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凰女传-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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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由在城门外靠墙而立,眼带嘲讽,看这阵仗,若是不明就里的行人只怕还以为车里坐着的人是皇后或是贵妃。
从马车的车轮印记可以判断,五辆车中有四辆车都装满了珍宝,客印月怕是把全部家当都带走了,里面还不知包含多少平民百姓的血与汗。
他从角落徐徐走出,往城门的方向走去,混在进城的普通人群中。
远远能够看见魏忠贤的轿子在前方颠簸。东厂的人有多少?八个?十个?应该更多。
魏忠贤极其惜命,今日冒险出行也配备了最高程度的防卫队伍,燕由若是要动手,只怕还靠近不了轿子,就被团团围住,然后其他人快速护送魏忠贤离开,行刺必定失败。
既然如此,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燕由在心中做出抉择,拐了个弯,与魏忠贤那队人走了不同的道路。
回到慈庆宫后,燕由确认隔壁屋子的侍卫已经撤离,不再隐蔽气息,大大方方从窗子进了房间。
响动声让坐在梳妆台前的张嫣哆嗦一下,待两人视线交汇,张嫣才如释重负般呼了一口气,展颜微笑。
燕由合上窗,边走近她边问道:“你认为他们还有派人可能来?”
张嫣摇头,“警惕一些总是好的。”
燕由抬手抚过张嫣的鬓发,“客印月离开了,找不到机会对魏忠贤下手。”
张嫣一幅意料之中的表情,“无妨,我瞧着皇上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让客印月走了就好?离开北京城是她最后的结局吗?”
张嫣双眼盯着镜子,恨意汹涌澎湃,“不,不会这么便宜她。”
燕由恰好能从镜中对上张嫣的双眼,她的杏眼曾经顾盼有神,俏皮灵动,如今却只剩下由恨意组成的黑暗。他想起初见面时年幼的张嫣,顿时胸膛一酸,别开目光,转移话题,“隔壁关着那个刺客怎么样了?”
张嫣察觉到异样,抬头看了一眼燕由的神情,顿时心意相通。她带着歉意揪住燕由的衣袖,软声道:“他倔得很,一直不肯开口。”
“你想从他嘴里逼问出家族的情况?为何不用刑。”
“若我只有这一个目的,自然会考虑用刑,但我还有另一个打算,至于能不能成,还要视对方的反应而定。”张嫣神秘一笑,“所以现在还不能透露给你知道。”——
“今天他吃了吗?”张嫣问道。
“虽然很不明显,但奴婢比较了端进去时的分量,确认菜变少了。”语竹回道。
果然是个孩子,才第四日就挨不住了呢,但这也在预料中,这么想着,张嫣走到院中。她发觉今夜的月色很好,正应了苏轼的诗句:“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
随即又记起东坡先生接下来的话是:“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年少时的张嫣认为,像苏轼这种抱有政治野心的男人,当个闲人只怕是生不如死,但历经世事后,由此刻的心境来看,置身事外闲人也未必就不好啊。
小小的感叹,不妨碍今夜是个谈话的好日子,张嫣的兴致高了些,推门进入隔壁屋子。
张嫣将月光带入散发腐朽气味的房间内,但很快又将其驱逐。房间内门窗长时间紧逼,气不流通,氛围压抑得要命,合上门后,恶感更甚。
角落的黑暗凝固在一起,但气息与细微的声音提醒张嫣那个人的存在。
张嫣点上两只蜡烛,房间内半明半暗,两人的脸庞的身姿都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年轻的刺客身子被捆在柱子上,坐在地上。张嫣点亮蜡烛时,他悄悄抬头看了张嫣一眼,这个小动作却被张嫣逮了个正着,对方讪讪地重新低下头去。
这么沉不住气,很容易被看破的,若不是立场相对,真想提醒提醒他。张嫣从桌前拉过一张凳子,在他面前坐下,摘去堵住他嘴的帕子,用温柔的口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不做声。
张嫣又问:“你多大了?”
他似乎感到被小瞧了,喝道:“要杀要剐随便你。”
少年人的耐心终究有限,张嫣也是这么过来的,并没有一丝激怒,反越发温和:“你在嘴里藏了毒药,是为了防止被敌人抓住后进行拷打,忍受生不如死的折磨,对吧?他们一定是这么教你的。”
对方默不作声,张嫣继续道:“现在你也知道了,我并没有折磨你,拷打你,甚至没有让你挨饿。我不期望你为这件事感谢我,但你要认识到他们教的事并不全是对的。之后我们才能够心平气和的谈一谈。”
他埋头咬着嘴唇,看起来依然不打算理会张嫣,但他迅速增加的眨眼次数出卖了他内心的动摇。
张嫣凝视他许久,没有将布块塞回他的嘴中,临走时,笑着对他道:“明日我再来看你。”——
魏忠贤因为客印月的被迫离开而红了眼,对皇上的揣测和敌意越发重起来。
可他没有种直接跟皇上撕破脸皮,于是又安排一个心腹出面试探朱由检的意思。
九月初四,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上疏请辞。
朱由检拒绝得十分干脆,说道:朝廷重臣不能随意离职。
魏忠贤因为这句话又陷入苦闷,他亲自赶去王体乾的住处,与其商议对策。
王体乾说:“皇上还是不敢得罪您,应当没什么大问题,不要太过担忧了。”
“可我总觉得那小子不太简单,他跟他皇兄一点都不像。”
“要是皇上跟先皇像的话,或许您又要怀疑他是在装傻,”王体乾劝道,“总之母亲,莫要轻举妄动,没准皇上早已设好局,就等你跳了。”
魏忠贤听之有理,赞同地点头,决意先按兵不动。
待他回府后,家丁急步迎上来,小声道:“公公,来圣旨了。”
不知是福是祸,魏忠贤浑身一颤,小步跑着到院内,来宣旨的太监是熟面孔,定是他的手下。现在皇上要下旨居然不经他和王体乾两人的手了,他狠狠瞪了宣旨太监一眼。
对方忙给魏忠贤赔笑,接着还是不得不秉公办事,高声道:“东厂总提督,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接旨——”
魏忠贤也不得不对圣旨跪下,胸口一颗心砰砰直跳,一个又一个猜测不断冒出心头,止也止不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朝宦臣魏忠贤,朕感念其劳苦功高,无怠遵循,克佐壶仪,特给其侄魏良卿赏赐丹书铁券一枚(类似于清代的免死金牌),钦此。”
魏忠贤听傻了。
宣旨太监将圣旨卷起来交到魏忠贤手中,他愣愣接过来,还是没回过神。
“恭喜厂公。”太监作揖喜道。
“等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魏忠贤如梦初醒。
“今早皇上传了司礼监数人去觐见,其中便有小人,皇上亲笔写就圣旨,盖上宝印,命小人们传旨。这可是天大的重视呢,公公好福气。”
“数人?”魏忠贤抓到了话中的重点。
“皇上还给许多官员升官,封荫(子孙荫袭官职爵位。)”
“哪些官员?”
对方将记得的名字一一道来,魏忠贤发觉这些人全都是自己的手下,是阉党的人。
魏忠贤恍惚了一日,不知时间流逝,也不知身边发生的事,直到睡前,他心中模模糊糊得出一个结论:如今这个皇上不喜欢自己,可也惹不起自己。
既然如此,不喜欢就不喜欢吧,相安无事就好。你当你的劳累皇帝,我享我的清福——
(见下方附加语)
127。必须要做的事
听声响,外头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室内依然闷得人心发慌。
张嫣从家族迁往辽东开始说起,说起他们如何处置宫中的密探,说到宁远之战时在宁远城的发现,直说道派人来行刺之事:“……于是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张嫣顿了顿,“家族在通敌。”
他愣了一瞬后,焦躁起来,身子不自然地晃动,急道:“你在骗我!敌人说的怎么可能是真话!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我不会……”
“你好好想一想。”张嫣打断他,“在宁远城时所见的一切,还有他们对你说的话。”
他无意识地张开嘴,一幅六神无主的模样,张嫣不知此刻他脑海中记起了什么,但可以确定他也陷入了猜疑。
“命你来刺杀我之前,他们是怎么对你说的?”张嫣问道。
他迟疑着说:“长老只是下命令,从不会做出解释……但因为此次事关重大,六叔特意问了长老,长老说你意欲胁持皇帝,垂帘听政,把持朝政,妖媚祸国。”
意料之中,张嫣戏谑一笑,“那你亲眼看过后怎么想呢?”
“我不知道……或许你只是做个样子骗我……”他的信念还在垂死挣扎。
“跟我去看一眼真相吧。”张嫣坚定道,“我也不愿相信自己的推论,或许其中存在什么误会,所以,亲眼去看一看。”
他避开张嫣的目光,不吱声,内心的煎熬在脸上表露无遗。
张嫣没有打扰他,走到桌旁,倒了杯茶,兀自喝了起来。
烛光幽幽,茶香袅袅。这么多天都对峙过去了,还差最后这一点儿耐性吗?
“好吧!”他妥协了,语气神情都如释重负,“我叫天青,张天青,今年虚岁十七。”
张嫣笑了,跟猜测得差不多,“我叫张嫣。”
“我知道,族中不少人对你恨之入骨,虽然我不太明白理由是什么。”
“道不同罢了。”张嫣无所谓地摊开手。
“你相信吗?”天青突然问她。“太平盛世。”
张嫣沉默了很久,颔首郑重道:“太平盛世终会到来,不管要花上多少年的时间,数十年,数百年,都不紧要,或许要走很多弯路,经历很多艰难险阻,也不紧要,反正终点就在那儿等着我们。”——
“什么?”朱由检少有地流露出激动的情绪。
他的正对面,张嫣一袭鹤氅式新衣,傲然站立,即便站在空阔的房间中央,依旧气势逼人。她重复道:“恳请皇上赏赐一个恩典。”理所当然的语气反而显得朱由检的吃惊更为反常。
朱由检快速平复情绪,放下手中奏章,站起身来绕过书桌,走到张嫣面前,“皇嫂,你究竟明不明白你自己在说什么?”
“明白。”张嫣从容道,“哀家(死了丈夫,所以要自称哀家。)要去辽东,此外需要一支兵,一百人左右就足够了。”
“你一介妇人,视礼数为何物,荒唐!”朱由检瞪着张嫣,太阳穴旁的青筋不断抽动。
张嫣迎着他的目光看去,毫无畏惧之色,“正是哀家这个不识礼数之人助皇上取得龙椅,皇上就把这事当作给哀家的回报吧,请皇上先听一听理由再下决断可好?”
朱由检道:“这种荒唐的事,朕不想听理由,朕也绝不会应允你的。皇嫂现在立即离开,朕或许还不会追究你语出大不敬之罪。”
张嫣不甘示弱:“皇上,哀家若真的想离开,自然有法子,只是哀家相信皇上,这才开口来求您。”
“你语气这也叫求朕?朕看你是在威胁朕。”朱由检气极反笑。
张嫣闻言,不慌不忙跪下,“那哀家这便跪求皇上,恳请皇上赐一个恩典。”
朱由检被弄得毫无办法,拂袖转身,回到桌前继续看他的文书,不理会跪在坚硬地面上的张嫣。虽然让长辈下跪实在有违礼数,但此时他实是怒极,她爱跪便让她跪去吧,反正这件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跪在地上的张嫣膝盖发麻,心中却是另外一番想法:唉,由检还是个孩子,怎么他头上已经多了这么多白发?定是昼夜不分地处理朝政,过度劳累,他当皇上对江山大概有益处,可对他自身却不是啊。
朱由检手中的这封文书让他眼前一亮,都察院的杨所修上疏批驳崔呈秀、陈殷、朱童蒙、李养德。朱由检早把阉党的底儿给查清了,被提及的四个人都是阉党的骨干,贪污受贿的头号人物。
但重点并不在被弹劾的对象上,杨所修弹劾他们的理由是“不孝”,这倒是稀奇。无法了解杨所修上疏背后的目的,但这无关紧要,朱由检笑了笑,提笔洋洋洒洒将这人骂了一通。
这封文书送往乾清宫之前经了魏忠贤之手,写完批注后,还会再让他看见。时机未到,必须隐忍。
他处理完这封文书约莫用了一盏茶的时间(换算等于十分钟),他抬眼看了看张嫣。
她身姿挺立,双目却无神采,似在神游一般,不知在想些什么。她肤色白皙,从前大红服饰很衬她的皮肤,但如今用白绫配桑色绫,制成氅衣,看起来也别有一番秀美之色。不知不觉她也到了花信之年(女子二十四岁),容貌却跟初见时并无二致。
思绪一来,停也停不住。朱由检强迫自己收回目光,重新埋头于文书公事中。
专注做事时总会忽略时间流逝,不知不觉就过了两个时辰。朱由检抬头时发现,粘稠的夕阳从窗缝漏进房内,泼在张嫣身上,将她半边身子笼罩在温暖的亮色中。
她仍然跪着,姿态依然高贵无匹,仿佛不是在跪着,而是在接受众人拜见。
朱由检的气消了,语气也和缓下来,“皇嫂,起来吧。”说着他亲自上前,弯腰扶住张嫣的手臂。
张嫣不肯从,夕阳让张嫣的声音也变得有几分温暖:“皇上,哀家保证,绝不会给皇上添任何麻烦。
朱由检看她这么倔强,心中叹了一口气,“皇嫂从没有给朕添过任何麻烦,但此事的问题不在于添不添麻烦。”
“可是,一定要去……必须要去确认一些事,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朱由检脱口问出。
话音未落他已发觉不对,同时他还发觉,张嫣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关于国家未来的命运。”张嫣认真道。
既然都开了头,朱由检便将想问的问了出口:“跟你的秘密有关?”
张嫣点头,“哀家怀疑有人在外通后金,必须要去确认一把,能说的只有这么多。”
“你将对方的事告诉朕,朕直接派兵除去细作即可,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不行,万万不可!”张嫣抢道。
“这又为何?”
张嫣不能说出他们是自己族人,支吾道:“一切还未能确认,不能误杀好人。”
为了防止朱由检再度发问,张嫣急着道:“皇上,哀家知道你一直都不放心慈庆宫这边,等哀家回来后,无论皇上安排多少人来监视,哀家都甘愿领受,余生定将平稳度日,再不干预朝政,求皇上还臣妾一个恩情。”
张嫣的话正戳中朱由检的软处,他的确不放心张嫣,这女人太过能干,曾经能够算计皇兄,以后就同样能算计自己。他想要安插人监视她,却又怕被精明的她发现,这事一直困扰着朱由检。
他放缓了语气,保留几分余地,“你有秘密,朕尊重你,但此事还是太荒唐,就算朕接受,天下人又怎么可能接受?”
张嫣早做好万全准备,侃侃而答:“慈庆宫地处偏远,本宫与先帝众妃嫔交情浅淡,平日里更是无人往来走动。哀家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只需对外宣称得了传染性的病,便可避开宫中人,哀家的婢女十分忠心,也懂得掩护,若是皇上愿意加派人手就更好了。”
朱由检一言不发地听着,面无表情,看不出他的想法。
但张嫣立即看出有戏,快速道:“吴襄昨日被皇上任命为辽东总兵,过几日就要带兵驻守锦州城,皇上只需命我为百夫长一职,让我有调动军队的权力即可,哀家会女扮男装。”她狡黠一笑,“就像花木兰一般。”
“你一介文弱女子,真的要领兵出战?”
张嫣笑得意味深长,“什么出战,皇上说到哪里去了,并非直面后金大军,不过是确认一下奸细的存在,一百士兵不过是为了保障万无一失。”
“皇上就赐哀家这个恩典吧,就当哀家暗中筹谋那么多年,只为这件事,哀家以自己最重视的人发誓,日后绝不会再提出其它要求。”
你最重视的人是谁,朱由检差点问出口,又硬生生收住了。
张嫣继续用言语鼓动他:“对方很可怕,若是国没有了,皇上此时费尽心思巩固皇位皆是白费,紫禁城与魏忠贤的对抗就让皇上亲力亲为,辽东大地深处的蛀虫就让哀家去清理。”
朱由检看着她,看到她眼眸的深处,那神秘不见底的汪洋。他弯下腰抓住她的手臂,“你起来吧。”
“皇上这是答应了吗?”张嫣要他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朱由检的头缓缓点过一个极难察觉的弧度,低声道:“嗯。”
128。前往辽东
今年北京城的雪来得不早也不晚。
就在辽东总兵吴襄带领十万大军动身那一日,天空飘下零星雪花,落在人们的脸上,兵将的盔甲上,厚实的黄土地上,转瞬即化去。
人与马,将雪花无情踏在脚下,行军速度丝毫不减。
夹杂在大军中,似乎是自己在走,又似乎是被身后的人推着前进。放眼放去,前后都是望不到边的人头,每间隔一段距离有一个骑马的人,其余人密密麻麻堆积在一起蠕动着,看久了会眼晕。风萧萧兮易水寒,虽非直接赶赴战场,但身处军队之中,悲壮的感觉油然而生。
张嫣被任命为百夫长,本应分配有马匹,但因常年累月的边疆战事,国库亏空,现下物资不足,御马坊再找不出多余的马匹,因此千夫长之下皆无坐骑。
但张嫣不在意,反而说:“这样就能跟燕哥哥肩并肩走在外头,这是我盼了多少年的事。”——她到任之日,便将早早混入军中的燕由和天青提拔为自己贴身侍卫。
扮成男装的张嫣将眉毛画得粗重,但仍难掩底子清秀,虽是一表人才,但身材娇小,加之肌肤细腻,看去一幅粉头小生的模样,根本不像当兵的。燕由能感觉到,张嫣手下的兵卒们都对这个头领心怀不满。
说实话,就算是燕由也有些担心,张嫣是千金小姐,虽然算得上文武双全,但毕竟从小娇生惯养,没接触过外头的世界,不知她能否处理手下怨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