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经:梨花如雪董鄂妃-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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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墨兰回宫后的福临,每日正常上朝,肃颜听政,但是大殿上躬身俯首的大臣们他早已是视而不见,接二连三出列的奏言他也是充耳不闻,就连慈宁宫他也未曾去过,向自己的皇额娘问安关怀已是微不足道。
回宫后的这些天,福临几乎不与他人说话,每天上朝前,他会叮嘱菱香,“皇贵妃醒来,就赶紧叫小碌子过来禀告朕,定要好言宽慰皇贵妃,朕没有懈怠朝政,让她放心。”
临听政前,他又会叮嘱吴良辅,“随时给朕仔细留意,承乾宫有消息就立刻上禀,皇贵妃一醒过来,朕就要过去。”
余下的时间余下的话,他通通留给墨兰,没日没夜守在墨兰床前,他总有说不完的话要对墨兰讲,从前发生的过往,日后规划的将来,他就是废寝忘食地盼着,盼着墨兰醒来,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除了福临一人盲目憧憬,他周围所有人都是严阵以待,特别是索玛姑姑奉太后命过来承乾宫探望皇贵妃,再看到憔悴不堪的皇上,回去愁眉泪眼一番详细回禀,太后当时就听傻了眼。
常说知子莫若母,可太后何曾真正走进儿子的心,无论是什么样的大风大浪,她都能顶风踩浪咬牙挺过来,唯独自己的皇帝儿子,她就是没有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
翌日凌晨,整夜未眠的太后火速召见索尼、鳌拜,严令皇上的御前侍卫,无论皇上去到哪儿,都要寸步不离守着皇上,跟进后宫,守在承乾宫门前,时刻警觉。到了这种时候,即便打破侍卫不得踏进后宫半步的禁令也在所不计。
接着太后又叫来仍然挂名内监总管的任在,下令他马上挑选一些身形粗壮的太监侯在承乾宫,随时听命。
该下的命令该做的准备,太后能想到的她都尽可能吩咐下去,她心里很清楚,就算自己屈尊亲临承乾宫劝慰儿子,儿子也会对她置之不理。为今之计,她只能调动一切可用的外力来阻止儿子发疯,没错,这一回,儿子会发疯的,她的心一直都是哆哆嗦嗦,她知道,福临一定会不顾一切发疯的。
***
福临凄厉的嚎啕哭喊,饶是铁石心肠的人听到,都要忍不住潸然落泪。跪趴在床尾地上的菱香早已是泣不可抑,猫腰门口探头探脑的吴良辅也是抽抽搭搭哭着,他几次想要走进去把福临搀扶过来,可对福临性子了如指掌的他,这一刻,他真没这个胆子。
闻讯赶来的索尼身后跟着一队御前侍卫,五六名体格壮实的太监也跟着任在侯在院里。索尼叫出吴良辅,叫他往皇上跟前说声话劝慰皇上,如此声嘶力竭的恸哭必然伤及龙体,同时任在把这几名太监带进去,软硬兼施把皇上搀扶出来,御前侍卫还是暂时先留在屋外,就这样闯进皇贵妃的寝屋总还是有失体统。
吴良辅惊慌万状,索尼跟前不敢摇头,却是把身子定住不转身往屋里去。听着屋里皇上的哀喊,索尼实在忍无可忍,一把揪住吴良辅的衣领大力把他往屋里推去,打了个踉跄,稳住身回头看向索尼,就见索尼手掌比作一把刀往脖子砍去,吴良辅脸上变色,只得硬着头皮回身进去。
吴良辅这边诚惶诚恐往福临身边一步一步靠近时,任在也带着人先进厅堂,慢慢靠近皇贵妃寝屋门口。
“皇——上,”颤悠悠的声音从吴良辅口中喊出,“皇贵妃,她,”去到福临身后,小心翼翼措辞,“皇——贵妃,已经,宾…天,请皇上您务必,节哀,顺变,保…重,龙…体。”
磕磕绊绊终于说完,吴良辅吐口气,可福临仍旧哭声连连,完全不加理会。吴良辅思觉怕是福临没听见,往前凑近些,又再断断续续重复方才那番劝说。
没曾想收效显著,福临立刻止住哭声,低着头目不转睛看着怀里的墨兰,吴良辅好似得了底气,声调还是恳求,只是这回的表达连贯而出,一点不带磕巴。
福临慢慢把怀里的墨兰放下,吴良辅脸上立刻浮升笑意,福临站起腾地回身,那哭红的双眼爆裂出怒气冲天,吴良辅还未及变脸,福临挥手重重一耳光就把他打翻在地,激狂咆哮。
“该死的奴才,你活够了是不是?皇贵妃正在休息,谁允许你进来打搅,你说谁宾天呢?”
一脚狠狠踹在吴良辅身上,“朕割了你的烂舌头,看你还敢不敢再说一次‘宾天’二字?”
吴良辅疼作一团,捂脸不是,护身不能,忍着痛麻利爬来伏在地上,嘴里接连求饶。
劝说福临,吴良辅自然是再不敢,倒是福临自己口里却开始不断念叨“宾天”好几次。
返身回到床边,福临把墨兰的头规规整整摆正枕头上,又拉起墨兰的双手一左一右贴在自己的脸上,墨兰的手还是细腻润泽,只不过已没了温度,却像是冰冰凉凉的晶玉,清寒渗进福临的皮肤。
福临眼中再次噙满泪水,“朕知道你怕冷,这就给你盖好被子,可不能再着凉。”
放下墨兰的双手,特意交覆在墨兰腹部,拉过被子盖至墨兰双肩,还特意把被角掖严实,生怕透进一丝凉气。
福临的手指轻柔缓慢抚拭着墨兰脸上的泪痕,其实全都是他自己抱着墨兰痛哭时沾到墨兰脸上,也不知是何缘故,墨兰光洁柔滑的肌肤在福临手指抚拭后愈显冰清玉净。
快速眨眼,把迷住视线的泪水挤出眼眶,福临的手指划向墨兰的乌亮青丝,轻巧仔细地拨弄梳理。
泪眼恋恋不舍,指尖轻缓拂掠墨兰的双唇,“傻瓜,瞧瞧你,睡得倒是安稳如常,谁允许你私自决定把心给朕留下,你难道不知,朕的心从来就在你身上,从未离开过吗?”
福临徐徐起身,倏地从腰际拿出随身佩带的匕首,又是无法拦阻的洪流从他眼眶奔涌而出,“你把朕的心都带走了,你的心还留下来作甚?到头来,两颗心还是阴阳相隔,不得相伴。”
握紧白玉雕花嵌宝石刀柄,抽离镶宝石金鞘,寒光四射的锋利灼灼耀眼,“墨兰,朕这就去陪你,朕要和你在一起,朕要和你永不分离。”
旋即,福临便是高举匕首直直往自己心窝刺去。
听到皇上的怒吼、吴良辅的惨呼,任在贴紧门不敢动弹,后皇上没了声音,任在赶紧探头进去,先见上菱香,再是吴良辅,都伏在地上,一人低泣,一人请罪。目及皇上,却见皇上面向皇贵妃,喃喃自语,忽地皇上起身,一晃眼好似皇上拿出什么,任在急忙踏进屋,奴才们也赶紧跟上。
双目牢牢盯紧皇上,任在快步靠近,当看清楚皇上高举匕首刺向他自己心房时,任在倒吸一口凉气,不及多想,他飞扑过去,抱住皇上,正好胳膊挡在皇上心房处,刃尖猛力刺下,正中任在胳膊。
福临本欲决心而去,谁知跑出这几名奴才拦住他追赶墨兰的去路,一瞬间,福临好似一条困斗牢笼的火龙,疯狂的怒吼,疯狂的怒焰,疯狂的怒撞。
毫不在意任在的受伤,福临拔出匕首,再次刺向自己的腹部,舍身护主的奴才们接连抱过来,这一刺又是刺到一名太监的手背,还有一名太监趁机握住他抓紧匕首的手腕,可就是拧不过他夺不下匕首。
奴才们虽抱住福临,却不敢发狠,怕伤及福临,而一心求死的福临犹如爆发的火山拥有前所未有的无穷火力,疯魔一般的狂暴居然挣脱踢开两名太监,其中就包括那名抢他匕首的太监。
福临第三次举起匕首转向自己喉咙,决绝了结自己已变得势不可挡。
终于,心急如焚的索尼再顾不上体统,带上侍卫们直径撞进屋来。眼前的一幕吓得索尼魂飞魄散,一群人奋不顾身冲上去,夺的夺匕首,抱的抱福临,真是里三层外三层恨不得把福临的每一根头发都牢牢控制住。
***
风和日丽的日子,灿黄嫣红的御花园,忧心忡忡的婉晴却无心停留,放眼赏悦。自从姐姐在澄心园昏迷被送回宫后,就再没醒来,每日她都会过去承乾宫看望,内心无时无刻不在祈祷姐姐能再次苏醒过来,即便太医们都已摇头叹息,可好歹能和姐姐再说上一句话也是难能可贵。
脚步匆匆过御花园,步上通往东六宫的长道,马上就是转进承乾宫的过道,谁知前方通向乾清宫的一道门忽然打开,内大臣鳌拜领头跑出一队御前侍卫。
婉晴停下脚步,呆愣住,不可思议,除了那些个不是男人的太监,后宫何曾出现过男人的身影,倒是气喘吁吁一直在后小跑追赶的芸朵逮到机会停下喘了口气。
鳌拜带着这队御前侍卫急急忙忙从婉晴跟前跑过去,慌慌速速的样子谁也没把婉晴看在眼里,倒是眼尖的婉晴一眼就瞧见紧跟在鳌拜身后面色紧张的达礼。
侍卫们闯进后宫已是闻所未闻,而且还直接就往承乾宫冲去,婉晴再不及多想,拔腿快速跟在侍卫们后面一前一后进入承乾宫。
才绕过影壁,行到梨树下,就见得吴良辅一瘸一拐来到承乾宫殿前月台,摸了摸脸颊,又动了动上下唇,站直身体,这才扯开尖嗓,放声大喊,“皇贵妃宾——天!”
吴良辅这一声喊出,承乾宫上下人等无论正忙着什么,一律跪下伏地,芸朵听闻赶紧跪地伏身,婉晴却是一时反应不过,傻傻站着。再听得吴良辅第二次高喊,婉晴顿时瘫软跌坐在地,瞪大的双眸转眼间就凝满泪水,嘴里就只会无意识地呼喊着,“姐姐,姐姐···”
☆、第二章 强势力争,正位皇后
从墨兰咽气的那一刻至接下来的两日,是承乾宫不得安宁的两日,福临寻死觅活的闹,急火攻心昏厥,醒转接着又是翻天覆地的闹,本已是形容枯槁,身形瘦损,可他心底却仿佛冒出源源不断的热流,补足疯狂,任凭他一次又一次的疯魔。
近前伺候的太监们无不提心吊胆,御前侍卫们更是惴惴不安,承乾宫的宫女们担惊受怕,就连前来吊唁的后宫妃妾们,无不是声声啼哭外,更多的则是惶惶怯怯。
皇太后曾下令鳌拜、索尼把福临强行架回养心殿休息,他整日里恣红怒眼像头困兽,不准任何人靠近墨兰,太后心想,不让他看见墨兰的遗体,他是不是能冷静下来。毕竟人已去矣,承乾宫也要紧锣密鼓布置灵堂,安排后事。
事与愿违,这只会更加激怒福临,别说太监、侍卫挨打,就连鳌拜都被甩了一耳光。
承乾宫接连不断传来的消息,把稳坐慈宁宫指挥若定的太后逐步推入焦躁难安、心惊肉跳。算准儿子会发疯,可没想到他能疯到连自个儿的命都不要,而且一次寻死不够,还从早到晚,入夜天明,一轮又一轮,没一刻消停,真就是下定决心要随墨兰去吗?
终于忍无可忍,太后怒气横胸来到承乾宫,原本想着要如何如何严厉斥责福临,好把他骂醒,再不要这般胡来胡闹。
才又是一番呼天抢地的折腾后,福临精疲力尽坐在墨兰床边的地上,太监、侍卫们又是前仆后继忙乱一通,这下也都是一个个气喘如牛。
太后进屋前,大家得令纷纷退出,见这一帮子人的狼狈样,太后心里又涌起莫名火气。她一脚踏进墨兰寝屋,福临抬眼,警惕又凄厉的目光寒光四射,见是太后,福临毫不在乎,低下头,神情恍惚盯着地面。
第一眼看到眼窝凹陷一圈晕黑的福临时,直惊得太后心寒胆凉,火气即刻无影无踪,这心立时疼得就像是搁在了油锅里翻腾,一阵疼过一阵。
绕过福临,太后近前到墨兰跟前,那床上的可人颜貌安整,俨如平时,恰似一朵以雪为肤,以玉为骨,皎月神态,净水情怀的淡雅白莲。
霎时,太后的心又被浸入冰水,刺骨的寒冷咬噬她的心房,疼得她发冷发颤,竟忍不住把身子缩紧了些。
太后一直坚守慈宁宫,不来承乾宫,自有太后的难言之语。她不是不难过,她不是不心疼墨兰,她打心眼里喜欢墨兰。从墨兰进入她的视线,一路曲折走到今天,她对墨兰的感情最深刻,也最复杂。
失去墨兰,不止是福临伤心欲绝,太后亦是悲从中来。她不来承乾宫,那是她怕自己亲眼目睹墨兰断气,她会接受不了,同样会晕厥过去。墨兰对她意味着什么,这些年来,她比谁都需要墨兰,尤其是自己与福临的关系更多的时候都是剑拔弩张的针锋相对,而往往每次都是墨兰的从中调和才不至于母子俩的关系彻底崩裂。
福临的发疯不可避免,她若是再昏昏沉沉,这还了得,局势方始渐趋平缓,可不能再出岔子,这风雨飘摇的江山无时无刻不让人绷紧一根弦。外人觉着她冷酷无情也好,惺惺作态也罢,总之,理智随时帮她排序轻重,又义无反顾把她的感情强行压制。
心口的疼痛泛红太后的双眼,她赶紧拿出手帕,匆促挡住泪光,仰头压抑,调息维稳,然后转身站到福临跟前,垂眼看向福临。
“福临,额娘知道你心里难受,可她已经走了,你这样守着她也是无济于事,你就让开给奴才们进来,帮她拾掇,也好让她体体面面而去。”
“儿要随她去,她去哪儿,儿就去哪儿。”福临头也不抬,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
太后皱眉,深呼吸,慢慢打开眉间的拧结,尽量和气,“福临,额娘还在这,你说这种话,不是一刀捅在额娘心口上吗?”
“皇额娘除了朕,还有江山,然儿子,除了墨兰,什么也没有,儿不随她去,儿活着也没有意思。”福临又是毫不犹豫的对答如流。
太后目怒变色,再咬牙,压下气怨,谆谆劝诫,“墨兰可是一位心气高远、气量宽宏的好孩子,她心里可不只是装着你,还装着我大清的福祉昌延。你们俩彼此交心,难道你不清楚,墨兰向来就是心系百姓康宁、江山永固。你倒是扪心自问,你若是真了却自己随了她去,她到底是愿不愿理你?”
这一回太后的话问住福临,福临的舌头僵住,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太后。
太后见势,本欲蹲下平视福临,谁知却又马上挺直身体,居高临下,“哀家确实亏欠墨兰,可墨兰何曾计较过,该有的孝顺、关怀,她哪一样不是做得诚心诚意。她时常说,皇上操劳国事,只能把孝敬放在心里,她既然是你的妃子,她就该尽孝敬奉,让你安心政务,如此才得国顺民安,大家小家都和和美美。”
两行热泪从福临眼中涌出滴落,太后双眼顿时跟着泛酸,“福临,墨兰病危尚担心你贻误国政,可你这两日竟然就在她跟前寻死觅活,完全置江山社稷于不顾,置我这个眼巴巴盼着你的额娘于无谓。”
这一次没忍住泪,太后快速挥拭泪水,语气湍急,“你回头好好看看她,你这样的行为如何对得起她,睁大眼睛看清楚她颈脖子上的伤口,济度的匕首割向她的颈脖鲜血直流时,她哼都不哼一声,她这样忍着都是为了谁?”
太后的语调升高燎原火势,“可你呢?你却抽出自己的匕首,往自己身上扎去,你知不知道,比起济度行凶,你这样的行为更加伤害她,更加令她痛苦不堪。”
太后激动的声音还在回荡,福临却已是伏在膝盖上抱头痛哭,凄切的哭声起伏不断,哀怨声也阵阵催人泪下,“都是因为我,她才受了那么多苦,我怎么能忍心再让她一个人孤孤落落而去,我要陪着她,我不能再让她受到伤害。”
太后饮泣吞泪,温言安抚,“儿啊,让她放心去吧,别再拽着她让她不得解脱,你做得一位好皇帝,那才是真正告慰她的在天之灵,放手让她飞吧,别再禁锢着她,给她真正的自由吧!”
“不,”福临爬起跪倒太后跟前,抱住太后的双腿,“额娘,我不要放手,我后悔了,不该给她翅膀,我不要她飞走,我要和她永远在一起。”
太后的泪水默默源源滑落,福临的哭声震震号号响彻,而床榻上的墨兰,依旧是一潭清澈纯净,一丁点细微的涟漪都点染不上。
***
暗沉的阴天,湿漉漉的空气里游荡着凄寒,承乾宫院里的梨树下、台阶面、月台上铺满霜红的梨叶,而承乾宫正殿却挂满素帏白幔,灵堂的庄严白色与地上的热情红色既是强烈的对照,又是调和的匀称。
昨夜整宿飒飒秋雨,福临总算在秋雨敲击秋叶的喁喁倾诉声中沉沉入睡,大家总算松了口气,专心致志布置灵堂,积极筹备皇贵妃的相关后事。
痴缠一夜细细簌簌的雨丝在灰蒙蒙的天际泛白时方始截停,福临忽地醒来,得知承乾宫正殿已经放置符合皇贵妃身份的灵柩,大家正要把穿戴金饰丽服的墨兰移入灵柩,福临阻停大家,默默看着被大家拾掇成明艳红莲的墨兰。
虽视线一直温存在墨兰脸上,福临却面无表情,听得他喊吴良辅,吴良辅赶紧往他身侧站过来,“吴良辅,叫人把灵柩搬走,不能把皇贵妃放进去,这就是皇额娘口中的‘体面’?”
转过身,寒光彻骨的锋利在他眼中凝霜,“朕现在就去乾清宫,把所有负责的官员通通给朕传来。”
昨日太后亲临承乾宫,皇上的疯狂终于偃旗息鼓,他退开一旁,把墨兰交给婉晴、菱香等人,但他揪住太后口中的“体面”二字,愣是要太后给他细列要如何“体面”?
丧葬的规格自是按照皇贵妃的身份而来,礼部、内廷机构只管照章办事,按理说费不上太后亲自出马,可福临摆出追究到底的态度,太后心领神会,这是儿子非要她亲自为墨兰办理后事。
既然他的注意力转向这些,太后倒也愿意不辞劳苦担下,就在儿子跟前,她唤来菱香,先听取墨兰生前可有遗言。
“回太后,主子千叮万嘱,勿以华美束体,不戴金银珠饰,只要皇上抄写的一纸经文。”
福临一听又是低头啜泣,太后无言以对,只得又让菱香清点墨兰的家当。谁知菱香无需移步忙碌清点,当即没几句就全数报完,不过就是逢年过节必备的礼服、首饰,以及皇上赐予的书画,平日里的俸银、节庆日所得恩赐,要么均分下赐承乾宫所有奴才,要么捐助地方灾害的难民,所以名下不留储蓄。
听得福临口里一声无奈冷哼,太后一时竟有些吃不准,墨兰究竟何苦要这般淡薄自己?好歹也是皇帝宠爱至上的皇贵妃,生后遗留怎么看都是寒酸,她是不求名利,无欲无求?只怕也还有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思及这一层,太后即刻沉声坚定向在场各位宣布,无论皇贵妃身上穿着佩戴,还是陪葬器物,她都会亲自甄选,必定是一场光彩荣耀的丧葬礼仪,保足皇贵妃风风光光而去。
同时,皇太后慈谕,传令亲王以下、满汉四品官员以上,并公主、王妃以下命妇等,俱于景运门内外齐集哭临(帝后死丧,集众定时举哀叫哭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