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禛记-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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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王公大臣商议后，给隆科多定下四十一条大罪。胤禛，已经把自己关起来三天不上朝了。
当时，每个人都劝我进去，可只有我和所有人的心背道而驰。我宁愿他在最短的时间内清除内心的烦扰，也不愿在那个关键时刻扰乱他的心神。
我在收拾着胤禛的衣服和书籍。我希望，他出来的时候，一切还是整整齐齐的。
可是一个人来了找我。他是目前的众矢之的，隆科多大人。
隆科多扶助胤禛，不是因为家族的压力必须让他这么做，如果胤禛不值得他这么做，我们聪明的隆大人也绝不会花这么大的力气。
康熙临终前有写下遗诏，但因为宣读的人是隆科多，便让其它人有了别的借口。就算隆科多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在舆论声和猜测声中度日，可我见他还是依然如常到养心殿和胤禛议事。我被他的笃定冷静所折服，这样的人，世上并不多。
直到胤禛把自己关起来，所有人都劝我不动，但有一天，一个穿着清朝官官服的人出现在我眼前，他跪下说：“隆科多给主子请安。”
他是隆科多。这就是我在穿越前，在家里等叶禛的时候所做的那一个梦，简直是一模一样。
我居然还开口应了他：“我不是什么主子，你叫错人了。”
他继续道：“悦姑姑，从今儿个起，皇上和你都是我隆科多的主子。”
“大人来这里，是想带我去见皇上吗？他这个时候不应被打扰。＂
“悦姑姑，请你看在臣的份上，去一趟吧。＂
我叹了一口气，和眼前跪着的人一同到了另一个宫殿里。。
隆科多打开了门，我和他走到里间，发现里面的人早已坐在那里等我了。
胤禛在那三天还是有用膳的，只不过都是极少的。
“是你把舅舅请来，还是舅舅把你请来？”胤禛坐在榻上说。
“是哪一个都不重要，皇上，已经三天了，也足够了。＂隆科多不慌不忙地说。
“舅舅，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
“先帝的重托，臣必当遵守。皇上，臣这一次来，是希望请皇上正式定臣的罪。＂
“谣言止于智者，外间的传言，朕作为一国之君都能忍受，舅舅，胤禛也请你放宽心去想吧。＂
“皇上，既然你还能称臣一声舅舅，就已经足够了。臣的名声已经被败坏，继续下去只会让皇上难做人，所以，臣把悦姑姑请了来，就是为了让皇上能在今日踏出养心殿，不要为了臣而烦恼。＂
我也已经很久没见过胤禛有这样的表情，隆科多对他来说，不是像年羹尧、胤禩和胤禟那种与自己作对的人。
“悦姑姑，请你劝劝他吧。＂
“皇上，你不如成全隆大人吧。＂
胤禛，还是艰难地点了头。
隆科多走了之后，我先准备了吃的给胤禛，可他只是喝了两口汤。
“有一次我病了，舅舅从宫外面带了个平安符给我，他说是他额娘去求的。可我后来才知道，他为了帮我去祈福，又不想别人认出他，他就没坐轿子，一个人徒步上山去。一大早出门，可是到了晚上才回到家。”
“他受伤了吗？”
“他的腿拉伤了筋骨。”
一整晚，胤禛说了很多他小时候与他舅舅的事情，我搂着他说：“别担心隆大人，只要你过得好，他才会觉得过得一样好。”
這一年，隆科多被抄家，免其正法，于畅春园外造屋三间，永远禁锢。
同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江宁织造曹钜患冶徊槌�
雍正六年七月
胤祥带着一封书信到养心殿。
“四哥，这是隋赫德连同善茹呈给你的奏折。”
胤禛打开了，看到里面的内容，问：“折子里说的属实吗？九弟都已经死了，现在再把旧账翻出，还有必要吗？”
“九哥当年派人私铸镀金狮子，因为铸造得不好，所以他把一对狮子藏在江宁织造衙门里面的万寿庵。虽然他人已经死了，可这事情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了。去年查抄曹家的时候居然没有把这对镀金狮子查出来，证明了曹家的人隐瞒不报，我们就算有心压下这件事，可那些查抄镀金狮子的人，能掩得住他们的嘴吗？私造狮子如同夺权，曹钜患业蹦杲邮芫鸥绲闹鐾胁啬涫ㄗ樱怀伊艘惨挥锊环ⅲ晕收飧鲅樱颐腔鼓茉趺窗锼悄兀俊�
隋赫德也有参与抄家的事，这是他主动呈上的折子。善茹在雍正五年初入住曹家，全府上下的人除了李氏之外，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是真的格格，都以为她是个带发修行的十八岁小师父。她住在万寿庵，发现了那一对狮子，所以就和隋赫德取得联络。
查抄曹家之前，隋赫德已派人把善儿接了出来，善茹觉得自己已经完成该做的事情，所以就一个人继续到各地游历。她的行李很简单，衣服不多，可是有一个香囊却从不离身，香囊里装着的就是她额娘的骨灰，还有她阿玛死前留给她的玉佩。
我说：“胤禛，看在曹老夫人曾经照顾过我，照顾过歆儿、香儿和善茹，可否网开一面？”
我看他的表情似是很为难，就说：“我明白的，你们想好了就去做吧，我先出去了。”
胤禛和胤祥都叫了我几声，对不起，我实在没办法面对这些结果。李氏已经死了，她死的时候，我都不能到她面前说一句谢谢。现在，我又怎么能听到我最爱的人要处置她的家人呢？
正文 殇·逝
想着到储秀宫看看映瑶，可是一踏出养心殿，就看到弘昼带着他福晋走来。
“额娘，你怎么了，怎么郁郁寡欢的样子？”弘昼紧张的问。
“没事，我只是有点不太＇炫＇舒＇书＇服＇网＇。”
“额娘，我和爷进宫给皇阿玛和你请安来了，既然你不＇炫＇舒＇书＇服＇网＇，蕙心扶你回去休息吧。”乌扎库氏半年前嫁给了弘昼，笑起来总有一对小酒窝。
“没事，你们扶我走走吧。”
两个人搀着我走，说：“看着你们，就觉得自己老了，连弘昼也成家了。”
“额娘，你才不老，你看上去就和歆儿姐姐差不多大，她都已经是两个孩子额娘了，保养得还是十八岁一样，你到底教了她什么保养之道啊？”
我取笑他说：“亏你还是个男人，这些都是女人的事，和你有什么相干？”
“哼，额娘就是偏心。这样吧，你偷偷和蕙心说，晚上她回去和我说。”
蕙心被自己的丈夫这么说，不禁有点脸红。
我试着打破尴尬说：“蕙心啊，你就比他小一岁，可弘昼这小子就是长不大，要你替我照顾他，苦了你啊。”
“听到了没有，额娘都站在我这边了。”蕙心打趣她的丈夫。
“额娘，我究竟是不是你儿子啊？你怎么就帮着她？”
“我不帮她难道帮你？她还要给我生很多孙子孙女呢。”
蕙心顿时停下脚步，整个人就想找地洞钻进去一样。
“好孩子别害羞啊，要是弘昼欺负你，对你不好，你就进宫和我说。”
我们三个人在说着话，映瑶就走了过来。
“远远就听到你们说了，弘昼，你欺负蕙心了？”
“冤枉啊，怎么我两个额娘都和我媳妇一起欺负我，我要找谁去？”
三个女人笑得更开心了。
蕙心留在储秀宫向映瑶学做杏仁糕，弘昼就带着我回去养心殿。到门口前，他说：“额娘今天开心吗？”
“本来不开心的，可是现在开心了不少。”
“那就好，只要额娘开心，儿子就算偶尔被你取笑，也值得。”
“所以你刚刚是故意这么哄着额娘的？”
“别问了，额娘知道儿子担心你就好。”
“额娘也担心你啊，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就好好对人家。”
“额娘，我知道了。我会对她好的，就像阿玛对你一样。”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我再给你一些时间，再多等半年，我可要当祖母了。”
“好，一言为定。”弘昼说得很自信，一点也不脸红。我倒是拿他没办法，他的性格就和歆儿一样，也许是我在他们小时候没有管得他们太紧，以致他们姐弟俩都这么率性而为。
隋赫德一家回京，我在庄子上等着他们。看到梓歆带着孩子们的样子，就想起了以前的我、凝烟映瑶。我们三个都为了孩子，操劳了十几二十年。
这让我想起了四年前那个梦，我那个孩子，还有那个神秘兮兮的和尚。
在梦里，孩子不愿透露我会不会回到现代，说那是天机。可是都已经过了四年，如果真因为那个梦要收走我的生命，也应该早收走了。
就当我哄着小孙子玩的时候，梓歆说：“额娘，你现在真幸福。”
是啊，我是不是太幸福了？幸福得有点不太真实。
也许，人在最幸福的时候就爱胡思乱想，有很多事就在你最措手不及的时候来临了。
回宫之后，胤禛想问我梓歆过得怎么样，就在我张口之际，我脑袋一阵晕眩……
李太医擦了擦汗，认真地对着床前的人说：“回皇上，悦姑姑已有了两月身孕，只是由于悦姑姑已过四十，要顺利产下这一胎，怕是……”
我张开眼，看着胤禛眉头紧锁的样子，说：“我要留下来。”
胤禛没有说话。
最为难的还是太医，我说：“李太医，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
他抬眼看了看胤禛，胤禛叹了口气，终于点头示意他退下。
他把我扶起，抚上我平坦的小腹，说：“你不怕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可是我想留。”我想起了那个梦，如果这是一次机会，我希望我能抓住这次机会，让那个孩子再回来我身边。
“那好吧，我们留下这个孩子。”他吻了吻我，轻声地说着。
“我们两个小阿哥再过几个月就要出生了，我得赶紧地缝好这两件小棉袄。”映瑶笑着说。
她待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关心。
“什么两个？你怎么知道我这次怀的是两个？”
“你一个，蕙心一个。”映瑶已经笑得合不拢嘴。
“蕙心已经有了？”前几天才见到她和弘昼进宫，我还叮嘱弘昼要他多加努力呢。
“不是，只是我太希望她怀上了，所以就趁着姐姐怀孕，多说几句吉祥的。”映瑶边说边缝。
我过去握住她的手，她疑惑地看着我。
“映瑶，你先别忙。好好听我说，这一胎，也许不像我年轻时候怀梓歆和弘昼那样了，你答应我，要是我有什么好歹，好好照顾这孩子。”
“姐姐，你说什么话呢？先不说这孩子还没出生，就连梓歆和弘昼两个，他们一个才刚为人母，一个才成亲不久，你的福还没享完呢。”
“我知道你不爱皇上，可如果我有什么好歹，请你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好好替我照顾他。他的饮食习惯、生活细节，你都和我一样清楚。”
“姐姐，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净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映瑶急着说。
“我也只是想着万一，我当然希望平平安安地生下他，再和你们一起开开心心地生活。”
“姐姐，如果是这样，那你大可放心好了，你人这么好，菩萨定会保佑你生下健康的孩子。”
雍正七年二月，养心殿里尖叫声不断，太监宫女们从未见过他们的皇帝主子如此着急。胤禛已经几度要冲进去了，可都被嬷嬷们拦下了。
中午的时候，我还很兴高采烈地打扮，因为胤祄和香儿被胤祐和胤祥安排进宫了，这是我们分别七年之后的第一次见面。
香儿过得很幸福，似乎早已忘记在曹家的日子。我们大家伙高兴地边吃边聊，就在那时我就开始了腹痛。
由于动静比较大，胤禛先让胤祐和胤祥把胤祄夫妇送走，然后再急忙把我抱回房里。
“姐姐，再用力一点。”映瑶在我身边叫着。
可我就是使不上力，孩子，你不是说很想再当我的孩子吗？为什么还不出现呢？
“啊……我不行了……”
“悦儿……”胤禛还是进来了，这一次他大声对着那些宫人说：“今天的事，有谁敢说出去一个字，别怪朕要了你们所有人的命。”
他过来抱起我，说：“悦儿，不如……”
“不行，我不能再像上次那样，我已经试过放弃孩子的滋味，我不能再对不起他。”
“那你就忍心放弃我？”胤禛越说越用力拥住我。
“皇上，再不把胎儿取出，恐怕……”太医说得是心惊胆战的。
“我不要，你们谁也别想抢走我的孩子。”我说得虽然小声，可是气势一点也不输人。
“悦儿，你听话。”
“不，我这次不听话。”
“映瑶，你劝劝她。”
映瑶抹着泪，说：“姐姐，皇上不能没了你。你之前和映瑶说的，映瑶不能答应你。”
“映瑶，我平日里待你这么好，你就连我一点点要求也不能答应，你……啊……”
我又开始了剧痛，我的孩子，他还是想出来的。
“悦儿……”胤禛还在喊着我的名字，可我已经陷入了昏迷。
“妈妈。”是他，他还是来了。
“儿子，你这一次是回到我身边，当我的孩子吗？你上一次说的，是不是就在这一次实现？”
“不是的，妈妈，我已经皈依我佛，何能再当你儿子？”
“那你为什么会来？”
“我是来接你回去的。”
“回去？回去哪里？你不是说天机不可泄露，我当时怎么问你，你都不肯说我会不会回到现代。你现在居然在这种时候把我带走，你阿玛会伤心的。”
“阿玛会不会伤心，妈妈很快便会知道的。”
说完他就不见了，我张开了眼，看到的还是胤禛和映瑶。
“悦儿，你醒了？”
“我……”
“别说话，好好躺着。”胤禛轻声说着。
我只觉全身没有力气，我看不到孩子，我说：“还是没生下来吗？”
映瑶掩着脸哭了。
胤禛说：“你已经尽力了，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我已经让人抱走了。”
我整个人都虚弱得像是脱了魂一样，我靠在他怀里说：“对不起。”
“不，是我对不起你。都是我，才让你受这么多苦。”
“我说对不起，是因为我要离开你了。”
“不行，你还不能走。”他搂着我的肩膀说。
“我也不想走，可这些年的日子，已经够了。我已经比别人，过得要好很多了。”
“悦儿……”胤禛开始了哽咽。
“映瑶，弘昼那孩子还是大不透，你和蕙心要多操劳了，姐姐没什么能给你，给你的都是麻烦。”
“不是，没有姐姐，映瑶是什么都没有。”她握着我的手哭着说。
“真好，你们在我身边，真好……”
“悦儿，别睡，看着我……”
“你好坏，让我先睡一下，醒了再看你……”我还是闭上了眼。
“姐姐……”映瑶大喊出声。
“屋里的人都跪下了，发着连续不断的哭泣声。
“你们所有人都给朕出去！”
“皇上，姐姐她走了。”
“你姐姐，她只是睡了。”胤禛流出那滴泪，哽咽地说。
正文 爱·延伸
我张开眼，看到天花板上的那一盏灯。是我和叶禛结婚的时候，学院送给我们的新婚礼物。
此时的我，还是盖着那一件衣服，我记得我当初接到叶禛的电话之前，我就是盖着这件衣服睡着的。我还记得，当时我被电话铃声吵醒，然后就去做饭，后来才收到教授的电话，告知叶禛车祸的消息。
可我现在怎么还是像当初一样？
电话响了，我自然是起来去接。
“喂。”
“小悦，今晚我会回来的，你做好饭等我。”电话里的人甜蜜地说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在清朝的一切都没有了？可为何我的记忆如此清晰？
“小悦？”电话里的声音响着。
“你真回来啊，这一次不会骗我的吧？”
“我怎么忍心一次又一次地欺骗我的太太呢？这一次考古完毕，我就和大家一起从泰陵回来。”他还在河北泰陵，他还活着。
我已经要哭了，到底哪一个才是梦？
“那好，我就做你最喜欢的菜等着你。”我挂上了电话，努力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我慢慢想清楚了事情的先后，也许我本来在沙发上睡着，可是梦见自己被电话吵醒，接着就知道了丈夫的死讯，接着就去了泰陵，被大树压倒，然后神推鬼使地回到清朝，一切也许是个梦……只有这样，我才能解释到叶禛刚刚给我打电话是真的。
只要等一下没有收到教授的电话，没有人告诉我，叶禛死了，那我的推测就是真的。
等了很久，电话都没有响过，看来我没有猜错。
听到有人用钥匙开了门，我看到了穿着风衣的丈夫回来了。
“小悦，你没做饭吗？我下午打电话回来的时候，你不是说会做好饭菜等我？”叶禛笑着说。
我哪里还有心思做菜，我都已经被吓个半死了。
我居然哭了，还哭得收不住……
他走过来放下行李箱，抱着我，在我耳边说：“傻瓜，三百年前那孩子没了，可是现在，他也许已经来到我们身边了。”
他居然……
“你，你怎么会？”我略微推开他说。
他在衣袋里掏出一盒子，里面装的就是那个僧人在泰陵曾经送给我的戒指，他说：“我这一次去了泰陵，遇到了一个僧人。他说，我只要带着它，就可以记起前世的事情。”
听到这，我就哭得更厉害了，抱回面前的人，说：“原来，一切都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是真的，悦儿，我们这辈子过了二十多年才和对方重逢，我恨不得在你出生的时候就去找你。”
“我们结婚都这么久了，才让我们知道这些事。”我咕哝着这句话。
他捏了捏我的鼻尖，然后又亲了一下说：“别埋怨了，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去确认一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