难怪,亲家太太在岭南那种蛮夷之地呆久了,看到听到的都是些轻狂孟浪,惊世骇俗之举,自然不把妇言妇德放在心上。哼,女子二嫁与丧德败行,不知廉耻的yin奔又有什么区别?”
冷夫人听了这话,整个人像被霜降冰冻的花叶一样僵直在当地,没有半丝活气儿。那日与孟凌云在凌波馆中荒唐的一幕不由自主地涌进脑海,那刺骨噬心的耻辱如同尖细的小针一般扎得四肢百骸鲜血淋漓。从莫氏这一番毫不留情面的嘲弄和羞辱可以看出,她早就知道自己与孟凌云的种种情缘孽債。自己做过的事儿都是坚守本心,绝不后悔的,怕只怕就此影响了智儿的名声与前程。
左思右想,越发忐忑难安,只得含羞带辱地弯下腰,勉强从齿缝间挤出一句:“夫人怎么说妾身都不要紧,只是灵儿这孩子我欠她良多,只求夫人能放她一条生路。”
莫夫人一脸得意,命人扶起冷夫人,因叹道:“亲家太太这样说真是冤死我了。女子的贞洁名声胜过一切,我见侄媳妇与凡儿夫妻情深,难以割舍,原是一片好心想成全他们。但我家老爷心善便给拦住了,我不过是跟亲家太太抱怨几句罢了,如今倒显得我像个恶人似的。”
冷夫人半是疑惑半是恼怒地死盯着莫夫人,似乎想从她的眼中看出这些话儿的真假,甚至没来由有了一种猫捉老鼠被戏弄的的感觉。
莫夫人迎上了冷夫人寒眸中射出的不善的目光,毫不在意地嗔笑道:“怎么?亲家太太还在生我的气儿不成?早知道您是这样严肃端谨的人儿,我就不和您开这种玩笑了。”
漫不经心地瞥了瞥窗外越发阴沉暗淡的夜幕,沉下脸来,肃然道:“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就言归正传。我们老爷见侄媳妇年轻丧夫,又没个依靠,真是怪可怜见的。心里实在不忍,便预备依照老规矩从宗族里抱养一个男孩过来过继到凡儿名下,这样将来也能顶门立户,侄媳妇有了念想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整日茶饭不思,寻死觅活的了。”
冷夫人闻言,如同从阴森恐怖的地狱蓦然回到了春暖花开的人间,虽然这个结果差强人意,但到底比殉葬强太多了,好歹保住灵儿的一条命。只是日后漫长的时间,她就要守着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幼儿度过一个又一个寂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