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倾秦王心:疑是故人来-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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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梅静静地立于欢呼的人潮中一瞬不瞬望我,脸上是与周遭人等格格不入的平静,不见丝毫激悦之色,无喜无悲,什么也没有,只是一片平静,也许还有一丝遮掩不住的冰冷吧。
持爵的手刹那一滞,我缓缓放下手,以同样的平静回望着她。
我和她之间不过几十级玉阶之距,可是我又觉得我们之间仿似隔了迢迢银汉,永不可及。
我望着她,一霎之间,浮生万物尽皆遁去,嘈杂喧嚣全归亘古岑寂。
我的眼里只有她,只剩她,只看得见她。
我细细地咀嚼着她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的脸。
良久,我向她淡淡一笑。
第45章 第二十四章:四海归一(2)
还在恨我,是吗?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恨我,我知道在你和六国人的眼中我残暴冷血又无情,我不否认是我造成了包括你在内的无数人的痛苦,可是,如果一切重来,我还是会作同样的选择,我还是会选择灭掉六国,统一天下。
只因我是赵政,只因我誓要作这天下唯一的主宰。
恨我吧,我不怪你,换我是你,或许恨意比你还要强烈。
今日要你来,不为炫耀,不为显示,只是想在这一刻与你同在,只是想在你的注视下完成我的梦想,如此我才会觉得我为之付出的一切才有意义。
这样的心情,你可会懂?你可会懂??
我收回视线,转眼望天,父王母后,若你们在天上得见政儿今时风光,是否也会为政儿感到骄傲?
自登基以来,我比从前更为繁忙,天下政事悉决于我,焉得轻闲?
除去细脆的展收竹简之声以及极轻微的研磨声,室内一片安静。
我不时从奏章上闪眼看向身边之人,她就坐在我的身旁,安静为我研磨。
我一时心满意足。
自投毒事件后,我将姬梅接到了长杨宫。
政事随着王贲攻齐的步伐变得愈益繁重,我已不能每日去庆元宫探视她,虽然参与投毒之人已被我尽皆处死,但我依然不能放心地让她独自留在庆元宫,留在我目所不及之处,我不能保证不会再有因妒成恨的女人对她下毒手,天下最毒妇人心,女人发起疯来,甚至比男人更为可怕。更何况,她在那里会想起那个孩子,于是,我派人将她接来长杨宫。
如此,除却上朝听政,其余时间里我均可看到她,守着她,保护她。
她沉默地接受了我的安排,沉默地来到长杨宫,沉默地伴在我身边。
她还是不能说话。
我不知道她的嗓子何时会好,有时我想若是她的嗓子从此不能恢复,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起码她现在不会再象失声前那样不时冒出令我火冒三丈,大煞风景的话来,起码她现在会安静听我说话。
若我在处理公务,她亦会安静待在我身旁,或为我传递奏章,或为我研磨,或者什么也不作,静坐沉思。
也许是口不能言的缘故吧,自失声后,她经常陷入沉思,就象现在这样。
“想什么呢?”我卷起一份刚刚批好的奏章,轻声问她。
她似未曾听见,依旧保持着原有姿势,恹恹地坐在软垫上,微垂了头,双目失焦地直凝地面。
我皱眉,拉过她的双手握在手中。
“想什么呢?”我加大的嗓音。
她似猝不及防,双睫轻眨,人也跟着轻颤了一下,抬头望我,目光迷芒,片刻后才渐至清明。
她怔怔地看我片刻,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又把眼垂下去。
我不是三岁孩童。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我伸手托起她的下颔与我平视。
她静静地望着我,眸中,忧伤和着水色渐现,稍顷,她移开目光看向案上。
我会意,转手取过一支毛笔,放在磨盒里蘸了两蘸,又把笔头按在磨盒边缘抹去多余磨汁,复又取过一张素洁白绢,一并递给她。
她伸手接过,提笔写下几字,然后将白绢掉转过来给我看。
我直直盯着手中的白绢,绢上清秀字迹浓黑如夜——还燕。
还燕?还燕!!
她即或口不能言,却依然有本事瞬间点燃我的怒火。我只觉周身霎时如坠冰河,怒意伴着哀伤一刹由心底狂蹿而起。
“想让我放你回燕国?”我微眯了眼睨着她。
她看我片刻,微一点头,神色淡定。
“你忘了吗,燕国早就不复存在了?”我盯着她的眼,一字一句道。
闻言,她微微一颤,眼中恨意乍现。
“恨我是吗?”我自嘲一笑,“恨吧,我不在乎。不管你怎样恨我,我都不会放你回去,”我深吸口气,“今生今世你不要再想踏入燕地半步,我再说一遍这辈子你只能待在秦国,待在咸阳,待在我身边,除此之外,你哪都不能去!”我深深地望着她,一字一句道,“听明白了?”
她直直地看着我,眼中波光流转,半晌,将白绢从我手中轻轻取回,再次下笔。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
我看着手中的白绢,气极冷笑,心一抖一抖地疼。不错,咸阳宫中美女如云,只要我点下头,会有更多的“彩云”飘进来。可是,可是你不明白我的心吗?你懂,我知道你懂,既然懂,又为说这样的话来伤害我!”
“为什么?”我冷冷咬牙,抓牢她的胳膊,“为什么总是要激怒我,总是无视我对你的心意,以前如此,现在也是这样,你不懂我的心吗,不懂吗?是不是要我把全咸阳宫,不,把全天下的女人都杀光了,你才会明白,才会相信,纵然咸阳宫中美女如云,我只在乎你一个,只要你一个!”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我望着她,悲怆冷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这样的答复你满意了吗?满意了吗!啊?!”
在我对着她大呼小喝的时候,她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眼中的水气越聚越多,最终夺眶而出,滚滚而下。
我的心因了她的泪霎那柔软,她是我的克星,我对她永远无能为力。
我轻叹口气,抬手为她拭泪,“不要再说回燕国,不要再说那样的话,永远不要。”
她忧伤望我,泪,似乎永无穷尽。
从此以后,她果真再没“说”过要回燕国的话,她根本什么话都不“说”了,每日里只是沉默地待在我身边,或安静研磨,或怔忡出神。
有时,我觉得面前的女人不再是我所熟习的姬梅。我所熟悉的那个燕国公主冷傲出尘,美丽娇弱的外表下时现锋芒;眼前的女人,不过是具与姬梅长得极为相象的行尸走肉。
我深知这一切都是那次投毒事件的后遗症。那孩子的死,她的嗓子,宫廷的险恶,让她感到孤单,恐惧,让她更加思乡。然而,思乡却不得归,所以她痛苦,她绝望,这痛苦与绝望最终潜移默化为今时的麻木。
我懂,我全都懂。
可是,就算我懂,我亦无能为力。我既无力让那孩子活过来,也绝不会放她回燕地。
所以,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痛苦中煎熬,憔悴。
要怎样才能让你快乐起来,我的梅花。
第46章 第二十五章:宫帏深处(1)
姬梅
赵政给那几个御医的期限是十日,他要他们在十日内治好我的嗓子。
可是,就算他是号令天下,拥有极权的皇帝,却依然无法让我的嗓子在他规定的期限内复声。
为此,他大发雷霆,气得要杀了那些御医,被我阻止。
我“告诉”他,若他杀了那些人,即便有朝一日我重拾旧声,也绝不会再与他说半句话。
他看着我,沉默良久,然后他说,“随你吧。”
他真的没有杀掉那些御医,因为,那些人依然会每天定时出现在我而前,对我进行例行诊视。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嗓子不见任何起色,我慢慢地接受并习惯了这种无声的生活,赵政似乎亦然。
我发现自我失声后,我和他的关系较我失声前要融洽许多。
想想以前,只要我一开口,过不了多久他便怒气冲冲,青筋暴跳,我们之间的见面多以不欢而散告终;倒不若现在,只有他一人在说,而我只要偶尔用笔在绢上写下简短答复,或是点头,摇头,即可。
若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倒也未尝不是好事。
后来他将我接到了他的长杨宫,他说他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忙,不能经常来看我,但见不到我又不放心,故而,他要我搬去长杨宫与他同住,当然,是住在两个不同的房间里。
自小昭夭亡后,我时常会出现幻听,不时会听到孩子的哭声,或白天,或夜里,或梦里,或醒时,那哭声听起来很象小昭。心,郁郁不乐。
所以,当赵政要我搬去长杨宫,我并无异议,也许换一个新环境,我的精神状态会好些吧。
再者,长杨宫也好,庆元宫也罢,不过都是囚禁我的牢笼,所以,住在哪里又有何分别?
赵政从未对我提及他如何处理的投毒之事,只是在我苏醒后的某一天淡淡对我说,那些参与害我的人再也不会伤害我了。
再也不会伤害我了?以我对赵政的了解,我深明此话含义——那些人定然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当年不就是因为丹哥哥派了荆轲来刺杀他,才招致了他对我们燕国摧天毁天地攻击,才招致了丹哥哥的惨死,燕国的灭亡,以及我现在的俘囚生涯吗?
我想,不,我断定,那些人必定死得很惨。
不过,他们也确实该死,倒不是因为他们对我如何,说实话,我倒巴不得死在那次投毒事件中,这样,我就不必再纠结于国仇难报,仇人难恨的尴尬境地。
我只是恨他们不该连一个小孩子也不放过,小昭何其无辜,为什么要伤害他?
想起小昭,我不免心生愧疚,心痛如绞,若不是我多事将他接来庆元宫,他此时应该还好好地活着,就算居住环境差一些,就算还是要受到兄弟们的欺侮,但至少,他现在还活着。
说起来,倒是我害了那孩子。
小昭,姑姑对不起你。
宫帷深处是罪恶,是明里暗里的勾心斗角,是有声无声的撕杀,是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无休争斗,男人如此,女人亦然。
哪怕你并无伤人之心,却无法阻止别人的害你之意,而这所有的斗争不过是为了得到两样东西:一个位置和一个男人的宠爱。
男人们要前者,女人们要后者。
为了得到万人中央的那张宝座,男人们可以弃人伦亲情如敝履;为了得到宝座上那个男人的宠爱,女人们可以毒过蛇蝎。
只是天地无极,人生不过鸿爪雪泥,白驹过隙,这之后呢?
这之后,万事成空,所有种种不过露电泡影,镜花水月。
所以,何必?
何必。
何必!
他的登基大典已过去很久,我却仍会不时想起,每每思及,必心潮激荡,意绪难平。
那天,我站在殿下,远远地望着他。
第47章 第二十五章:宫帏深处(2)
望着他身着玄色大礼服,庄严沉稳地拾级而上,望着他在礼仪官的引导下举礼,加冕;望着他在礼成后志得意满地站在殿前祝酒。
我望着他,他的脸渐渐变得模糊,耳中的欢呼渐不可闻。
我看见丹哥哥酒醉后沉痛地对我诉说国势危艰;我看见自己随着父兄狼狈不堪地远遁辽东;我看见丹哥哥对我说已派了荆轲去刺杀秦王时兴奋又难掩悲伤的脸;我看见自己听闻丹哥哥被父王缢杀后失声痛哭;我看见国破当日母后在我怀中溘然长逝恨意扭曲的脸;我看见至秦途中的断壁颓垣千里荒烟;我看见与他在雪中初见,他暗涛汹涌的眼;我看见上林那夜他被我咬得鲜血淋漓的脖子和他脸上可爱的雀斑;我看见他无比郑重对我说世间只有一人配得上他的爱;我听见除夕之夜他为我低低吟唱的古老情歌;我看见甘泉宫内被哀伤折磨得失魂落魄的他和拥他入怀的自己;我看见自己中毒后醒来,他眼中失而复得的滔天惊喜;我看见他对我说再不会有人伤害我时,弥散在他周遭的冷凛;我看见他在堆积如山的奏章中面目端肃目送手挥,以及偶尔对我投来的一瞥中的殷殷关切……
所有的一切,如梦似幻般自我眼前缓慢又飞速闪过。
就在我的眼睛重新又能视物,我的耳畔重新又传来欢呼声时,我和他的目光隔空相遇,刹那迸发出只有彼此方能读懂的别样情怀。
这样的情怀让我动容。
我非木石,岂能无情?
只是当情感天平的另一端是国破家亡,国仇家恨,有情又能如何?
我看着他半隐在天平冠冕旒后神采飞扬英武迫人的脸,难以克制的恨伴随着另一种截然相反的情感在我体内狂冲狂行。
我是这样地恨他,是他让我失去了所有,我的国,我的家,我的亲人;我又是这样地爱他,在这一刻,我才惊觉自己对他的爱竟如对他的恨一样早已入骨。
这样一个英武霸气却又深情款款的男子,我何能无动于衷?
可是,即便心有所动,他依然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依然不能爱他,哪怕我已爱他入骨。
所以,每日与他相对,于我而言,不啻蚀骨折磨。
在他全神贯注于国事时,我偷偷地,贪婪地,心跳如鼓地,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望着他,心头便会涌上难以言喻的甜蜜,以及如影而至的因恨而生的苦涩。
平日里,在长久地批阅奏章后,通常他会作短暂休息,每至此时,他或执起我手,无语望我;或握着我手,半真半假地对我抱怨国事繁劳,皇帝难当;又或者握了我手,轻轻揉抚,幽幽一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每每听他说这句话,我的心无一例外地怦然巨震,继之而起的是尖锐的痛;每每听他说这句话,我便蓦地垂下头去,只为不让他看到我眼中一霎泛起的雾气。
我告诫自己绝不能为他心动,可是,我已然为他心折;我告诫自己要一直恨他,可是,我的仇恨难以为继。
是这样复杂痛苦的心绪,是这般无奈无望地纠缠。
我纠结,我不安,我每日生活在深深的负罪感中,昊天之上所有的神灵啊,请你们告诉我,要怎样才能摆脱这痛苦的纠缠,要怎样才能作回无忧无虑的姬梅。
无忧无虑?我在心中哼然自嗤。痴人说梦!
当王贲默然站在我面前的那一霎,我就知道我再也不可能无忧无虑,我再也作不回从前的自己!
所以,我只能象现在这样痛苦下去,纠缠下去,不死不休!
不,或许还有别的办法,那就是远离。
对,远离。
远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脸,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再也不会被他拥入怀中闻到他的味道,感受到他的心跳,或许这样我就可以不必痛苦,纠结下去。
当我将写着“还燕”二字的白绢递给他,他再次震怒。
他冷冷地提醒我,我的国家早已不复存在,他说今生今世他都不会让我再回到燕国,他说我只能待在他身边。
咸阳宫中望眼欲穿盼你宠幸的解语娇花不计其数,你又何必执着于我这既不懂,也不会逢迎的哑巴。
放了我吧,放了我,让我们从此相忘于江湖,不但是我,或许你也可以因此而得到解脱。
我提笔再书,“出其东门,有女如云”,希望能够藉此唤醒他对宫中如云佳丽的记忆,没想到却招致他更大的怒气。
他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微眯了眼恨恨地审视着我,凌厉的眼神几乎将我毙于当场。
“是不是要我把全咸阳宫,不,把全天下的女人都杀光了,你才会明白,才会相信,我只在乎你一个!只要你一个!……‘虽则如云,匪我思存!’这样的答复你满意了吗?!!”他冲着我大声咆哮,激愤的表情让我产生下一瞬很可能会被他撕碎的感觉。
我呆呆地,定定地,怔怔地望着他,脑中一片空白。
我震撼于他的深情。
只是,这样的深情能够持续多久?或许就在明天,他就会对另一个女人说出同样的话,或许他就会为了向另一个女人表达爱意而杀光包括我在内的全天下的女人。
我知道再说无益,所以,我不再提及回燕国的事,不再提及任何事。
我强迫自己不去看他,不去听他,不去感受他,我强迫自己不去想我的国仇家恨,我将所有的爱恨摒于脑海心门之外。
现在的我,只是麻木的活着,为了永巷中的族人麻木地活着,这是我所以还苟延于世的唯一理由。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还是会不由自主地为他悸动,他卷展竹简的声音,他细细呼吸的声音,甚至于他不经意的一声咳嗽,他的一举一动,无一不牵动着我最幽微的感知。
我同自己的心,自己的感官作着殊死搏斗,不要想他,不要感觉他,什么也不要想,唯其如此才可以不再痛苦吧。
鼻间传来他的气息,我霍然睁眼,看到他放大的脸。
“想什么呢?”他的眼底写满质询的关怀。
我摇摇头,看到他眼中遍布的血丝。
很累是吗?自我搬来长杨宫,几乎时时与他相伴,他的辛劳我看在眼中。
他真的很辛苦。
每日听政归来,稍事休息便投入到繁重公文的批复之中,看着他手不释卷,看着宦人一担担抬进来,又一担担抬出去的堆堆奏章,我不由感慨,抛却个人恩怨不论,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否认他是一位极为勤勉的君主。
我在绢上写了“休息”二字递给他看,随后又指指他。
他瞥了一眼,无奈一笑。
“我也很想休息,可是这些奏章要怎么办?”他瞥了眼堆积在书案前方,有如小山般的奏章。
“咝,哎呀……”
怎么了?我的心随着他的“哎呀”无由一紧。
他边揉着脖子边对我苦笑,“脖子很酸。”
我看见他眼中黠光一闪,心下会意,默默站起,绕到他身后,长跪下去,两手搭在他肩上,轻轻为他按摩。
我不知自己为何要这样作,我已无力去想国仇家恨,爱或不爱,之所以如此,只是全凭本心。
全凭本心而已。
^炫^很久没有给人按摩了,以前在燕国时,很多人享受过我的按摩,我的亲人们,甚至我的婢女,那时的我多幸福,多快乐,思及往事,我的手不觉沉滞。
^书^“怎么了?”他低柔的疑问扯回了我的思绪。
^网^我无声继续。
“此时杀我最易得手,”他忽然淡淡开口,“就用我送你的玉簪。”他说得云淡风清,声音里甚至还带着些微的笑意。
我却因了他的话,一霎僵住,手停在他的肩上。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当我正拼尽全力与自己交战,想要忘了你对我所犯下的难以饶恕的罪行,为什么要对我说这样的话?你是在提醒我不要忘记自己所背负的血海深仇吗?是这样吗?
我缓缓收回手,慢慢地堆坐下去,木然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