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库小说网 > 都市言情电子书 > 庭院深深 >

第9章

庭院深深-第9章

小说: 庭院深深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孩子睡了,爱琳走了,下人们也都归寝,整栋房子显得好寂静。方丝萦仍然守在柏霈文身边,为他换著头上的冷毛巾。她用一个保温瓶,盛了一瓶子冰块,把冰块包在毛巾里,压在他发烫的额上。由于冰块溶化得快,她又必须另外用一条干毛巾,时时刻刻去擦拭那流下来的水,以免弄湿棉被和枕头。高烧下的他极不安稳,他一直说著胡话,呻吟,挣扎,也有时,他会忽然清醒过来,用疲倦的、乏力的、沙哑的声音问:“谁在这儿?”“是我,方丝萦。”她答著,乘此机会,给他吃了药,在他昏迷时,她不知怎样能使他吃药。

他叹息,把头扭向一边,低低的说:

“让你受累了,是吗?”

她没有回答。他的清醒只是那样一刹那,转眼间,他又陷入呓语和噩梦里,一次,他竟大声惊喊了起来:

“不要走!不要走!水涨了,山崩了,桥断了!不要走!含烟哪!”他喊得那样凄厉和惨烈,他的手在空中那样紧张的抓握,使她情不自已的用自己的双手,接住了他在空中的手,他一把就握住了她,紧紧的握住了她。他的声音急促的、断续的、昏乱的嚷著:“你不走,你不走,是不?含烟?你不走……你好心……你善良……你慈悲……那水不会淹到你,它无法把你抢走,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他用那发热的手摸索著她的面颊,摸索著她的头发。方丝萦取下了她的眼镜,放在床头柜上,她又被动的、违心的去迎合了他。她让他摸索,让他抓牢了自己。听著他那压抑的、昏乱的、烧灼著的低语。“我爱你,含烟。别离开我,别离开我,你打我、骂我、发脾气,都可以,就是别离开我。外面在下雨,你不能出去,你会受凉……别出去,别走!含烟……我最爱的……我的心,我的命!你在这儿,你在这儿,你说一句话吧!含烟,不不,你别说……别说什么,你在这儿,在这儿就好……”他抓紧了她,抓得那样牢,仿佛一松手她就会逃掉,抓得她疼痛。她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让他紧握著自己的手,她的头仆伏在他的床上,让他摸索。她不想动,不想惊醒他的美梦。可是,眼泪却沿著她的眼角,无声无息的滑落在棉被上。她忍声的啜泣,让自己的心在那儿滴血。然后,她觉得他的抓握减轻了,他的呓语已变为一片难辨的呢喃。她慢慢的抬起头来,他的眼睛阖著,他睡著了。她拿开了他额上那滴著水的毛巾,用手轻按了一下他的额角,感谢天,热度退了。她抽开了他那个潮湿了的枕头,一时间,她找不到干的来换,只好到自己房里去,把自己的枕头拿来,扶住他的头,让他躺在干燥的枕头上。再用毛巾拭去了他额上的水和汗。一切弄清爽,他是那样的疲乏和脱力,她不敢马上离去,怕他还有变化。拉了一张躺椅,她在床边坐下来,自己对自己说:“我只休息一会儿。”她躺在椅子里,阖上了眼睛,疲倦立刻对她四面八方的包围了过来。她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几乎是同时,陷入沉沉的睡乡了。当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满窗帘都映满了阳光,她惊跳起来,才发现自己身上盖著一床毛毯,谁给她盖的?她对床上看过去,柏霈文躺在那儿,他是清醒而整洁的,听到了她的声音,他立即说:“早。方小姐。”几点了?她看了看手表,十点过五分!自己是怎么回事?她错过早上的课了,她忍不住喊了一声:

“糟了!我迟到了。”“我已经让亭亭帮你请了一天假。”柏霈文说,他虽憔悴,看来精神却已恢复了不少。

“噢,”她有些惭愧和不安,从床头柜上拿起了眼镜,她勉强的说:“很高兴看到你恢复了,你的病来得快,好得倒也快。想吃什么吗?”“我已吃过一餐稀饭。”柏霈文说:“你昨天吩咐给我做的。”方丝萦有点脸红,她的不安更重了,自己竟睡得这样熟呀!那么,连亚珠、亭亭都看到她睡在这里了。她转身向室外走去,一面说:“你记住吃药吧!又该吃了,药就在你手边的床头柜上面。”“你如果肯帮忙,递给我一下吧。”他说。

她迟疑了一下,终于走了过去,倒了一杯水,拿了一粒药,她递给他,他用手撑著身子坐起来,到底是高烧之后,有些儿头晕目眩。她又忍不住扶了他一把。吃了药,看著他躺回枕头上,她转身欲去,他却喊了声:

“方小姐!”她站住,瞪视著他。“我希望夜里没有带给你太大的麻烦,尤其——我希望我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她怔了片刻。“哦,你没有,先生。”

“那么,在你走出这个屋子之前,”他又说,声音好温柔好温柔,温柔得滴得出水来。“请你接受我的谢意和歉意,我谢谢你所有所有的一切,如我有什么错失,请你尽你的能力来原谅。”“哦,”她有点惊愕,有点昏乱。“我已经说过了,根本没什么。好,再见,先生。”

她匆匆的走出了这房间,走得又急又快。一直回到了自己房里,她仍然无法了解,柏霈文的脸上和声音里,为什么带著那样一份特殊的激动和喜悦?庭院深深18/59

10

洗了脸,漱了口,方丝萦站在镜子前面,仔细的打量著自己,隔夜的疲倦在脸上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只是,眼底的困惑和迷惘却比往日更加深了一层。她叹口气,慢慢的用发刷刷著那头美好的长发,不自禁的想起亭亭所说的话:

“你把头发放下来,不要戴眼镜,穿这件紫色的衣服,一定漂亮极了。”现在她就放下了头发,没有戴眼镜,漂亮吗?她在镜中顾盼自己。不,不,没有爱琳漂亮,爱琳是个名副其实的美人。但是……自己干嘛要去跟爱琳比漂亮呢?她望著镜子,你疯了,你脑中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这儿的环境不适合你,你没看到吗?你消瘦而苍白,你现在根本就应该在美国,嫁给亚力,生一群活活泼泼的儿女,不该在这儿,瞪著一对迷惘的大眼睛跟自己发呆!你疯了!你是真的糊涂了,从那个五月的下午,你就失了魂了,你的魂被含烟山庄的废墟所勾走了。从那个下午起,你就没有做过一件对的事情,那含烟山庄有些邪气,你是真的失了魂了。

她对自己喃喃的说著,刷子在头发上已刷了几百下了。她并不赞成柏霈文自作主张的帮她请这一天假,但也庆幸有一天的清闲。把刷子丢在梳妆台上,她又熟练的把头发盘在脑后,用几根长发针插好,再戴上眼镜,还是这样比较好,这样的打扮给她安全感。有人轻叩著房门,她叫了声“进来”,门开了,亚珠拿著一大束黄玫瑰走了进来,笑吟吟的看著方丝萦。方丝萦愣了一下,惊奇的说:“这是做什么呀?亚珠?”

“先生让我买菜的时候买来的,他要我放在方小姐房里。”亚珠笑著说,圆圆的脸上,一股心无城府的样子。走到架子边,她拿起了花瓶,装好了水,把玫瑰一朵一朵的插入瓶中。

“我来吧。”方丝萦接过了玫瑰,用剪刀修剪著长短,慢慢的插进瓶子里,她曾是个插花的好手,对插花一直有很高的兴趣。但是,今天她有些神思恍惚,有些心不在焉,还有种奇异的感觉。黄玫瑰!黄玫瑰!第一天她住进来,房里就有一瓶黄玫瑰,如今,又是黄玫瑰!柏霈文眼睛虽瞎,心智不瞎,他在玩什么花样?亚珠没有立刻离去,站在一边,她笑嘻嘻的看著方丝萦剪花插花,对于方丝萦,她一直有种单纯的崇拜心理,她认为自从方丝萦走入了柏宅,这家庭里才有了几分“家”的气息,才有了生气,有了活力,因此,她喜欢这个方小姐,远胜于她的女主人。“方小姐昨夜累了吧?”她好心的找著话来说。

“唔,”方丝萦有些脸红。“总得有人照顾病人的,你知道。”

“是的,”亚珠完全同意。“方小姐,你来了之后真好,什么都变好了。”“怎么说?”方丝萦不解的问。

“亭亭也长胖了,先生也有说有笑了,太太也不是那样天天吵架骂人了。”亚珠说,向门口走去。“我要到厨房去了,老尤说今天晚上有客人来吃饭。”

“有客人?”方丝萦一愣。“柏先生在生病,怎么还请客人来呢?柏太太又到台中去了。”

“我也不知道,是先生让老尤打电报去找他来的,今天一清早老尤就去打电报。”“哦?”方丝萦满心的疑惑,今天一清早发生的事可真不少,希望老尤不要也看到她在躺椅上睡熟的样子。打电报?什么客人如此严重?该是柏霈文商业上的朋友吧?亚珠下了楼,她把花插好了,洗干净了手,看了看窗外,秋日的阳光灿烂的照射著。她走出房间,想下楼到花园里去走走,经过柏霈文的房门口时,她看了一眼,门是开著的,柏霈文似乎睡著了,窗帘已经拉开,映了一屋子美好的阳光。她悄悄的走进去,想放下那帘子,或关上窗子,高烧后的人到底禁不起风吹。她才走到窗边,柏霈文就在床上安安静静的说:

“方小姐?”她一惊,转过头来,瑟缩的说:

“我以为——我以为你睡著了。”

“我夜里已经睡够了。”柏霈文说:“你可愿意在床边坐一会儿?”方丝萦有些迟疑。“怕我?嗯?”柏霈文轻声的说:“我并不可怕,方小姐,为什么你常常想躲开我?”“我没有。”方丝萦软弱的说。

“那么,关上房门,坐到这儿来,如果你肯帮我一个忙,我会十分感激。”方丝萦没有移动。“怎么?方小姐?”柏霈文顿了顿,接著说:“我知道了,你一定很厌烦,一个磨人的瞎子,是吗?”

“哦,不。”方丝萦说,走到门边,她关上了房门,折回到床边来。“好了,先生。”

“你肯为我念一点东西吗?”

“念一点东西?”方丝萦困惑的。

“是的。我的眼睛出事之后,我就再也无法看书,我觉得,我的心灵已经干涸了。假如你肯为我念一点东西,你就是做了件好事了。”“你希望我为你念些什么呢?”

柏霈文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串钥匙来,递给方丝萦,在方丝萦的惊愕之下,他静静的说:

“用其中最小的那个钥匙,打开我床头柜下面的抽屉,里面有个木头盒子,请为我拿出来。”

方丝萦狐疑的看著他,这是做什么呢?她实在是弄糊涂了,她希望柏霈文的心智是健全的。拿著钥匙,她打开了那个抽屉,里面放著一个雕刻得十分精致的红木盒子,拿著这盒子,她不禁呆住了,因为,这盒子整个刻满了玫瑰花,一枝一枝,一朵一朵,刻得十分生动。把盒子放在床上,她说:

“哦?柏先生!”“打开它!”柏霈文的呼吸有些急促。

她有些畏缩,再看了柏霈文一眼,她迟迟没有动手。柏霈文有些不耐了,他急切的说:

“打开呀!”她打开了盒子,好一阵眼花撩乱。盒子中分为两格,一格中全是女性的首饰、胸饰、手镯、项链、戒指……应有尽有,全是最上等的珠宝,另一格中,却是一个红丝绒封面,系著黑缎带的册子。柏霈文低低的说:

“取出那个册子,关上盒子……哦,方小姐,你听到我说话吗?为什么你不动?”“哦,我……是的。”方丝萦取出了册子,很快的把这盒子关起来。“把盒子放回抽屉吧,这是那次火灾中唯一抢救出来的东西。你收好了吗?方小姐?”

“是——的。”“好,你坐下吧。”她坐了下来。“打开册子!开始吧,你念给我听。”

她深深的看了看柏霈文,然后,她慢慢的打开了册子的第一页。她的心一阵紧缩,眼前金星乱迸,昨夜睡得太少,竟如此心浮气躁,头晕目眩。她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看著那第一页上的字迹:“爱妻章含烟遗稿“怎样了?方小姐?”柏霈文催促著。“你没有不舒服吧?你在叹气吗?”“哦,我有些累,我想我昨夜没有睡好。”方丝萦勉强的说,她想逃掉眼前这件工作。

“但是,你愿意为我念几段吧?”他固执的。

她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好吧,假若你一定要听。”

她低下头去,越过了这第一页,她从正文开始念起。这正文是用娟秀而细小的字迹,整齐的写在米色的、有玫瑰暗花的信笺上,再被细心而精致的装订了起来的。一上来,是一首极动人的小诗,她轻柔的念了起来:

“记得那日花底相遇,我问你心中有何希冀?

你向我轻轻私语:‘要你!要你!要你!’

记得那夜月色旖旎,你问我心中有何秘密?

我向你悄悄私语:‘爱你!爱你!爱你!’

但是今夕何夕?你我为何不交一语?我不知你有何希冀,你也不问我心底秘密,

只有杜鹃鸟在林中唏嘘:

‘不如离去!不如离去!’”

方丝萦轻轻的抬起头来,看了看柏霈文。他仰躺在那儿,双手手指文叉著放在头底下,那对失明的眸子大大的瞪著,脸色是严肃的、深沉的、全神贯注的。方丝萦心底的痛楚在扩大,扩大……变成一股强大的压力,压迫著她的神经,这工作对于她是残忍而痛苦的。两滴泪沿著她的面颊滚下来,她悄悄的拭去了它。再念下去的时候,她的声音颤抖:

“我还能清晰的记得那个日子,那个酷热的下午,我站在

那晒茶叶的广场上,用蓝布包著头,用蓝布包著手和脚,

站在那儿,看著那些茶叶在我眼前浮动。那时候,我心

里想的是什么呢?没有梦,没有诗,没有幻想中的王子,

我贫乏,我孤独,我就像一粒晒干了的茶叶,早已失去

了青翠的色泽。可是,就在那个下午,那个被太阳晒得

发烫的下午,我的一生完全转变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念不下去了,最起码,是不愿意念下去了。她停住了,抬起头来,她呆呆的看著柏霈文,柏霈文的身子动了动,他的脸转向她。
[炫UMDTXT书COM网]
“怎么了?”他问。她陡的站了起来,把那本册子抛在床上,她颤声的、激动的说:“对不起,柏先生,我不能为你继续念下去了,我很疲倦,我想去休息一下。”说完,她不管柏霈文的反应和感想如何,就径直的走向门边,打开房门,她迅速的走出去,反手关上了门,背靠在门上,她闭上眼睛,站了好一会儿,心里却像一锅煮沸了的水,在那儿翻滚不已。好半天,她睁开了眼睛,却猛的大吃了一惊,在她面前,老尤正静静的站著,注视著她。

“哦!”她惊呼了一声。“你做什么?老尤?你吓了我一跳!”

老尤对她弯了弯腰,他的态度恭敬得出奇。

“对不起,”他说,他手里握著一张纸。“有一封电报,我要拿进去给先生。”“噢,”她慌忙让开,一面说:“你念给他听吗?”庭院深深19/59

“是的,”老尤说,敏锐的望著她:“或者方小姐拿进去念给他听吧。”“哦,不。”方丝萦向楼下走去。“你去吧。”她说著,很快的下了楼,她不喜欢老尤看她的那份眼光,她觉得颇不自在。老尤,那是个厉害的角色,他对她有怎样的看法和评价呢?午后,方丝萦决定还是去学校,她发现没有亭亭在她身边,柏宅对她就充满了某种无形的压力,使她的每根神经都像拉紧了的弦,再施一点儿力量就会断掉。她去了学校,才上了两节课,柏宅就打电话来找她,她拿起听筒,对方竟是柏霈文。“方小姐?”他问,有些急迫。

“是的。”“哦,”他松了口气。“我以为你……”

“怎样?”“哦,算了。”他的声音中恢复了生气,是什么因素使他的语气中带著那么浓重的兴奋?“只是,下午早点回来,好吗?”

“我会和亭亭一起回来。有——有什么事吗?”

“哦,没有,没什么,”

挂上了电话,方丝萦心中好迷糊,好混乱,好忐忑。柏霈文在搞什么鬼吗?听他那语气,好像担心她是离家出走或不告而别了。但是,即使她是不告而别了,对他是件很重要的事吗?她坐在办公桌后面,瞪视著面前的练习本,她批改不下去了。那些字迹全在她眼前浮动,游移……浮动,游移……浮动,游移……最后,都变成了那首小诗:

“记得那日花底相遇,我问你心中有何希冀?

你向我轻轻私语:‘要你!要你!要你!’

………”多么缠绵旖旎的情致,可是,也会有最后那“不如离去!不如离去!”的一日,噢,人生能够相信的是些什么呢?能够赞美的又是些什么呢?假如这世界上竟没有持久不变的爱,那么,这世界上还有些什么?看柏霈文那份痴痴迷迷,思思慕慕,那不是个寡情的人呵!章含烟泉下有知,是否愿意再续恩情?她想著,想著,于是,她拿起一支笔来,在一阵心血来潮的冲动下,竟学著章含烟的口气,把那首诗添了一段:

“多少的往事已难追忆,

多少的恩怨已随风而逝,

两个世界,几许痴迷?

十载离散,几许相思,

这天上人间可能再聚?

听那杜鹃在林中轻啼: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写完,她感到一阵耳鸣心跳,脸孔就可怕的发起烧来了。她站起身,去倒了一杯水,慢慢的喝下水,心跳仍不能平静。把那首小诗夹在书本里,她缓缓的踱到窗前,极目远眺,校园外的山坡上,是一片片青葱的茶园,仿佛又快到采茶的时间了。放学后,她牵著亭亭回到柏宅,一路上,她都十分沉默,她有一份特殊的、不安的感觉,她竟有些害怕柏宅那两扇红门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呼吸那样急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跳那样迅速?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吗?她咬著嘴唇,握著亭亭的手竟微微的出汗了。

走进了柏宅,老尤正在院子中洗车子,那辆雪弗兰上灰尘仆仆。看到了她们,老尤唇边涌上了一抹笑意,他那锐利的眼光是明亮而和煦的。“亭亭,快上楼,你高叔叔来了。在你爸爸房里呢!”老尤说。“高叔叔?”亭亭发出了一声欢呼,放开了方丝萦的手,她直冲进客厅里去,一面大声的喊著:“高叔叔!高叔叔!高叔叔!”

方丝萦心底一阵冰冷,高叔叔?天!这是个什么人?上帝知道!不要是……她僵住了,四肢瘫软得像一堆棉花,头脑中糊糊涂涂,她发觉自己不大能用思想,不,不是“不大能”,是“完全不能”!自己脑中那思想的齿轮已经完全停顿了。她机械化的迈进了客厅,呆呆的站在那儿,她可以听到楼上传来的笑语喧哗,在亭亭喜悦的笑声和尖叫声里,夹著一个男性的、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