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的后宫三千-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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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方才入府两日,她便提出要孩子,那就是说她是一个极其重视后嗣之人,如今她知晓他一辈子都不能为她诞育后嗣,怕是会厌弃他吧?
厌弃?
蜀羽之对于这个词并没有陌生感,自从他出生以来,这个词便一直伴随着他!
只是那时,爹爹还在,母亲宠着他,而那些厌弃他的人,也是一些并不重要之人,因而,他还未知晓这个词是如何的伤人。
后来,他的婚事屡屡受挫,那些女子总是无缘无故地死去,他从此背上了不祥之名,从此以后,这个词便一直伴随着他!
直到新婚之夜,那个没有任何仪式的新婚之夜,她对他说,她会一辈子护他平安,他方才觉得,他这一生,或许真的要和这词告别。
那个女子,他的妻主,即便是得知他身不由己,即便是得知他不祥,即便是得知他绝了后嗣,还是那般待他!
那时,他便决定,这一辈子,就是她了!
她生,他生。
她死,他相随!
可是如今……
上天又一次残忍地毁了他的希望!
毁了他的一切!
往后的日子里,他只能与厌弃这一次,相伴到老!
可是上天为何这般的残忍,为何给了他希望,又残忍地毁去!
他宁愿这希望从未来过,从未来过!
蜀羽之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雨楼的,只是知道,当他方才走到雨楼的院子前,整个人已然完全虚脱了,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渐渐的,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
十六皇女府外
雪砚见一道人影跃出了围墙,随即走了上前,“汐……”只是她还未说完,就见弟弟直接扑向自己,哭诉道:“大姐……呜呜……大姐……”
“汐儿?怎么了?”雪砚这时完全忘了要告诫弟弟的话,全然失了方寸,她这个弟弟她是了解的,虽然他平日任性妄为,但是却从来也不会哭成这样的,若是他心里不痛快,他只会狠狠地报复那个让他不痛快之人,绝对不会像如今这般哭的伤心欲绝,“汐儿,告诉大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方才她与母亲在书房内商议十六皇女之事,未料汐儿忽然间闯了进来,大问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时她们也说了,陛下并未责罚十六殿下,可是汐儿却不信,转身便跑了出来。
母亲担心他会闹事,就让她跟了过来,然而这时,她却不能直接去敲十六皇女府的大门,也知晓自己的弟弟怕是又和前两次一样,越墙而进。
于是她便将马车停在了这里,等着汐儿出来,本来想等他出来之后,硬起心肠训他几句,可是如今,她只想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她居然……大姐……我……我的心好痛……大姐……她居然……和那……和那蜀羽之……大姐……呜呜……”
雪砚听了这断断续续的话,便明白了过来,不由得叹了口气,怕是汐儿这般闯了进去,见到了一些不该见到的画面,“汐儿……”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弟弟才好,只好道:“大姐带你回家,先回家,其余的,回家之后再说……”
雪暖汐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哭。
此时只怕有人要将他给卖了,他也不会反对。
雪砚看了一眼眼前的十六皇女府,叹了叹气,只好将他抱上起了马车,然后吩咐下人驱车离开。
只是当马车走出了之后,旁边的一个小巷内走出了一个劲装打扮的女子,那女子看了一眼马车离去的方向,又扫了一眼十六皇女府的后墙,最后倏然掠身而去,消失在冷风中……
……
书房内
司慕涵瞪着手中的书本,这是一本记载皇室规矩的书籍,蜀羽之走了之后,她便让人将它找了出来。
上面第一页,第一条便是规定了,皇家皇女初侍,终其一生,不得生育!
而理由,居然是因为前朝末代皇帝的初侍为了要将自己的女儿推上皇位的宝座祸乱宫闱,扰乱朝纲,以致天下大乱,毁灭了一个皇朝。
居然是这样的理由!
太祖皇帝居然将前朝的灭亡原因归咎于一个男子?!
即便那个末代皇帝的初侍如何本事也无法毁了一个皇朝!
司慕涵想起了前世,人们总是喜欢将一个皇朝的毁灭归咎于一个女子身上,诸如西施,诸如妲己。
这些女子或许真的与皇朝的毁灭有关,然而她们真的能够以一己之身毁灭一个皇朝吗?
司慕涵冷笑几声,一手将手中的书籍拍在了桌面上。
原来大周皇室的自私是从老祖宗那边遗传下来的。
母皇,不知道你会不会赞同儿臣这话?
“羽之……羽之……”
司慕涵低喃着他的名字,这个世界的男子,若是不能诞下后嗣,那便是没有生活的目标,尤其是在皇家之中。
她如今明白了,为何方才他的反应会如此的大。
“哎……”她轻叹了一声,本想好好计划将来,却不料反而弄巧成拙,“羽之,羽之,如今我该怎么办方才磨平你心中的伤?”
她自认为不是一个温柔细心之人,否则也绝对不会连初侍不能诞育后嗣也不知晓,如今,她该如何做,方才让他回复平常淡然?
她不愿意否定,她与蜀羽之相处很是舒心,即使未曾染上情爱,但是这种舒心却是从心底发出的。
她真的想与他安然过一辈子。
可是如今,该如何是好?
蜀羽之,他该是恨她的吧?
若不是她,他也不必遭受这般苦楚。
司慕涵苦笑一声,她能与母皇争锋相对,却不知如何安抚一个男子的心。
正当她苦恼之时,章善敲了敲书房的门,“殿下可在,小的有是禀报。”
司慕涵敛了敛神,“进来。”
章善推门而进,“启禀殿下,羽主子方才在雨楼内晕倒了。”
司慕涵神情一凝,“什么?”话落,随即快步踏出了书房,“去请太医。”然后往西苑雨楼而去。
半个时辰后,太医诊治完毕。
司慕涵立即问道:“如何?”
被请来的太医大约五十来岁,一张脸长的甚为和蔼可亲,只是此刻在司慕涵冷冽的眼光下显得有些僵硬,“回十六殿下,这位蜀主子没事,只是受了刺激,又着了凉,所以方才会晕倒,只要服几贴药便会康复。”
蜀家庶长子为十六皇女初侍这事京城之中,没几个人不知晓,因而她接到十六皇女府的差事后,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这位蜀主子背后可是右相蜀蓝风。
而有些门路之人,谁不知道,蜀蓝风甚为疼爱这个庶长子。
“嗯。”司慕涵点头,“他是本殿的初侍。”
那太医在太医院任职多年,见她这般问,当即领悟了她话中的含义,“回殿下,那药效用极好,蜀主子完全不会有问题,而且,想必之前已经有御医诊过脉了,殿下不必担心。”
在太医院,医者分位两个等级,太医是负责给各个皇女府、大臣和贵人诊脉断症的,而御医则是御用的,只为陛下和后宫各位主子诊脉断症。
御医诊断过药效起了作用,那边是十成十的了,她是在不明白这十六皇女在担心什么。
司慕涵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本殿是问你,那药会不会影响他的身体!”
太医愣了好一会儿,方才回过身来,明白自己是会错意了,只是这十六殿下这般关怀一个初侍倒也是让人惊奇,不过,既然这蜀主子是蜀蓝风的爱子,她如此关心也不是没有可能,朝廷中谁不知道陛下对这个十六皇女甚为厌弃,如今这为主子怕是要紧紧攀住蜀家这棵大树了,可是这样,宁王那边怕是回不满,毕竟如今已然不少人再说,十六皇女早已经是宁王一派之人,若是她这是投奔蜀家,将来定然会有好戏看。
“本殿问你的话,你没听见吗?!”司慕涵厉声喝道。
那太医顿时一凛,连忙甩掉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正色道:“殿下放心,只要好好调养,过不了多久,便会恢复平常。”
司慕涵沉眸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太医一愣,“臣简云。”
“简云?”司慕涵厉色道,“本殿记住了,往后本殿初侍的身子就交由你来负责,若是治好了,本殿自然不会亏待你,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本殿绝对不会轻饶你!”
简云一惊,“十六殿下?”
“你大可认为本殿无权无势奈何不了你。”司慕涵一字一字地道。
简云忙道:“臣不敢,殿下放心,臣一定全力以赴,臣先下去开药,煎药,先行告退。”
司慕涵看着她慌忙而去的身影,对章善吩咐道:“看紧她,莫要她出什么乱子。”
“是。”章善答道,然后转身退了出去。
司慕涵轻步走到床边坐下,低头看着沉睡着的蜀羽之,脸色比之前的又差了不少。
“十六殿下,公子好好的怎么会晕倒!”蜀青一脸气愤地道,说什么和殿下在一起不会有事,可是如今公子这般又是怎么回事!
司慕涵抬头看了他一眼,“本殿向他提出要一个孩子。”
“什么?”蜀青先是一愣,随即是震惊,最后是愤怒,“殿下你说什么?!”什么孩子?难道她不知道吗?公子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的!她这话分明是在剐公子的心!她怎么能够这样,即便是嫌弃公子,也不能这般的伤公子!
“本殿不知道。”司慕涵收回了视线,落到了蜀羽之苍白的脸上,“本殿不知道初侍不得诞育后嗣这事。”
蜀青愤怒的脸顿时转为讶然,她不知道?
司慕涵斜眼扫了他一下,“你可是在怨本殿连累了你家公子?”
蜀青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怨她?他自然是怨过,因为若是没有这十六皇女,公子即使是去出了家,也好过如今这般,可是……他想了想,却还是觉得这十六皇女对公子也算是关爱了,新婚两日便提出要孩子,若是公子的身子没事,那该是一件极为尊荣的事情,可是如今倒好,竟然成了这个样子,他叹了口气,“殿下,奴侍并不是怨殿下,只是这老天……实在是太过于苛待公子了!”
司慕涵没有说话,只是握起了蜀羽之的手,垂头沉默着。
“殿下,公子虽然无法为殿下诞育后嗣,但是还请殿下莫要厌弃于他。”蜀青跪下,恳求道,“公子他……太苦了!”
司慕涵转过视线,“本殿说过会护他一辈子,这话永远也不会失效!”从那道圣旨开始,他们便已然联系在一起,不管有没有孩子,她与他之间的联系早已割舍不开了。
这个看似柔弱却坚韧的男子,让她心疼。
“羽之……”司慕涵低下头,在他苍白的唇上轻轻一吻,低喃道:“即便没有孩子,我也永远不会厌弃于你。”
雪府
雪大小姐正夫的院子厢房内
由于雪暖汐一把火烧了自己的院子,虽然烧的不是很厉害,但是也不能继续住下去了,他便搬到了这里暂住。
雪砚将雪暖汐带回府后,他一进房间便躲在被子内,无论雪家正夫如何叫唤都不肯出来,偶尔还传出了讥讽呜咽声。
雪家正夫实在是没办法,急的团团转,自家妻主将汐儿带回来之时,他便吓了一跳,如今他几乎把嘴皮子都给说破了,都无法让他开颜,这个弟弟可是妻主的掌中至宝,而且又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今变成这般,他如何能不着急?
这时,雪砚走了进来,见自家正夫焦急的来回踱步,“汐儿还是不愿意说话?”
雪家正夫道:“是啊,我已经说了劝了很多话了,可是他却还是不愿意理我,妻主你看这……”
“你先出去吧,我和汐儿谈谈。”雪砚叹了口气,道。
雪家正夫点头,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雪砚走到床边坐下,“汐儿,还没哭够吗?”
雪暖汐一动不动,连呜咽声都没了。
“汐儿,大姐告诉过你,她是大周的十六皇女。”雪砚正色道,“当时你是如何跟大姐保证的?”
雪暖汐的身子动了动,但还是没说话。
“蜀羽之是她的初侍,不管她如何对他,都是合情合理的。”雪砚道,“你若是为了这个伤心,那岂不是要伤心一辈子?”
雪暖汐倏然掀开了被子坐起来,一张脸泪迹斑斑的,“我不要听!”他不要听,什么也不要听,如今只要一听到那蜀羽之的名字,他的心就像刀割一样疼!脑海中尽是方才在她的书房所见的那一幕!
他不要听到他的名字,不要!
蜀羽之,蜀羽之!
为什么他要来跟他抢!
为什么!
初侍就了不起了?初侍就可以和她恩恩爱爱缠缠绵绵,那他算什么!
他雪暖汐算什么?!
什么也不是!
雪砚叹息道:“你若是不想听,那大姐不说便是,但是若是那十六殿下出了什么事,你可不要怪大姐什么也告诉你!”
雪暖汐一听,顿时愣了一下,旋即焦急地道:“你说什么?她出了什么事?”
雪砚看他焦急的连伤心都忘了的样子,不由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是大周的十六皇女,能出什么事。”
“那你方才为何那样说!?”雪暖汐旋即怒道。
雪砚笑了笑,“大姐若不这么说,你肯听大姐说话吗?”
“你!”雪暖汐怒视着她,斥责道:“我这般难过,大姐还给我开玩笑吗!?”
雪砚笑道:“本来我和母亲是不想这么快告知你的,不过如今见你如此的难过,也不防跟你说说,母亲已然决定,过些日子会向陛下请旨,将你赐婚给十六殿下为正君。”
“真的?!”雪暖汐一脸惊喜,一把扯住雪砚的手臂,“大姐,你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雪砚点头笑道,“你想要的,母亲何曾拒绝过?不过前些日子因为废太女还有你闹出来的水家公子一事,母亲方才不要向陛下提。”
“我以为母亲还在生气。”雪暖汐撇了撇嘴,嘟囔道。
雪砚道:“母亲是生气,可是再生气最后还不是会随了你的愿?”
雪暖汐想了想,还真是这样,从小到大,无论他做了什么,无论母亲再生气,最后总是给了他他想要的东西!“大姐,我知道母亲最疼我。”
“还一件事。”雪砚考虑了会儿,还是决定说出,“我方才得到消息,十六皇女府派人请了太医,据说是十六殿下的初侍病了。”
“什么?”雪暖汐讶然,随即又怒气冲冲地道:“病了?我才不信了,那时他还好好的!”
前一刻还和她那般亲密,如今竟然病了,谁会信!
一想到这个,他心又猛然刺痛了一下。
雪砚微微蹙眉,“汐儿,大姐还是那句话,你若是想和十六殿下好好过日子的话,那就不要和蜀氏关系闹得太僵。”
雪暖汐闻言,立即将头扭到一边。
“虽然他只是初侍,但她终究还是蜀蓝风的儿子。”雪砚语重心长地道,“大姐只是想你往后的日子好过。”
雪暖汐垂着头,咬了咬牙,然后下了床。
雪砚见状,“你要去哪?”
“你不是说他病了吗?我自然是要去探病。”雪暖汐依然怒意冲冲的。
雪砚无奈地摇了摇头,“汐儿,如今天色已晚,你即便是要去,也该明日再去。”
“我就是现在去你行吗?”雪暖汐随即怒道,为什么不能现在去,不就是担心他打扰到他们恩爱吗!
雪砚见了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往后你若是要去十六皇女府,那光明正大地拜访,莫要如今日这般闯进了。”她说完,顿了顿,“即便你不愿意听,大姐还是要说,十六皇女府已然有了人,你若是这般,最后难过的还是你。”
雪暖汐努了努嘴,不说话,却也不再坚持要出去,“我要睡觉!”
雪砚又劝了几句,然后方才出了屋子,又交代自己正夫好好看着他,方才转身往母亲的书房走去。
书房门,雪千醒一脸凝重地立于窗前。
“母亲。”雪砚缓步走进。
雪千醒转过身,“汐儿如何了?”
“闹了会脾气,如今已经好多了。”雪砚回道。
雪千醒应了一声,“没事就好。”
“母亲。”雪砚问道,“十六皇女这事难道真的还会有后续吗?”方才她担心汐儿会胡思乱想,所以并未说了实话,可是陛下虽责备了她,但是还是将她放了出宫,并未再行进一步的处置。
种种迹象表明,这件事已经了了。
然而为何母亲却说,这件事还未了。
雪千醒沉吟半晌,道:“十六皇女上午于闹市中纵马,不到白日,顺天府尹便将这事告到陛下那里,若是说这是没有在背后操纵,如何可能?”
“母亲认为,会是谁?”雪砚问道。
雪千醒摇头,“按理说来,会这么做的也就只有瑞王一派的人,然而瑞王对十六皇女出手……若是目的是为了打击宁王,也说得过去,只是如今的顺天府尹姓王名洵,出身漳州望族王氏,而这漳州王氏正是去世了的宁王正君的母族。”
雪砚讶然:“母亲的意思是,顺天府尹是宁王的人?”那这次的事件背后之人是宁王?可是宁王为何要动十六皇女?
“顺天府尹出身王氏,但是是不是宁王一派却尚未确定。”雪千醒道,“顺天府掌管着京中的治安,若是她是宁王的人,陛下不会坐视不理,而瑞王一派怕也不会轻易罢休。”
虽然顺天府阶层不高,很难在众多的事情上做出最后的决断,可是,顺天府尹却是可以直接上殿面君的,且同时也联着六部,有能力通过陛下,影响、更改、甚至全面推翻众多衙门的决议,凭着一个职位的力量,能够同时插手众多中央部门的事务,而且还不算越权,这样重要的职位,陛下没有理由将她给了宁王,除非陛下本就属意宁王。
可若是这样,宁王就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掀出这张牌来,而且是用来对付自己人。
王洵已然在在顺天府上坐了五年的时间,隐藏着的极深,如今暴露出来,瑞王一派定会发难。