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谋论-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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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天霖弯腰拱手,有请周萋画上前,周萋画却扭身伸手拿车厢里的勘察箱与包袱。
“周四郎,那些东西过会儿会有人送到你的房间,咱们还是先去见周都护的!”卢天霖看周萋画有点笨拙躬身又要上车,开口提醒道。
话音刚落,就听衙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随后余崖哪粗犷的声音就传来,“是卢少卿回来了吗?”他疾步下来,伸手扒开人群,站到卢天霖面前,“卢少卿,你有把周四……”
余崖难以置信地看着站在卢天霖身旁,一身男儿打扮的周萋画,“四”字冒出好一会儿,这才发出下一个字,“周四郎,你,你来了!”
余崖满心欢喜地看着这英俊模样的周萋画,憨憨一笑,立刻绕到马车另一侧,“周四郎,春果不在,让某来给你拿勘察箱吧!”说着,他伸出胳膊,身子微微前倾,深知周萋画对勘察箱的在意,余崖一改往日的蛮粗,小心翼翼地拉来,而后斜背在肩膀上,“四郎君,都护都已经等着急了!”
见余崖这般爱惜自己的工具,周萋画也没有强行拿过来的意思,微微欠身,便随着余崖的指引,往府衙内走去。
卢天霖却感觉自己被赌了那么一下,看着前方边行走边与余崖说话的周萋画,忽而有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
周萋画随着余崖穿过前堂,直接到了周午煜暂时办公的书房,余崖轻轻敲一下门扉,“都护,四郎来了!”
周午煜端坐在书案前,正翻看着这几日的卷宗,听到余崖的声音,微微一怔,旋而反应过来,立刻起身开门。
却见门外站着小巧人影,正是自己的女儿周萋画,看着她女扮男装的俊俏模样,浓眉大眼,颇有几分自己年少时的样子,周午煜忽而心酸一下,却立刻收起情绪,将周萋画迎进书房:“四郎,来了!”
周午煜依次询问了府里的情况,从陈氏到老夫人,甚至连春果、冬雪都询问了一遍,却始终没有问陈成璧一下。
周萋画知道父亲的为难,没有多说话,父女俩简单寒暄了几句,便直奔主题,开始了对案情的讨论。
余崖将勘察箱轻轻放在方凳上,然后上去协助周午煜开始展示物证,卢天霖则在另一端在必要时选择补充说明。
“这是整个刺史府的平面图,除去两名小厮是在前厅与后院直接的门房里被发现的,其余的人都是在自己的寝房!”周午煜伸手,在图纸上指一下几处尸体被发现的位置,“除去门房内有打动的痕迹,其他现场均完好无损!”
“平日衙门没有值班衙役吗?”周萋画注意到门房的位置与前厅只有一墙之隔,内院遭遇不测,可能听不到,但这门房若是打斗,前府的差役是不可能发现听不到的。
“这个,四郎是这样的!”余崖开口回答,“根据我们了解,那晚本来是有人值班的,伊刺史与夫人发生争吵后,夫人便带着幼子要回老宅,虽然刺史府与老宅相隔不远,但伊刺史担心出意外,便怕了值班的差役前去送行!”
“据这两名差役说,他们回来时,府门已关,听到他们回来伊刺史说,夜晚不会有事,吩咐两人回家休息,两人不疑有事,便径直回了家!”
听到余崖这番话,周萋画在脑中继续画着这起案件的轮廓。
她伸手去拿一旁已经记录好的卷宗,慢慢地翻阅,却发现验尸报告及其简单,而且除去伊刺史的尸体,其余的全部标注了入殓。
周萋画顿感不悦,“如此草率尸检,父亲可是你的意思?”
周午煜知道女儿的意思,抬头看向卢天霖。
卢天霖连忙说道,“这是伊家老太爷的意思,死者均为伊家仆役,若不是伊刺史是命官,需要吏部来人,怕是也早该入殓了,绝非我们不想仔细验尸,而是伊老太爷派人日夜把手,仵作根本没法靠近!”
“那吏部来人了吗?”周萋画问道。
“还没,江城一代发生决堤,需要绕路,这样时间就耽搁一倍,我接到命令时,正在海阴郡,因此才能及时到达,若不出意外,吏部最晚明日酉时到达!”卢天霖手背身后,声音洪亮。
对于大溏朝的版图,周萋画还不是很了解,她只知道京城在洛城的西面,发生决堤的江城也在西面,至于海阴郡在哪,周萋画这就不知道了。
她微微点头,以示自己听明白了,“若是可以的话,我想借着吏部来人之时,一同进去……可以吗?”
“这个,便由卢贤侄安排吧!”周午煜抬头看向卢天霖。
卢天霖从心底是很希望能尽快见识一下周萋画验尸的,但这话从一个父亲嘴里说出来,却让卢天霖感到不可思议,他微微定神,“是,这个某来安排!”
听到卢天霖的回答,周萋画点头表示感谢,“那现在,我想到案发现场看一下,可以吗?”
她说着,就把卷宗轻轻放在桌上,却听“啪”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周萋画定睛一看,原来是她放卷宗不小心,把桌上一个由褐色锦缎包裹的长条物品弄到了地上。
周萋画刚要弯腰去捡,就见余崖已经伏下身子,“这可是重要物证,里面可是一柄软剑!”
软剑!就是卢天霖嘴里说的在伊刺史身旁发现的证物!
周萋画惊愕一下,开口说道:“我能否看一眼!”(未完待续)
ps:【先说一声抱歉,原本打算早上7点发,这样大家睡醒正好看,结果却发生重重意外,导致没写出来,这都是八月的错,所以,八月还是决定把时间推到12点30分,大家吃完午饭,回来看文哈,也就是说,正常更新中午12点30分,加更会在19点。么么么哒!】
131 案情概况
余崖捡起掉被棕缎包裹着的软剑,却没有立刻递给周萋画,而是抬头看向周午煜,得到周午煜的允许后,这才打开缎面,将剑呈到了周萋画面前。
周萋画托住缎面,垂眸凝视着这柄软剑,没有剑鞘,剑锋裸露在外,她一手托住剑柄,一手去触摸剑锋,剑刃但却没有她想象中那般软。
见周萋画面露疑惑,卢天霖在一旁解释道:“软剑并不软,所谓软,只是指的它的韧性好,材质太软韧性不足,材质太硬,抽拿不方便!而这柄软剑,拿取方便,韧性卓越,为世间软剑不可多得之物!”
卢天霖越是这么说,周萋画越觉得他在暗示着什么。
她的手轻轻摸过剑柄,剑柄很短,只有手掌宽,纺锤型,纺锤中间位置镶嵌着一整块泛着蓝光玉,周萋画努力回想着秦简手里软剑剑柄的形状,但无奈,当时秦简警戒心太强,一直握着剑柄,以至于此时周萋画脑中竟然没有一点剑柄图案的记忆。
她只是隐约记得,秦简身着青纱站在金潭桥上时,黄色玉带上,好似闪过那么一点点蓝光。
“吾儿也觉得这柄软剑眼熟吗?”见周萋画看得入神,周午煜试探性的询问。
说是试探已经不是很准确,他几乎到了引导的程度,他问道:“是不是在哪见过,比如说哪位朋友?”周午煜始终不相信,女儿跟秦简的关系只是偶遇那么简单。
周萋画察觉到父亲的所指,短暂停留后,轻启朱唇。“不认识!”而后,便将软剑重新放回了书案上,“父亲,物证方面除了这软剑,还有其他的吗?若没有其他。我现在去院中了!”
周萋画这般平静,让周午煜没有说下去的冲动,他淡然说了声“有”后,就拿起桌上的另一个册子,慢慢翻动,“正如册子上记录的。就我们目前的调查,现已查明,当场去世的十四名死者,除去伊刺史与钟姨娘,都是被刺心数刀。当场毙命!”
“昨日去世的钟姨娘只是被割断了气管,伤势并不严重,本来以为她过些日子已经康复,却没想到昨天竟然突然恶化!”
“而伊刺史,除去身上被刺数刀,四肢的经脉均被挑断,现已查明,挑断伊刺史经脉的工具就是这柄现场发现的软剑!”周午煜说道这。便彻底停了下来,在没有搞清楚这柄软剑是如何出现在现场之前,他不能继续说下去了。
“就这些吗?还有其他的吗?”周萋画用心记住父亲说的每一句话。听父亲停下,挑眉示意他继续。
周午煜看向余崖,示意余崖说话。
“是!”余崖答应,“府衙、后院均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因差役集体传入,后来伊府仆役又接二连三出现在现场。已经提出不到有价值的线索了!”现场线索,这是余崖在严大牛命案时从周萋画身上学到的。纯属现学现卖,“后院各个厢房呈开放状态。但伊刺史遇害的书房却是封闭的,门、窗都是从里面销死的,没有破损,差役撞破后,这才强行进入!”
密室杀人?这可是某个侦探动画片里最常出现的案情,但在周萋画前世的法医生涯里却从未遇到过,这点立刻激起了周萋画的兴趣。
她立刻说道:“我现在可以去看看现场吗?”
女儿眼睛突然冒出的亮光让周午煜欣喜不已,立刻说道:“余崖,陪四郎去转转!”
“是!”余崖答应。
卢天霖见状,连忙作揖,“那某也陪四郎一起吧,顺便把休息寝房安排一下!”
“多谢卢少卿!”周萋画侧身冲卢天霖微微致谢,便抬步出了书房。
周萋画与卢天霖并列在前,余崖跟随在后,走着走着,出现一条岔路,左手边是通往密室现场的伊刺史书房,右手边则是通往女眷们住的后院。
周萋画在分叉口停顿一下,决定先去后院看一下。
太阳已经升起,照在院内花枝上的白霜闪闪发光。
命案发生已经近十天,院落里已经恢复了平静,但仍能看到地板上,清理血迹时留下的摩擦痕迹。
伊刺史生性节俭,虽然伊家老宅,还有刺史府都不缺住得院子,但他还是要求妻妾们都住在仪门后的同一个院落里。
正妻马夫人住在上房,欣姨娘、钟姨娘一左一右住在侧房,子女们偶尔会回老宅与其他娘子郎君玩耍,但绝大多数情况下,还是跟着自己的生母住在一起的,丫鬟婆子也随自己的主子居住。
这样一来,原本挺宽敞的院子,也显得紧张起来。
据说,伊刺史的这个安排便是凶案发生时,他与马夫人争吵的导火索。
根据昨天去世钟姨娘的证言,凶手只有一人,是从她住的西厢房开始行凶的,凶狠残暴,刀刀毙命,然后从西厢房直接到了东厢房,没有去马夫人住的上房。
而根据当时首先出现在命案现场时差役所言,上房却也有被翻动的痕迹,更是在马夫人一向睡觉的枕巾上发现了血点。
“正是因为这些,我们猜测,行凶者当时从西厢房行凶后直接奔向东厢房,而后意识到遗落了上房,这才折返,值得庆幸的是马夫人带着儿子回了老宅,这才辛免于难!”身后的余崖突然插话道。
“咦,是这样吗?”周萋画驻步,抬头看向卢天霖,她若没记错的,卢天霖曾说过他怀疑马夫人的话。
“这也是我们纠结的地方,在马夫人是否有嫌疑这点上,我与周都护发生了矛盾!”卢天霖倒也不隐瞒,“我认为马夫人离开的太过巧合,凶手翻找上房是为了欲盖弥彰,而周都护却认为只是巧合!以至于在很多方面。我们没法达成共识!”
余崖的观点自然会与周午煜一样,听卢天霖这么说,他朗声说道:“某认为,卢少卿多虑了,纵使是巧合。马夫人也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不再现场!”
他抬头看向周萋画,“马夫人和小郎君是在戌时二刻,离开刺史府,当时凶案还没有发生,三刻到达伊府老宅,而在这之后。一直到第二天有人去伊府老宅报信,均呆在老宅里,这点老宅的下人们都可以证明!”
余崖看着周萋画,“如此说来,她的离开实属巧合。与这凶案的发生没有半点关系!”
有人证就不可以作假了吗?周萋画腹诽,但现在自己的调查还没开始,一切都不可果真下结论,周萋画浅浅一笑,没有说话,转身看向前方正对着的上房,也就是马夫人平时住的房间,“我可以进上房看一下吗?”
见周萋画只笑不语。卢天霖也没有继续纠缠,他道一声“好!”便转身,指引周萋画上游廊。
到上房。得先经过西厢房,周萋画虽然没有打算进去,却仍留下来驻足观察,门扉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凶手没有靠蛮力,而是用锐器挑开门栓进入厢房。这从销门栓上留下的痕迹可以看出。
“钟姨娘有没有说,凶手进房时有没有点灯?”周萋画扭头问卢天霖。
十天前。为月初,月亮不算太明。若是没有火的帮助,能准确无误地挑开门,然后找到房内人的位置,且不惊动任何人,说明凶手对后院很了解,而且是个老手。
“没有!”卢天霖干脆回答,“据钟姨娘说,她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人进入,脖子上就一热,她想起身,却听到凶手夺门而出,奔向东厢房的声音!”
“她怎么这么肯定?”周萋画疑惑。
“奥,东厢房是欣姨娘,女儿伊十四娘不知从哪弄来些贝壳,穿成串,案发前不久,刚挂在门上,若是有人开门,便会响起,钟姨娘说,凶手离开西厢房,对面立刻响起了清脆的声音!”卢天霖说着,就伸手朝东厢房一指,“你看,那不是还挂在那嘛!”
周萋画顺着卢天霖的目光看去,果然在东厢房上挂着一串贝壳风铃,贝壳雪白,凉风吹来,声声悦耳。
周萋画不禁诧异,这贝壳风铃与……
大溏朝确有类似风铃之物,与现代的风铃在造型上、听觉上甚至原理上都有极大的相似,但其作用却不是装饰,而是用来祈福、静心所用。
且大溏的风铃多以碎石、竹子为主,风儿吹过叮叮当当,而贝壳要么被磨成粉,要么就做画,绝不会有人做成风铃。
用贝壳做风铃这是现代人的行为!
周萋画猜测,莫不是伊府里除了陈成璧的老公,还有穿越而来的人!
观察完西厢房,周萋画拉着衣袖,继续前进。
后院有不少差役跟仆役看守,见到卢天霖与余崖陪着周萋画赶来都依次作揖,立于两侧让开。
可当周萋画走到马夫人居住的正房时,站在门口的仆役却没有行礼,而是脸色焦黄,双腿打颤。
“卢少卿,稍等!”周萋画开口打断了正要推门的卢天霖,她站在这仆役面前,问道,“你很紧张?”
“没,没,老奴没,没有!”仆役结结巴巴回答。
这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头发已经花白,满脸的皱纹,他不敢看周萋画,垂下头,浑身赫赫发抖。
“你身体不舒服?”这帮仆役与差役是辰时末、戌时末交替,熬了一夜,这个年纪应该吃不消了。
“没,没有!”仆役结巴继续说话。
“那你这是……”
“啪!”
周萋画的问题还未出口,却听房内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房内有人!
周萋画扫视一眼这名仆役,立刻甩袖,一脚踹开了房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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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 刘嬷嬷道出的案情(月推荐满1000的加更)
“你是谁!”
飞冲进上房,却见厅堂中站着一穿着仆役粗布衫的男子,说是男子略有不当,因为他个子小小,虽然头发塞在濮头里,但耳坠上的耳洞还是能看出这是一个女人。
周萋画不禁摸摸自己的耳垂,却立刻放松下来,反正在这大溏朝女子穿胡服,扮郎君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老妪怀抱衣衫,惊呼失措地站在窗前,见周萋画冲进来,更是浑身无力的依住墙壁,随时要跌倒的样子。
听到周萋画的质问时,老妪再也抑制不住紧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小郎君饶命,求小郎君饶命!”
卢天霖跟余崖紧随周萋画进入上房厅堂,余崖更是毫不客气地把站在门口的那个仆役揪了进来,深知周萋画做事风格的他,顺势就关上了房门。
老伯被余崖拉进厅堂,见老妪跪倒地,也“扑通”一声跪下,“卢少卿饶命,卢少卿饶命!”
“难怪刚刚我就觉得门口少人,原来是进来做贼了,大胆奴才,竟敢趁乱偷盗!”余崖大声呵斥道。
跪在地上的两人听到余崖这大声训斥,吓得身体一抖,却又同时跪地求饶。
却听卢天霖突然“啧”了一下嘴唇。
周萋画开口问道,“怎么?卢少卿认识他们?”
卢天霖没有回答周萋画,而是眉头蹙紧,朝那老妪道,“你是钟姨娘身旁的人?”
“是,是,老奴是!”老妪手里的是件华服。材质上乘,做工精致,虽是藕荷色,但那镶着金边却很是显眼,看落出的裙摆。却是一件有喜庆节日才会穿的礼服,老妪紧紧抱着,小心翼翼地不让衣角落地。
“钟姨娘?就是昨天去世的钟姨娘吗?”周萋画开口询问。
“正是!”卢天霖点头给出肯定的回答,他抬眉看向周萋画,而后转身看向老妪继续说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偷东西?”
“老奴没有。老奴没有,老奴只是……”老妪连连否认,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没有偷东西?那你怀里这是什么?”周萋画弯腰,朝老妪伸手,老妪短暂停留一下。还是把衣衫递给了周萋画。
“你为什么拿这个?”周萋画接过衣衫,问道。
老妪抿着嘴,半晌才出声,“这衣服本就是我家姨娘的,我不过是去回来而已!”
周萋画仔细检查着这件衣衫,“衣服是从大夫人房间拿的,怎么会是钟姨娘的?”
“这位郎君,你有所不知。衣服确实是在夫人房中不假,但确实是我家姨娘的!”老妪把头埋得很低,哽咽着声音说道。“前些日子,夫人说,后院不安全,便要两位姨娘把所有贵重的东西都放她房间!”
“这件衣服是姨娘被老爷收房时做的,她最喜欢的,夫人说既然是最喜欢的那肯定是宝贵之物。便一起收走了!”
“姨娘临死前对这件衣衫还念念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