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凰女传-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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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嫣不动,语竹不敢再出声催,一众宫人便陪着她站在雪中。
从她的背影中,没人看得透她在想什么。
115。天启大爆炸
燕由是不信天的人,张嫣在杨涟死后,也变得不再信天。所谓“天道轮回”,大部分说出这些话的人都死了,但其针对的那些人还活着享受一切。
他们两人也从未将复仇的希望寄托在天道轮回,善恶有报上,但世事弄人,他们不得不承认,就在计划进入瓶颈时,是上天伸出那只无形的巨手,推了他们一把。
事情从天启六年五月初六早晨说起。乾清宫。
高永寿趴在床头,用羽毛扇一下又一下地拂过虚空,带起几丝与羽毛同样柔软的风,吹到朱由校的脸庞上。
朱由校昨夜画宫殿的设计图直至四更,撑不住困乏就睡下了,直到现在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高永寿想,从前皇上能连着两个晚上不停歇做木工活,如今却连一晚都熬不住了。但高永寿觉得现下这样更好,多休息总归是有益处。况且,他总觉得皇上近来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大概前几年还是损耗太过了。
他的眉眼怎么这样好看,从小到大,千百遍也看不厌。高永寿看得入神,不自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稀疏却笔直的眉,黑长的睫毛,再往下是有些肉的两颊以及……不小心流出涎水的嘴角。
高永寿抿嘴一笑,掏出手帕,仔细将涎水拭去。
他最喜欢这样的时光,母亲客印月不在,皇后张嫣不在,别的妃嫔也不在,只有他和皇上两个人在一起,他总是醒得比皇上要早,只为可以这样看着他。
只可惜好景总是不长,在外头候着的方成盛耐不住,出声请皇上早起用膳。催得急了,高永寿只好唤朱由校起身。
朱由校进膳时,方成盛上报道御史何迁枢、潘云翼两位大人一早就在门外等着见陛下。朱由校不耐烦地皱眉,高永寿知道他最烦这些话多的御史们,但将他们晾在门外头总是不好,便建议皇上让他们在大殿中等候。
朱由校听之任之,吩咐下去。忽然眉毛一挑,咂着舌头说道:“朕想喝‘桃花蕊’,永寿替朕温酒罢。”
高永寿温言道:“皇上,大清早喝酒恐怕有伤身子,永寿见您近来脸色也不太好。”
“所以朕才喝温的酒。”朱由校伸出一个指头,讨价还价道,“就一杯,怎么样?”
高永寿从不会违拗朱由校,无奈一笑,正要开口说好,但那个字在他的嘴中打了个转,并没有来得及发出声音,便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硬生生截住了。脚下传来的巨大的震动与身后的一股热气流将弱不禁风的高永寿整个人掀倒在地,几乎是同时,一声这辈子从未听过的巨响在耳边炸开。
他跌在地上后,捂着剧痛的耳朵,慌乱地抬眼四下一看,才发现自己被掀倒并非因为瘦弱,殿中的所有人都同样被震得倒地。桌椅摆设,饭菜碗筷全都摔得横七竖八。
地面的震动不绝,高永寿完全被状况搞糊涂了,不明所以,只是本能地站起来,跌跌撞撞朝朱由校跑去。
耳朵嗡嗡作响,他越过那实短却长的距离,抓住朱由校的手臂。虽然对方的衣服沾满尘土,发髻散乱,但总算是没有受伤,高永寿的一颗心安定下来。这时他才发觉,乾清宫大殿如同有了生命一般,以奇异的姿态摇摆扭曲着,柱子出现了裂缝,横梁摇摇欲坠,西边的门窗全都破损不堪。从破损的角落看出去,外头的天色似乎也变了。
忽遭剧变,高永寿自己心中也怕得紧,但他看见朱由校面如土色,瑟瑟发抖,顿时油然而生一股勇气,他此刻也顾不上僭越,保住皇上的头护住他,高喊道:“方总管!”
目光焦急地搜索,终于看见方成盛抱着头从一个角落滚出来。高永寿越发镇定,喝道:“总管快起来,需得护送皇上离开!”
风刮入门中,拉扯着、摩擦着、呼啸着,如同千百头野兽的集体怒吼。不断有硬物从头顶塌下来,或大或小。他们穿过摇晃的大殿时,看见等候在此的两位御史已经被砸横尸于此,鲜血横流,混杂尘土。
高永寿变了变脸色,强迫自己不去看他们的尸身,咬牙坚持,尽快将朱由校送到外头。朱由校已经吓得双腿瘫软,完全使不上一点儿力气。他整个人的重量完全压在高永寿与方成盛的身上。
万分艰难地来到外头后,却发觉黑云遮天蔽日,沙尘狂乱飞舞,叫人眼睛都睁不开,热风席卷,更难站直,极像走入了用火烤过的沙尘暴中,脸刮得生疼。但这不是最重要的,高永寿惊恐地发现漫天沙尘幕的背后有个巨大无比可怖阴影,需得抬头才能看全对方的身影。地面震动摇晃,人类互相扶持,勉强才能站立,但对那个庞然大物似乎没有起任何作用。
恍然间高永寿以为自己到了地狱中,他很快回神,但穷尽脑力也想不出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只是觉得不能在这儿继续待下去。他本打算在大平台上躲避房屋梁柱的坍塌,此刻看来,还是找个屋子躲起来更好些。
他飞快看了处于极度恐惧中的朱由校一眼,必须得让皇上平安无事。
高永寿想对方成盛说离开这儿,但看此刻的情况,只要一张开嘴巴,沙子就会立即填满一张嘴。于是他用动作代替语言,在沙暴中迈出艰难的脚步,朝着乾清宫左侧绕去。方成盛愣了一瞬间,用护主的责任与求生的渴望撑着自己勉强跟上。
高永寿将目标锁定在前方矮小的交泰殿上,它结构简单,并无乾清宫那许多横梁,他内心清明,里头有一张坚硬的台子,或许可以用于躲人。
马上就要离开乾清宫外围了,目标近在咫尺。但坏事往往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发生。百尺之上,乾清宫的琉璃瓦片被震得松动,恰好在他们三人经过时脱落,自空中坠下。
高永寿只觉身子半侧忽然一沉,艰难眯着眼看去时,只见方成盛身子已重重跪下,趴倒在地下。原本后脑勺开了个巨大的洞,洞的边缘是形状奇怪的残渣血肉,还有粘腻的发丝。
方成盛被瓦片击中后脑勺,脑中爆出来的浆液溅了朱由校一脸,朱由校眼睛一翻,几乎要当场昏过去。靠着高永寿死命扯住他的衣服,才没有真正倒下。
高永寿胃中翻腾,拖着朱由校快速离开乾清宫有瓦片处。再快一点,靠近一点,高永寿在心里不断鼓励自己,朱由校身上传来的温度也是支持他前行的动力。
终于,在极度狼狈中到达同样摇摇欲坠的交泰殿。
进了交泰殿后,发觉情况果然比乾清宫内好得多,除了尘土砂石外并无多少狼藉。高永寿放宽心,架着朱由校朝大祭台走去,那张桌子本是用坚硬石头制成,寻常木头瓦块都伤不了躲在它之下的人。
高永寿轻声鼓励朱由校道:“皇上,到那桌子下躲着就行,咱们平安了。”
可话音未落,危险又一次袭来。
方才发生在眼前的惨剧让高永寿警醒起十二分精神,注意头顶潜藏的危险。几乎是在那块横梁木松动的同一瞬间,高永寿便注意到不对。在变故前,他做出正常人的反应——愣住,在呆滞中眼睁睁见它掉下来,冷酷地撞向两人所站之处。横梁木近乎两尺粗,看似带着万钧之力。
高永寿脑中一片空白,朱由校自然更加呆滞。在天摇地动中,漫天黄沙中,两人就要双双毙命。在最后那一刹那,高永寿全身爆发出从未有过力道,将朱由校一把推开。
朱由校扑在地上,他看见高永寿如同一片脆弱的叶子那样飞了出去,瞪大了双眼。
两人以异样的姿态瘫倒在交泰殿内,不时有细小砂石簌簌落下。
良久,良久,朱由校颤巍巍爬过去,“永寿……”他流着泪去握高永寿的手。
高永寿狠心甩开他,“快到桌子下躲起来!快去!皇上!”他喊出了眼泪。
“不,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有你这句话,什么都值了,高永寿脆弱一笑,“算是我求你了。”
“不,不,不……”朱由校不断拒绝,又伸手来握他。
“我对不住你啊,永寿……”朱由校试图拉高永寿起来,但他自顾不暇,哪里有这个力气,只不过是拉扯得对方更疼了些,他使不上力,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高永寿已是气若游丝,皱着眉道:“皇上,不要让我不得安心,好吗?”
朱由校深深看他一眼,摸了摸他的脸颊,哭哭啼啼地朝桌子的方向挪去。
我就要死了吗?高永寿浑身剧痛,昏昏沉沉地想,但很快宽心,皇上没事就好。
高永寿转头朱由校的背影尽力挤出一个鼓励的笑,虽然他看不到。
很快,眼前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116。君王掩面救不得(一)
蓝灰色的天空,逐渐染上嫣红赤金交织的色彩。以天为幕,乾清宫高大的骨架并没有改变,随着走近,细看之下却是伤痕累累、残缺不全,尘土砖瓦零落遍地。
张嫣停下脚步,按按额角还在作痛的伤口,呼出一口气。
这次大灾中紫禁城死了许多人,连抬步撵的宫人都不够了,张嫣要去乾清宫,只得自己亲自走过去。张嫣走得很慢,一路上看见左右皆是残垣断壁,触目心惊。令人惊惧的并非残缺的房子,他们原本就是在建中的房屋,但正因在建,此次大灾从高处震落了千余工人,没有一位幸存者。
昨日事情发生时,燕由恰好在城郊处,幸运地没有被大灾波及到。但紫禁城却难逃一劫,坤宁宫中有张嫣冷静地判断情况,用气势压住宫人不乱,并指挥他们避险。事后司礼监清点发现坤宁宫折损的宫人最少,张嫣自己只有额头受了点擦伤。
但别的宫殿就没有这等幸运了,乾清宫内伺候早膳的宫人尽数身亡,总管方成盛在外逃过程中被砸死,高永寿因救皇上也受了重伤。
关于此次飞来横祸,宫内派了许多人出去调查,每个人回报的说法都不尽相同。张嫣只信燕由的说法,他在远郊的高处清楚目睹了这次灾变的过程。
昨日一声巨响打破了午前的平静,巨响声中,天空的云变成一条条丝带模样、四处横飞。地面像地震一般摇晃,在棺材胡同的方位缓缓升起一朵灵芝状的黑云。那不是寻常的云,它的上部逐渐扩散,下方却又像石头一般岿然不动,直直立在城西南角。
这朵灵芝云的升起导致天地昏暗,尘土扬起来、火光到处飞舞,天崩地陷,人、房屋、家畜,同样被掀起,在天空中乱舞,很快又像雨点一样打在地上。升起蘑菇云的地方是皇室的火药库,那附近数万房屋、数万百姓,皆被狂暴的火药炸成粉状。
想起这些事,张嫣不由叹了口气,她虽然同情那些无辜消亡的性命,但不得不说还有几分感谢这次大灾。因为宫中唯一的皇子,任容妃的孩子,魏忠贤的希望——朱慈炅,在此次天灾中同样被夺走了性命。
上天似乎终于张开了双眼,但他没有顺便把客印月和魏忠贤一起带走,就此来说,代价太大了。
张嫣在纷乱的思绪中到了乾清宫门口,替代方成盛的总管满脸堆笑,将她迎进去。
殿内的一切已经整修好,恢复原先的模样,灾变的痕迹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不得不佩服工人们做事的速度。乾清宫修好后,很快就要轮到坤宁宫了,接着便是其他宫殿。张嫣今早悄悄看了一眼账簿,意料之中,整补宫殿所需的人力与银钱数目惊人,这是一笔头疼的帐,可现下因为辽东战事,国库的情况……张嫣不禁又叹了一口气,代价着实太大了。
守在暖阁门前那个宫女十分面生,张嫣问她里头的情况。
她怯怯报道:“皇上从昨日起一直守着高公公,一次都没合过眼,奴婢劝过几次,被皇上喝退了。”
没脾气的朱由校居然喝退宫女,看来高永寿的情况不会好了,“御医们怎么说?”
宫女迟疑片刻,看没有旁人在,谨慎地摇摇头。
张嫣懂了,心中七分悲伤三分期待,攥了攥拳头,道:“大灾中,皇上本已受惊,如此熬下去定会伤了身子,本宫去劝皇上歇息片刻,你去找几个人在此候着,准备服侍皇上就寝。”
张嫣阻止宫女通报,兀自推门而入,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
屋内也整修成原样,装饰华贵依然,金纱幕在微风中飞扬,龙纹布匹明黄耀眼。一切似乎都与以往一样。可今日一踏进门,无端便觉得室内一片死寂。
张嫣一步一顿靠近朱由校,他没有回头,当来人不存在那般一动不动。他的痛苦像是从身上涌出来的水,填满了整个房间,缓缓渗透旁观者,力道柔和,却无孔不入。在来之前早做好准备的张嫣竟然心中一慌,险些掉泪。
她深深呼吸,稳定心神,走到床边。高永寿一对桃花美目毫无神采,脸苍白得近乎透明,一呼一吸,清浅似无。
从高永寿的身体表面看不出明显伤痕,只因真正受伤的是脏器。五脏六腑慢慢衰竭,而御医又难以医治。张嫣从未亲眼见过重伤将死之人,此刻才知道,可以用肉眼观察到对方的生命一点点枯竭的过程,他身上的气息如同那些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
高永寿曾是那样的绝代佳人,张嫣居然把“行将就木”四个字套用在他的身上,自己也不免一惊。
再如何心酸,该做的事也是要做的,难道杨叔叔死的时候,他的家人就不心酸吗?张嫣这样告诉自己,狠狠硬下心肠。
她开口道:“皇上先去休息一会儿罢。”
朱由校保持沉默,低头看着高永寿,目光代替一切言语。
张嫣看了一眼高永寿,柔声道:“永寿也希望您去休息的,看皇上这样,他的心里定然不好受。”她一边说,手慢慢从朱由校的背上往脖上抚,“皇上经此大变,也一定累了……”张嫣的手攀在他的脖间动脉处,忽然一用力。朱由校体质弱,又毫无防备,立即就昏了过去。
高永寿看着这一切,神色淡然。张嫣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高声唤人来,只说皇上疲乏过度晕了过去,吩咐他们扶皇上去别处休息。
待室内归于平静,只剩张嫣高永寿两人。
高永寿看起来很是疲惫,随时可能会睡去,张嫣怕耽误正事,开门见山道:“你可还记得你答应过要替本宫做一件事?”
高永寿恹恹的,只是缓缓眨眼,当作是回答。
张嫣道:“此事不会牵连到客印月,或许将来某一日还能帮助皇上。”
高永寿定眼看着张嫣,张嫣从他的目光中读到几丝迫切。
“你仔细听本宫说。”张嫣俯下身子,将声音压到最低,“留一份遗言给皇上,说其弟信王朱由检可以信赖,值得交付江山。”
高永寿的眼神明显道出他的惊讶,张嫣伸出食指比在嘴前,“你说过什么事都能够答应。本无需对你解释原因,但为了让你……去得安心,本宫会将原委对你说明。”
“魏忠贤和客印月二人数次面临灭顶之灾,因有你在,他们才一次次地逃过惩罚。你若去了,便无人能在皇上面前护着他们。为求自保,他们会怎么做呢?”张嫣竖起一根手指,“一则,他们会听任情况发展到对自己不利的地步,不作任何应对。”张嫣伸出第二根中指,“二则,他们让皇上完全听自己话,可是如今咱们的皇上并没有从前那么好糊弄。那他们或许会考虑换一位皇帝,一位年幼无知,充当傀儡的皇帝。一国不容二帝,那原来的皇帝只有一个下场了——你知道他们做得出来。你更知道他们会怎么选择。”
高永寿明显陷入了六神无主中,张嫣不给他思考的机会,继续道:“若是真的,不幸有那么一天到来,你愿意看他们借立幼帝破坏大明江山,还是愿意看皇上的亲弟弟继承哥哥的位置,管理好国家?”
张嫣从衣襟中掏出一张纸,道:“你答应过本宫,只要不涉及客印月,什么事都可以做,本宫已经将话都写好了,只需要你印上手印。这件事,不算难吧?。”
高永寿从喉头挤出一个字:“好。”
张嫣掏出准备好的红色印泥,帮助高永寿印上指尖。
她握着高永寿冰凉的手指,心中滋味难言。若对方仔细想一想,很快就能发现自己这一番看似有理的话中满是漏洞。他向来聪慧,若不是他现下身受重伤,头脑不够清楚,恐怕也没那么容易糊弄。再加上高永寿不了解信王的为人,否则他会知道这事不可能不涉及到客印月。
高永寿接过纸张,换着方向连按了三下,三个鲜红的指印组成了一朵花的形状。
张嫣看他按下后,原本的满心紧张逐渐被杀意替换。
等会儿自己离开后,他还要与朱由校见面,也就是说他们两人对话有泄露的危险。如今的张嫣一心想要复仇,冒不起任何险。而最没有危险的方式,大概就是下杀手。
高永寿气若游丝,似乎随时会与落叶一般飘逝,即便他现在立即死去,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不会引发旁人怀疑。
枕头就在一旁,做还是不做?
张嫣在天人交战之际,高永寿呆呆盯着手印,脸上忽然露出笑意,“这样他一看就知道是我,咱们小时候最喜欢这样玩。”
张嫣怔了一瞬才明白过来,他的“咱们”指的是他和朱由校。
高永寿说完这句话后,忽然不知打哪儿来了精神头,打开了话匣子。
117。君王掩面救不得(二)
孩提时,我跟随娘进宫,他那时还是太子的长子,刚出生数月。我清楚记得他的模样,可真小啊,小小的头,睁不开的小眼睛,只能塞进拇指的大小的嘴,笑起来没有牙齿。
万历末期,太子的地位本就岌岌可危,更没有人会重视太子的孩子,我作为奶娘的孩子,每日与皇子同吃同住也没有人理会。
从小我就很像一个女孩子,娘一直不喜欢我,在无人时动辄打骂。我不明白为何娘那么疼爱哥哥(客印月之子侯国兴),对我却总是这副样子。偷偷躲起来哭了不知多少次,有时我也会趁没人时对着他哭,他那么小,还在牙牙学语,根本就不懂我在干什么,但他会用他幼嫩的手轻抓住我的手,凉凉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