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仙阁主-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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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能让一干暗卫都陷入恐慌的,只有欧阳维本人身处险境的状况,之前夫君不是去治我妹妹,是去医治王爷了是吗?”
苏丹青瞒了几日,早已失了守口如瓶的耐性,“维王之前受了一点轻伤,休养了几日已无大碍。”
“一点轻伤?”岳思卿笑的别有深意,“宫里的御医都是废物吗?一点轻伤要劳动堂堂罗刹医仙出马才医治的了?”
苏丹青面容淡定,“欧阳维身份尊贵,御医畏惧他的狠厉手段,畏首畏尾有何奇怪?当初他不过是中了无忧之毒,也曾千里迢迢召父亲进京。身为皇族,自然比寻常百姓娇贵得很。”
岳思卿当然不会承认当初召苏千顺来王府只是欧阳维计划中的一环,听苏丹青的语气,他明显已心生怀疑。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再缜密的经营也有摧古拉朽溃不成军的一天。
他……是不是已经知道宣儿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念头只是想想,岳思卿就流了一身冷汗。
苏家人看似温软无害,却个个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何况他们有本事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要是有一天苏丹青被逼到极致,手段不会比欧阳维仁慈一分,恐怕折磨人的法子比欧阳维更有过之而不及。
岳思卿攥紧拳头,强作笑容,“夫君……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去,多日不见宣儿,我心里十分想念。”
语戚戚然,动摇人心。
岳思卿自问没人抵挡得了她的温声细语,苏丹青果然暖了脸色,眼中也流露几分温情,“宣儿有爹娘照顾,不要紧,这边事情一了,我们就快马兼程地回药王庄。”
他说这话时眼中虽有掩饰不掉的不甘与执念,却字字情真意切,想必他是真心思念孩子。
“一切都听从夫君安排。”
岳思卿嫣然一笑,在桌下悄悄松了拳。
苏丹青,你该感谢你的无知救了你一命!
第91章 何处染尘埃
“呃……”
最后一根针从头顶拔出的时候,岳淡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而不闻的低吼。
苏丹青颓然倒在一旁,双眸蒙霜,眼中尽是绝望。
密室里静得能听到她发梢的药汁滴到地板上的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
“丹青,杀了我吧。”
胸口像堵了一团棉花,连她自己都听不出自己的声音了。
他们关进密室的第一天,她对他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求他杀了她,他恨不得毒哑了她;第二日她便不再说一句话;第三日,所有激烈的手段他都用尽了,极冷极热极痛的折磨她都咬牙忍过来了,他却还是没办法驱逐出她体内的蛊虫。
这就是尽头了吧……
距离三十六个时辰的闭关还有一刻钟,从今以后,他恐怕再也见不到她了,一想到这,苏丹青的心就像被掏空了一样痛。
“对不起淡然,我无能为力……我会说服欧阳维让他把你交给我,我们回药王庄慢慢地治,我一定会把你身上的**蛊毒祛除。”
苏丹青将头埋在膝盖里,脑子一片空白。
岳淡然试着动了动浸在药浴里的身体,左手一劈对自己下了杀手。
绵软无力……
听到声响的苏丹青冲到她跟前,泪眼朦胧,衣襟湿了一片,“你的内功早在第一日就被我用药消融了,淡然,你真的打定主意求死,我就陪你一起死。”
岳淡然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他又故技重施,拿她的软肋要挟她了,不经意地一抬头,他眼中的疯狂却让她吃惊。
她这才有些相信他的失望与决绝,平静的心也泛起一阵阵波澜,“丹青……你不明白……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我明白,我明白”,他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你要是愿意等我,我愿意花一辈子的功夫为你解毒,你要是真的那么痛不欲生执意求死,那我就陪你一起死。”
他果然什么都不明白……
他怎么会明白她与欧阳维之间千回百转,解脱不了的种种纠葛,明白她不堪为人的痛苦,明白她惨不忍睹的懦弱,优柔寡断的悲哀。
岳淡然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比哭还难看百倍,“丹青,你是在胁迫我?”
“不不不”,苏丹青猛摇了几下头,目光坚定,“苏家有后,我不怕死,我愿意同你生死相随。”
岳淡然望着他雪一样的面容,初见时的情景一幕幕浮现脑海,她已不知该用什么心情追悼他们的感情。
要是,从一开始,她喜欢的人是他,该多好……
要是,从一开始,她从来都不曾对欧阳维动过心,该多好……
她毁了自己的前半生,自作聪明地以为求仁得仁,最终竟落得一个生如炼狱,死入地狱的结果。
岳淡然眉间的昏暗让苏丹青心惊,“淡然,你看看我,你看着我,你跟我走好不好,我们一起回家,要是你无论如何都不愿求生,上天入地我陪你就是了。”
上天入地都陪着她吗?
这么动人的情话他说了一遍又一遍,她的心却没饭动摇半分,“死能同穴只是一个笑谈罢了,庄主的身体状况你比谁都清楚,过不了多久苏家就要靠你执掌,你的命从一开始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又有什么资格同我一样妄论生死?”
“我没有资格你就有吗?你自以为孑然一身,就可以把自己的命当成草芥?你把爱你的人置于何地?你把我置于何地?”苏丹青一抹惨笑僵在脸上,“你是在替我惜命,还是我不是你想要的那个人?”
何其锥心!
两相对望,岳淡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像卸了身上的千斤重担,又似在心里做了个生死抉择。
“丹青,你爱过我吗?”
爱过?
他想大声地嘲笑这两个字,要是有可能,他倒愿意九天神明给他一个明示,告诉他,他怎么才能不再爱她。
她的眼清明如泉,苏丹青一阵恍惚,“你为什么要问?”
“想知道。”
岳淡然回话的余音里带着甜软的随心任性,她明明同他说这话,目光却像是穿透他的身体逃去远方。
苏丹青流着泪不住地点头,“淡然……我只爱你一个人,只爱过你一个人。”
只爱过我一个人吗?
那个人也同她说过同样的话。
岳淡然微笑着点点头,眉梢流过消磨不去的颓靡困顿,“我也是。”
转瞬间,她已哽咽的声不成声。
苏丹青错以为自己听错了,摇着她湿漉漉的肩膀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岳淡然却不说话了,不是不想说,只是同样的一句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出不了口。
苏丹青满是期待地望着她,直到她咬着牙低了头,他才退而求其次地把她一把揽在怀里,“从前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岳思凡,后来,我认定你喜欢的是欧阳维……从我爱上你的第一天起,我没有一天不在心里偷偷的期盼,终有一天你也会爱上我,我还以为我的期盼永远都不会成真了,老天保佑,淡然……淡然……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淡然……”
凌乱,氤氲,深情的告诉,没有一个字入得了岳淡然的耳,自从他对她提到了欧阳维,她脑子里横冲直撞的就只有那符咒般的三个字。
欧阳维的名字要禁锢她一生了,她所吃的每一个苦,受的每一个痛,都与那人有脱不开的关系,只要她还活着,她就永远没办法把他从她记忆力拔出去。
岳淡然深深地怨恨自己,恨自己没有听师父的话,早早了断那段孽缘,她和他的执着像捆绑彼此的枷锁,随着时间的流逝越缠越紧,真相的浮出刺破了虚无的美梦,掩盖在华丽外衣下得是囚困自由的牢笼,连生死都不能自己决定。
迷茫间,苏丹青轻柔细碎的吻已辗转上她的唇,他的手抚上她带着药香的湿发。
他口中的味道永远带着薄荷叶的清凉。
如果这注定是死前的最后一味品尝,也不算太坏。
三……
二……
一……
“你们在做什么?”
门开到一半时,力道还保持着试探与平稳,等欧阳维看清了房里面的情景,两边门扇已重重地拍到墙上,发出惊天动地的狂响。
惊鸿一瞥,银剑出声屏退欧阳维身后跟随的一干人。
欧阳维极力抑制要发抖的身体,挥手让银剑也退下。
他在密室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等了三十几个时辰,看到的却是那两个人衣衫不整地厮混在一起。
要是他再来晚一会……
欧阳维一步一步走进房中,镶铜的扇门在他身后关的如一阵风。
“以拔蛊之名,行苟且之实,你们好大的胆子。”
苏丹青面上还带着淡淡的桃红,眉眼间却无一丝惧色,“我与淡然两情相悦,何来苟且一说?”
两情相悦?
这三天他们一直在两情相悦叙旧情吗?
欧阳维哈哈大笑,上前扯住岳淡然,“他强迫你的是吗?”
岳淡然挥臂挣脱欧阳维的手臂,笑道,“我和他做了三年夫妻,你所谓的苟且之事做过不知多少次。”
这是她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对他露出笑容,笑的却比刺骨的寒风还要阴冷。
被岳淡然的笑容刺痛的何止欧阳维一个,苏丹青望着她决绝释然的表情,才知道自己也像个傻瓜一样落进了她的陷阱。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以为她是爱他的,爱过的也只有他,到头来,他只是她用来激怒欧阳维的一颗棋子。
原来她还是想借他的手杀了自己啊。
蓦然间,苏丹青幽幽长叹,还来不及说一句话,就被欧阳维一掌击晕。
岳淡然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色,被欧阳维半分不差地看在眼中,“你怕我伤他?我怎么敢,我的命,你的命都在他手里,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眼看着他一步步越走越近,她的心却越飘越远。
欧阳维抬手捏起她的下巴,“岳淡然……到底谁才是你心里的人?你对苏丹青也并非无情的吧,可是你不要忘了,你已经嫁给了我,我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你怎么敢同别的人有肌肤之亲?这几天你们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最后一句嘶吼震聋了岳淡然的耳膜,她微微扭过头,嗓音低沉的像是坟墓里传来的声音,“我和他什么都做了,你要不然就放我跟他走,要不然就杀了我。”
欧阳维再也控制不了指尖的颤抖,原来从那天到现在,她求死的心还是大过恨他的心。
他宁愿她恨他,他宁愿她恨他入骨入髓,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
是不是只要她足够恨他,她就会生出求生的斗志,顽抗复仇的心?
欧阳维满嘴都是咽不下的血腥,“杀了你太便宜你了,你既然没男人就活不了,那我就送你到你该去的地方。”
第92章 飘零君不知
苏丹青被欧阳维囚禁了一月有余,再见岳淡然时,她已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你对她做了什么?”
欧阳维只冷笑,“他们说她疯了,你看看她是真疯还是假疯。”
苏丹青屈身查看岳淡然,“她身上怎么这么烫……她受了什么伤?”
欧阳维忍着咳嗽叫“来人”,银剑挥手将归一与小风扔进房来。
“她变成今天这样,都是这两个奴才做的好事,竟大胆到在我眼皮底下传信给皇上。”
苏丹青拉开岳淡然的衣袖,两臂皆有伤,有鞭伤有烫伤,他抖着手扯松她衣领,里衣掩盖不住的皮肤上也密密麻麻都是伤痕。
“你打她?”苏丹青全身发抖,恨不得将欧阳维碎尸万段。
“打她的不是我……不如你问问那两个奴才,打她的是谁?”
跪在地上的归一与小风·都吓得说不出话。
苏丹青伸手去捏岳淡然的脉门,“淡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维望向苏丹青的眼神如嘲似讽,“她疯了,不管是真疯还是装疯,她都不会回答你,我问了她一天也问不出一个字,你猜她要是开口对你说话,我会怎么样。”
苏丹青扶起轻的像树叶一般的岳淡然,“她身上的鞭伤烫伤,错过了上药的最佳时机,注定要留下疤痕,再不处理感染的伤口,她活不活的成都不一定。”
欧阳维嘴角带着笑,眼中却只有彻骨的凉意,“那就别让她活了,反正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去死。”
苏丹青明知他说这话并非出于本意,却还是被他的灰心绝望刺的寒毛倒竖。
看来疯的不止岳淡然一个人,欧阳维也被毁的所剩无几。
眼看苏丹青扯住岳淡然的手不放,欧阳维越发的不耐烦,“她是真疯还是装疯,你诊出来没有?”
“大概是真疯……”苏丹青开口之前狠狠地咬了一口舌头,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坚定。
“疯了……也好……”欧阳维的笑声零落混乱的让人不寒而栗,“来人,打断这两个奴才的腿。”
杖刑人应声进房,内室一时哀嚎不断。
苏丹青医者仁心,看不得有人当着他的面受到如此虐待折磨,连声求欧阳维手下留情;欧阳维充耳不闻,只把眼看向岳淡然。
岳淡然从头到尾连眼皮都不抬,面上无一丝波澜。
“一条腿就够了,将人带下去。”
银剑领侍从进门,将两人搀出房。
苏丹青嘴唇被咬的一片血红,欧阳维哼笑一声,“你还等什么,给她敷药治伤。”
桌上早就摆着伤药汤药,岳淡然的伤显然不需要非劳动他亲自处理。苏丹青已经猜到欧阳维此举别有深意,说不定是要借他试探淡然。
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淡然又到底是怎么受的伤,苏丹青要被无数个不好的猜想压垮了,抬头去看欧阳维,欧阳维眼中的情绪复杂难明,又似清明一片。
苏丹青深深吸一口气,到桌边选了一瓶最温和滋补的外伤膏,再扶岳淡然起身坐到上,低着头帮她脱衣敷药。
她身上的伤……
触目惊心……
苏丹青的眼泪流的如泄洪之川,失声间,他耳朵里却传来细而不闻的声音,“丹青,无论你听到什么,都不要露出半点异样。”
淡然的声音……
虽然与她平日里的嗓音大相径庭,苏丹青也分辨的出,他听到的是岳淡然的声音。
他猛地抬头去看她,她双眼却空洞无神。
幻听吗?太过心神不宁才臆想她同他说话吗?
“丹青,是我,听我说,不管一会我说什么,你都不能表现出半点异样,答应我就眨眨眼。”
苏丹青惊得瞪大了眼,一时不知所措,直直望着岳淡然发呆。
岳淡然手脚都软软的任他摆弄,神情也满是恍惚,难道……她是在用腹语同他说话吗;苏丹青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欧阳维,欧阳维瞪着他的目光比刀子还锋利。
苏丹青忙转回头,挡住自己的脸对岳淡然眨眨眼。
“他给我用了软筋散,我现在连端杯子的力气都没有了,丹青,你能帮我配解药吗?”
“他为什么要折磨你?”
话一出口苏丹青就知道自己唐突了,只好做出自言自语的姿态。
欧阳维嘴角露出阴冷的笑,手扶桌做出要起身的姿态。
“他将我送到那种地方,是想折磨我,让我恨他而已……丹青,看在我们一场夫妻的份上,我求你三件事,第一件,帮我配软筋散的解药,第二件,帮我要回白蝉,第三件……我没气了,你再凑近一些。”
岳淡然的声音越来越弱,欧阳维也起身一步步地踱了过来,苏丹青顶着他的目光又贴近了她几分。
欧阳维眉梢眼角满是挑衅,“药敷好了还不肯给人穿衣服?”
苏丹青攥拳站起身,强挤出个笑容,“淡然的失心症治还是不治?”
欧阳维脸上的表情竟有些可怖,“装疯不用治,真疯的话,更不用治。”
苏丹青手心后背都是冷汗,“**蛊……治不治?”
“你不是将可用的法子都用尽了吗?”
“琼瑜琳三国有四宝,若有幸集齐了,大约能治百毒。”
四宝之说欧阳维也有耳闻,当下也不免活动心思,“东海之东,七色落英;南瑜之南,黑山虎涎;西琳之西,天山雪莲;北琼之北,白湖龙尾。”
“不错。”苏丹青神宁心定,“世人只知四宝,却不知如何取用这四宝;要想将这四样奇珍入药,着实要花一番功夫。摘西疆雪莲,须等它开花的一刻摘下,取东海的七色落英,却要趁它凋谢却不落地的一瞬;白湖活足十二年的龙鱼,活捉活斩其尾;这三样还算得来方便,最难得的是黑山虎涎,从取到入药服用不能超过半柱香的时间,否则效用全无。”
欧阳维半信半疑,“苏家曾赠过淡然雪莲,白湖龙尾,皇宫有存,至于落英与虎涎……”
苏丹青笑道,“这次我等进京为王爷道贺送上的礼物,就是败不落地的七色落英。”
“你的意思是,如今只要取了黑山虎涎,你就有法配出拔除**蛊的解药?”
“苏家人生来身带奇毒,以毒攻毒,我自愿做淡然的药引,用药之前采白蝉每日吸血,四位药配搭齐全,不妨一试。”
欧阳维心里本不抱希望,但见苏丹青言辞笃定,字字如凿,明知他目的不单纯,却还是下决心试一试。
从取虎涎到入药使用不得超出半个时辰,那用药的人自然也要一同去黑虎山了。岳淡然从头到尾都没回看欧阳维,嘴角却露出纹丝笑意。
大队人马不日就浩浩荡荡地出发,欧阳维带了暗堂众人,在黑虎峰的密林中分散寻找灵虎的踪迹。
岳淡然窝在欧阳维怀里,待银剑等人的声音消失在密林里,她便伏在他耳边笑着轻语一句,“没人告诉你吧,黑山的灵虎,不是黑色,而是纯白如雪。”
她果然是装疯。
欧阳维的心像被重雷劈中。
一语毕,她已挣脱开他的怀抱,施展轻功奔了出去。
她的内力与轻功是什么时候恢复的?
欧阳维奋力一抓,只扯破了她的衣角,他身边留守的暗卫反应过来,她已飞出了让人望尘莫及的距离。
“悬崖,黑虎崖……”
欧阳维已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苏丹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