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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宠文结局之后-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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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又见瑞安半睁着眼儿,或因发烧的缘故,满面通红。那孩童咬了咬唇,道:“娘,我是不是要死了?”
  流珠抿了抿唇,柔声道:“不过长了零星几粒,哪里谈得上死不死的?胡思乱想甚?”
  徐瑞安一听,嘴唇微微颤抖起来,又喃喃说道:“我也不想死。孩儿不想死到临头了,还是班上读书最差的,怎么着也得再往前进几名再死。”
  流珠听了这童言稚语,心上微沉,只得同徐子期一起,又安抚了瑞安一番。瑞安染了病,疲乏无力,说了几句话儿之后便没了精神,眼皮沉甸甸的,挣扎了一番后终是沉沉睡了过去。流珠替他掖好被角,随即便与徐子期一同离开了屋子,轻轻掩好门窗,唯恐将他复又惊醒过来。
  待出了门后,流珠对着徐子期温声说道:“这个天花病,人染上之后,短则五六日,长则十来日才会发病。若是初初染上个四五天,此时种痘,多半还会有效,但是等到发病时再行接种,只怕……只怕便是徒劳了。”
  徐子期抬眼看着她,声音平静:“二娘的意思是,瑞安多半会死?”
  流珠强自镇定,声音却颤抖难止,但拧着手中的帕子,鼻间发涩,道:“也不是全无熬过去的可能。”言及此处,她抿了抿唇,一眨眼,那晶莹的泪珠儿便挂到了长睫上,徐子期看在眼中,骤然出手,覆在她向来冰凉的手掌上,随即用力死死握着,并沉声道:“二娘莫慌。瑞安先前被那柳氏追害,生死悬于一线,也平安活过来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又怎会因身上发了几颗痘子便这么去见阎王爷?”
  瑞安生下来没多久,他那生母便拿了钱走人,虽说他与阮流珠并无血缘关系,但是流珠待他,便如待亲生子一般。在最为难熬的时候,看着瑞安和如意稚气而不谙世事的脸,流珠便觉得,总要坚持到他们长大才行。饶是再苦再难,也想亲眼看着他们成人,拥有自己的生活,那她也不算做白做了一回“母亲”。
  自徐子期温热的手掌中稍稍抽回了手后,流珠缓缓一叹,随即平静了许多,便凝声道:“瑞安既然发病,这宅院里的每个人,便都很有可能会染病。现在接种牛痘的话,或许还有回寰之机。不知大哥儿,愿不愿信儿一回?儿肯定是会接种的,或成或败,皆与旁人无干。”顿了顿,她垂下眼睑,低声道:“瑞安那儿也要有人照看才行,儿若是种痘种成了,便由儿去罢,莫要再连累旁人了。”
  徐子期点了点头,忽地抬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流珠连忙往后躲避,并颇为不悦,低声道:“大哥儿这时候,倒还惦记着欺负儿。”
  她话音还未落,徐子期便笑了笑,低低说道:“见二娘这样,心上便止不住疼惜,这才收不住手。二娘休恼,我无意欺侮于你。”说着,他薄唇微抿,目光灼灼,直直视进她眼眸之中,“二娘别怕。我自然是相信二娘的。我跟二娘一起种牛痘,然后,我二人一起照看瑞安。”
  流珠微微动容,倒也没有再躲,但任他那带着薄茧的大手,轻柔地爱抚着自己的左侧面颊,心上飞快地跳个不停。眼下四下无人,先前流珠已下了令,命无事的奴仆都歇在各自房中,屋门紧闭,不得擅自出来,因而便也没有人撞见这副于礼不合的场景。
  但流珠到底心悸难平,数息之后,便略显强硬地拂开了徐子期的大手,心中甚是尴尬,也不敢抬头看他。而那性情冷冽的青年,反倒是面上一派平整,仿佛刚才的举动再平常不过似的,却反倒令流珠更觉得窘迫了。
  主意定下之后,流珠与徐子期又去找了加菲尔德。这一次,傅朔也在。但见那打扮得颇为古怪的男人,难得一脸愁相,翘着二郎腿坐在院子里,面上系着黄金丝与蚕丝织就的帕子,显得更为不伦不类了,而加菲尔德就坐在他身侧,正提笔细细写着什么,神情也十分严肃。
  傅朔见了流珠与徐子期后,强自笑着,放下二郎腿,朗声说道:“二娘来的正好。我啊,才跟官家面前苦苦絮言了一番,说的满头是汗,官家最后可算出声了。一来,这口罩么,二娘若是有功夫,私底下卖便是,朝廷不会拦阻,但若是让官府制作并发放……因为现在也无法确定那口罩到底有无用处,所以也不好动用国库的银两。二来,这种牛痘的法子啊,官家也不擅此道,只能交由太医院验看。二娘约莫也知道如今的太医院是甚模样,所以啊,一时半会儿,只怕很难践行。”
  太医院内,可不是谁治病治得好,便能当上高官,受人敬仰。这中医啊,最重要的便是资历,年龄一上去,别人便会高看几眼,年轻的想要出头则十分困难,因而在这太医院内身居高位的,便连下六十岁的都少。这帮人固守己道,都已经活到这把年纪了,自然很难接受种痘这样骇人听闻的法子,才听入耳中,便立时便将其判做是邪端异说。
  傅辛虽懂些药理,少年时也看过些医书,但到底不是专门看病医人的。他便是觉得这法子有可能有效,也不好绕过太医院来施行。最糟糕的是,牛痘只能用于预防,只有尚处于潜伏期的患者才有种痘成功的可能,所以也很难证明种痘确乎有效。
  流珠抿了抿唇,但道:“别人,儿管不了,儿只能管住自己。儿这次来,为的是求加菲尔德先生给儿和子期种痘。儿的幼子已经发病,若是届时,儿日日照顾他却未曾染病,旁人或许也会信上几分。”她心上一凛,又道:“到时候,天花多半会蔓延尤甚。大家没别的法子了,多半就会死马当成活马医,愿意试试这种痘之法了。只是可怜了……那些被耽搁了的性命。”
  加菲尔德叹了口气,蹙眉正色道:“二娘和徐小将军,实在有勇气。你们既然这样相信我,我绝对不能辜负你们的信任。”说罢,也学着宋朝的礼节,对着二人重重一拜,以示敬意。
  有了阮流珠和徐子期两个自愿舍身的实验者后,加菲尔德便也不耽搁,立即开始着手准备接种。为了找到罹患天花,浑身长痘的牛,一行数人不得不奔赴京郊,去那养牛的人家里找了许久。按理说来,此时戒严,谁人都不许出城才是,幸而有傅朔这个京兆郡王在,他到底是皇室子弟,特权阶层,所以凡事都变得容易了许多。
  找牛、种牛痘等事宜,整整耽搁了一夜,及至次日,二人才总算是乘车回府。因昨夜里不曾休息好,流珠颇有些倦怠,精神怏怏地,心里却强自提着股劲儿,惦记得全是家中尚且年幼的继子继女。
  她轻掩衣衫,才缓步下了车架,却见一人正负着手,腰间佩刀,踩着黑靴,着一袭玄色便服,面上隐隐带着急色,来回踱步,候在徐府门前。那人肤色稍深,墨眉星目,五官英挺而身材结实,恰是萧奈无误。徐子期一望见他,稍有意外,便沉步走了过去,凝声道:“萧捕头可有甚要紧事?”
  萧奈对他先行拜过,随即笑了笑,只温声道:“咱啊,想和二娘单独说两句话,马上就好。也不算甚要紧事,只是有些事儿,想要托付给二娘。”
  徐子期挑眉道:“我不能听?”
  萧奈笑了两下,又拱了拱拳,不曾多言。徐子期心中隐隐有些不悦,但冷下脸来,流珠连忙笑道:“萧捕头于咱家有恩,可不能慢待。捕头有甚托付,儿一定照办。”
  对于萧奈的托付,流珠心中基本有数。这男人每日里将脑袋系着裤腰带上,搏命谋生,为的全是他那个藏起来养着的,与他并无血缘关系的儿子,罗瞻。如今天花爆发,萧奈作为汴州捕头,只怕是会忙得难以脱身,而罗瞻,自然成了他心上最大的牵挂。
  果然,待避开众人之后,萧奈少见地正色道:“二娘莫要怪我协恩图报。先前灯会上时,我救下了瑞安阿郎,二娘便说要谢我,我只推脱日后再说,后来二娘托我去查邵氏姊妹,我也没收二娘的报酬,这自然不是因为我乐于助人,一心向善。我心里面,也有我那见不得人的小九九呢。我现下自己天天都在鬼门关前面打转儿,和阎罗王讨价还价,哪里顾得上那小讨债鬼。若是我果真染病死了,还请二娘帮着照拂罗瞻,给这混蛋一口饭吃便行。”
  顿了顿,他又笑了笑,道:“我也不止托付了二娘,但凡知道这小子是我儿子的,我全求了一通。人死如灯灭,我就怕我死之后,人家也不拿我当根葱,哪怕有一个能念着我那点儿恩情,就够了。”
  流珠缓缓抬头,定定地凝视着他,抿唇笑了笑,温声道:“你放心吧……”
  萧奈还当她要说定会照看罗瞻,不曾想这阮二娘却柔声说道:“你这操刀鬼,满身晦气,阎罗王见了,也必会嫌弃,才不会想要收你呢。快别自作多情了,好好当你的值。”
  萧奈抿唇看着她,却是摇头笑了,听了她的玩笑之语,心上反倒安定了不少。流珠又教他别急着走,随即令婢子去将空余的口罩拿了过来,又絮絮叮嘱道:“那天花病,多半都是靠着呼吸相闻而传到人肺里的。你当值之时,记得带上这口罩。夜里得空了,记得洗一洗罩子,晾干了再继续带。总会有点儿效用。”
  萧奈定定地看着她,拱拳一拜,话不多说,但拿了口罩仔细系上,随即闷声笑道:“咱带上这罩子,遮住脸,是不是显得俊多了?”
  流珠温声嫌弃道:“让你莫要自作多情,倒还还真拿自己当个会开屏的孔雀了。快走罢你。”

  ☆、65|58。01

  掣得明珠似月寒(一)
  眼见得那萧捕头与阮二娘有说有笑,一对上萧奈,阮流珠那副眉眼仿佛都有了些生气,笑起来时,再无那所谓隐忍的风情,反倒活泼泼的,有那么几分闺中少女的意思,徐子期但抬眉望着,面色平静,心里却不由有些泛酸,耿耿于怀,十分在意。
  等到流珠别过萧奈后,二人一同进了府,流珠召来仆侍,将种牛痘之法细细说与他们听,只是这群奴仆只当这是偏方,大多不敢去试,只如意举着小手,另有怜怜及弄扇有意。流珠倒也不强求,但令人拿了自京郊带回来的小盒来,之后便用从加菲尔德处学来的手法,先拿酒消毒,随后再用极薄的刀片,轻轻在上臂处划个井字,并将自牛身上取来的痘液涂抹几次,这就算是种好了。种罢之后,她又将需要注意之处,向三人絮絮说明。
  怜怜惦记着金十二郎和金玉缘,可惜官家为了理政方便,早下了令,命金玉直带着他家小妹,暂住宫中。她只能盼望着官家尽管发现这法子的好,推行下去,好让人人都有所受益。而旁边的奴仆们拿眼看着,但觉得自牛身上取来的那痘液十分恶心,甚至还有人道:“涂了这东西,身上说不定要长牛头哩。”
  流珠只摇了摇头,知道说得再多,那也是白费口舌,徒劳而已。而徐子期又安排了众人轮流做饭,并向各屋送饭,且严命府中奴仆,绝不许随意出屋,胡乱走动,若有违者,即刻逐出府外。
  四喜、香蕊等人皆低眉顺眼,俯身称是。徐子期那冰冷的视线在众仆身上逡巡一番,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沉声命众人退下。
  待众人皆回了屋后,流珠起身要去小厨房,好给瑞安做些东西吃,才走了几步,耳闻得黑靴靴底踏在地面之上,铿然作响,再一回头,便见那俊秀又冷冽的男人就跟在身后。流珠颇为无奈,便道:“既然你非要跟来,便给儿打个下手罢。”
  徐子期默不作声,只点了点头。流珠心里奇怪这家伙怎么这般老实,而等两人刚进了厨房,这心怀鬼胎的男人便假装无意,几乎将门窗全部掩上,随即挽起袖子来,露着结实的胳膊,边拿井水洗着菜,边头也不抬,凝声道:“方才萧捕头,托付了二娘甚事?”
  流珠但拿竹筷打着碗中的蛋液,听了男人之言后,手上微微一顿,口中道:“不是甚大事。但儿若是跟旁人讲了,岂不是成了那出尔反尔的小人,对不住萧捕头了?”
  徐子期静默半晌,利落洗好手中的菜,拿了案板,声音压低,道:“我可不是二娘的‘旁人’。”
  流珠蹙了蹙眉,心上却跳得飞快。她没敢接这话茬,但将菜放到案板上,一下接着一下地切了起来,然而倏忽之间,她便感觉身后一热,却是有人似有似无地贴了过来。流珠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一靠,却反倒与男人贴得更紧了些,她甚至能感到男人温热的鼻息就喷在她的耳根处,隐隐渗入领口之中,直令她的身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徐子期垂眸,瞧着她这副受惊的小模样,低低笑了两声,动作十分自然,握住她持刀的手,哑声道:“二娘的刀功不好。这般切,着实太慢,让子期来教教二娘罢。”
  流珠连忙松了刀,睫羽微颤,咬唇道:“既然子期切的好,那儿便去生火好了。”她话音刚落,左腰处便被大手勾住,那实实在在的触感,隔着衣衫,也令阮流珠身上发麻,耳畔则传来了男人隐隐带着不悦的低沉声音:“不准躲。二娘对我也并非全然无情,我待二娘,也是真心实意,若不是有那人在,只恨不得立刻借着‘收继婚’的由头娶了你,二娘又何苦这般自欺欺人?既然有情,便坦坦荡荡,亲亲热热,有何不好,又有何不可?人有四百四病难,生死不过须臾耳,二娘再犹豫,便是蹉跎。”
  流珠阖了阖眼,强自忽略着自他掌心处传来的火热,但平声道:“是,儿对徐小将军,确实并非全然无情。但这情意,也还远远不够。你便是想娶,儿还不想嫁呢。”
  徐子期缓缓勾唇,手上依旧轻轻摩挲着,薄唇贴在她耳边,声音低哑道:“二娘说得有理。我该再好好努力,让二娘更喜欢我,喜欢得舍不得、分不开才是。”
  他话音才落,门外由远至近响起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来。徐子期皱了皱眉,略为不舍地松了手,沉步走到灶边,开始生火,流珠暗暗松了口气,面上却烫得不行,但抬起头,朝着门口处看去,却见怜怜及弄扇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这两个小娘子,脾性都十分活泼,饶是在天花袭城这般沉闷压抑的气氛之中,两人的眼睛也都亮灿灿的,让人看了便觉得心上舒畅。流珠一看,便强自压着方才心上的悸动,并柔声道:“你们两个来作甚?”
  弄扇眨着大眼睛,道:“方才忘了说了,之前萧捕头来,还说啊,太医院的大夫都拿这病没辙,不过若是给得病的人多吃些汤水儿,蛋啊肉啊等,约莫能好些。还有就是,该要常常帮着病者换姿势,可别再生了褥疮。此外,通风也是极为要紧的。”
  怜怜知道流珠向来疼爱瑞安,直看做亲生子一般,便也跟着出言道:“二娘和大哥儿,也不必忧心。奴一看小哥儿那面相,定然是个有福的。先前听说也有人得了天花,不过落下了一两片麻点儿,之后安安稳稳地活到了七八十岁哩。”
  见着这两人,流珠心上轻松了许多,徐子期自然也不敢再那般孟浪。不一会儿,几人便做了些菜,蒸了米饭,煮了蛋花汤,流珠与徐子期先将饭给瑞安送去,留下怜怜及弄扇,再给其他人做饭。
  待走入瑞安所在的小屋之后,流珠便见床上鼓起了一大团,却是这小墩子拿被子将自己包了个严实,一丝缝隙也不透。徐子期见了,沉步走到床边,朝着那约莫是屁股的地方狠狠一拍,冷声道:“别胡闹了。把被子掀开。好好吃饭。”
  流珠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随即将饭菜摆至桌上,并坐到软榻一侧,纤纤素手轻抚着那团被子,口中柔声道:“瑞安躲起来作甚?这么闷着的话,痘子可会愈长愈厉害呢。”
  那团被子动了两下,自被角处露了只小肉手出来,流珠听见那小郎君吸了两下鼻子,仿佛是哭过似的,便故作轻松地笑道:“哎哟,咱家瑞安这是哭了呢?小男子汉还掉泪珠,知不知羞啊?可见你是被吓着了。现下二娘可告诉你,你得的病,和你散馆里那几位小郎君不是一种病,你这病啊,想死都难呢。还不快起来吃饭。”
  听了流珠之语,徐子期骤然抬眼,直直地凝视着她那张分外柔艳的面庞,而徐瑞安这小子则一下子掀开被子,小肩膀抽动了两下,口中惊喜道:“真的?不是一种病?孩儿不会死么?”
  流珠心上沉甸甸的,面上却缓缓笑着,目光温柔地凝视着瑞安那已经长满白痘的小胖脸,毫不嫌弃,细细抚着他的小身子,道:“你就是太用功读书,压力太大,这才发了疹子。只要你好好吃饭,每天都高高兴兴的,很快病就会好了。二娘会每天都来陪你说话的,等过一段时间,二娘身子爽利了,便跟你住到一块儿。”
  她毕竟刚才接种牛痘,若是在这时候天天和已经发病的徐瑞安待在一块,种痘很有可能失败。而徐瑞安听了她的话后,吸了两下鼻涕,精神果然振奋了不少,食欲大开,狼吞虎咽地吃了饭。饭吃完后,流珠和徐子期在他床边坐着,一个轻拍着他的胳膊,另一个则顺着徐瑞安的意思,讲起了自己尚在军中时那些有意思的事儿,总算是哄着他睡了过去。
  离了徐瑞安处,再将碗碟送回厨房洗净之后,时辰已经不早,夜幕垂降,雾气渐生,院子里白蒙蒙一片,只隐隐听得街上有人瞧着锣鼓,重复说着官家的戒严之令,命汴州府民如无要事,最好不要出门。
  流珠缓缓跟在徐子期半步之后,并不抬头看他,边往自己屋子的方向走去,边温声道:“瑞安还烧着呢,无论如何,得想法子让他先退了烧。只可惜现在不得随意走动,城中的药房只怕早被人腾空了都。”
  徐子期点了点头,低沉的声音倒令人觉得分外安心:“二娘放心,我必能给瑞安拿到退热的草药。”顿了顿,他见已走到了阮流珠门前不远处,便道:“我倒是没想到二娘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骗瑞安。”
  流珠笑了笑,垂眸道:“有时候假话,总比真话让人好受些。人活在世,不必非得问心无愧。儿不好对大哥儿的处世之道妄自出言,哓哓置喙,但是儿觉得,难能糊涂。若是有个人,愿意骗儿,总比没人愿意骗儿好。”
  她这话,确是肺腑之言。如果可能的话,她倒愿意做阮宜爱,活在花团锦簇,富贵荣华的谎言里,无忧无惧,才不要做什么阮流珠呢。谁人都有见不得人的一面,心里头都有点儿不可外说的心思,怎么偏偏就她这么倒霉,非要见那阴暗一面、听那番龌龊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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