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还巢之妾本风华-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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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明白就不要想,”容锦紧了紧掌心间的手,轻声说道:“真相总有一天会暴露,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竟量的争取时间,把损失降到最低!”
“我明白的。”燕离点头说道:“他是他,旁人是旁人,我不能因为一个他,而葬送了他们的生活和性命!”
容锦点头,绽起一抹浅笑,说道:“你明白就好。”
说着话的功夫,两人已经到了花厅。
而几乎是她们才在花厅坐下,阴沉了一早上的天,在刮过一场肆意的狂风后“噼里啪啦”的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容锦看着外面那好似从天下扔下的,一无望无孙的大网一样的雨,回头对身侧的燕离说道:“也不知道那姓韩的出门前,有没有看黄历,怎么就选了这样一个日子?”
燕离才要回答他,外面却是响起杏花清脆的声音,“郡主,吴管事让人来说,客人已经到了,正领着往花厅来。”
容锦点了点头,对燕离说道:“我们到门口迎迎吧。”
燕离起身,陪着容锦往门槛走,而几乎是他们才在门槛处站定,便看到长廊下,吴继富的身侧,是一抹修长挺拔穿石青色湖绸素面直裰的男子,男子目不斜视,行走间带着一种浑然自成的霸气和凌厉。
他就是韩铖吗?
容锦不由便细细的打亮起来,黑亮的用一根莹润如雪的玉簪绾在头上,剑眉斜飞英挺,黑眸细长锐利,削薄轻抿的唇,这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依稀能从眉眼间看到他年轻时的肆意张扬!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容锦便有一种感觉,韩铖他就像是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原来,这就是韩铖!
容锦忽然就明白,为什么他能成为护国公主的心腹,而在护国公主离开后,又能成为天子近臣!
这是一个天生的大将之才!
从长廊到花厅间有一段空缺的距离,吴继富打起手里的桐油伞,递给了韩铖。
韩铖接在手里,骨节分明手握着雨伞,走进雨雾。
虽然大雨如注,但他却如同闲庭信步,几步的距离,走得不慌不忙,如同一副缓缓的展开的江南画卷。
“战王风姿,果然不同!”燕离在容锦耳边轻声说道:“我忽然就理解了,为舍燕文素宁可以继室身份,也要嫁进韩府,嫁给他了!”
容锦点头。
是啊,这样的男子,不曾动心也罢,一旦动心,只怕即便是死,也要拥有,也要在牌位上贯上他的姓氏罢?
容锦唇角挑起一抹淡淡的笑,对已经走到廊檐下,将手里的桐油伞交给吴继富,回头朝他看来的韩铖,说道:“韩先生,里面请。”
听到容锦的声音,韩铖缓缓抬头,目光落在容锦脸上。
容锦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韩铖似乎身子颤了颤,但等她想仔细看时,却只见韩铖已经微微颌首,掸了掸落在袍摆上的雨水,打算往花厅里走,只是在目光对上神色淡淡站在容锦身侧的燕离时,却是拧了眉头,对容锦道。
“这位是……”
韩铖一开口,容锦才发现,他不但有张出色的外表,还有一把好嗓子,声音磁性如缓缓奏起的大提琴声。
因为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也想探听下韩铖的目的,所以,燕离易过容。
此刻的他,顶着一张顶多只能算清秀的脸,站在貌美如花的容锦身边,除了那一身的气质让人难以忽视外,从长相的角度说,只会让人惊叹,容锦这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容锦没有让燕离开口,而是对韩铖说道:“这是我表兄,因家中没有长辈,所以让表兄陪着一起待客。”
表兄?
韩铖看向燕离,默了一默后,问道:“他是容启轩?”
呃!
容锦怔了怔。
容启轩这个名字,若不是听韩铖提起,她怕是都要忘了。
但一怔过后,她却是看向正目光锐利上下打量燕离的韩铖,问道:“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能不能知道,你是谁?”
“我……”韩铖张了张嘴,目光对上容锦那与记忆中如出一辙的面孔后,咽了咽干干的喉咙,轻声说道:“我们进屋说吧,我会告诉你,我是谁的!”
容锦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韩铖目光再次撩了眼燕离,拾脚进了屋子。
容锦与燕离交换了个一眼神,也跟着进了花厅。
宾主落坐后,杏雨将早就准备好的茶端了上来,放到了韩铖身边的桌子上,这才低眉垂眼的退到了一边。
“让她们都退下吧。”韩铖端了手里的茶盏,掀了茶盖,一边撇着浮沫,一边对容锦说道:“退到三丈外,至于你这位表兄,最好也叫他退下!”
容锦顿时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脑。
韩铖这是什么意思?
王爷当久了?
摆谱摆到他这郡主府来了?
见容锦没有吱声,韩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睃了眼容锦,淡淡道:“你放心,我对你没有恶意。”
容锦想了想,朝燕离看去。
其实燕离这个时候也是一头雾水,只是因为脸上戴着面具,而不显罢了。
见容锦朝他看来,他点了点头。
容锦便对杏雨说道:“杏雨,你带着他们都退下。”
“是,郡主。”
杏雨转身走了出去,对门外侍候的小丫鬟和小厮吩咐了下去。
不多时,人便走得干干净净,天地间似乎除了雨,再也没有别的!
因为太过惊骇,容锦下意识的也端了桌几上的茶盏,打算喝口水缓缓她乱了节奏的心跳。
“我是北齐人。”
耳边响起韩铖的声音。
容锦手上动作一顿,先是与燕离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才看向韩铖,“北齐人?”
韩铖点头,“北齐战王,你听说过吗?”
容锦点头,将手里的茶盏凑到嘴边,打算喝口茶,再继续打这场艰苦的战。
只是,就在她把茶盏凑到嘴边,正打算浅抿一口时,韩铖却再次开口了。
“我是你父亲!”
用石破天惊来形容也不为过!
容锦一刹那的震惊,就如同她亲眼到了孙猴子从石头缝里崩出来!而之所以能从这片惊怔中醒过来神来,完全是因为她手里的那一盏热茶。
因为太过惊愕,而忘了手里的动作,她将一半的热茶都倒进了嘴里。
“啊呸……”
嘴唇一瞬间便麻了,舌头也是跟着麻了麻,但下一刻却是火烧火燎的痛,容锦下意识的便将满嘴的茶吐了出来。不偏不斜,正吐了韩铖身前一地!
韩铖本就冷凛的脸顿时越发的冷了,一对锐利的眸猛的便眯了眯,落在了容锦身上。只是,下一瞬,他同样感觉到了一股如刀刃般寒意朝他看来。
他下意识的迎上去,对上了燕离那如同淬了毒一般的目光!这样的目光,便是身为年少成名身经百战的韩铖也感觉到了一种身不由己的颤栗感。
“是不是烫到了?”成功的震慑了韩铖后,燕离回头看向正吐着舌头的容锦轻声问道。
容锦点头,舌头麻的得连话都没说!
燕离抬头,狠狠的睃了眼一侧拧眉思虑的韩铖,对着空空的花厅说道:“去取块冰来!”
韩铖不由便疑惑的抬头,下人明明都退开了,他这是在吩咐谁?
但就在燕离吩咐过后没多久,韩铖便看到一个黄衣少女,手里托着红漆托盘走了进来,径自走到容锦跟前后,少女把托盘里的白瓷小碗取了出来放到桌上。
韩铖是习武之人,且还是武道高手。
他自然看出这黄衣少女并不是一般的婢女,非但不是一般的婢女,而且身手还是很不错!
这样的婢女……韩铖的目光再次落在正小心将碗里的冰放到容锦嘴里的燕离,眉头越凝越紧,“你到底是谁?”
燕离却是突然一个冷眸扫来,话跟冰碴子似的砸了过来,“她要是烫坏了舌头,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韩铖瞪圆了眼,这回到是换他失了反应。
容锦好不容易解了嘴里的痛苦后,对被燕离一句话给怔得忘了反应的韩铖,说道:“你说,你是我父亲?”
韩铖点头,“没错,我是你父亲,亲生父亲!”
话声才落,便见一道白光朝他飞了过来,他想也不想,袍袖一挥,被容锦砸过来的碗便落在一边,碎成了渣。
“容锦,你干什么?你竟敢对你的父亲动手?你这是……”
“王八蛋!”容锦嗷一声,抓起了桌上的红漆托盘,便对正虎目怒视的韩铖砸了过去,“我打死这这个始乱终弃,没有担当,懦弱无能,上完就走的王八蛋……”
14韩铖之痛
“容锦!”燕离一怔之后,当即反应过来,一把抱住了几近疯癫的容锦,“容锦,你先安静下来,你不能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叫嚣着的容锦蓦的便僵了僵,是啊,自已这是什么了?
一个陌生的男子走上门,说是她父亲,她就信了?
一侧的韩铖却是怒了。
什么叫“不能他说什么,你就什么”,他堂堂北齐战王,难道真就闲得没事,不远万里的上门来骗人?他又不是那些招摇撞骗的和尚、道士!
下意识的韩铖便要为自已辩驳,可是,目光对上正怔怔的朝他打量的容锦时,辩驳的话又被咽了回去。
这不是行军打仗,讲究速战速决。
他已经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方式开始,不能再一错再错!
韩铖慢慢的坐了下来。
“容锦,听我说,先坐下来,听他把话说完,听完了,我们再做计较。”燕离抱着容锦,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容锦点了点头。
燕离这才慢慢的松开了紧紧抱住她的手,然后扶了容锦重新在椅子里坐下。
容锦看了地上的一片狼藉,抬头对外喊了一句,“杏雨。”
不多时,杏雨走了进来,显然她也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便去打量目光低垂的韩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会让郡主生这么大气,茶杯都给砸了。
“杏雨,把这里收拾下,重新上茶来。”容锦轻声说道。
“是,郡主。”
杏雨拿了帕子裹手,将地上的碎瓷一片片的拾了,然后又拿了一侧的扫帚扫了一遍地。这才转身退了下去,不多时,重新上了一盏新茶进来。做完这一切,杏雨朝容锦看去,等着容锦的示下。
容锦摆了摆手,杏雨屈膝一福,拾了裙摆,悄然无声的退了下去。
燕离端了桌上的茶盏,掀了茶盖,等将茶沫撇了,又试了试了茶水的温度,见不再烫人了,这才递给了容锦。
容锦接过,抬头对燕离笑了笑。
笑容里难掩自责。
燕离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示意她无妨。
一侧的韩铖虽然眸子低垂,但却将二人的这一番动作尽数看在眼里,他攥了攥搁在膝上的手,目光若有似无的朝燕离撩去。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他不可能是容家的子嗣,他早就让人打听清楚了,容锦跟容家的人水火不融。
既然这个男人不是容家子嗣,那他是谁?
虽然长相普通,但那一身的气派绝不是寻常达官显贵之后能有的!
难道是据说对容锦有意的太子?
不,不行,容锦绝不能跟东夏皇室扯上关系!
最好的归宿还是嫁给大皇子!
这么一想,既便是韩铖很善于掩饰自已的情绪,但那种对燕离的排斥却仍是于声当中凸现出来。而以燕离的警觉,他不可能不感受到这种排斥。
燕离拧了拧眉头,将心中那种不耐而厌恶的情绪往下压了压,等容锦轻啜了一口茶水后,这才抬头对默然无声的韩铖说道:“你说你是容锦的父亲,可有凭证?”
凭证?!
韩铖剑眉微拢,目带寒气的看向燕离,缓缓开口说道:“你想要什么凭证?”
燕离嗤笑一声,冷冷道:“那依着你的意思,是个人说是容锦的父亲,她都得认?”
韩铖顿时便窒了窒。
虽然,燕离的话不好听,但却是事实。
可,让他拿出凭证,他能拿出什么凭证?
见韩铖被燕离问住,容锦挑了挑眉。
关于他的身份,燕离和他分析过不下几十次,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她的亲生父亲肯定不会是当时宫里的某个侍卫,不然,当时出事后,太后和辰王不可能将整后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那个人!
相反,那个人的身份应该很不一般。
容芳华是候府嫡女,且有京都第一美女之称,虽然是内定辰王妃,但必竟没有昭告天下,照理说,出了这样的事,换成任何一个男人,哪怕就算是要面对辰王的滔天怒火,也一定会站出来把这事认了,把人给娶了。
可事情的最后却是……那是不是说,这个男人不敢出来认,是有不得己的苦衷?或者是身份卑微,怕惹来杀身之祸,干脆就装死人!再者,会不会是他的身份很敏感,出来认了不会有杀身之祸,但却带来预料不到的后果!
但如果是前者,在事情平息后,完全可以找上长兴候府,偷偷的将人给娶走便是!但那么多年,没有人找上门。
这样说来,便只能是后者!
容锦目光微抬,落在神色复杂的韩铖身上。
当年皇上凳基,各国派了使者来朝贺。
韩铖,他也是来朝贺的吗?
容锦摇头。
韩铖是不是来朝驾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代表的北齐。
而北齐的护国公主因战与先帝结缘,据说当时签订了互不侵犯的条约。
韩铖当时明面上应该是来朝贺,而实际上却是代表燕正天与永昌帝来谈休战友好协议的!是不是,正因为这样,他才不敢,也不能出面把这事认下来?必竟,他的身后是北齐,是北齐和东夏好不容易停止下来的战争!
容锦唇角挑起一抹讥诮的笑意。
耳边响起韩铖的声音。
“容锦,我没有凭证能证明,但我确实是你生父无疑。你如果一定要凭证……”韩铖话声一顿,朝容锦看来。
容锦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向韩铖,淡淡道:“如何?”
韩铖抬手,自袖笼里掏出一个掐金珐琅镂空雕花圆球。圆球小巧玲珑,可能是因为把玩得多的缘故,盒上的漆光滑亮,便是在这样阴沉沉的天气里,也散发出莹莹的光芒。
容锦不由便朝燕离看去,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韩铖想说这是她娘的随身之物?不是吧?容芳华都不在了,她只要矢口否认,他还能强按着她认不成?
燕离对上容锦疑惑不解的目光,目光微微动了动,示意她稍安勿燥,看韩铖到底想干什么。
容锦便转了目光,再次朝韩铖看去。
而这时,韩铖正“啪哒”一声,打开了那个镂空的雕花小球。从圆球里取出一张折叠得四四方方的不知道是布还是纸的东西,慢条斯理的打开。
容锦不由便往前倾了倾身子。
“你拿去看看吧。”韩铖将手里的东西递容锦。
但横空里却是伸过了另一只手,接了过去。
韩铖霍然抬头,对上燕离清冷的如同冰川的眸子。
旁的事便也罢了,但这件事……韩铖捏紧了手里的东西,燕离唇角挑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冷声问道:“不是要给她看吗?为什么不松手?”
韩铖张了张嘴,燕离却是手上突然用力。
“啪”,好似是布帛裂开的声音。
韩铖猛的低头朝手里看,果然,手里的那块手帕大小的布帛因为燕离用力,裂开了一道缝隙,将帕子上线条简洁却栩栩如生的美人脸给生生弄出了一个豁口。
“你!”韩铖大怒,抬头瞪了燕离,喝道:“松手,这不是你能碰的东西!”
燕离冷冷笑道:“你松手,不然,你就等着它一分为二!”
韩铖一张酷脸,顿时便成了冰山。
只可惜,别人或许会他的气势所慑,但他遇上的却偏偏是燕离!
一个连皇宫都敢炸的人,你还指望他能被你一张黑脸吓到?
燕离脸上笑意不减,手上却是缓缓用力。
韩铖又是心痛又是无奈又是气急,但世事本就如是这般,谁在意谁就输了!他在意,他就只能松手。
燕离布帛仔细打量一番后,对侧了身子朝他凑过来的容锦说道:“看着好像是从哪件衣裳上撕下来的,你看看。”
话落,便将那块布递给了容锦。
容锦接在手里,燕离可能不知道,但她一入手却是明白,这是女子惯用的小衣面料。韩铖给她一块不知道从哪撕来的小衣布角,是什么意思?才要抬头询问,目光却是一瞬对上布上几笔勾就的美人图。
许是因为年月久远,美人已经看不到当年的风华,只能隐隐看出一个轮廓,但就是这样,容锦也一眼认出。
这画上的人应该是睡着了,但睡得却不安稳,眉头紧紧的蹙起,身上的衣裳很是凌乱,香肩欲露未露,一双匀长修称的脚却是让人浮想联翩!这是……容锦抬头看向阴沉着脸,嘴唇抿成一条线的韩铖。
“我看过了,可是,它能证明什么?”
韩铖霍然挑眉,眉宇隐含怒气的问道:“它能证明什么?你难道认不出来,这画的人是谁?”
“是谁?”
容锦一边问着,一边再次打量画里的人。心里隐隐有个猜想,但她却不打算说出来。
“她是你母亲!”韩铖深吸了口气,轻声说道:“这块布是当日我从你母亲小衣上撕下来的,想着日后若要相认,也好有个凭证。至于这图……”韩铖默了一默,却是说道:“是我回到北齐后,凭着记忆画出来的。”
容锦的注意力却是停在韩铖那句“日后相认”上,你以为是骨肉离散,日后相认吗?我呸,就算是你要相认,那这么多年,你怎么不来相认呢?想着容芳华自闭在燕州容府的那十几年,想着那些明里暗里她所承受的羞辱,容锦将手里的帕子随手一扔,没好气的说道。
“回头有个人拿了块不知道从哪捡来的破布,随便画只狗儿猫的,便说是你的爹,你认吗?战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