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仙阁主-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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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她,又会以什么样的身份呆在欧阳维身边呢?
他们亲密无间的这些日子,岳淡然也不止一次想过她今后该何去何从,直到那些人恭恭敬敬地叫她王妃,她才半信半疑地安慰自己,兴许他对她是认真的吧。
中途的横生枝节,逼出了他多年藏在心里的那些话,她这才明白了,原来不只是她一个人在偷偷地犯傻。
欧阳维等脸上的泪风干了,他才敢上前一步靠近她,将人轻轻地搂在怀里,“淡然,你原谅我吗?你原谅我吧!”
岳淡然全身僵硬,心却化成了一滩水,她没法开口回应他,只好笨手笨脚地回抱他。
“过去的事,一笔勾销好不好?我欠你的,用我的后半生补给你。”
后半生啊?
听起来还要好久。
他们真的有那个运气共度后半生吗?他不会再喜欢上什么别的人,不会跟别的什么人生更多的孩子吗?
要是有一天,他对她厌倦了怎么办呢,他会把她也当成像岳思卿一样的棋子,随意摆用吗?
要是有一天,他负了她,她有那个勇气向他讨一个公道吗?
……
“不管你怎么恨我怨我,都不要再离开我了,也不要不理我,我一时一刻都不想跟你分开了。”
声戚戚然,几番动情。
岳淡然曾经的愿望就是做他的影子,同他一时一刻不分离,明心暗恋了这么多年,原来他们的想法是一样的。
欧阳维,我爱你爱的连自己都失去了。
这句话,她却只能在心里说。
“淡然,跟我一起回京城吧,你看不见也不要紧,我陪你坐车。”
第73章 何时救急难
两人一度陷入沉默,过了不知多少时候,欧阳维的手心又被写了字。
——我听说京城出了事?
“他们跟你说了?”
——左相联名众臣,弹劾殿下大修陵墓。
“确有此事……”
——却有弹劾,还是却有大修陵墓?
“我的确派人修建陵墓,成严也的确弹劾了我。”
——殿下预备怎么办?
岳淡然本是不关心朝局纠葛的,她一直都相信欧阳维对他做的事有十足掌控的把握,当下她也只不过是随便找个话题过渡彼此间诡异的气氛罢了。
欧阳维自然明白她的心意,索性顺着她的话说,“要是我猜的不错,成严是借弹劾之举,行归顺之实。”
——此话怎讲?
欧阳维含笑望着岳淡然,心里想的是,要是她有岳思卿一半的心机城府,他们如今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要是成严当真要同我作对,为何拖到今时今日我权倾天下了才来弹劾?之前我修建梧桐山庄,之后又在栖霞山修陵,劳师动众,几年间的确惹了些官怒民怨,成严奏我一本,朝中有人求情,皇上便不敢重责,顶多斥责罚俸,这么一来也就势消了众怒,对我百利无一害。”
岳淡然闻言,不知该作何感想,凝眉苦思了半晌,还是将心里的疑惑写在他手上:殿下为何大兴土木,劳民伤财?
欧阳维恍惚一笑,顾左右而言他,“淡然还要称呼的这么生分?”
岳淡然被反问的面红耳赤:你我尊卑有分,还是谨慎些。
尊卑有分啊……
“日子还长,等我们大婚,你再试着改口不迟,当下就暂且饶了你吧。”
岳淡然被欧阳维插科打诨的一搅和,果然忘了追问大兴土木的事。
——大婚?
“你以为山庄上下叫你一声‘王妃’,你就真成了名正言顺的王妃?维王娶妃,自然要昭告天下,大肆庆祝。”
——王爷身份尊贵,迎娶弃妇,于理不合。
好个身份尊贵,于理不合。
欧阳维哭笑不得,拉起岳淡然的手温声道,“你说的不错,我的确身份尊贵,不能迎娶弃妇。当初我就说过,淡然以后想姓什么,叫什么,都凭自己。无论你想要什么身份,王公之女,皇亲贵戚,也都随心所欲。”
怪不得他当初会说那一番话,原来是早知今日的缘故。
她活了一十九年,连现在的身份都用的一塌糊涂,还有什么勇气再换一个?
“这几日我思来想去,要是为你在南瑜贵族中找一个身份,今后免不了无穷无尽的麻烦。不如请皇后出面,在北琼皇族宗谱中添一个你,日后享受封号名分,也顺理成章。”
原来他已经打算到这种地步了!
“殿下当真要娶我?”
“为什么不娶,你原本就欠我一个承诺,我要让全天下都知道我娶到了心上人。”
心上人……
多好听的三个字。
欧阳维彼时诉了一番衷肠,如今又口沫横飞地说了一通,心乏身累,不出一会就沉沉睡去。岳淡然虽也满是疲惫,却睡不着,听着那人绵长安稳的呼吸,心中百味杂陈。
心在云端,人却忐忑不安,仿佛下一脚就会踏空跌下来。
傍晚时分,两人被双双叫起,相安无事用罢晚膳,暗堂密探有要事禀报欧阳维。
这人来去无声,话音也压的极低,岳淡然靠在欧阳维身上,一有知觉便刻意屏息,将那人说的一字不漏听了来。
“已将人安全送回神剑山庄。”
这说的自然是岳思卿了。
报信人一去,欧阳维就发觉岳淡然神情有异,猜她听到了暗堂密使的话,便抢了先机嘻嘻笑道,“淡然的耳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那人是一等一的高手,你却还是能听见他的腹语。”
——他离的近,稍用心自然听得到。
“这么说,要是不用心就听不到了?”
岳淡然微皱眉:我内力尽失,听声原本要费力些。
欧阳维捏起她的腕,摸到脉门处,“苏丹青下的毒的确奇特,这么一摸,你竟像个全无武功之人。”
岳淡然低了头:三脚猫的功夫,有或没有,本就没什么差别。
欧阳维笑着将军,“既然淡然不稀罕你的功夫,废了如何?”
岳淡然原以为欧阳维只是说笑,等了半晌也听不见下文,这才收敛了笑容:殿下当真要我废了武功?
欧阳维一脸正色,“淡然的剑法我倒不怕,轻功却当真厉害,要是有一日你生了弃我而去的念头一走了之,我该如何是好?”
岳淡然一愣:要是我真生了弃你而去的念头,不管我有没有武功,都会一走了之。
欧阳维见她神色并无戏谑,只好将已到嘴边的话一并咽了下去。
岳淡然听他不语,在他手上写了句:我那些三脚猫的功夫虽登不得大雅之堂,却也花费了师傅多年的心血。
欧阳维听到“师父”二字时,才稍稍变了神情。
岳淡然听他不接话,便试探着问道:许久不见师父,不知他可还好。
欧阳维长叹一声,“师父已归隐山林,不知要是我送出婚讯,他能否大驾光临?”
师父要是知道了他们的事,必定是失望大于欢喜的吧。
岳淡然低下头不再问了。
二人饮了茶,欧阳维趁着夜色抱岳淡然走遍了整个梧桐山庄。
雕梁画栋如何精巧,岳淡然都看不见,欧阳维却不厌其烦地一样样讲给她听,直到把机要的关卡都走遍了,他才收了脚步带她回房。
和衣时,岳淡然心中已有预感,欧阳维果真试探着提议带她回京。
他在朝中有要事,的确是不能耽误,岳淡然自然无不可,只是想到客居了几日满是悲喜怒的地方却半点也没看见,心中难免有些遗憾。
欧阳维瞧出她的心思,柔声道,“来日方长,等你我大婚礼毕,我就领你回来多住些日子。”
岳淡然笑着点点头,心里却凭空生出个不好的预感。
第二日用完早膳,欧阳维就吩咐预备车马,小欢刚挨了板子,不得已留在山庄养伤,除他之外,近身服侍的一行人都跟随他们回京。
一队人赶路比不得两三人快马疾奔,脚程自然慢了几分,况且维王殿下携佳人在侧,一番阵仗堪比皇帝出巡。
走走停停五日有余,文京在即,一行人却在京郊被五六个平民打扮的人拦住去路,前方开路的军师询问了来回欧阳维,说这几个是得了消息赶来喊冤的外省人。
欧阳维将几人叫到车前,开车门隔着帘子问他们有何冤情。带头的声泪俱下,哭诉道,“小的等本是江东省季县人士,因县中挖出了大理石,知府便奏报藩侯,平安侯见大理石名贵,强圈一村地不算,还硬征村民采石。一干乡民逃出县来京城告御状,却连皇城都进不得。这几日听闻维王殿下回京,我等走投无路,才贸然来拦路喊冤。”
岳淡然在旁听着,禁不住生了恻隐之心。
欧阳维见她脸色有忧,向下问话的语气也柔和了几分,“一县有多少人家被占,又有多少村民被征,为何来告状的就你们几人?”
下头的人泣不成声,“我等也是好不容易才逃路出来,沿途乔装打扮,只因身上无户籍名文,进不得城门,托了许多过往的商客替我等去大理寺喊冤,都杳无音讯。”
岳淡然虽对情状一知半解,神情却愈发凝重;欧阳维忍着怒听几人哭诉罢,“可写了状子?”
下头的人连连应是,将陈情状呈了上来。
欧阳维挥手道,“这事我知道了,你们且耐心等消息吧。”
几个人感恩戴德,诺诺退下。
车走不出二里,岳淡然的脸色灰暗,咬唇在欧阳维手上写下:你为何要杀那几人?
欧阳维当场失魂,银剑受他吩咐时悄无声息,也是待车马走远才动手,岳淡然眼盲身虚,却是如何知道他的所作所为。
“淡然怎么知道我杀了他们?”
银剑行动虽利落,杀气戾气却冲天遮掩不住,岳淡然本只有五分叫准,听欧阳维亲口承认才当真生出怒气:你竟真的杀了他们?
欧阳维目瞪口呆,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只好默然不语。
——你要杀人,自然有你杀人的理由,我气的并非你杀戮,却是为何你明明动了杀心,却还要在我面前做戏。
欧阳维望着岳淡然,只觉不可思议,“我才见你面生同情,以为你对他们生了搭救之心,不想你伤心,才……”
岳淡然冷颜摇头:其实我……
她后头的话没写下去,他越发心焦,“淡然想说什么?”
岳淡然长舒一口气:你为什么要杀那些人?
欧阳维隐约觉得她本要说的不是这个,明明想一问究竟,最后还是忍住了冲动,“平安侯征民采石,恐怕也是为了向我呈贡,这事非我吩咐,却因我而起,要是真由着几个刁民小事化大,皇上必定借机发难,整治平安侯。”
是非黑白不重要,重要的是上位如何借所谓的是非黑白大做文章,岳淡然这才有些了然:所以殿下才问他们一行几人?
“不错。自古官逼民反,平安侯与那几省知府的确做得过分了些,我且派人去训诫,叫他们收敛些,再勒令其对牵涉其中的村民做些贴补,将此事悄声平息了就好。”
——行得通?
“黔首黔首,但凡有田有地,有安身立命的执事,就不会想着闹了。”
第74章 深林人不知
一行人才到王府,欧阳维就换朝服进宫;岳淡然被独自留在王府受团团包围,从头到脚都不自在。
眼盲口哑,想遣走在她身边服侍的人也有心无力;底下的人诚惶诚恐,战战兢兢,生怕出什么差错;一来二去,两边都十分紧绷。
小喜将岳淡然的尴尬看在眼里,等欧阳维面圣归来,便将她的境况细说了。
欧阳维回房一瞧,岳淡然果真如坐针毡地坐着发愣。维王殿下忍俊不禁,脱了朝服换上便装,将人抱在怀里走出门,“你也不是第一次来王府了,怎么比上一回做客还拘谨了。”
上一回来做客她的确是客,这回她又算什么?
岳淡然想开口也不能,被抱着走了不知多远才挣扎起来。
欧阳维讪讪将人放下,“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痛了?”
痛个鬼。
她面红耳赤地拉过他手:我又不是不能走,你别总这么抱着我。
“抱你又怎样?”
——你知不知道他们背地里叫我什么……
“叫你什么?”
——无骨王妃。
背地里叫她都听到了,看来她的耳里比她说的还要好。欧阳维先是一愣,随即大笑,“无骨王妃就无骨王妃,不如我请旨将‘无骨’赐做你的封号如何?”
呃!
岳淡然明知他在耍嘴,还是忍不住变了脸色,她深知追究下去没完没了的道理,索性改口问正题:皇上可有为难殿下?
欧阳维没料到她竟话锋一转问了这个,随即收起嬉皮笑脸,牵她的手漫步走起来。
“皇上罚了我三年俸禄,闭门思过以示惩戒。”
岳淡然一惊,停了脚步:这可算是重罚了?
欧阳维轻笑一声,并不在意,“俸禄只是身外物,并没什么要紧,所谓的‘闭门思过’却大有文章。”
——闭门思过对王爷不利?
“今时不同往日,装病招苏千顺来的那段日子,我已有了掣肘皇上的身家,不必再日日上朝周旋,限不限足都没关系。何况限了我的足,心腹党羽大可上门来见我。皇上没蠢到想借此将我隔绝在朝堂之外。只不过我现在还没猜出,他这一着到底有什么深意。”
——闭门思过,是不是连进宫都不能?
欧阳维笑道,“今天进宫,我已将你的事同皇上说了,皇后也应承帮忙。”
——怎么帮忙?
“皇后的三姑姑终身未嫁,愿收你为养女,你从此就随北琼的国姓。”
北琼的国姓啊,那以后她在家族宗谱上就要姓闻人了吗?
两人走了一会,下头来人禀报:严相登门求见,正在会客厅恭候。
欧阳维将岳淡然拦腰抱起,直奔会客厅,“老狐狸果真上门了,我们去会会他。”
岳淡然一惊,要会你自己去会,我去干什么?
这人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欧阳维有没有打算盘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两人纠纠缠缠走到会客厅,起初她还想着将头埋在他怀里遮住脸,自觉徒劳后干脆自暴自弃了。
会客厅里何止左相,一众人等见维王殿下不顾场合地怀抱美艳女子端坐高堂,面面相觑。
左相吃惊了半天才敢开口;岳淡然被迫窝在欧阳维怀里听着来往间若有深意的对话,思路非但没理清,反而越缠越乱。
她对朝局权谋本来就了无兴趣。一群人畅谈了足有一个时辰,欧阳维又设宴款待来客。
从会客厅到宴客厅,岳淡然的位置倒是没半点改变,偏偏欧阳维还紧着往她嘴里喂这喂那。
当真食不下咽!
岳淡然敢怒不敢言地扭捏了一晚上,欧阳维只坏笑着想怎么整人。
两人回了房,岳淡然虚张声势地不理人,欧阳维也不去哄,顾自唉声叹气。
叹来叹去,把岳淡然的心长吁短叹的一塌糊涂,终于矜持不住,拉过他的手轻轻写了几个字:那些人让你烦心?
欧阳维忍着笑,“无妨。”
他的演技说不上拙劣,却远远算不得上乘,只怪看客太过好骗。
冷战还没打就结束了,欧阳维反握她的手,“成严与郭侯不同,算不得投诚就一心忠贞的臣子,他今日能投靠我,明日也能背叛我。要不是郭侯极力劝说,他恐怕一时半晌还不会顺我。就是现在,他的态度也很是模棱两可。”
郭侯,岳淡然记得,他到底是把人收入囊中了吗?
岳淡然默然不语,欧阳维的手便开始不安分,吻到浓情处又难免得寸进尺,“淡然,你也亲我一次好不好?”
这是什么手段?
岳淡然瞪圆眼不知如何回应;欧阳维再接再厉地劝说,“每每都是我拉着你亲热,从不见你回应……”
不反抗就是回应了,还要她怎么回应?
岳淡然脸都白了,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欧阳维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的脸,心里十分受用她手足无措的模样,“我想要你,你不想要我吗?一直都是我在忙上忙下,总觉得是我在强迫你。”
得陇望蜀这四个字,说的就是他这种人吧!
欧阳维求告无果,长叹一声,继续一个人忙上忙下。
岳淡然被纠缠的昏了头,鬼使神差将唇凑过去亲了他,舌头立马被勾了过去,身上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也一件不剩了。
死狐狸出招悄无声息,趁敌不备就开始攻城略地。
二人渐入佳境,欧阳维却怏怏停了,“淡然,你要我一次好不好?”
岳淡然被突如其来这一着生生搞慌了,好端端的他又要玩什么新花样?
欧阳维翻身将人叠到上头,口中诱哄,“你自己试试,怎么舒服怎么来。”
这是要逼她咬舌自尽啊。
岳淡然哪里肯试,不上不下地等死。
欧阳维等了好一会也不见她有动作,迫于无奈之下挺了一下腰,“就是这样,你试试要我。”
呃!
谁等不及谁试吧,反正她没有等不及。
欧阳维折腾了半天却硕果寥寥,放弃般地将人搂着坐起身,自己任劳任怨起来,身上明明舒坦,嘴上还不依不饶,嘟嘟囔囔小声抱怨,硬是把岳淡然说的愧疚不已,才志得意满,鸣金收兵。
第二日醒来时已日上三竿,岳淡然挣动着想逃出桎梏她的铜墙铁壁,偏偏睡在身边的人毫无转醒的迹象。
熟睡中的欧阳维呼吸绵远悠长,岳淡然陪他躺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坐起身,正在上摸索着找衣服,就听见房门一声轻响,有人在门口犹豫着想进来。
她看不见说不出,只能皱着眉头干坐在上。
那人似乎看到了她,诚惶诚恐地低声问了句,“王妃可是要起身?”
嗓音轻细,听起来还是个孩子,大概是跑腿传话的小太监,
岳淡然收了戒心,招手叫他过来。
小太监受若惊,奔来的途中不知撞上了什么,只听一声脆响,欧阳维当场惊醒,岳淡然也被吓了个措手不及。
一大早就出事故,维王殿下的心情怎么会好,他先看看畏畏缩缩跪在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