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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独倾秦王心:疑是故人来-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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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他不躲不叫,一任我咬。

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任我咬,不疼吗?我竟有些不忍。

我渐渐松口,却被他大力带入怀中,紧紧搂住,鼻端是他混合了浓重酒气的独特气息,他和“他”瞬间重合,我竟有些沉迷被他拥抱的感觉。

蓦地,脑中闪过母后瞠目而亡的惨象,我悚然一惊,为自己对他的贪恋深感可耻。

我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却是不得。

他紧紧地将我圈在他的臂弯里,两手不停地在我背上拍抚。

最终,我放弃了徒劳的挣扎,放声大哭。

我为自己无法为亲人报仇雪恨而大哭,我为自己沉迷于他的怀抱感到无比羞耻而大哭;我为自己尴尬的处境而大哭;我为自己莫测的前路而大哭;我为着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而大哭。

当我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还在他的怀里,而他尚未醒来。

天已大亮,阳光透过洁白的帛棉窗纸,射进室内,屋里的一切都笼上了一层珍珠般莹润的光。

我悄然抬头,静静地打量着这本该恨之入骨,却又莫名吸引我的男人。

无可否认,这男人生了一张实在好看的脸:浓长得有些过分的眉,深陷的眼窝下是同样浓长的睫毛,其下是让我沉迷又害怕的眼,他的鼻子高而挺,鼻梁上几粒深浅不一的汗斑,看上去竟颇为可爱,鼻子下面是——我的心陡然加速,想起昨晚它带给我的奇妙感受,不觉抿了抿嘴。他的唇形优美,优美到身为女人的我也不禁赞叹,上唇和下颔的胡须修剪出漂亮的造型,黑亮有致。

我的目光下移,看到他松开的一侧领口上沾染了不少血迹,领口下露出我昨晚的战绩,一大块被我咬得血肉模糊,看上去已经明显肿起的伤口,我突然想起自己的战绩不止这一处,之前我还扎了他一簪,很快我又在他左边的袍袖上发现了一个破洞。虽然,他穿着玄色的长袍,但我依然能看出破洞四周被血洇湿了一大片,已经板结。

一定很疼吧!我的心隐隐发抖,目光重又移回他的脸上。

他微皱了眉,睡得正沉,两只胳膊紧紧地圈着我。

我盯着他的脸,怔怔出神。

窗外传来的鸟叫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为自己的失神暗暗皱眉,挣动着想从他的怀抱中解脱出来。

很快,头上传来他睡音浓重的探问。

我的心猛地一抖,不知为何,竟有些心虚,我停止了挣动,垂了眼,不动不言。

他问我是否想让他放手,若我让他看看我的眼,他便放了我。

我一时气闷,再次挣动起来,可是就算我用尽了全身气力,却依然不能让他的手臂松开分毫,我失望地放弃,赌气似地抬起头,愤愤望进他的眼。

下一瞬,我迷失在他深邃的眸中,那里贮满了给我的怜惜与痴迷。

醒醒吧,他不是“他”!心底有个声音不断告诫自己。我知道,我知道他不是“他”,可是,可是我依然对他的目光无能为力。

我在他的眼波中苦苦挣扎。

他的眸色愈加深沉,他低下头,向我缓缓靠近。

我知道他想干什么。不要!昨夜的记忆一刹重回,我惊慌闪躲,伸手推拒,却在不经意间碰到了他臂上的伤口,他痛楚皱眉,一惊之下,我僵在当场。

很疼吗?很疼吧!疼与不疼,与我何干!

他微眯了眼,似在调整呼吸,片刻之后,他睁开眼,意似安抚地对我微微一笑,小心地将我放在床上,又用被子将我密密包严。

作好这一切后,他无言起身,我怔怔地望着他向外走去的背影,心中酸楚如秋洪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快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停下来,蹲下身去拾起了什么东西,然后,他转过头来看我,又是别有深意一笑,才再转回头去,消失在门口。

待他走后,我下床来到他止步的地方,看到地上支离破碎的我的玉簪,我缓缓地蹲下身,小心地拾起每一块玉屑。

当我拾起最后一块碎玉,我才发现被他拾走的是我的簪首。

我蹲在地上,呆望着掌中那一小堆如雪碎玉,想起从昨夜到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怅然出神。

第12章 第五章:又见庆元

姬梅

在上林待了五天之后,赵政带我回到了咸阳。

回咸阳的路上,他对我说,要给我一个惊喜。

惊喜?除非我的亲人们在下一刻活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能称之为惊喜,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让我惊喜。

可是那天,当马车最终停下,当他扶我下了马车,当我看到他为我准备的一切,我不能否认,我的心中确有类似惊喜的感觉惊鸿一现。

我的面前是一座富丽而不失典雅的宫殿,它有着和我在燕国时的居所相同的名字——庆元宫。

高大的宫门在我面前缓缓开启,当宫门完全洞开,当我看清门里的光景,一霎,我的心失去了常律。

梅花。

通向远处宫室的甬道两旁皆是怒放的梅花,有一瞬,我不知自已身在何处,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燕国,回到了从前,回到了我生活了一十九载,遍植梅花的庆元宫。

心微动,一些画面在脑中倏忽闪过,似乎在很久以前,我也曾面对着这样一个满是梅花的所在,但我确定那里不是我曾经的庆元宫。真奇怪,我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

“我们进去吧。”赵政拉起我的手。

我浑身一震,却没有挣开,任由他牵着,走进宫中。

就在他把我的手握在掌中的一刹那,又一股难言的感觉袭上心头,似乎很久以前,也曾有过一个人这样牵了我的手,牵着我走进一个满是梅花的所在。

我扭脸看他,不期撞上他含情望我的眼,我赶紧转开脸,心怦怦狂跳。

他的手握得更紧了。

庆元宫中的梅花一枝枝,一朵朵,开得正热闹,清冽的梅香,无所不在,从流飘荡,闻之令人顿觉神清气爽。

“本想带你去上林赏梅,不想上林的梅花未开,这里的梅花却先开了,真是奇怪,”他颇感不可思议地摇摇头,又看看我,微笑着逗趣,“看来,你父王给你取名为‘梅’,倒是起对了,也许你前世是上界司掌梅花的仙子也未可知!”

他牵着我的手,在梅间徜徉,边走边不时指点,为我介绍,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愉悦,和前夜那个气急败坏的男人判若两人。

前世?真的有前世吗?我扭脸望他,阳光透过花枝照在他的脸上,有一瞬,他与“他”重叠为一,如果真的有前世,那么,你是“他”吗?

如果你是“他”的前世,我又是谁?我们在前世又有着怎样的交集?我望着他的侧脸,百感交集。

恰在此时,他含笑转过脸来,一手指着身旁一株梅树,欲待给我介绍。

“怎么了?”见我发怔,他收了笑容关切问道。

我不答他,转开脸,佯装赏梅。

他轻轻转过我的脸,对着他,“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喜欢吗?”他的声音低沉温和,不见半点气恼,看来,他似乎已对我的沉默习以为常。

我依旧无语。

毋庸置疑,这座庆元宫比我从前的那座还要美,可是燕国的那座宫殿,承载了我十九年的无忧无虑,十九年的欢声笑语,十九年的幸福时光,那里是我的乐土,是我最爱的地方。在我心里,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与之相提并论,哪怕天上的琼楼玉宇亦比之不及。

我很想硬硬地回他一句:不喜欢!

我深知这短短三字会在顷刻之间击碎他脸上所有的喜悦与期盼,可是不知为什么,我竟说不出口,在这一刻我竟不忍心,看到他落寞的神情,而他明明是我最痛恨的人。

所以,我不能回答,无法回答。

见我不语,他看我半晌,亦默默无言,之后不再发问,也不再指点介绍,只是无声地牵牢了我的手,牵我走进那漫天飞舞的梅花深处。

沉声吩咐宫人们小心服侍后,那人恋恋不舍地离去,他说他有很多公务要去处理,他还说,处理完公务马上就来看我。

那人离去后不久,就有宦人前来传旨:除却朝堂之外,他许我在咸阳宫中任意行走,包括他的居所——长杨宫。

我看着掌中宦人交与我的通行令牌,想起了先我几日到达咸阳的族人,不知她们现在如何?

宦人走后,我吩咐备车,直奔永巷。

第13章 第六章:悲凉长巷(1)

姬梅

马车在咸阳宫中曲折如迷宫的巷道上奔驰了许久方停。

这里便是永巷吗?

眼前是一条阴森的狭长巷道。

我向巷口的守卫出示了令牌,得以进入巷内,永巷令面堆媚笑,微躬了身子,亲自带我前往我燕国宗室女的住所。

巷道两旁皆是门户不大的院子,有的院子住人,有的院子则为劳作之所,巷口有士兵把守,不许随意出入。

永巷里住的全是女人,她们有的是宫中最低级的宫女,有的是民间选来待诏的秀女,{炫有的是被贬的宫妃,{书有的是罪臣的家眷,{网有的是亡国的女俘,无论哪一种人,一入永巷,从此便与幸福绝缘。

宫女最好的结局是跟了一个好主子,最后平安放还,若不幸跟错了人,轻则每日里挨打受骂,重则被主子凌虐至死;待诏的秀女,绝大多数直等到红颜枯萎也未必能等到君王哪怕一次的诏幸,最后,只能无声无息地凌零在这寂寞长巷;被贬的宫妃,绝少有生出永巷的机会;至于罪臣家眷和亡国女俘,有的被充作宫女,有的被充作秀女,有的被作为奖品,赏给文臣武将,她们的下场也与幸福无关。

一路上,透过全开或虚掩的院门,巷中人的生活展露在我的眼前。她们有的在浣衣,有的在捣麻,有的在刷洗着各种器物,有的正吃力地从井中汲水,每个人的脸上都看不到笑,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无望的麻木。

我默然地随着点头哈腰的永巷令行走在这阴森的长巷,一时百感交集。

啊——

蓦地,一声尖厉的嚎叫从我刚刚经过的院落里传出,紧接着又是一阵疯狂的大笑,大笑过后是撕心裂肺的哭嚎。

那是一个女人的哭声,哭声中间杂着断续的呼唤,我听得分明,她在叫“大王”,是在叫赵政吗?

是在叫他吧。

我的心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得猛一哆嗦,我加快了脚步,想要摆脱这恐怖的哭喊,可是直到走出很远,那悲凄入骨的哭声,叫声,呼唤声依旧如影随形,清晰可闻,该是怎样的伤心,怎样的绝望与不甘才会发出这样的叫声啊!

我问永巷令那院子里关的是什么人?他说是一个被废的夫人。从他波澜不惊的表情来看,这样的情形,这样的女人,他该早已司空见惯。

永巷,一个悲凉所在;而永巷中的女人,就是这悲凉的最好诠释者。

我下意识回头,看向哭声所在,心中莫名酸楚,今天是这个女人因爱,或是因恨,又或是因了其它什么原因成痴成狂,明天呢,明天又会是谁?或许是我。咸阳宫中的悲凉之地岂止永巷,整个咸阳宫才是这天下最最悲凉之地。

这里没有爱,即便有,也只是万千女人,对着一个男人最奢侈最不切实际的幻想,而那男人反馈给她们的,只是无视、冷视亦或是漠视,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反复无常。

所有的人都是他的臣仆,都是被他无情摆布于股掌的卑微玩物,没有人能够让他的视线为之停留,没有人能够让他的心恒久牵念。再倾国倾城的红颜,所能得到的也不过是他短暂的回眸,新鲜过后,便是恩断情绝,便是一个女人永无止境的思念,无望的思念。

咸阳宫中有的只是无尽的寂寞,深深的绝望,绝望尽头便是如这女人般的崩溃成狂。而这寂寞、绝望、痴狂皆缘起于那个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男人——赵政!

永巷中这痴狂的女人,不过是咸阳宫中无数女人的缩影与未来。不自觉地,我想到了自己,心中不免沉郁,那女人当初想必也是得过赵政宠眷的,可是谁能料到今时今日她却在这里深闭成狂。

今天赵政对我百般迁就万般姑息,明天呢?谁知明天又会如何?也许,就在明天,他会收回所有的迁就与姑息,他会象对待这个疯女人一样,把我也打入永巷,我的下场又会比她好到哪去?

无论如何,在长闭永巷之前,我定要完成母后的遗愿。

“梅夫人,就是这里了。”永巷令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我抬眼,发觉自己站在一座院子的门外。

梅夫人?我瞥了永巷令一眼,对这一新称谓颇感不适,想来是赵政早已派人知会咸阳宫中各处官吏,不然,永巷令又何以如此称我?

我就是我,不是谁的“梅夫人”,现在不是,也永远不会是。

“不要叫我‘梅夫人’,我叫‘姬梅’,大人可以称我‘姬梅’。”我淡淡纠正。

“这……”永巷令面露难色,小心陪笑,“夫人不要为难下官。”

我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永巷令随及命令随侍的卫兵开门。

我看到的是怎样一幅景象啊!

第14章 第六章:悲凉长巷(2)

姬梅

我看见院子里一群清一色着褐色麻衣的妙龄女子,正专心致志地作着活计,象我刚才路过的那些院落中的女人们一样,她们有的在浣衣,有的在捣麻,还有的在干着一些别的粗活。

她们一个个鬓发散乱,气息粗促,可是没有人叫苦,也没有人停下来,只是有人忙里偷闲地用粗糙的衣袖擦擦汗湿的嫩脸。

面沉似水的高壮宦人手拎皮鞭在她们周围来回走动。

她们曾经是燕国最高贵的金枝玉叶,她们曾经如我一般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出则车马,入则仆僮,不识人间烟火,而现在……

从天堂跌落到地狱只在瞬间,从幸福之巅坠入凄绝之谷只在转眼,我看着她们,潸然泪下,心痛难言。

没有人看见我来,因为没有人抬头,所有人都无暇顾及,或者说根本不敢去看是谁打开了院门,又是谁走了进来。她们只是急急地,笨手笨脚地,手忙脚乱地劳作着,生怕稍不小心,招来喝骂,乃至鞭打。

我泪流满面,在单调粗沉的劳作声中梦游般跨进院中。

人群里,我看到了小姒,那个才十三岁,当日被赵政用来挟迫我的孩子。她曾是我堂兄最疼爱的掌上明珠,以前,经常随堂嫂来燕宫中玩耍,和我很亲,而今,她正一脸汗湿,吃力地捣着臼里的粗麻。

“小姒……”我激动地唤着她的名字,向她快步走去。

所有的人,包括小姒停止了劳作,抬头望向我,下一刻,她们潮水般围拢在我的周围。

“梅姑姑!”小姒带着哭音扑进我的怀里,用力环住我的腰,仰望着我的小脸上,涕泪横流。

我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抚着她的头发,不知该说什么。其实,我已说不出话来,悲伤夺去了我的声音。我对着小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努力不让自己落泪。

四周悲声一片,整个院落淹没在深深的凄凉之中。

“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她们哽咽着,抽泣着,七嘴八舌地向我诉说着,七手八脚地向我展示着,诉说着这几日的辛劳苦楚,展示着她们不再细腻,而是又红又肿,爬满水泡的手。

她们看我的眼中尽是急切期盼,我明白,她们是在期盼我带她们这可怕有如恶梦之地,可是,可是我和她们一样,一样是身不由己的战俘,我又何来解救她们的能力?

我和她们的命运,早在燕国覆国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悲剧的结局。

“这样活着简直生不如死。”不知谁说了一句,众人纷纷附和。

真的想死吗?可我分明在她们饱含泪水的眼中,看到了对生的炽热渴望。

“不如我们一起死吧。”我扫视了她们一圈,轻声道。

这是我的心里话,有时,死去要比活着幸福。

我的父兄,我的母后,他们要比我幸福,至少他们或者有死的权利,或者有死的自由,或者不管怎样总之是死了,他们不会再有恨,也不会再有泪,亦不必再纠缠于国仇家恨。所有的爱恨情仇,一切的一切随着他们死亡烟消云散,他们亦在死亡中获得了永远的安宁。

你们或许也有死亡的权利,可我呢?我甚至连这最后的权利也被剥夺,那人不许我死。

回咸阳的路上,那人郑重警告我不许自杀,若我胆敢自尽,他会让永巷中的你们,我眼前这些愁眉泪眼的如花生命为我陪葬,甚至不止你们。

我惊心于那人敏锐的洞察力,他不但看得出我的杀机,甚至还看得出我的死意。

此话一出口,抽泣声,抱怨声,霎时消失,院子里死样沉寂。过了许久,我听见小姒怯颤的声音,“梅姑姑,小姒不想死。”

我低头对她报以安慰一笑,抚了抚她的头,我抬眼看向四周,“你们其实也不想吧。”

没有人说话,大家只是无声望我。

“如果你们其实不是真的想死,那么就收起这些无用的抱怨,因为无论再怎样抱怨,我们也回不到过去,”我停了停,“忘了过去,忘了曾经的幸福,象野草一样卑微地活下去,如果你们想活下去,若不然,我们就一起去死,去见我们的亲人。”我悲伤地看着她们。

呜咽之声再次响起,女孩子们默默地哭着,压抑地哭着,不甘地哭着,绝望地哭着,可是没有人再抱怨。

离去前,我告诉她们,我会常来看她们,她们抽咽点头,想送我却又不敢妄动,偷眼觑着监工的宦人。我看了一眼永巷令,永巷令对监工使了个眼色,她们才战战兢兢又恋恋不舍地送我到院门。

“姑姑,一定要再来看小姒呀!”院门口,小姒和我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她站在高高的门槛后,眼泪汪汪地看着我。

“小姒乖,姑姑很快就会再来看你。”我俯下身,摸了摸她的头,擦去她脸上的眼泪,“乖,不哭,姑姑再来时,给你带你最喜欢吃的糯糖糕,好不好?”

“好。”她娇怯怯地点点头。

我抬眼看向她的身后。

“你们都回去吧,我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们,”我微顿,补充道,“要是想活下去,就好好想想我刚才说的话。”

说完,我转身离去。

不知何时,下雪了。雪不大,风却不小,寒意迫人。

回头看去,永巷口的门拱右侧那两个梅花篆字在深褐色的砖墙上,在暗灰色的天宇下,在纷飞的雪花里,散发着挥之不去的哀戚和悲凉。

我坐进车里,想起刚才在永巷中所见的一幕幕,在这只有我一个人,不受外界打扰,也没人看得到的狭小空间里,泪流满面,低泣出声。

二天后,我带着为族人们精心准备的物品再访永巷。

我的族人们对居然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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