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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皇都十里春-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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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单只追那一人去了?”车中人淡淡道,“若他只是使了个金蝉脱壳之计,身上背了个空包裹,却将丹参交予其他人带走。你们将大量人马集中于他一人身上,到时却容易上当。”
  护卫忙道:“属下这就叫徐茂钟再带人去搜山。”
  “你先叫他与陈溯一同过来。”
  护卫应诺而去,片刻后,徐茂钟与陈溯分别来到车前。“徐知州,速命人将这蟠龙岭可通往其他山岭的道路全部封锁。”车中人道,“夜黑风急,我们虽有兵马,对方却在暗处,极容易趁乱躲进深山。如若盗匪在情急之下将丹参抛进山谷,我们要想找到就更是艰难。”
  “遵命。”徐茂钟随即叫来手下吩咐。陈溯见状,连忙道:“臣也想去搜捕那山匪,不如让徐知州留在此地保卫殿下安全。”
  “我还有些话要问你。”车中人说罢,徐茂钟便急匆匆率兵离开。陈溯愣了愣,试探道:“殿下有何吩咐?”
  “你先前遇到了多少盗匪?他们又是从哪座山岭下来的?”车中人不紧不慢问道。
  陈溯拧了拧眉,愧疚道:“他们是从两侧山上杀下来的,因事出突然,臣并未看清人数,但……应该有好几十人。而且两侧山上还有滚木砸下,只怕更多的人躲在山间,并未露面。”
  “知道了。”车中人言毕,轻轻敲了敲车壁,护卫上前后问询了一句,便命车夫将马车调转了方向,朝着路边行去。陈溯不明所以,只得跟在后面。那马车行至散落圆木的一侧方才停下,护卫手举火把站在一侧,另有人上前打开车窗。车中的人借着火把的光亮看着四周,陈溯站在背后,却看不到他的样貌。
  “圆木只有三四根,其余的皆是碎石,山上真有那么多人?”车中人撩起帘幔,袖口的玄黑貂绒在火光下浮着微光,又浸着清寒。
  陈溯心头跳了跳,强自镇定道:“殿下,当时臣处于混战之中,许是推测有误了……”
  “若是有几十人,这雪地上的血迹与厮杀痕迹应该更多才是。”车中人似乎望了望陈溯,“适才在来的路上,我已再三问过徐茂钟,他声称邢州山匪头目已在大牢里关押了数月,明日我就可以亲自提审。我倒不知,这区区九龙岭中,到底藏有多少人马,能将河间府的马军打得一败涂地?”
  陈溯越听越心惊,手脚一阵阵发冷。此时又有一人提着黑黢黢的器具来到车边,低声道:“殿下,士卒们在道边找到了这些。”说罢,将手中东西送进了车窗,还有意无意地瞥了陈溯一眼。陈溯看那人眼神不善,不由往后方觑了一下。却见先前还在山道上等着他的部下们不知何时已被带到阴暗处,四周皆是马队护卫。
  “陈都校。”车中人忽而发声,说不出的冷峭,“追捕盗匪的事情我已交由徐茂钟去办,东西在他邢州地界被劫,他自然有摆不脱的干系。只是你奉命送交,却在半途出了岔子……”
  陈溯听他话语中丝毫不带宽宥之意,急忙下跪道:“若是殿下准臣带人进山,臣定当不顾生死,势必将丹参夺回!”
  车中人冷冷道:“如此急着要亲手夺回丹参,只怕还有别的心思吧?”
  陈溯呼吸一滞,但听那人道:“你那些手下虽身上都带着刀剑之伤,可除了那姓黄的虞侯之外,个个都未伤及筋骨。莫非盗匪与你们交手之时还故意留了仁慈,只划出些个血口,却不往要害处落刀?”他顿了顿,又从车窗中抛出了几件硬物,重重砸在了冰雪中。
  陈溯惊得后退一步,却见原来是几把劲弩,但布置奇巧,中间以机簧相连。车中人道:“这种劲弩底下有座,只消安在石缝之间,仅凭一两人便可操控数十支弩箭同时射出,你身为马军副指挥使,只怕也不是不知。且东西已被夺走,机关却还留在此地,这做派倒不似盘踞的山匪所为,更像是得手即走的飞贼……”他话说至此,话音略微提高几分,“陈都校,我倒想问问你,那丹参,究竟是被人夺了去,还是你与飞贼里应外合,有意做出一场戏来演?”
  汗珠从陈溯额上不住流下,至此,他再也支撑不住,伏倒在雪中颤声道:“臣,臣万万不敢!实在是那飞贼出人意料,身法之快是臣从未见过的……臣怕说出真相会令殿下恼怒,才想将罪责推一些到邢州知州身上,还请殿下恕罪!”
  “出人意料?”车中人冷哂一声,“我看当真是奇耻大辱!”

☆、第三章 皓腕纤纤凝霜雪

  夜色浓重如化不开的墨,双澄凭着腕间银钩在悬崖峭壁间轻灵腾跃,遥望后方,持着火把的官军仍在山间逡巡搜查。她小心翼翼地攀着岩石下到山峰底端,落地之时摸了摸肩后包裹,里面的盒子还完好无损。
  龙女峰静静伫立于夜幕,山上本有秀丽瀑流,但在之前早已凝结成冰,悬在高崖间如同利箭万千。她束紧了包裹,借着夜色笼罩便掠向山峰后方,只消穿过那隐蔽的树林,便是三岔路口,其中一条正通往村镇。
  她已经笃定了主意,按照先前与三位哥哥说好的那样,等到了村镇便换上寻常衣衫,与他们汇合之后立即离开,让那些官兵在山中翻个底朝天也觅不到踪迹。
  一边想着,一边疾行,枯败树叶附着冰雪在脚底沙沙作响。
  刺骨寒风卷过脸畔,这北方的冬天还真是让人难以承受。她呼出一口气,正待一鼓作气冲出树林,却骤然停下了脚步。
  皎洁雪地尽头,有一辆黢黑的马车停在了她必经的途中。一阵风过,马颈上的铜铃发出清冷响声,惊落了枝头点点碎雪。
  ******
  “果然选了这条路。”马车后方转出一人,手持火把晃了晃,随后,原本幽暗的林中络绎不绝地亮起了火红的光。
  刺得双澄抬起手,略微挡了挡眼睛。
  素青色的袖子微微下落,露出了她左腕上的嫣红丝线,浑圆的银色珠子在跃动的火光下浮射出转瞬即逝的亮痕。
  她往后退了一步,却发现身后亦已经有人围拢过来。
  手持火把的人身材高大,面容肃然,呵斥道:“大胆盗贼,速将抢来的东西交出!”
  双澄心知自己已陷入包围,可不知怎的,却并没有穷途末路之感。她盯着那身穿赭色官服的男子,硬声道:“有本事就来夺回去。让我乖乖交出?那是白日做梦!”
  男子双眉一锁,叱道:“你可知自己抢的是什么?简直罪该万死!”
  “元昌。”马车中忽然有人低声说道,“要活口。”
  “是。”元昌应罢,迅疾出手。只见他身形一起,四周又有十数条黑影随之扑出,与此同时,双澄后方风声骤起,想必是包围之人亦挥刀斫下。她双足轻一点地,身子便如闪电般朝着斜侧掠出。前方正有两人劈掌擒来,双澄拧腰蹬踏,恰从这两人臂弯之间飞速穿过。
  瞬息间她已纵身抓住上方树枝,借力一荡,便跃向那辆马车。忽闻背后疾风袭来,双澄一手擒枝一手回击,五指一扣,正抓住寒极的刀背。元昌等人已如旋风般回撤扑来,那偷袭的刀手更是如影随形。她在半空中无处可避,索性直撞向那辆寂静马车,意欲拿住车中人作为人质。
  孰料她甫一接近马车,林中又扑出众多暗卫,想来是潜伏已久,只等着她自投罗网。双澄就势前冲,左腕间利刃乍现,倏忽间便劈向车门。
  四周刀剑齐至,就在这一刹那,始终紧闭的车门竟忽地打开,幽暗的车厢中骤然亮起耀眼的白光。双澄一惊,尚未看清车中人的样貌便翻身滚落雪地,卫士们的刀剑恰恰自她肩背上方掠过,只差一分便能将她斩于车上。
  那些卫士还待袭击,双澄展臂一扬,腕间银钩划过夜空,已然挂住崖间冰棱缝隙。她奋力腾跃而起,足踏马车顶棚,朝着那边飞掠。身在空中,尚回眸一望,眼见众人弯弓要射,便将肩后包裹投掷向幽深林间。
  那些人见状,急忙飞身去抢包裹。双澄如灵兽般扑上冰棱,马车边的暗卫还待射出弓箭,却听车中人迅疾道:“住手!追踪即可!”
  暗卫们略微一怔,当即收弓紧追而去。而投身入林间的元昌已率人赶来,手中捧着那包裹,神态焦急。一近车边,即跪倒在地:“殿下可曾受伤?适才臣见殿下忽然打开车门,真是吓得魂飞天外!”
  “不曾,勿慌。”车中人顿了顿,道,“捧着那包裹作甚?里面只怕空无一物。”
  元昌讶然,在火光下打开包裹,见里面恰是精巧木盒。他小心翼翼地将盒子启开,面上露出失望之色,懊恼道:“我原以为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莽撞丫头,没想到却也人小鬼大,竟拿个空盒子来做戏。”
  “千辛万苦才得到的东西,自然不会轻易交出。”车中人哂了一下,“不过无碍,我已叫詹通他们去追踪。”
  元昌不解道:“适才要是直接将她射杀,岂不是更为容易?依微臣来看,东西就算不在盒中,只怕也就藏在她身上。”
  “还待查个清楚。陈溯说是莫名遭袭,但我不能只听信他一面之词。若是这飞贼与他里外勾结,再或是与邢州府内也有瓜葛,便不仅仅是偶然盗抢之事了。”他与元昌说话之时,侍卫们在四周搜查踪迹。不多时有人飞速回转,说是捡到了一物,送交殿下过目。
  元昌接过后看了看,道:“似乎是那女飞贼佩戴之物。”
  车帘掀起一角,里面的人伸出手,元昌便将那东西呈交上去。
  隔着帘子,车中透出微微灯光,暂时陷入了寂静。元昌不知殿下为何久久不语,正想询问之际,车中人忽道:“我记得之前抓住的那两个人说还有一个女同伙,叫做双澄?”
  “……是。”元昌想了想,道,“但他们也不知她的名字究竟怎么个写法,都是草莽无知之辈。殿下为何忽然问及这事?”
  这一回,车中人却没再回答。帘子在风中微微晃动了一下,里面的灯光亮了又暗,似是被他轻轻吹熄了一般。
  ******
  时已半夜,风雪渐止,双澄穿过枯林,在山峦间疾行数里,才望到了前方的村子。只是在这深夜时分,道路上黢黑一片,四周唯有风声凄凄。
  她手足冻得没了知觉,冒着严寒进入村子,不知何处传来几声犬吠,在寂静中使人格外心惊。双澄下意识地往周围望了望,农家门户都已紧闭,毫无光亮。她因腿伤已无力再奔波,此时只能忍痛潜行,想先找个避风的地方躲藏起来。
  前方路口有一低矮草棚,像是农户堆放杂物之处,双澄见无人追踪,便往那边奔去。孰料才一靠近,从斜后方暗处忽然伸出一只手来,一把便捂住了她的嘴。
  双澄发急挣扎,抬臂便击向对方胸腹。那人连忙压低声音道:“是我!”
  她闻声回头,面露讶异。那人将她拽进草棚后才松开手,双澄倚在门后,惊喜道:“田二哥,原来你也来了这儿!大哥和三弟呢?”
  原来那人正是之前在山上出现的矮个男子,他叹了一声:“都被抓了,只有我跑得快,躲进山沟才没被发现。”
  双澄“啊”了一下,蹙眉道:“这怎生才好?我们是否要想办法去搭救?”
  “那岂不是自投罗网?”田二摩挲着下颔,“双澄,东西还在吗?”
  “在。”她从怀里取出用锦缎包得好好的丹参,在田二眼前晃了晃。田二才想伸手去接,双澄又将丹参放回怀中。“还好我在山间将它从盒子里取了出来,不然说不定刚才就被那些人抓住了。”
  “你也遇到官兵了?”田二打量着她道。
  她点点头,微带愠意:“有辆马车挡住了我的去路,不过好在我还是逃了出来。因记得老大之前说过要在这村子汇合,所以来到了这里。”
  田二思忖了一番,不由道:“那你跟官兵们打了照面?”
  双澄愣了愣,道:“是啊,可惜我没看清车中的到底是什么人。却又不像是邢州的官差,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我看这回咱们惹上了麻烦……”田二语气有些沉重,“刚才见你走路一瘸一拐,莫不是在打斗时受了伤?”
  双澄赧然:“被箭射伤了,但还不是很重,二哥不要担心。”
  “你且先在这里歇息,我去打探一下。”田二说罢,便要往外面去。双澄急拽住他:“我逃跑的时候官兵还在后面追赶,你这样出去太过危险!”
  “不打紧,只是寻摸点东西垫垫肚子,歇息过后我们就走。”
  “那我们不管大哥与三弟了?”双澄还未说罢,田二却已闪身出了草棚,转眼便消失不见。
  她无奈之下只得在门后坐了下来,先前急于奔逃,此时才觉浑身好似散架一般。喘息了一阵之后,想要重新整顿腕下机括,这一摸之下,才发现原先戴在手腕的红线银珠竟已不在。
  双澄一慌,在地上寻摸半晌也找寻不着,一颗心越发沉重。过了片刻,木门微微一响,田二已悄悄闪进。
  “二哥,我的腕带不见了!”双澄伤心道。
  田二微微一哂:“我当什么事,等我们将那人参脱手之后,你还愁买不到那些小玩意?”
  “脱手?”她愕然,“就算卖掉人参,钱财也不是我们自己拿来用啊!再说了,我那珠子是买不到的……”
  “好好,先喝点米酒温一下身子,等天亮后官兵散去,咱们去山路找。”田二说着,将腰间的酒葫芦递给她。双澄犹豫了一下,田二随即劝道:“在一个酒馆里找到的。你瞧,还有炊饼,知道你爱吃,特意给你带了回来。”
  双澄又冷又饿,见田二诚意拳拳,便忍不住接过了酒食。
  米酒还略带温热,一口饮下,醇厚香味渗透蔓延,唇齿间微微酥麻。
  “二哥,多谢了。”她又饮了几口,感觉浑身都暖了起来。可才想抬头,却觉头脑一阵晕眩,继而四肢发软。双澄一惊,挣扎间扶着墙道:“这酒……怎么回事?”
  “酒性太烈了吧?”田二按住了双澄的肩头。双澄感觉他手劲奇大,心知不好,奋力推掌出去,却只是绵软。田二冷哼一声,右掌劈下,正中双澄颈侧。她本已中了迷药,又被这一掌猛击,顿时失去知觉,重重倒在了地上。

☆、第四章 车声辚辚止复行

  沉沉夜幕下,有人闪出了草棚,走了几步后又停下。随后,从怀里取出火折子,点燃了紧闭的木门。
  阴冷的风盘旋吹过,火光很快熊熊燃起。明明灭灭的光影间,路边隐约有数条黑影晃动,那持着火折子的人飞快奔去,与他们汇合后,随即趁着夜色掠向远方。
  这草棚本就简陋,在极短的时间内便燃起冲天火焰。却在此时,自远处疾驰来一列人马,还未等马匹止步,已有数人飞身扑进着火的草棚。片刻之后,那几人冲出火海,为首的侍卫抱着一人奔到马车前。
  车中人撩起车帘看了看,随即轻声交代了一句,马队迅速驶离。当从睡梦中惊醒的农户们开门出来时,草棚已轰然倒塌,使得他们发出阵阵惊呼。
  弥漫的浓烟随风乱舞,元昌听到后方叫喊,不由回头望了望。车中人问道:“可曾燃及其他人家?”
  “周围还算空旷,应该不会殃及无辜,殿下不放心的话,臣叫人去看看。”元昌说罢,便命手下回转去看。马队稍稍放慢了行速,元昌又侧身望了望被捆绑着扔在马背上的少女。
  那少女还处于昏迷之中,本就破旧的衣衫尽被燎黑,足上短靴少了一只,月牙儿似的脚垂在马镫边,一晃一荡,脚踝上还沾着些泥,再不复先前灵巧模样。
  元昌踌躇了一阵,忍不住道:“殿下,看这样子果然她还有同伙,却不知那人趁乱躲去了哪里……何不将村庄里的人都赶到场上严加盘查?”
  “不可,官家曾说过,此行不得张扬。况且这村子人烟不盛,盗匪应该不会藏匿其间,想来是将草棚点燃后便离去了。”
  “那……这小丫头该如何处置?”
  “带她上车。”
  “什么?”元昌有些吃惊。
  “她已被捆住了手脚,即便醒来也没法动弹。”
  “但她是抢夺丹参的盗贼,殿下您……”
  “嬢嬢还等着丹参入阙,此事要尽快解决。”车中人说着,将窗户半开,露出车内一点光亮。他往马背上望了望,淡淡道:“她伤不到我,你无需担忧。只是有一点,你得记好。”
  “殿下请吩咐。”
  “不要让她知晓我是谁。”他说罢,又将窗户关了起来。
  ******
  “咝……”双澄在迷迷糊糊中想要动一动手臂,却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酸痛。身子似乎是被人在极为坚冷的冰窖中抛来抛去,上上下下撞击着,一阵一阵,颠碎脊骨一般。
  她奋力挣扎着,却连坐都坐不起,勉强睁开了眼睛,一道刺目的光亮让她泛出了泪花。
  影影绰绰间,似是有人对着她,用一盏透亮的灯照她的脸容。
  “谁……”她沙哑着嗓子,吃力地抬起头。
  灯盏忽又往后移了移,光亮稍显柔和了些。双澄此时才察觉到自己正躺在一辆马车中,手脚俱被紧紧捆绑,难怪先前连动都动不了。
  而正对着自己的,则是一个陌生的少年。
  尽管车厢门窗紧闭,寒气还是从缝隙间丝丝渗入。少年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内衬素白锦文中单,外披玄黑貂绒长袍,玉簪挽发,腰佩琮珏,腿上盖着褐色毡毯。在近旁一盏白璧琉璃灯的映衬下,样貌清俊标致,却又不显柔弱,相反更从骨子里透出无形贵气。
  双澄初初看他一眼,心中便浮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可又不知缘由。少年用琉璃灯照着她的眉眼,顾自冷冷道:“倒是没将脸烧坏。”
  声音似冰玉轻扣,寒凉入骨。
  “你是……你是什么人?”她强撑着精神,盯着他。
  少年好似没听到她的问话,依旧用审视的目光注视于她:“你叫双澄?”
  “你怎么知道?”她绷紧了身子,像一只戒备森严的刺猬。
  “我自然有办法知悉。”他侧身,将琉璃灯盏轻搁在座位,又打量了双澄一眼。她眉目柔丽可人,身量苗条有致,可惜身上的青色夹袄布质粗疏,肩头还打着补丁,脚上唯一的黑棉短靴也旧得泛出了白色。
  双澄不安起来,暗中用力想要挣脱绳索,但越是挣扎,越觉酸痛难耐。少年曼声道:“休要白费气力,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话才有活路。”
  双澄咬住下唇,盯着他的脸:“之前在龙女峰下阻拦我的就是你吧?你是邢州府的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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